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师踢开小胖子,说:“程霜你就坐那儿吧。”
刘十三就这样,看着小女孩像梦境一般,马尾辫,眉清目秀,向他走过来。
毫无疑问,刘十三认为,这场面会铭记一生。
二〇〇三年的夏天,他们都是四年级。童年就像童话,这是他们在童话里第一次相遇。
窗外蝉儿鸣叫,屋内扇叶转动,课文朗读声随风去向山林。
感悟:童年就像童话,里面有公主王子。刘十三心里的悸动,懵懵懂懂地遇见了他的公主,萌生了保护她一生的念头。公主的消失,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泪流入了刘十三的心里。谁的心中没有童话呢?即使有一天被现实打扰,我们依然虔诚祈祷,愿星辰与你各自安好!
刘十三被欺负得最惨,却想保护凶巴巴的程霜。每当她笑的时候,就让他想起夏天灌木丛里的萤火虫,忽明忽暗,飞不远,也飞不久,日出前会变成一颗颗露珠,死在人们不会注视的叶子上。
因为有一天,他终于知道,程霜和萤火虫一样,现在是亮的,但说不定下一秒,就是暗的。
感悟:
生命本短暂,不苛求一生一世的陪伴,珍惜相处时的一分一秒。感谢相遇,让彼此的生命旅程不再孤独;坦然接受离别,它教会了我们成长。
程霜叹息:“太可怜了,等你长大了,去上海找我,有问题,我罩你。”
刘十三悲愤道:“我说了我不是孤儿!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打你了!”
程霜把脸贴在他背上:“你不舍得打我,你喜欢我。不过你再喜欢也没有用的,因为我要死了。”
所有植物的枝叶,在风中唰唰地响,它们春生秋死,永不停歇。
程霜接着说:“我生了很重的病,会死的那种。我偷偷溜过来找小姨的,小姨说这里空气好。”
程霜还说:“我可能明天就死了,我妈哭着说的,我爸抱着她。我躲在门口偷听,自己也哭了。”
程霜声音很低很低地说:“所以你不要喜欢我,因为我死了你就会变成寡妇,被人家骂。”
刘十三没有回应,因为背上一阵湿答答。那么热的夏天,少年的后背被女孩的悲伤烫出一个洞,一直贯穿到心脏,无数个季节的风穿越这条通道,有一只萤火虫在风里飞舞,忽明忽暗。
感悟:生死这么沉重的问题,在孩子这里,也会难过,因为看到爸爸妈妈难过,为不能陪在爱的人身边而难过。或许这是最纯真的答案了吧。
他早就习惯等待。在这个小镇等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只是没有等到。
今天在等谁,他自己是知道的。那个小女孩,被她打劫了一个暑假,今天没有来。
再习惯等待,等不来依旧难过。那种难过,书上说叫作失望。直到长大后,他才明白,还有更大的难过,叫作绝望。
刘十三说:“程霜呢?”
罗老师说:“她妈今天来,把她接走了。”
刘十三迟疑一下,说:“她生病了吗?”
罗老师望着他,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刘十三不说话。
罗老师蹲下来,平视刘十三,握住他的胳膊,轻声说:“昨晚开始发烧,通知了她妈。她只能待两个月,山山水水的空气干净,说不定有帮助。本来就是听天由命的事情,至少这个暑假很开心,对不对?”
刘十三避开她的眼睛,低头,说:“那看样子不会再来了。”
罗老师说:“病好了会来的吧。”
刘十三没有抬头,因为眼泪突然掉下来了,小男孩的伤心一颗颗砸在地上。他没擦眼泪,用力拎起羊腿,靠着吧台放下,又递给罗老师一张字条:“罗老师,您能替我送给她吗?这是红烧羊肉的做法,我采访外婆的,写得很详细。外婆说,羊肉补气。”
说完刘十三转身就走,因为他眼泪一直流。
罗老师喊住他,也递给他一张字条,说:“程霜给你的。”
……
刘十三打开程霜给他的信纸,几行很短的字。
喂!
我开学了。
要是我能活下去,就做你女朋友。
够义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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