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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秦基伟,带伤跨越三千里风雪路,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1932年初夏,国民党军对鄂豫皖苏区发动的第三次“围剿”失败了。

8月,不甘失败的老蒋,又调集30万大军,自任“剿匪”总司令,对鄂豫皖苏区发动第四次“围剿”。

敌人找上门了,红军只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展开英勇的保卫战。

麻城县陡坡山是敌人的前哨阵地,驻守着一个团,气焰嚣张。四方面军总指挥部认为拿下陡坡山,就会挫伤敌人的锐气,迟滞敌人的进攻速度,于是即令“少共团”二连担任主攻秦基伟是二连连长。攻击开始,秦基伟大吼一声“冲啊!”左手抢起驳壳枪,右手挥舞马刀,率领全连势如猛虎下山,冲入敌阵,展开肉搏。刀光剑影,杀声震天,不到一个时辰,二连便在兄弟部队配合下全歼了守敌。战斗中,秦基伟负了重伤,右臂严重骨折他被从火线抢救下来送进野战医院。因为当时医疗条件十分困难,加上红军连日转战,生活艰苦,他的战伤久治不愈。

10月初,第四次反“围剿”失败,红四方面军被迫撤离鄂豫皖苏区,进行西征。转移中,敌人前堵后追,红军虽一再轻装想杀出重围,但仍很困难为摆脱敌人,四方面军在进至豫皖边界的枣阳新集地区时,决定把带不走的重武器毁掉、埋掉;带不走的重伤员,发给光洋,就地安置。面对严峻的形势,秦基伟担心的事情终于落到头上。部队临出发,团政委走到他跟前掏出两个小元宝,认真对他说:“秦连长,根据你的情况,组织反复研究,决定要你留下来,这两个元宝留给你养伤用。”

“政委。”秦基伟看着白花花的元宝,看着整装待发的部队,心里像打了五味瓶,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我们也舍不得让你留下,可眼下部队……”团政委同情地流下了眼泪。

“可我的腿还好,还能走。”秦基伟争取地说。

“不要再说啦,服从组织决定吧。”

秦基伟目送着首长、战友远去,忽然一个机灵,心想:自己是个受苦农民的儿子,好不容易当上红军,跟共产党闹革命,为穷人打天下,流血牺牲都不在乎,难道就能这么着离开部队?不行!我胳膊伤了,两条腿还是好的,还能走。于是,他决定悄悄尾随,跟在队伍后头。

尾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离得近了,怕被发现后赶走,离得远了又怕被甩掉,前功尽弃。白天尾随可跟着脚印找,晚上可就苦了,道路蜿蜒,沟沟坎坎,时常被甩掉。对此,他想了一个绝招,用他的话来说叫做“鱼目混珠”。这就是行军前,他事先秘密加入临近“少共团”的兄弟连队,跟随行军,当有人追问,说一句“‘少共团’的口号,掉队了。”也便支应过去了。

就这样,“少共团”前面走,秦基伟后面跟,走着跟着,整整跟了一个多月,到达漫山关。眺望雄伟的关口,红军心悦,满以为甩掉了敌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料屁股还没有落地枪声大作,红军又跳入敌人新布设的包围圈。

苦耶!敌人以逸待劳,又仗着地形有利,一开战就死命合围,缩小包围圈,企图将红军全歼于关下。红军且战且冲,拼力冲杀,决心要闯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漫山关。

枪声就是命令。尾随“少共团”行动的秦基伟不容多想,也不顾右臂严重红肿,伤口化脓,疼痛难忍,依旧一手抡着驳壳枪,一手挥动马刀片,大吼:“冲呀!”向敌阵冲去。

“是你!”“少共团”政委发现秦基伟惊讶、欣慰、高兴。

“是我。等打垮了敌人,再处分我吧。”秦基伟说罢,冲入敌阵,左右开弓,又是枪击又是刀砍。

红军经过一天恶战,终于突出漫山关。谁料,红军不及喘息,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陕西军阀的部队横在茫茫秦岭的前面,挡住去路。前程艰难,红军每前进一步都要征战。为了越过秦岭,开辟新的根据地,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又一次决定疏散隐蔽重伤员。这时的秦基伟因为没有医药治疗,都快一百天了,不仅右臂伤没有好转,而且感染化脓,严重红肿,为此,组织上又一次决定让他留下来。团政委来到他的身边第二次动员说:“秦连长,你的伤比一月前更严重……”

