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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命和运的随想

  读《向死而生——一个记者的住院日记》,深深体会到了一个扎心的现实:一个普通人,平时为柴米油盐、子女教育而忙碌奔波,只有当意识到自己不健康时,才深深体会到健康的重要。对于没有工作单位依靠的普通人,没有固定的收入,没有公费的体检,要他经常去体检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耽误不起时间和金钱。可是越是没有钱的人,却越要重视健康。因为没有钱,什么都没有,才更不能没有了健康。我 的大脑经常会蹦出一些胡乱的想法,我看到那种恶人做尽坏事,丧尽天良,而没有人能治理他们的时候,我就想:要是上帝真的惩恶扬善的话,就应该让善良的人健康,一帆风顺,而让那些坏人去受病痛的煎熬。可现实却偏偏不是,那些坏人,因为他们有权有势有钱,他们动不动就去体检,一点点小病就请最好的医生,把病养好,所以他们很少生病。而人的身体就象一台机器,贫穷善良的人,只会用这台机器,没有精力和财力去保养,所以往往贫寒的人病痛反而更多。该怎么说呢?

  我的幺幺,是个本就命苦的人,没有好家境,在困苦里面求生存。三岁时,他便没有了父亲,爷爷因为受不了挨批斗的苦自尽了。那时我刚出生,奶奶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和我们一家一起过。没有粮食的时候,为了生存,所有生长在土壤上的植物,都用来充了饥,奶奶常说吃的那个什么木的果子,吃后大便都解不出来。真是那个时代的苦。慢慢地时代变了,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大家都有了饭吃,也不愁穿不暖了。但时代发展了,养育孩子需要的钱多了。幺幺又开始为了女儿的上学而努力,一年到头计算着女儿上学的学费、生活费。等到女儿上完大学,又有了一份有编制的安稳的工作,家里的压力小了,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们招手。前年正月,亲戚们在一起,小爹说:家诗,你怎么这么喜欢喝水呢,这水也喝得太多了吧?正好,表弟他们有免费的体检卡,幺幺便去做了体检。原来他的双肾里面塞满了石子。因为很小的时候,便有结石,他一直在吃通淋打石的药,也打下来过很大的石子。有时候有点疼,便去双桥的医务室输两天液,不疼了,便也不管了。因为我们这个地方水质不好,得结石的人很多,也没有哪个在这方面病得特别严重,所以大家也没有引起警觉。但是幺幺,他的结石已经很严重了。肾会有衰竭的危险。所以立马去荆州医院做碎石手术。不知道碎了几次了,每次推进去,就是三四个小时,他一定很难受很难受,但不得不忍受,我想着医生也真是够累的啊,一场手术就那么面对着一个人的一个部位,工作那么久,关键是面对的是生命,也丝毫不敢马虎。几次碎下来,幺幺的身体也吃不消了,医生叫他出院休养几个月再做,反正按医生的意思就是他双肾里布满了碎石头,其中一个肾几乎失去了功能了。我们一直担心,他的衰了的肾,会是他身体里埋的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哪一天就会出来毁了他。可是却没想到12月23日,他去松滋有事,竟然在那儿中风倒下去了。从松滋拖到荆州医院急救,在重症监护室里四天多,除了眼睛在动,还显示他是一个活着的人外,没有其它的生命迹象。我们不知道怎么说。医生的诊断就是通过康复后,此后的半生估计就在轮椅上度过了,如果能有说话的能力大概也就不错了。

