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母子因为“假借治疗不育症之名，诱奸妇女多名”，被推上被告席，她请来了香港律师为她辩护，被告的证人席中出现了一位孕妇，据说她是用了谢明翠的“引生娃娃”因而怀孕的。大腹便便的她在法庭里“反戈一击”，与香港律师唇枪舌剑地唱了对台戏，最后一个近似荒诞但真实的场面出现了……
谢军时年33岁，23岁在中山大学法律系毕业后，他的伯父在香港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没有子女，让他去香港继承事业和家产。他在大学时成绩优良，雄辩口才更是超人。10年来在香港已创下“名大律师”的声誉。
1994年3月份，他在的姑妈谢明翠，连写几封信、打了七八次长途电话，把他催回老家湖南章台县，要他当辩护律师，打赢一次官司。
这场官司的原告叫吴培，控告谢明翠母子，假借治疗妇女不孕症之名，诱奸多名“病妇”。谢明翠对谢军说，吴培全系诬告，她虽然在给一些育龄妇女治疗久婚不孕症，为增强患者的信任和信心，用了类似迷信的手段，但主要还是靠祖传秘方秘药。绝对没有犯什么“母子合谋诱奸病妇”罪。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和秘方秘药有神效，她请了3名强有力的证人为她作证：一名是本县女企业家钱文艳，一名某机关单位领导赵希的婆母周春香，特别难得也特别令香港名律师有打赢官司把握的是，赵希社会地位太高，谢明翠本来没有请她当证人，她听到消息后，就毛遂自荐地要届时上法庭作证。
有了这样3名“证人”，“名大律师”谢军怎能不向她姑母保证已经稳操胜诉之券！
原告指控开庭日期到了，审判庭内座无虚席，其中有几名“特殊观众”：县政协主席、县委纪委书记（他俩为不满赵希为被告当证人而来），台湾某公司董事长蔡国兵（他是“证人”钱文艳的丈夫）。
开庭了，原告吴培首先控诉，他是一名有瓦工手艺的农民，他指控：谢明翠近几年半明半暗利用送“引生娃娃”、服饮“神茶”、“仙水”洗身”等手段，打着“专治妇女不孕症”的招牌，不但骗人钱财，还安排她儿子郑华强奸前去求神治病的妇女。吴培的妻子方道花，就是受害者之一。
方道花，时年26岁。20岁嫁到吴家后4年未孕，经常受公婆、丈夫甚至小姑、小叔的责骂。一个要好的姐妹劝她请“神医”治病。她禀明公婆、丈夫，并且由婆婆陪同着去了。没过多久果然怀了孕，去年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喜得吴培逢人就宣扬谢明翠真是“神医”。逢年过节比孝敬岳母还要郑重。
谁知，在儿子将满周岁之时，吴培出外做瓦工，陪同一个患男性不育症的当地师傅去一家大医院复诊。他一时兴起，也请医生给他做了检查。结果赫然患有严重“无精子症”，根本不能生儿育女。他不相信，换了几家医院，检查结果全一样，气得他不等打工期满，连夜回家中拷问妻子。方道花才说出1年前，她去谢明翠家求诊被强奸的经过……
原告吴培指控后，谢明翠的“法律代理人”谢军，抓住方道花因害羞没来亲自出庭，反说吴培捏造事实。要求被告证人出庭作证。
被告第一证人钱文艳发言了。她说她15年前曾与黄某结婚，婚后10年未孕后被迫离婚，独立开了家服装商店，3年前经人撮合，与回乡探亲的蔡国兵结婚，见蔡国兵的亡妻没给他留下子女，恐怕自己的不孕症影响传宗接代。于是，请谢明翠给她做了治疗，去年生了个儿子。为此，她丈夫今天特地陪同她来出庭为被告作证。她服用的“神茶”确实灵验，她绝未受到任何伤害。
钱文艳作证后，周春香接着作证，她媳妇赵希5年前与她的独子结婚，4年未孕。上医院诊治多次无效，她害怕断了她家香烟，又不敢劝媳妇请“神医”治病。于是瞒着儿子媳妇，向谢明翠买了一张“引生娃娃”，偷偷压在儿媳卧床褥子下面，1个月后媳妇果然怀了孕。现在已有9个月，即将分娩。所以，她甘愿前来给“神医”作证。“引生娃娃”确有神效。
两名“证人”说完证词后，谢明翠、谢军得意极了。
谢军向审判长说：“虽然刚才两名证人用确凿的事实，证明我的当事人不但没有犯罪，反而对社会有功。并且填补了医学上治疗妇女不孕症的空白。但她俩不过是普通群众。为了更有力地证明我的当事人无罪，本人请求法庭继续让第三证人赵希出席发表她的证词。”
赵希站到了“证人席”上，观众席内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因为他们看到赵希确是个即将分娩的孕妇。而且她的第一句发言是：“审判长，我想请求法庭，先看看我带来的另外4名'证人’所作的证词。”
