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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次受到嘉奖的护士长,为何向8岁女孩泼硫酸?1993年天津毁容案

1993年5月29日上午9点30分,天津市河西区陵水道小学校园内,出现了一位头戴白色太阳帽,身着红格衬衣,黑色紧身裤的中年女子。只见她在二年级的一个教室门前徘徊,并不时向里张望。

教室内年轻的女教师正在讲课。见门外有陌生人,女教师便上前问道:“你找谁?”

“王云,是在这个教室吗?”带着东北口音的中年女子问。

“你找他有事吗?”

“我是王云的邻居,姓黄,王云的妈妈出了车祸,他爸爸正在找车让我来接王云。”话没说完,那女子竟泪流满面。

女老师一听,不敢怠慢,立即把王云叫了出来。“王云,你认识她吗?”

“认识。”王云回答着,并亲切地叫了一声“黄阿姨”,班主任一番询问后,放心地让王云走了。

临近中午,黄艳秋用自行车将王云带到了远离闹市的小海地双林农场附近。

黄艳秋将王云领进树荫下,他们聊起天来。

“黄阿姨,您知道再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呀?”

“告诉您吧,”小王云掰着手指说:“再过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马上就要8岁了……”

王云抬起头,见黄阿姨心事重重,他不再多说了。

不一会儿,王云伏在黄艳秋身上睡着了。

就在王云进入梦乡的同时,王云的母亲正满面泪痕地坐在小海地派出所的民警同志面前。她声音颤抖地说:“今天上午10点左右,有一个妇女到陵水道小学,谎称我被汽车撞伤住院,将我儿子王云领走了……我们全家四处寻找,到现在还没有下落……这个女的可能是黄艳秋……”

王云的老师从照片上认证,那个带走王云的中年妇女就是黄艳秋。

王云一觉醒来,看见黄阿姨正呆呆地望着自己:“黄阿姨,您怎么了?”

王云的问话打断了黄艳秋的沉思,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王云,黄阿姨带你去水上公园玩玩好吗?”

“好!”王云高兴地拍起手。

从水上公园回来,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

“黄阿姨,我要撒尿。”当王云转过身去的时候,黄艳秋迅速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一个玻璃瓶内。

“黄阿姨马上送你去见妈妈,你脸这么脏,把脸洗干净去见妈妈,好吗?”

“好,要不爸爸又该说我不卫生了。”王云迅速伸出双手,蹲下身子:“黄阿姨,快给我倒水呀。”

“水”颤抖着从玻璃罐头瓶口流出,倒在王云娇嫩的小手上。“啊!”王云惨叫一声,没等他站起身,黄艳秋又飞快地将瓶里的“水”——硫酸,泼向王云头面部。之后,她头也不回地骑上自行车走了。

黄艳秋隐约听到了王云的惨叫声,但她没有回头,她骑车径直来到天津火车站,取出了她5月27日晚存在小件寄存处的一包衣物,坐上长途汽车就到了北京,随后又到了沈阳、辽阳等地,在看望了她过去的战友及一位老护士长之后,又返回北京。

6月4日中午12点,黄艳秋敲响了她在北京的一位好友的办公室房门,然而她脚跟未稳,北京市公安局石景山分局古城派出所的三位民警已站在她面前。

经过审查,黄艳秋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至此,天津市乃至全国罕见的一起恶性残害儿童案件的凶犯黄艳秋被抓获归案。

5月30日凌晨,王云被天津市第四医院收治。经诊断:为化学烧伤,面积达32%。

黄艳秋案发生后,受震动最大的莫过于她的原单位——某中心医院。对黄艳秋犯罪,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都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许多人很难把他们心目中的黄艳秋与那个泼硫酸的凶狠女人联系在一起。

“黄艳秋是多年的先进工作者,她怎么会出事?真难让人想通。”一个宣传干部不解地说。

“黄艳秋用硫酸泼硼这件事想起来真不可思议,她没结婚,她很爱孩子,凡是我们医院职工的孩子来医院,她都抢过来抱,哄着玩。还经常给孩子买小食品吃,我们医院职工的孩子都愿意找她玩,她怎么可能对王云下毒手呢?”黄艳秋的同事们都这样说。

1991年春的一天。

一个匿名电话打到某医院办公室:“你们单位有一个姓黄的未婚女人勾引有妇之夫,你们管一管。”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是谁?你说的那人叫黄什么?”

