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疑是什么?
巴尔扎克说:猜疑是毁灭爱情的最恶毒的养料!
我曾经看到过数起因猜疑而导致家庭毁灭的案例。在当今社会信息发达、人际关系活跃的年代,虽然这种案件在人民法院审理的众多的刑事案件中所占的比例不是很大,但给社会、给家庭留下的后遗症却是极大。
今天讲述案件之前,我们先来看两份简单的资料。
资料一是他的犯罪资料:李栋,男,辽宁鞍山人,40岁,杀人。因怀疑其妻子与邻居关系暧昧,残忍地杀害其妻子,并砍伤邻居及其女儿。
资料二是他在单位的表现情况证明:李栋是我单位司机。……工作认真负责,服从分配,能很好地完成领导交给的各项工作任务,遵守劳动纪律,和同事关系较好,曾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没发生过打架等类似事情。
多么鲜明的对照!如果单看这两份材料,谁会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先进工作者=杀人犯!?世界之大,就是这么无奇不有。
40岁,结婚应有15年左右了,在这期间他们夫妻感情怎样?因怀疑其妻与邻居关系暧昧,仅仅是怀疑吗?他有证据吗?
40岁,已步入中年,已经过了青年时易冲动、沾火就着的年龄。竟然对相伴了6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妻子下此毒手,看来他的心灵是经历了一番痛苦的历程的了。
1993年8月的一天,今天一共有5名罪犯要被执行死刑。
法官正在和看守人员办理有关手续,不一会儿,从监号方向传来阵阵脚镣声,5名罪犯被依次押解出来。其中有一名死刑犯,睡眼惺忪,衣冠不整,一脸的茫然,他就是李栋。看来,对于今天要“上路”的事,他没有丝毫的预感。
押到提讯室后,工作人员先给他打开了刑具,让他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然后进行简单的讯问——验明正身、拍照。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表情木然,声音机械。
随后,他被押上警车——他将被押到公判会场,公开宣判后执行死刑。
警车在通往郊区的公路上奔驰着。警灯闪闪,警报凄厉。
他中等身材,浓眉,小眼,稀疏的胡子杂乱无章地分布在厚厚的嘴唇周围,目光呆滞,一脸沮丧。看来这个人比较内向,属于那种三脚踹不出个屁、一锥子扎不出血的主儿。
我们从当时记者的采访记录来一起回头看这起案件。
“李栋,你和你爱人结婚多长时间了?”
他随口说:“十七八年了。”
“你们夫妻感情怎样?”
他略一沉吟,说:“反正她脾气挺大。这么多年她打过我,我没打过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一个惨剧,我相信有的人看到这里肯定会笑出声来。这男人是真够窝囊的!
“有孩子吗?”
“有,男孩,15岁了。听检察院的人告诉我,现在他跟姥姥过。”
“你为什么要杀你妻子?”
“她跟别的男人关系不正常,老勾勾搭搭的。”
“你这样说,有证据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怀疑?”
“从种种迹象看出来的。”
“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不语!
“仅仅是怀疑吗?”
不语。
“知道杀人犯法吗?”
“知道,可是后悔晚了。那时我都快神经了,我根本就没想到我会杀人。我这么窝囊的人竟会杀人?真没想到!我长这么大,连派出所都没进过。”
“你现在对你杀你爱人这件事后悔吗?”
“后悔。”
“还怀疑她作风不正吗?”
“不怀疑了,怀疑错了!”
“你是真的这么想,还是都到现在了,无所谓了?”
他又迟疑了会儿,说:“我就恨她不听我话。我劝她多少次,不要跟那个人搭葛,她就不听。”
“对你的邻居有什么想法?”
“我恨他!”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眼中露出了困兽般的凶光,“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怎么能说你是叫人害成这样的呢?他和你妻子的事,你仅仅是怀疑,一点证据没有。再说人家也没叫你去杀人呀!你现在是害人者你知道吗?”
他又重新低下了头,不语!
