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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国张胜温梵像卷|妙契在心,静观圣容演象教。
守护摩醯首罗众
此开榜题“守护摩醯首罗众”。摩醯首罗,梵文Maheśvara,原为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湿婆神,后被佛教收摄,成为护法神,被列为天部,称其位于色界四禅天之顶,为三千界之主,在三千界中得大自在,故又称大自在天
图像中主尊头顶有红色祥云,青肤怒发,四面四臂,游戏坐于白牛之上。左上手捧日轮,右上手捧月轮,三足乌与桂树描画清晰。另一对手于胸前合捧一公鸡。
主尊左右有眷属五身,右手边一戴冠长髯文士,双手持物;身后有一鬼怪持长竿,竿顶饰彩带和毛羽。左手边一头戴骷髅冠三目鬼怪,双手举三叉戟。白牛右侧为一胡人,手拿笔砚;左侧为一牵牛胡人。
关于摩醯首罗的形象,佛教经典多有描述,《大智度论》卷二曰:“摩醯首罗天,秦言大自在。八臂三眼,骑白牛。这一形象在中国境内的丝绸之路沿线佛教寺院和石窟寺遗址如库车、和阗、敦煌、云冈石窟等地皆有发现,造型各异,并不统一。
云冈第8窟摩醯首罗像,北魏
木版画摩醯首罗,6-8世纪,大英博物馆藏
敦煌第285窟摩醯首罗,西魏

敦煌摩醯首罗画,大英博物馆藏

从以上摩醯首罗图像来看,一面六臂、三面四臂、三面六臂、三面八臂皆有。但手捧日月,骑白牛则是共同的特征。梵像卷中这一幅同样遵循了这一范式。

但梵像卷这处摩醯首罗又极其特异,四面四臂绝无仅有。主尊两主手胸前捧鸡,而鸡是摩醯首罗之子鸠摩罗天的持物,这种杂糅或许正是大理国诸神的另开生面之处。

云冈第8窟鸠摩罗天像,左手捧一只鸡

对于摩醯首罗的形象,在不断的传承中还出现一个问题。宋僧释行霆《重编诸天传》时即有提及,“古人尝议摩醯首罗有二神而不决者。……今古画像作两种不同。一作菩萨相,但三目八臂,执拂持铃杵并尺结印合掌。一作药叉之形,赤发髼起三目八臂执弓箭等。至今二像不同。

山西高平铁佛寺摩醯首罗像

摩醯首罗的两种形象,菩萨相和药叉相,似乎一直是并行的,在明代诸天相中都有出现。如山西高平铁佛寺诸天中,这一尊摩醯首罗呈忿怒相,顶有化佛,三面六臂,上臂手持金刚杵和矩尺。

而在差不多时期的明代水陆画中,摩醯首罗则以菩萨相出现,在持物上与《重编诸天传》中所描绘的“执拂、持铃、杵并尺,结印合掌”更为契合。当然,最容易辨别摩醯首罗的标志物还是白牛。

水陆画摩醯首罗尊天像,首都博物馆藏
北京法海寺壁画摩醯首罗像
多心宝幢
在浏览过梵像卷纷繁复杂的神佛殿堂之后,这幅长卷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段。“守护摩醯首罗众”之后,是两座经幢。
第一座榜题“多心㻄(宝)幢”。经幢之上覆华盖,中为兽面,五彩云纹,两帝垂下璎珞,华盖顶端设莲台,台上托起如意宝珠。长方形幢身,两侧设华柱,立于方形仰覆莲台之上。幢身之上以城体梵文书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起首数字 ,特别贴金。
护国宝幢
第二座经幢榜题“护国㻄(宝)幢”。经幢上设华盖如檐,角垂金铃。华盖之上为一卵形塔,塔中一尊放光金佛,塔顶仰莲承托宝珠。华盖之下为幢身,立于一圆形的仰覆莲台上,最下有幢座。
幢身之上满书城体梵字,研究者指出,这段文字包括四则咒语,分别为《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中的梵咒、解说如来三密不思议之《佛说如来不思议秘密大乘经》中的“秘密大明章句”、藉着观想梵字以悟入空义的“四十二字门”,还有《金光明最胜王经》中的“如意宝珠陀罗尼”。这些咒语多有护国保民之义,护国宝幢由此而名之。
十六大国王众
两座经幢之后,又一段隔水,之后是连续四开图像,最右一幅榜题“十六大圀(国)王众”,画十六国国王及侍者,共二十身。这一段与梵像卷开头的利贞皇帝礼佛图相对应,同是国王礼佛之意。
第一开两位国王,一位老者,戴宝冠着天衣,佩璎珞戴手环,赤足麻屩,右手拄龙头杖,左手由一天竺童子搀扶。另一国王,头戴冕旒,宽袍大袖,汉族帝王装束,两位仕女随侍左右。
第二开五位国王,一名侍从。其中四位国王均是异域人物面目,有穿靴者,有跣足者,有双手捧兽,有持念珠者,一靠后年少者,头顶束发插双翎,似为中原人物。
最后两开,国王九位,同样多是异域着装,表情各异,步履匆匆,皆在礼佛行进途中。
这四开十六国王图用色板滞,细看多有重笔描摹痕迹,远无梵像卷其它各幅人物的神采,有研究者认为可能是原画此段已失,如今所见为后期补笔。
拖尾题跋
十六国国王之后,有三段拖尾,六人题跋。从题跋最可见梵像卷之流转因缘。
第一段拖尾,上边饰画莲花座五钴杵,下边饰云气与花卉,与梵像卷图像边饰风格一致。其余两段拖尾无边饰。
最后,录释妙光跋语作结,这是有关梵像卷最早的一段文字,亦是此一惊世画作最重要的时间标志。
大理圀描工张胜温,貌诸圣容,以利苍生,求我记之。
夫至虚至极,有极则有虚,虚极之中自生明相矣。明相生一气,一气成大千,有众生焉,有佛出矣。众生无量,佛海无边,一一乘形,苦苦济拔,知则皆影像,济也实如神。慕张吴之遗风,恰武氏之美迹者耳。当愿众生心中佛,佛心中众生,唯佛与众生,无一圣凡异。妙出于手,灵显于心,家用国兴,身安富有。
盛德五年庚子岁正月十一日,释妙光谨记。

大理国盛德五年,相当于孝宗淳熙七年,距今八百四十三载。

闲来阅此稀有长卷,从头至尾细读一过,佛祖菩萨、声闻罗汉、高僧大德、天王护法、帝王将相,绘形图像,貌诸圣容。门外无知,有所得则抄录在此,以志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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