对方断了电话。

主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医院里姓黄的未婚女子有好几位,究竟是谁?这种事不好挨个查问。

王云的母亲周海情第一次找黄艳秋,直截了当地说:王自刚有妻子、有家、有孩子。请你不要纠缠他。黄艳秋感到吃惊,她不敢相信王自刚会把他们的秘密告诉他妻子。周海情的到来,使她清醒了。她明白了几个月前王自刚让她少和他见面以免被家里发现这话的真正含义。

“哼,想耍弄我,连媳妇都抬出来了。”她为被出卖、被欺骗而恼怒。

黄艳秋把王自刚约了出来。

“你为什么把这事告诉你妻子?”

“她发觉了,逼问我,我没办法。”

“你说吧,咱们怎么办?总这样不行。”

“你别着急,给我时间,我想想办法。最近一段你别再给我家打电话,也先别去单位找我。”

“这算什么?”她知道他在推脱。

此后,黄艳秋又找了几次王自刚,约他出来谈谈,王自刚都借故拒绝了。

这期间周海情又找了她两次,有一次是带着一个女干部,与她正式谈话。

她觉得他们两口子在合伙欺负她、侮辱她。一次黄艳秋与王妻说:你们不让我好受,我也不让你们好受,逮不住你们俩,还逮不住你们孩子吗?”

1993年5月的一天,是黄艳秋的公休日,她又一次约王自刚出来,王自刚又借故推脱了。黄艳秋的恼怒爆发了。

“我要报复!我要报复!”她分别给她的继母、弟弟和同事写下了内容相近的绝笔信。在给她的同事——妇产科主任和全体医生、护士的绝笔信中她写道:“在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干休所的王医生,利用工作之便,趁我父亲住院、弟弟不在家之际,趁我对他善意相待、毫无戒备之时,强行侵犯了我。一瞬之间,一切都变了,我30多年的清白毁于一旦,良好的心境遭到彻底的破坏,我恨、我怒……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现在父亲故去了,我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我现在是完完全全地豁出去了……”

1993年5月27日,她做了一系列准备工作,并写下了:“告别了,我热爱和向往的一切!结束了,我短暂而痛苦的一生!”的纸条,压在宿舍写字台玻璃板下。当晚,她将行李存放到天津站,并开始实施自己设计的毁人又毁己的犯罪计划。

黄艳秋曾经有过令人羡慕又值得骄傲的过去。

1958年4月,她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严肃正统的家庭教育和严谨向上的军旅生活环境,培养了她朴实、认真、倔强、好强的性格。1980年,她曾经16次受到部队和医院的表彰、嘉奖。医院领导曾经这样评价她:“当兵是个好兵,当护士长也是拔尖的。”并把她列为最有发展前途的护士长加以培养。

当记者到某中心医院采访时,黄艳秋的同事和领导都为发生在她身上的案件感到不理解,更为她轻率地葬送自己的一生感到惋惜。

黄艳秋的一个同学说:她从小就乐于助人,同学有什么困难,她都会帮助,上小学时她就是我们的班长,上初中时她还是我们的班长。记得有一次,在学校不远处有一个弹药库发生爆炸,全体同学都跑到一个桥下躲起来。只有黄艳秋摸回宿舍,背起我们班一个下肢瘫痪的女同学,拼命把她救出来。事后我们到她跑过的地方看,尽是爆炸坑。

她在人们印象中实在太完美了,以至使她性格中的固执,甚至过于自信、内向导致的孤僻都无人介意了。如果说她孤独寂寞造成的孤僻内向使她陷入畸形的情感中难以自拔的话,那么她所赢得的荣誉和好评,无疑给她寻找正常的解决问题的途径增添了一层压力。

她的性格,使她不愿意向别人吐露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隐私和苦恼;她的荣誉,使她不愿意破坏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树立起来的美好形象;她的偏执型人格和扭曲的荣辱观,使她不愿意也没有勇气借助于组织和法律来解决问题,而是采取了一种凭借一己之力而为法律所不容的犯罪手段。

1993年6月14日,该案起诉到天津市中级人民法院。法院依法判处黄艳秋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审判决后,黄艳秋以多种理由提出上诉。

