会呼吸的痛
文/魏晓峰
昨天,跟久不联系的文友语音,聊到她的父亲去世之后的事,她说都十个多月了,还是走不出来,书看不进、字不想写,电视也不敢多看,最怕听到有人喊父亲的声音,走在外面,看到像父亲那样的老人,总是心酸心疼。实在是陪伴父亲的时间太长了,特别是父亲的一次次生病住院,都是她一次次陪护父亲,把父亲拉上岸的。
这么些年,她离婚了,提前退休了,千难万难把孩子拉扯大了外出工作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于是她也就有了整个的时间来陪伴父母,整个的身心都用来尽孝,特别是父亲生病的时候,她和父亲相互成为了精神支柱,失去了父亲她的心就一脚踩空了,没有着落了。以往一早一晚、一年四季地来往于父母亲居住的老家与自己的空巢之间,很苦很累,人都晒黑了、累瘦了,可是,她踏实于有事情做,再苦再累也心甘,即使再难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在医院陪伴,为了让妈妈多休息,让弟妹安心工作。
虽然很难,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父亲会离开,而且,会那样突然地离开她。她感觉父亲也就是老年人的常见病,能吃能喝,一定会活得很久很久的,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她感觉自己还行,还能陪父亲很久很久,她有的是时间,她不催儿子结婚,怕儿子结婚有孙子她分身乏术,好让这段宝贵的时间留给父亲。
可是,父亲在那年春节还是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她,真的一点征兆也没有的,晚上还正常吃了东西,吃了药,她安排好了才回自己的空巢,可是半夜里接到她原本最怕接到的电话——父亲不行了,她是长女,连忙召集弟妹孩子开车赶回家,连和父亲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父亲安详地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于是,她把所有的治丧杂事全部委托给老家的长辈侄子,一心一意守在父亲的灵边,向前来吊唁的陪礼,木然回想这些年与父亲相伴的细碎,回想当年父亲带她们在西北的前尘往事。她吃得少,喝得少,生怕离开半步,父亲又走了,永远地走了……
父亲终于还是化着一股青烟上了天堂,可是,她心中的父亲永远没有走,都在彼此的心里相互陪伴走不出来了。她还是不能接受父亲离开的事实,她记得作家梁晓声说过:如果最亲的人去世了,最初你不会那么痛,因为你缓不过来。反而最难过的是在之后的时光里,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他时,看见他曾经爱吃的美食,用过的杯子,鼻子一酸,泪流满面,想起他在该有多好,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的。亲人逝去的痛,是要未来的日子里慢慢地接受,慢慢地释放的。她说这个过程很慢很难啊,毕竟母亲还在老家,她还得回去,可是,一走到老家老远看见家里的院门,一看到那些熟悉的物品,一看到照片上父亲的目光,她的心就酸就疼,就泪水止不住。
为了让自己淡忘,她选择暂时离开,去儿子工作的城市住一段时间,陪伴儿子,毕竟妈妈身体还好,可以暂时自理,还有弟妹照应,她想给自己放一个假,父亲在的时候也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可是,地理的距离不仅没能让她淡忘,反而更加地不能触碰跟父亲有关或者无关的一切了,就像文章开头说的那样,白天黑夜眼前梦里全是父亲。于是,她决定回来,逃避还不如直面。儿子很独立,工作也很忙,白天基本上还是她一个人在家,更寂寞、更孤单,还不如回来陪伴妈妈一起种种菜、打打牌。
可是,世事难料,想丢丢不掉,想回回不来,疫情,零星频发的疫情让那个城市一下子紧张起来,每天核酸,每日提心吊胆,不想感染,不想给孩子给母亲给政府添麻烦,回不来也不敢回来了。就在那样各种纠结的心情里想念父亲,想念老家,前前后后、芝麻谷子、过去将来、来来回回、兜兜转转,还是忘不了、忘不了。
因为接近中午了,她要做饭了,只好跟她相约,等疫情结束,等她归来,把酒临风,听她说父亲,听我说母亲,说那永远也说不完的痛、悔、憾,在彼此逝去亲人的故事里温暖寒冬的心灵。
失去亲人,最痛苦的,不是在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他的美丽。
魏晓峰,扬州市作协会员,喜欢阅读,喜欢行走,喜欢把阅读与行走的心得记录下来,如此,在烟火人间中便多了一份充实和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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