打开了他那册并不厚的案卷,仔细地读着,苦苦地找着,希望能从中找出导致他杀妻的最根本、最直接的原因。
从案卷中的照片看,他的妻子长相还是不错的,39岁的人了,皮肤还是那么光滑、那么细腻。大大的杏核眼中闪动着中年妇女所特有的风韵。修长的身材,丝毫没被孩子的降生所毁坏,更没有发“福”的迹象,反而显得错落有致。
平心而论,李栋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确实是上帝对他的厚爱。无怪乎在18年的婚后生活中,李栋对她百依百顺,妻子的话就是圣旨,说一不二,他从没有想到过要违抗;他的工资如数“交柜”,自己从不乱花钱,而对妻子嗜爱的应时小吃却深深地印在心中,到季必买,保证“供应”。
在这个老实、窝囊的人心中,妻子成了神。他供着、敬着,唯恐妻子有不顺心的地方。但同时,在他狭小的心胸中,妻子也成了他的私有财产,他不允许别人碰她,甚至多说一句话都不行。于是形成了这样一个怪圈:他省吃俭用地供着妻子,却又像雷达一样处处监视妻子。
幸好,这个有着美丽容貌的女子并不是风流之辈,虽然脾气大些,爱吃些零食,但还是跟李栋一心一意过日子。
18年就这么过来了。
不幸,是从他们搬入一个合住单元房开始的。
1991年初,由于李栋兄弟姐妹之间的矛盾,再加上他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房,他只好搬进一个合住单元。这是一个两室单元房,两间住房一家一间,共用厨房,共用厕所,客厅一家一半,关上大门以后跟一家人一样。
记者问:“你为什么时间开始怀疑你爱人?”
他想了想,说:“大约是今年(1992年)5月底开始的。在这以前我们夫妻感情不错。”
“为什么这个时间开始怀疑?”
“那时我妻子刚做完流产,在家休息。一天早晨7点多钟,我要去上班,当我打开屋门出来时,住对门的韩国强也猛地拉开门。他见是我,也没说话,又猛地关上门回屋了。我琢磨这事不好,他可能想跟我爱人发坏。我马上回屋把我的想法跟我爱人说了。我爱人说我神经病,没影的事瞎琢磨嘛?但这次我没听她的,执意不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她拧不过我,只好跟我走了。”
“为什么你见到韩国强这样,就觉得他要对你爱人发坏呢?”
“当然是有原因的。我当时就联想到几件事:一是姓韩的和一个女人乱搞,那女的白天趁他爱人不在家时来,关上门一呆就是多半天。这种情况有一年多了,到今年4月份那女的不来了,什么原因我不知道;另外我还想起在前一段时间,我爱人跟我说,韩国强趁单元房里只有他和我爱人时,让我爱人到他屋里给他翻眼皮,我爱人没去;还有一次韩国强病了,让我爱人给他打针,我爱人说不会也没去。我爱人跟我讲这件事时,我心里挺高兴,她能跟我讲这些,证明她跟我没二心。可现在一想,这是不是他勾引我爱人的开始?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在厨房里他有话没话总爱和我爱人瞎搭讪,嫂子长嫂子短的叫得特别甜,我听着心里特别别扭。这么一联想,我得出结论:韩国强的姘头不来了,他把精力开始集中到我爱人的身上,开始向我爱人进攻了。”
“你觉得你爱人会上钩吗?”
“如果这事放在从前,我也不会太在意,关键是那段时间我发现我爱人本身也有一些变化:首先,她以前不太爱打扮,可近一段时间变了,买了许多化妆品,穿衣服也讲究起来;其次,在夫妻生活方面她变化也特别大,结婚18年来,这方面-—直是我主动的,可最近她突然主动起来,要求特别高,有时搞得我精疲力尽,还跟我讲一些下流话。这样一来,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她跟韩国强勾搭上了,学坏了。”
“你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你对你爱人就没有一点信任感吗?”
“不能说没有,但人总是在变。万一她要有个一念之差,我不就完了吗!现在这个社会的人,难说!”
“你对你自己就没有一点自信吗?”
“我各方面都不如我爱人,比社会上那些有本事的男人差得就更远了;再说,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了,生活挺平淡的,万一她想找点刺激呢?所以,我觉得,如果要是不想当'王八’,还是自己小心点好。”
“从你上面讲的情况看,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了?”