审判长看完那份“证明”，脸色变了一变。将“证词”交给审判员传看后，表态让被告法律代理人向证人提问。
被告法律代理人仔细朝赵希隆起的腹部看了一两分钟，才开口问道：“证人赵希，你今年27岁，婚后4年一直未孕，是吗？”
赵希回答说：“是的，我今年27岁，婚后5年未孕。”
谢军立即纠正说：“你的回答出了差错。据我了解，你1989年10月结婚，至今虽已5年有余，但你去年经我的当事人送给你一张“引生娃娃”后，已经怀了孕，眼下即将分娩，所以你的回答应该说'婚后4年一直未孕’。”
赵希微微一笑，说：“律师先生，你果然很富雄辩之才。不错，我是结婚于1989年。丈夫是一名农业科学工作者，婚后5年来，我们感情很好。身体也都健康正常，而且很少两地分居。但是因为我长期未孕使婆母怀疑我患有不孕症……”
她说到这里，谢军赶紧接着说：“不是怀疑，而是你确实患有严重不孕症。这种病在你婆母催促下，你曾多次上医院诊治无效。去年经我的当事人神术治疗后，立即见了神效。情况是这样吗？”
赵希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谢军提问到此，目的已达，转向审判长说：“审判长，证人赵希的证词与第二证人周春香的证词完全一致。这个事实证明，我的当事人只需用“引生娃娃”就能治愈病妇的不孕症。根本不一定要直接接触病人，哪有唆使儿子给病妇“传种”的荒唐诬陷！据此，本人郑重代表我的当事人，请求法庭公正判决原告严重诬陷罪！谢谢！”
审判长还没有表态，证人赵希却接口说：“被告法律代理人，我本人的证词还未发表，同时，我带来的另外4名证人的证词也还没有当众宣读。你为什么不一一听完后再作你的'结案陈词’呢？”
赵希宣读了她带来的那份“证词”。观众席内发出一阵不应有的喧哗，因为，那份证词的内容，赫然是4名与原告妻子方道花同样受害的妇女，联名向法庭控诉谢明翠母子的奸谋犯罪。
对赵希的这个行动，谢军也愣怔了10来秒钟，才不无慌乱地问道：“证人赵希，今天你站在庄严神圣的法庭上，身份到底是我的当事人的证人，还是原告的'第二法律代理人’？”
赵希立即大声回答：“我此时此地的身份，当然是被告的'证人’。只不过我要证明的，是他们母子确实犯有原告指控的罪行！”
“哗哗……”全场观众热情地鼓起掌来，政协主席、纪委书记这才放心地点头笑了。
谢明翠、谢军面面相觑愣怔了一会儿，谢军冷冷地望着赵希的“大肚子”，反击道：“你用什么事实作证？难道就是你这即将分娩的事实吗？”
赵希也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正欲辩答，观众席中的蔡国兵突然站起身说：“不必赵希女士举事实作证。我妻子钱文艳就可以以'受害人’的身份，证实谢明翠母子的罪行！”
观众们又一次骚动起来。钱文艳刚才不是作为“第一证人”肯定了被告并没有伤害她，而是为她治好了不孕症的吗？她丈夫怎么又突然说她也是“受害人”呢？
审判长同意了蔡国兵的请求，钱文艳又站了“证人席”上。她满面羞愧地说出了她第二次作证的证词：“审判长，5分钟前，我丈夫给我看了一份医院的检验报告单。因此，我不能不来当庭承认我刚才为被告作了伪证。并请求法庭对我的错误行为依法惩处！”
原来，钱文艳和蔡国兵结婚后，既害怕自己患有不孕症，又担心蔡国兵年过半百，精力有限，若不能为蔡家生儿育女，难免再次演出被迫离婚的悲剧。听说谢明翠治疗不孕症有神术秘方，于是去求治。结果，在“神房”里遭到郑华侵犯。后来怀了孩子，认定是郑华的孽种，不敢对丈夫实说，为了使丈夫深信不疑，她才接受谢的邀请。
却不知道，赵希听说吴培控告了谢明翠母子，谢明翠竟然强拉她婆母作证，她立即着手调查真相。首先走访了钱文艳前夫，对方承认自己患有男性不育症，当年错怪了钱文艳。接着，找到回章台来不久的蔡国兵，说明了她的怀疑，两人瞒着钱文艳抱着孩子去医院作了“亲子鉴定”。检验结果刚刚送到。报告单确证钱文艳所生儿子，系蔡国兵亲骨血……
钱文艳“反戈一击”，形势急转直下。谢明翠母子惊骇得面色如土，谢军仍然强作镇静。
赵希望着他问道：“被告法律代理人，听了证人钱文艳的新证词，你还有必要向我提问吗？”
在香港法庭上滚打多年的谢军自有“转败为胜”之策，指着赵希腹部说：“我当然需要你为我的当事人无罪作证。证人赵希，你能否告诉审判长和各位审判员，你去年治愈了4年未孕的'不孕症’，现在挺着即将分娩的大肚子站在法庭'证人席’上，也是和原告妻子以及刚才那位出尔反尔的钱文艳女士一样，受过我的当事人的'伤害’，怀着的也是被告郑华的'孽种’吗？”他说话的语气，用语，显然失去了律师应有的严肃。