  我们姐妹几个看到这种状况,都很寒心,也很心疼这个和我们一起长大,跟我们就象兄妹一样亲密无间的长辈。我们为他的现在和将来担忧。不知道将来的他怎样生活,更怕一直内心敏感的他,能否接受这样的现实?医生也说过,这种病人救治成活后,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病人的心理治疗。如今他醒过来了,能吃,但还不能说,身体不能动弹,和我们的交流也就是眼神和他的手势。他不能说话,但又强烈地想表达他的内心,他能动的那只右手,被锁在床边上,左边的手和脚都还没有反应,也不算没有知觉吧?因为护士给他打针的时候,他知道疼的。他拚命用那只被锁住的右手左右晃动,手动得很灵活,当小爹的手去摸他的手时,他就用那只只能转圈的右手拍打小爹,狠劲的拍,拍到小爹疼,他用食指灵活地转着写字的姿势。他要写字?我便找来纸和笔。他把几个字写到一处了堆着不好认。我就叫他慢慢写,从他的笔画上来判断他写的字。他写了几个字,很清楚:说不出来的感觉,还不如死了算了。然后用眼睛凄哀地盯着我。我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难受,我相信从他的眼睛交流的情况看来,他的心里很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他,并没有弱智。然后就是恨“晗晗”,也就是我的小妹妹,他的女儿,他心里清楚是他的女儿签字要救他的。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他恨救他的人,让他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然后又说我们都骗他。我就慎重其事地告诉他:我们没骗他,只是他要恢复到正常需要一段时间。幺妈很烦我,她就一直把他当小孩似的哄。我认为是不正确的,如果他的智力还是小孩子状态,那样哄是没问题的。但是他现在的智力不是小孩子水平,他什么都明白。他记得过去,知道现状。我们怎么能一味地哄骗呢?!虽然说是善意的。我的想法是:告诉他一部分的实情,但是也要给他希望,让他有信心坚强配合治疗。今天去看他,他被切的气管封好了,能说话了。我一去,护工就问他我是谁,他说:是我侄姑娘。然后我又去问他,你记得我妈是哪个?是我嫂子啊。你想不想她们啊?他说:好想好想。小妹妹说他时常喊他的姐妹们,他那样整日整天躺在病床上,又无事可干,当然会想亲人们啦。我还只呆了一会,隔壁病床上的人大便,臭味薰得满屋子都是,我看他在床上,坚持了一下,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便出去了。他应该也能闻到吧?站在外面的时候,我在想:他真的好可怜啊!一屋子的病人都是这样,不能下床的,什么都在这间屋里解决,而他却被逼在这间屋子里。
      我有时会想,从人道主义的观念来想,有些人,可能是真的不救的好。救了后,活过来,没有任何的生活质量。对被救的人其实真的是一种煎熬啊。而且家属得为此承担很重的一笔医疗费用。

    哎!可怜的人!苦难的一生,刚好能见到曙光了,先前我们还都松了一口气,小妹妹在机关幼儿园有了编制,一个女孩子工作安稳了,他们就这一个女儿,以后只需要管自己的生活了,便轻松了很多。谁知道命运会来这么一出?!以前还只是缺钱,现在却连健康也没有了。让人难以承受的一出人间悲剧啊。

    我不禁想到了这个老一辈人挂在嘴边的“命”字。  命,真是一个无法说清楚的东西啊。我们附近有一个女孩子,和我们年龄相仿,小时候家境优沃,过着富足的日子。当初和老公结婚时,家里还觉得对方配不上他们的女儿。但是老公真的爱她,知道她在娘家是娇小姐,结婚了便也把她当小姐伺候着,每周从城里回来,便把她几天吃的都做好,放在冰箱里,让她拿出来热了便可以吃。这样的日子,这个女孩从小丫头到成年都过着少女般舒服温馨的日子。但是到了四十多岁的某一天,突然老公中风了,瘫痪了。当时医生叫她放弃,说她老公就算治好了也是植物人,她一下子便想到他对她的好,那些他哄她宠她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悲痛地哭着求医生,一定要救她老公,她说他对她太好了,将来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承受。于是,这个从小娇滴滴的小姐便象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样伺候起瘫痪在床的老公来。在医院里,请护工照看,人家喂饭都是护工喂的,但她坚持自己给他喂,她觉得这样的事,只有她这个亲人跟他去做才算是一种交流。在医院差不多住了半年,出院几年了,也是座着轮椅,他走在哪,便将他推到哪。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命运,让她上半辈子享尽了福,但后半辈子,却来了个改头换面,但她没有妥协,仍然笑着迎接着这一切。在走廊等候重症监护室的幺幺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一个公安的20岁的小男孩,从前家里什么都不管,因为有父母支撑,突然间爸爸病倒了,躺在了重症监护室,他丧尽地哭了一夜,开始照顾家人,安慰母亲,家庭的变故,让玩皮的孩子一夜之间成了人。

       我时常想着人生的这一切变换,甚至是逆转。命和运真的让人琢磨不透。我们唯一要做的是坦然去接受生活赐予我们的一切。否极泰来的时候,我们要有平稳的心态;乐极生悲的时候,我们也要有承受的能力。愿我们大家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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