“是,我怀疑我爱人跟韩国强关系不正常,但没抓住他们!”
“你把你的怀疑跟你爱人流露过吗?”
“我一直劝我爱人别跟他接触。他不是好人。我爱人说,你放心,没那事。要想干那事我早就干了,不必等到快40岁才干,邻居在一起住着说说话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谁也不理谁吧,你别老疑神疑鬼的。虽然我爱人这么劝我,但我总觉得他们有事。”
真是疑心生暗鬼!从心理学角度说,一件本来没有影子的事,如果你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它可能发生,那么用不了多久,你可能就会觉得这件事真的已经发生了。这就是所谓的心理暗示吧!
李栋接着说:“一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了。那段时间我的睡眠特别不好,脑子里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把我爱人推醒了,悄悄地问她:你前些日子做流产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吗?我爱人一听就急了,一脚就把我踹到地上,骂我没良心,说我再疑神疑鬼的就离婚。我一看坏事了,忙跪在地上求她,说了好多好话,告诉她我再也不怀疑了,她才原谅了我。回到床上,我爱人又劝我,让我放心,别总疑神疑鬼的,我答应了她。”
难道通过这次短兵相接,李栋的疑虑就消除了吗?
没有!
自从这以后,李栋就有时去上班,有时不上班。并告诉他儿子下学不要往外跑,盯着母亲和姓韩的点,发现他俩在一起要告诉李栋。出事那天7点多钟李栋去上班时,还告诉他儿子让他盯着他们。”
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着。
虽然李栋表面答应了妻子,但他内心的疑虑更重了。
他开始要换房。他们住的是繁华的金三角地带,他爱人提出:要换房可以,但必须要优于他们现在的条件,起码也要同等。
这个条件谈何容易!
李栋由此推测老婆是故意刁难他,不想换房。进而又得出结论,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想离开她的情人。但他这次不敢把这个想法对妻子说,怕妻子再跟他闹,更怕她因此提出和自己离婚。他只好把自己的想法闷在心里。
1992年11月17日,李栋一家来到他的妻妹家吃饭,同到的还有他的内弟。
在饭桌上,他闷闷不乐,与欢乐的气氛极不和谐。
吃过饭,他的内弟把他叫到一边,问姐夫有什么心事。
李栋就把内心的疑虑和他讲了。
他内弟说:“姐夫,这事儿你别管了,下星期我找个时间去一趟,没这事则罢,要有这事,他敢找我姐姐的便宜,我把他们家砸了!你老实不敢惹他,我不怕。”
听了这句承诺,李栋像注射了一针兴奋剂,连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心中轻松了许多。
第二天,这种兴奋一直持续着。
下班路上,他买了许多妻子喜欢吃的东西,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他依稀记得自己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可进得家门,刚才的愉快便一扫而光。妻子依然在厨房内和韩国强有说有笑,韩国强依然嫂子长嫂子短叫个不停。李栋脸沉了下来,把东西往客厅一摔,进了屋门。
吃饭的时候,他拿出了一瓶酒——这是破天荒了,他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由于他不会喝酒,更由于酒入愁肠,只一杯酒他便失态了。
他分明看到了爱人投过来那憎恶的目光。他想:好啊,看不起我了,找你的情夫去吧!这么想着,泪水便流了下来。
吃完饭,他愣愣地倚在那里抽烟。
他爱人收拾完回到屋里,见他这副没囊没气的样子,便没好气地说:“是你让我弟弟来砸他们家吗?”
他说:“不是,是你弟弟自己要这么干的。”
“人家过人家的日子,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找什么病!不许你们去。”
这时孩子也插进来,说:“爸,你别神经了,根本没那么回事。”
这下子李栋可翻脸了,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怨气一下顶了出来:“好啊,你们吃里扒外,日子别过了!”
