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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邀而劝,实为冒犯!咨询师札记(003)

学生:老师,关于心灵的求生通道,想请您再多讲一些!

老师:好的,以前我只是经常和大家分享说心理师不是个热闹的行当,要学会忍受寂寞和孤独,同时更要学会等待。

比如说很多个案,从认识我到最后决定来工作室找我,这个过程可能需要的是1~2年的时间甚至更久,而从第一阶段的来访到第二阶段更深层次的来访,这个过程可能又要2~3年的时间甚至更久,而这个过程我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虽然,我们因为专业或经验的关系确实可以做到,从她来访的言谈举止还有说话方式、关注的焦点,进而判断出她的思维模式,而又由她的思维模式加上她的生活环境、生活条件、受教育程度,实际上,我们又真的可以看到她问题的根源在哪里,更可以知道她人生中真正障碍她的会是什么,会很清楚他的生命之流会带着他流向哪里。

但是,只要个案目前在意的不是这些,你就不能给对方做这一个方面的咨询,就算你看到的有可能是最核心问题,甚至是她未来一定会发生的问题,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紧扣着个案目前的挂碍,就着个案目前关注的焦点来协助她,而且既不能做的太多也不能做的太少。

学生:为什么呢?这个我有点不懂了,作为心理师不是要尽可能的帮助到个案吗?为什么看到了却不能说呢?

老师:比如说,我5年前的一个个案因为强迫症的困扰而来,我给她做心理治疗的时候,虽然很快的就把她强迫症的问题给解除掉了,但我很清楚她后面的问题还会有更多,她未来的婚姻一定会出现问题,她的人际关系也一定会出现问题。但是当时我给她做完强迫症的调理之后,在确认不再反复之后就结束了我们的咨访关系。

学生:老师,你怎么判断她未来一定会有其他问题呢?

老师:其实也简单,因为当时给她做咨询的时候,从她的原生家庭的关系,还有她交朋友的一些方式与观点,就足以知道了。

比如说,她会动不动就说,我是本地人的呀,你们内陆人怎么可以轻易追我呢,你在本地没有车也没有房,你怎么追我啊?谈恋爱不就是为了结婚吗?你没有车与房,以后怎么结婚呢?我如果和你这样的人谈恋爱,我会走不出去的,街坊邻居会怎么看我的啊,我会很没脸的。

你想和我谈恋爱,是要娶我做太太的,太太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她可不是要来给你做佣人的,再说那些家务活干太多了,会破坏我的皮肤的,我是不能做这些的。

而这就是她的三观

学生:这个三观是有够混乱的了。

老师:所以当年一听她的这些言辞,我就知道她未来的婚姻一定会有问题的。只是她还没碰到而已。

或者这么说吧,也是因为她当时还很年轻,才21岁也算是年轻貌美了,再加上家庭条件也确实还好,所以看起来是有条件过这种“刁蛮公主”般的生活。而那些小男生也乐于因此而服侍她,所以她们还没有走到婚姻的困扰之中了。

但作为咨询师的我,当时就已经知道她未来的婚姻一定会有问题的。

学生:那老师给她提前警告不是会更好吗?不是更能帮助她吗?

老师:恰恰相反,当个案不认为是的问题,你用你的角度给她指出来,并且判断说,你以后一定会在这个方面出问题,这某种程度会是一种冒犯。

因为个案并没有因为这个角度来求助于你,甚至她目前还是这种关系的既得利益者,上有父母宠爱,身边又有男孩子追捧,她目前正享受这些,你要让她有动力去改变这个“你认为”的问题怎么可能?

心理行业有句老话叫:“未经邀请的劝诫,是一种冒犯”

很多刚刚走进这个行当的新鲜人,总是有着满腔的热情,想去帮助别人,于是看谁都觉得有问题,看谁都觉得需要被帮助,动不动就想给别人做心理干预,实际上这真的很失礼。

甚至可以这么说吧,想帮人的心,恰恰是初入这个行业心理师的大忌!因为那会让你掉入到渴求重要性的陷阱里,一旦在这里面得到滋养,心理师就很难逃脱这个陷阱了。

如果心理师做咨询的潜在动力是要满足自己的重要性——也可以说是满足自己的虚荣,那么这个心理师如何能真正客观、冷静而且超然的协助眼前的个案呢?更不用说如何能更高效的同理、了解眼前的个案呢?

