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尊尊：路边仙人掌也可以绽放出绚烂的花（上）
用感恩之心走人生路，用全力以赴去成就未来的自己
撰文|周君君
编辑|向虹锦
大人们都说，孩童时期是没有什么记忆的。但不知道什么缘由，朱尊尊对自己孩童时期的记忆却格外清晰。
无论是姐姐背着小妹莉莉，牵着她的手一起去镇上赶集卖废品、卖瓜子的画面，母亲缝衣服时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的场景，或者父亲出工回家有时候从口袋摸出几颗糖分给姐妹们的记忆……
一幕一幕在朱尊尊的脑海中如同电影画面一般清晰而牢固。当然，那一年的父母发生的悲剧，更是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灵魂，曾经多少年这段记忆如梦魇般伴随着她。
那一年，腊月二十四，太阳高照，天气挺暖和，大家的心情也格外舒坦。父亲很早就下工回家，似乎父亲的心情并不愉快，为着衣角的线头叨叨了几句，又说起一些前段时间母亲的不是细碎念着。
父亲在不久前打工途中遭遇歹徒，头部受到重创，出院后情绪常常不稳定，所以母亲对父亲很是隐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暗暗落泪。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给父亲到了一杯水递给父亲，怀着第五个孩子已近临盆的母亲，走路有些蹒跚。
父亲厌恶地看着走路蹒跚的母亲，忽然生气：“瞧你这副样子，瞅着又是个闺女。要不是你不争气生了这么多闺女，咱家会走背这么多年，过成如今这样？”父亲越说越气便骂了起来。
母亲側坐在床一声也不敢吭，也不敢望着父亲，只得低头静静落泪。父亲瞅着母亲哭更是恶向胆边生，过去对着母亲就是几拳：“成天就知道哭，哭，哭，老子就是被你哭背，哭穷的。”
那一瞬间，父亲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门槛边一把劈柴刀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朝母亲不断地砍，坐在母亲身边的莉莉已经被母亲的血整个人浇的通红，哇哇地哭着。
站在门旁不满十岁的尊尊忽然打了个寒战，感到一阵寒风透过衣服吹进她的骨头里，好冷，她缩在门边抱着双臂颤抖着，直到姐姐朱鸽赶完集回到家，她大声尖叫着，勇敢地冲到床上把哇哇大哭的莉莉拉了出来。
姐姐回头朝尊尊大喊一声：“快去喊人！”尊尊才反应过来，一边哭一边跑出去一个个的邻居家敲门……
后来的记忆就模糊了，尊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姥姥姥爷家的床上，听姥姥说，她那天后发了三天烧，烧的迷迷糊糊时醒时睡, 一边颤抖一边大哭……
没几天，姐姐朱鸽就来看她，带着几件衣服和一些吃的。从姐姐和姥姥姥爷抽泣着的对话中她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了，母亲肚里的孩子也没能留住，父亲也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生育她们的人都不在了，她们姐妹几个都成了孤儿。
姐姐走之前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像母亲一样爱恋地抚摸着她的头对她说：“尊尊，听祖父母的话，多帮姥姥姥爷干活，好好读书，姐会努力赚钱供你读书，姐一得空就回来看你。”
从那以后，每个街坊邻居亲戚看见她都会用那种同情的眼神望着她，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议论，有的说她父母亲的事，有的说这孩子太可怜了种种，种种，永远说不完的话。从那以后，姥姥常常看着尊尊发呆，然后默默抽泣落泪。
姥爷看着她，总是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喜欢而又伤心，有时候还会有些愤怒。每次见到她，姥爷都会想起他们苦命的女儿，有时候也会想起丧尽天良的女婿。
朱尊尊似乎在一夜间就成熟了，她成为一个安静的孩子，认真读书，也不跟人交往，放学回家就帮姥姥姥爷干活，晚上早早睡觉，清晨早早起床就望着窗外，看有没有姐姐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从那以后，很长时间，朱尊尊都感到有种穿骨的寒冷伴随着她，就像中毒一样从皮肤到骨髓再到心里然后流到全身……
只有每次姐姐来看朱尊尊，她才觉得身上的寒冷少了一点……
朱尊尊看着姥姥姥爷的皱纹越来越深，头发渐渐花白，身材逐渐佝偻，却还要下地里干活。
看着姐姐朱鸽单瘦的身体，满手满脚的老茧，手臂上到处都是搬货留下的擦伤。每天打几份工，两年了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有点钱就寄过来给她读书，看着家人们都那么苦，只有她啥事不干只读书。
朱尊尊心里非常难过非常歉疚，总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这么大了还是他们的负担。加之每个学期，她作为穷困助学生开学时都要向同学们宣读一封信，把自家的情况诉说出来，原本就自卑的她，在大家同情的眼神下变得更加的无地自容，越来越惧怕跟人打交道。
于是，刚考上重点高中读了没几天，一直成绩优异的朱尊尊做了个决定，她决定放弃学业出去打工。
朱尊尊的这个决定让老师们非常不理解，上门数次跟姥姥姥爷劝说。也让大姐朱鸽也非常生气，为着这个事，大姐半年都没有理过她。
年少的朱尊尊还是一个涉世未深，朴质的农村女孩，哪里知道社会的复杂，生活的不易。当时的朱尊尊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外出打工，姥姥姥爷就不需要那么辛苦，就可以赚钱跟大姐一起供小妹莉莉读书，大姐就可以不需要打几份工那么辛苦。她无怨无悔地离开校园踏上打工之路。
尊尊的第一份工是在一个学校的食堂做服务员，主要做些卫生，洗碗，收盘子之类的工作，每天工作繁杂而辛苦，挣的钱也就寥寥，满足生活所需几乎所剩无几，跟她想象中的能分担家里的重担差距甚远。
这么一做就是三年，三年后学校食堂换了老板，她也跟着失业了，她又陆续打过几份工依然让她挫败。朱尊尊开始明白挣钱的不易，也愈加认为自己无用，对自己仅剩的关于自信的幻想也基本幻灭。
这时候，回到姥姥姥爷家她才知道，姥姥已经病重弥留。为了给姥姥冲喜，希望姥姥能够度过这一劫，也为了不要给姥爷增加负担，朱尊尊就与姥姥隔壁邻村的同学匆匆结婚了，她觉得自己这一生或许命中注定就是在农村中继续父母那一代的生活。
结婚之初，朱尊尊还可以做一些活，还算勉强生活的下去，后来怀孕了，她也做不了什么活，生活更加拮据，甚至连去医院生孩子的钱都拿不出来。
小妹莉莉来看她，她挺着个大肚子，生活又这么穷苦，赶紧把自己刚发的工资1000快钱交给了她。大姐也常常悄悄在她枕头下塞一些钱，又把所有孩子需要的都买齐送过来给她。
儿童时期父母的悲剧，工作的连连挫败，结婚后生活的穷苦，连怀着孕都靠着姐姐妹妹们的接济过活，连姥姥病危弥留，自己都没能力拿一些钱给姥姥交医药费，买几身好的衣服给姥姥姥爷。
朱尊尊悲哀地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人，从小到大不仅不能帮家里一点，到现在还是家里的负担。
她坐在塘边崩溃地哭泣，在那一刻，她想过死。但腹中的胎动让她放下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她颤抖着抚摸腹部，是的，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剥夺他的生命。
想着想着，哭也哭累了，朱尊尊才扶着石头蹒跚地站起来回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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