7月8日上午9时,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对黄艳秋故意伤害案进行公开审理。

法庭在宣读,核实了有关证据后,播放了6月30日法庭拍摄的王云病情录像。

大型投影屏幕上出现了躺在病榻上的王云。只见他头部、背部、前胸的焦痂已被切除,露出鲜红的嫩肉。他的左眼已被硫酸烧坏,鼻子也烧去了一大半。无论大夫的手放在哪里,王云都会全身抽搐,惨叫不已。他的右膝已被烧成焦炭状,无法自由屈伸。

黄艳秋看了一会儿屏幕,便低下头去,任凭审判长几次提醒她抬头观看,她始终低头。

法庭调查结束后,由黄艳秋为自己辩护。她再一次强调案件的起因,希望法庭能够考虑起因而不只重后果。

黄艳秋的辩护人就黄艳秋的犯罪事实及有关问题提出辩护意见。

辩护人称:上诉人黄艳秋实施犯罪行为,有着强烈的外界刺激因素,在这一伤害事件中,王自刚的所作所为,起到导火索的作用,对本案的发生负有一定责任。黄艳秋接出被害人,到实施伤害行为,这期间长达15个小时,她当时思想很矛盾,请法庭能考虑,黄艳秋选择了伤害力最小的晚上实施的行为与那种选择伤害最大最严重中午实施行为,从主观恶性和伤害后果上有所区别。

辩护人请二审法庭在量刑时,考虑上述因素,给予令人信服的处罚。

市检察院的检察员在辩论中指出,黄艳秋犯罪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且犯罪手段极其残忍,性质极为恶劣,后果特别严重,民愤极大,应依法严惩!

检察员认为,此案的起因是被害人之父与黄艳秋双方行为的不负责任而产生了感情的纠葛。但是成人之间的矛盾应由他们自己理智地去解决,而不能去凶狠地残害无辜儿童。检察员后指出:黄艳秋的起诉理由不能成立,应予驳回!维持原判!以平民愤!

被害人王云的代理人出庭参加诉讼,他们在代理词中说:……我们无法想象,有一天当王云面对镜子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容貌时,心灵会承受怎样沉重的打击。这一切一切,对一个纯洁、幼小的孩子来说都太残酷、太可怕了,而这悲剧正是出自上诉人黄艳秋之手。

接着,代理人出示了我国著名烧伤专家和某医院烧伤科主任对王云病情的介绍:王云因深度烧伤,愈后将形成疤痕挛缩畸形,并影响功能和容貌,头皮部分形成斑秃,两上肢肘关节估计王云18岁前的10年间,需进行多次整形和功能重逢手术。

上午11点30分,审判长宣布休庭。此案经合议庭合议后将作出终审判决。

7月29日上午,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召开宣判大会。宣判裁定书的声音在偌大的大法庭内回荡:经本院审判委员会1993年第12次会议讨论决定,裁定如下: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黄艳秋死了,带走了罪恶、带走了忏悔、也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思考:

之一:黄艳秋在案发后,曾多次强调她的犯罪事出有因,她是一个被害者,王自刚是罪恶之源,试图以强调起因来减轻自己的罪责;社会上的一些人也都以事出有因和黄艳秋曾有过的辉煌历史为由,同情黄艳秋。

这一切说明人们的法制观念和法律意识仍然处在浅表层次。须知:王自刚和黄艳秋的关系属于道德范畴;黄艳秋以前的工作成绩只是属于她的过去。人们只注意到犯罪的起因,而刑法及有关规定中对于情节和后果的注意,以及未成年人保护法中关于对少年儿童的保护问题则很少有人认识到。因此,中国的法制建设任重而道远。

之二:第三者插足已经成为困扰婚姻家庭的一个社会问题,它诱发出无数悲欢离合。

天津市社会科学院院长在谈到黄艳秋现象时说:对这个问题要从多方面进行防治,如执行法律和纪律,完善和强化道德规范的社会教育,加强社会舆论监督和曝光,提高人的素质特别是心理素质,思想素质和道德素质。

之三:正像某中心医院领导说的那样:黄艳秋案发,给我们思想政治工作者提出了一个新的课题,那就是以往传统的工作方法是否还能完全照搬?这是每一个思想政治工作者都值得深思的。

黄艳秋一案的审理结束了。

愿小王云的悲剧能唤醒那些涉足、沉迷婚外情的父母,请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第二个小王云!

(因可理解原因,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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