被他奚落的赵希并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面红耳赤”“心慌口拙”，而是更沉着地反问道：“律师先生，你雄辩之才可夸，记忆力之差却令人惋惜。难道你这样快就忘了，我婆母自谢明翠那里买“引生娃娃”，都是瞒着我丈夫和我的吗？”
谢军好像又抓到了“把柄”，得意地笑道：“这么说，你确实如你婆母所说，根本没与我的当事人正面接触了。但是，你既承认婚后4年未孕，又说你们夫妻感情很好，而且从未有过较长时间的分居，为什么又不敢承认你患有严重的不孕症才婚后4年未孕呢？为什么又企图否认是我的当事人的神术治愈了你的不孕症，才有你即将分娩当妈妈的结果呢？假如你仍然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并且唆使他人诬陷我的当事人，那就唯有一种解释，一种近乎荒诞的解释：你这个大肚子里怀的是个一假胎！”
谢军提出那个实属强词夺理的“唯一解释”后，法庭除被告一方3人外，莫不为赵希和本案结果担心不已。
赵希本人偏有恃无恐地向被告问道：“被告谢明翠，你的侄子是你的法律代理人，刚才为你作的辩护你全听见了吧？现在，我问你一句，假如我用铁的事实证明你那'引生娃娃’和'神术’完全是骗人钱财、诱奸妇女的幌子，你能承认原告指控不是诬陷吗？”
谢明翠没有作答，谢军替她表态道：“我是被告法律代理人，能代表我的当事人作答。只要你敢请法医检查，证明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非'怀孕’，我和我的当事人想否认原告的指控，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接着，他转向审判长，“审判长，为了证实赵希不顾事实蓄意诬陷我的当事人，我请求法庭立即通知法医，领她去作是否怀孕即将分娩的检查！”
他如此步步紧逼，审判长一时不便表态，赵希突然又说出一句更令全场惊奇的话：“审判长，不必请法医检查，我可以当庭'分娩’作证！”
这可是空前未有的奇谈奇举！
被告法律代理人立即同意：“只要审判长批准，将庄严神圣的法庭，暂作妇产医院的'产房’，你当庭分娩之时，即是我方彻底败诉之时！”
赵希没有正面作答，义正辞严地大声说：“被告法律代理人！我郑重提醒你：你是一名律师，并非古代讼棍！你的当事人，是你姑母，也是罪人！”
谢军满不在乎地冷笑道：“本律师也提醒你一句！证人赵希，你此刻仅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证人’，不是领导给人扣大帽子。我劝你不要花言巧语，逃避接受一针见血的检查。还是快快'当庭分娩’为我的当事人的犯罪作'铁证’吧！”
赵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好吧！你且看着我'当庭分娩’！”
全场几百人一齐站起了！上千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几百张嘴张得大大的，几百平方米大厅内静寂寂的，人们全聚精会神看着赵希怎样“当庭分娩”。
赵希见她婆母坐在观众席内，正惶恐万分，忙望着老人家道歉说：“妈妈，媳妇对不起您老人家！前几年我没有怀孕，并非我患有不孕症。而是因为我和您的儿子都还年轻，事业上急需努力，不允许我生孩子分散精力。所以，经您的儿子同意，我瞒着您请县医院医师给我上了避孕环……不过，妈妈，您老人家放心！前几天我已请医师给我取下了避孕环。明年我就能当真分娩了。”
明年真正分娩，今天她又怎样“分娩”呢！只见她不慌不忙解开上衣纽扣，从腰间解下一条特制的“腰带”。几秒钟前高高隆起的腹部，变成了平平的，细细的杨柳纤腰。
她将“腰带”举向谢明翠、谢军，大声说：“看清楚，这就是“引生娃娃”在我身上所起的'神效’！”
被告一方哑口了。
大厅里爆发起如雷的掌声。法律是公正的，任凭律师在法庭上巧舌如簧，谢明翠母子最终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赵希的正直勇敢让人击掌称快，证人钱文艳的转变也令人赞赏，反过来去想还有那么多的受害者的沉默却让人悲哀。通过此案，我们除了呼唤用法律来保护自己以外，我们呼唤用科学的态度去抗击迷信。
（因可理解原因，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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