学生: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其实老师,我为什么这么问,也是因为我自己也在生活中遇到此类的问题了,就是我的妹妹了。 

(妹妹现状)

我觉得她一定是心理有问题的,她的工作总是干不长,但是一听她说一定是别人的不对,前段时间她去了云南,可能是觉得一个人孤单吧,非要给孩子退学带到云南去上学,上了一个学期,孩子受不了又回广州来上学,结果因为云南没有英语课,孩子回来无法跟上原来的班级学习,只好留级了。

孩子很聪明,可是现在只玩游戏特别怕见人。哪怕回来姥姥家,也是把头裹进家长的衣服里。

按说她应该是幸福的,可是她几乎恨自己身边所有的人,她恨她老公、讨厌我、讨厌我姐。她非要把她老公赶出家门然后非要离婚。她原来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但现在特别胖,可能有160斤,甚至200斤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跟她说话,得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哪个词说错了,她就一大堆抱怨汹涌而来。当然小时候也确实因为她是最小的孩子,我们都太宠她了。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了。

老师:这么说吧!虽然你是她姐姐,你可能认为你真的完全了解她了,因为你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在你的眼里,你会认为她现在什么都是有问题的,孩子没带好、老公也离婚了、身体更发胖了、还充满了抱怨,真的是生活在偏差错乱的世界之中了。

但你依然不是她,你没有她的那套生存逻辑,

你认为她去云南一定是寂寞了才把孩子带过去以至于耽误了孩子,但在她的生存逻辑还有体验之中,她会认为,带孩子去云南是因为爱孩子,因为那里空气好、食品安全、民风淳朴甚至还有一些私塾的学堂可能很不错,让孩子无病无灾过一生可能就是她当时的想法了;

而你以为她的家庭本来应该是幸福的,但实际上在她的体验里,那一切有可能都是受苦;

你认为她身边所有人都在关心她,但她会解读为每个人都要试图说教她、都不相信她、都在怀疑她、都在认为她不行。

学生:老师,真的很惭愧,好像她还真的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老师:所以从你刚刚对她的描述当中,你觉得你可以帮得到她吗?你的描述已经完全站在了她的对立面,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看着她了。

先不说在心理层面你已经无法同理她了,只说在你的脑袋里面从小到大基本上都已经形成了一个刻板印象“我妹妹是有心理问题的,就是因为父母从小太宠她了”。更不要说从小到大,你作为姐姐看着这个受宠的妹妹,心理是否有不平衡的感觉,是否总会觉得她从来都是占满了父母的爱了?是否她夺走了父母对你的关注了?若有这些感觉你更是无法帮的到你的妹妹了。

这也是为何身为心理师是很难给自己的亲人、朋友做咨询的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因为无法客观和超然了。这也就是我说的,“未经邀请的劝诫,是一种冒犯”的另外一层含义了!

学生:老师,那该怎么办呢?看着我妹妹这样,我还是着急呀!

老师:所以我们能做的其实就是两个方面,

一方面依然是等待,等待到有一天她吃够苦头了,在她的认知逻辑与体验中也认为她受够了,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此时,我们才有机会帮到她。也即是给她留一个求生的通道,等她有一天需要的时候,你再给她介绍一个你认为可以信任的心理师给她。如此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另外一方面就是,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我们也要不断的提升我们自己,让自己的改变透过日积月累,以水滴石穿之功,一点点的持续沉淀,用自己的实际改变来让别人更信任我们,相信心理师是可以帮到人的。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自己过的都不好、夫妻经常争吵、孩子没有教养,你却试图去帮助别人,那一定是徒惹笑话罢了。

学生:明白了,老师,原来心灵的求生通道是这样子应用的。这个还真不容易做到呢,就好像你经常说的,就是像佛菩萨那样,把手伸出来但众生要不要拉,那就是众生的事了。

老师:差不多吧,其实更深的层次是“等待的心”都不必有了,只是努力的把自己做到最好,其他随缘,才是心理师真正应该有的态度!

(本《札记》中的案例,均有原型,但为个案保密故,所有内容均经过改编,故事版本取材于多年来我在各个领域里面的积累!)

一敏

2015-08-07(完稿)

2018-08-03(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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