一家人闹得不欢而散,便早早上床了。
临睡前,他爱人说道:“以后你再喝酒,我就把你毒死。”显然,妻子把今晚的不快全归到酒上了。
可是李栋却不这样想。他又开始琢磨了。
“我想,她和韩国强已经勾搭上了,做饭时他们说话了,晚上她缝门帘时还往对过屋里看,现在她又说要毒死我,她成潘金莲了,我也成武大郎了。”
真是可叹又可笑。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事给自己找事,硬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
“现在我明白了,我爱人说的是气话,可我当时没这么想,当真了。我越琢磨越想不开,越琢磨越觉得坏事了。我想,照这样下去,她不把我毒死也得把我气死;她再给孩子找个后爹,孩子也跟着受气。与其你先毒死我?还不如我先杀了你!”
这时的李栋,已经觉得自己受到伤害,他要铤而走险,终于做出了丧失理智的事。“我找出一把榔头,用力朝她的头上砸下去。她那安详的面容开始抽搐,被我无数次亲吻过的面庞开始变形。血,喷到了洁白的墙上……”
说到这儿,他的双乎猛地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脸也痛苦地走形了。
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那时我跟疯了一样,提着榔头闯出家门。喊道:'韩师傅,你出来看看我老婆怎么了?’我是想骗他出来。”
“过了一会,韩国强开门出来了。我迎面就是一榔头,但砸偏了。他大叫了一声,马上就退回到屋里,把门锁上。我就用榔头砸他家的门。韩国强在屋里说:'大哥,有事好商量嘛!你这是怎么了?’他老婆也在屋里喊:'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这时,我见门砸不开,便冲进厨房,把两家的煤气表都砸坏了。心想,咱们谁也别活。我们的喊声,引来了许多邻居。大家都劝我,我谁也没理,便出门了。刚出楼道,便看见韩国强的老婆和闺女,她们可能是从窗户中跳出来的。我马上追了过去。他爱人跑了,孩子跑慢了一步,被我砸了一下,当时她便摔倒在地上了。”
李栋提着榔头来到了马路上。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他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在马路上走啊,走啊。路灯把他的身影拉长又拖短,拖短又拉长。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去了派出所。
警车从公判会场驶出,向刑场奔去。
他紧闭双眼,好像在用仅剩的十几分钟时间来品味他这40年来所走过的路,以及结婚18年来的恩恩怨怨。
刑场到了,他被法警架了下去。
他死也是个糊涂鬼。在他的脑海里,还是回到两千多年前的那种内外各处、男女异群、不窥壁外、不出外庭、出必掩面、窥必藏形、男非眷属、互不通名的时代。可能他觉得这才叫守妇道,女人就应这样。
然而他错了。时间已经推移到了20世纪90年代,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陈腐礼教,早已被当今的现代人抛至九霄云外了。
李栋猜疑的恶果——3口之家,一方遇害,一方被处以极刑。那么孩子呢?孩子怎么办?会给孩子今后的人生道路造成什么影响?会在孩子的心理上造成什么样的压力?
双方的老人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吗?他们把你们抚养成人,为你们操办完终身大事,而你们就以这种方式“回报”他们吗?
喜欢无端猜疑的夫妻们,你们想过这个问题吗?
夫妻之间,应以信任为基础;失去了信任,婚姻便成了空中楼阁;在这里,我想引用一个因猜忌杀妻的死囚临刑前一句话:“我是个马上就要伏法的人了。这个世上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但我希望社会上那些年轻的夫妻记住我的教训:千万不要无端猜疑,更不要为小事老打架!夫妻之间应以相互信任为基础。任何一种无端的猜疑都是对对方的一种不尊重,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侮辱!”
对于爱情,只能用爱来交换爱,只能用信任来交换信任。
不相疑,才能长相知!
猜疑之心犹如蝙蝠,它总是在黄昏中飞起。这种心情既是迷陷人的,又是乱人心智的。它能使你陷入迷惘,混淆敌友,从而破坏人的事业。猜疑易使君王变得暴虐,使做丈夫的产生嫉妒之心,使智者陷入重重困惑。难道你要求与你打交道的人都是圣人吗?
当你产生了猜疑时,你最好还是有所警惕。这样,当这种猜疑有道理时,你已经做了准备而不受其害;当这种猜疑无道理时,你又可以避免因此而误会了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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