“别说了,我死也不离开红军!”秦基伟打断团政委的话。

“同志,不能任性,组织已在附近的寺庙给你安置好了。”

“我不去,谁愿去谁去。”秦基伟赌气。

政委为难了。他看了看面前这个小老虎,欲带不行,欲留不忍,便耐心地说:“现在是非常困难的时候,伤病员一天天增加,牲口担架又越来越少,实在照顾不了。你的伤势这么重,怎么能再走呢?”

“请首长放心,我一不坐担架,二不骑牲口,就是爬也要爬过秦岭!”秦基伟不假思索地说。

团政委知道秦基伟逞强好胜,意志刚强,也便没有再说什么。但对秦基伟的伤势总是不放心最后还是给他派了一名小通信员照顾他。

路漫漫。秦基伟右臂吊着绷带,跟随部队行军,先后翻过了九座海拔2000米至3000米的大山,越过秦岭,进入关中。

关中,位于800里秦川的东部,平展展,一望无际。这里物产丰富,农业发达,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而红军,这支由千万名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组成的部队,却站不住脚,没有一席之地,被逼迫第二次翻越秦岭,然后涉汉水,向川北挺进。

雄关漫道,险阻重重。在过大巴山时,要上70、中70,下70,上上下下210里,道路崎岖难行,秦基伟和他的战友本来就够受的了,加上时值隆冬,大雪封山,这就更使他们体会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滋味。当时部队的棉衣还没有解决,秦基伟和战友仍然身着单衣,脚蹬草鞋,踩踏着皑皑白雪,顶着“鸣儿呜儿”作响的西北风,攀拉着树枝,翻越着冰峰雪岭。寒冷、饥饿、疲劳和伤痛一起袭击着他,使他痛苦难耐,走着走着晕倒了,躺在雪地上,不省人事。他时年18岁,他的通信员更小,还是个孩子,才13岁。通信员看到秦基伟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没有办法,急得一屁股蹲在地上直哭。

秦基伟躺在雪地上,一阵儿狂风卷着雪花袭在他的脸上、身上。突然,他的嘴唇被冰凉的雪花刺激了一下,微微动了动麻木的神经竟复苏了一部分,他缓慢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是躺在雪地上,部队还在继续向前赶路。他不能死,也不想死。于是,他牙关一咬,一个滚身,左臂一支撑,从雪地上爬起来,又上了路。他的通信员一看,高兴得蹦起身来,不及抹眼泪又上前扶着他走。

大巴山,山高路长,没有人家。风雪之夜,红军只好露宿山林,找些树枝,点起篝火。火光释放着光和热,映红和烘烤着红军战士的身子,大家受烤的正面暖烘烘,而脊背上却依旧凉飕飕。秦基伟无奈,便和小通信员借助篝火,紧紧依偎,取暖御寒。但两人一会儿你提醒我,我提醒你,谁也不敢熟睡,因为他们亲眼看到过自己的战友,竟有因为睡熟而没有再醒过来的人。

千里西征,红军没明没黑地行军,秦基伟硬是凭着超人的毅力,克服了重重困难,忍受了极大的艰苦,才没有掉队他战胜了伤痛、饥饿、寒冷,终于跟随部队抵达四川北部的通江县。这时,他的伤口已经全部溃烂,人也瘦得脱了型。一天,他与一位老乡加战友突遇,这位战友先是一愣然后端详了半天,才惊喜地走上前,拉着他的左臂说:“基伟,想不到你还活着呀!”

12月,红四方面军经过三千里转战到达川北,经与敌人几仗交锋,站住了脚跟,秦基伟这才被送进医院治疗。从负伤到治疗,前后四个多月,一百二三十天,秦基伟挺过来了,他为自己庆幸,首长和战友们为他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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