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台老沙河城人文历史与风物》系列
胡顺安
邢台沙河老县城具有千年历史，文化积淀深厚。但长期以来，许多资料多是依靠口耳相传，很少用文字记载。天长日久，大量文史资料或失传，或失真，留下诸多遗憾。
比如在武术方面，看不见早期的记述，只是清末民初到现在近百年才有一些具体的传说轶事。
清末民初沙河城内武术名师有南街的刘镖师。从民国到近现代，北街有胡俭珍、胡老兵、胡道山、张赞，胡俭会、胡俭雷等，南街的有赵如岚、苑武师（佚名），北关刘成等。其中以胡俭珍（作者族伯和恩师，清末民初著名武术家孙禄堂弟子）、胡老兵、胡道山（作者族曾祖父和恩师）最为杰出。胡俭会（族近叔）和胡俭雷作为后起之秀也是非常棒的。只是胡俭会虽居京城，见多识广，却大隐隐于世，非常低调。
关于刘镖师的事迹，因年代久远，现在很多人已经不知道。我小时候经常拜访各种武师，他们曾经说过，但言之不详。时间长了，我想写出来，作为一个备忘。
刘镖师是沙河城南街人，大约出生于1870年代，去世的年月也不具体。根据传说推测，当是在1920年代末期。
坊传，刘镖师是一个单身汉，其父辈携家从附近的永年县迁居沙河城。刘镖师身材瘦小，相貌平平，年幼时跟随父亲打杂谋生。后遇到一位河南镖师，拜其学艺，擅长绳镖。至三十岁，他已是身手非凡。尤其是擅长绳镖。
几十年前，我小时候听年龄大的武术前辈说，他们听闻刘镖师技艺精湛，在屋内床上能将绳镖从窗户撒出去，扫下放在房檐上的一个瓮缸。
他的绳镖命中率极高，能在十米外击中细细的焚香，而且分寸精准，可用绳镖点击窗纸上的苍蝇而麻纸完好如初，令人惊诧。
刘镖师常以此自傲，且动辄示技于人。
他没有稳定的职业，主要依靠到处赶庙会，卖艺谋生。
1927年，刘镖师在山西太谷县一个农村庙会的空场上鸣锣，吸引围观。他一边双手作揖，一边口念“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绕场转了一圈，便开场卖艺。
刘镖师束腰屏气，打了一趟洪拳。紧接着，拿出看家武艺，把绳端的把手套在左手腕上，左手扣腕握住绳子。右手拢住绳身，倏地撒出绳镖。
他一会儿使阴手(手心朝下)，一会用阳手(手心朝上)。软长的绳子挥洒自如，得心应手。只见他前打，后打，左打，右打，上打，下打，十字披红，巧收快放，软中见硬，动作纵横交错，风雨不透，眼花缭乱，甚是好看。
缠、绕、抡、抛、扫、摆、收、放等各种招式被刘镖师演得娴熟到位，淋漓尽致。
刘镖师忽然仰面平躺在地，一手支撑，一手让绳镖贴着地面环扫；忽然，他一个“鲤鱼打挺”，镖头飞贴到一个围观者的面部，吓得一声惊叫，后退倒地。倏地，又看见镖头直击一丈五以外的目标物。
兴奋处，一片喝彩声。
“这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雕虫小技。”
此时，众人循声而去，看见旁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屑地看着刘镖师。
有人起哄，两个比试一下。“来者不善。我是混饭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镖师暗忖，作揖推辞。无奈这个少年大步飘到跟前，执意挑衅。
无奈之下，刘镖师只有应战。刘镖师让少年挑选比武方式。少年笑着说：“我徒手站在你绳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若能击中，就算我输。”
这种方式，与其说是比武，不如说是扇刘镖师的脸。刘镖师暗生毒意，咬牙切齿，恨不得一镖要了这个少年的性命。
那少年平心屏气，艺高胆大，泰然站在了约定的地点。围观的群众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替少年担心。
刘镖师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撒出绳镖，“游龙探水”，飞向少年左脚。少年迅疾抬腿，以“金鸡独立”闪过。刘镖师快速改换招式，镖头“直踏洪门”，射向裆部，少年一个侧身摆步，躲化这招。
只见刘镖师声东击西，镖头上下飞舞。忽而开门见山，直点胸部，倏尔“白蛇吐信”，击喉锁命。少年闪展腾挪，不慌不乱，轻松应对。
刘镖师心知遇到高手，但越是着急，越是发挥失常。他使出浑身解数，招招要命，但却眼前似乎到处是少年的幻影，无论如何，就是不能击中少年。
“好惊险！”
“艺高不在年少”
“真是山外有山！”，围观者看得心惊胆颤，议论纷纷，喝彩不断。
恰在此时，索命飞镖突然被少年张嘴紧紧咬住。刘镖师用力回拉，却纹丝不动。
众人看到，那少年双脚抓地，“千斤坠”功力深厚。
刘镖师满头大汗，松手抱拳道：“小英雄，在下服输”。
“老前辈谦让。只希望您江湖走场，话不可说满。”小少年作揖回应。
刘镖师收拾行当，匆匆返回沙河。
据说，自此刘镖师深居简出，闭门谢客，直至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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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外篇：
老年人描述，沙河城近代还有两三个在城内外有一定知名度的武术传闻人物。他们的事迹不太突出，但经常被群众乐道。我手头缺乏详实材料，难以单独成篇。为防年久失传，故而，照实记录，随附在此，以飨亲友。
1， 张瓒，沙河城北街人，中等身材，秃顶微胖。我不熟悉这位前辈，只一面之交。据村内熟悉他的人回忆和描述，张瓒在农村算作一个文化人，家庭教育做得很好，其子张英林曾就读北京大学历史系，后在沙河中学执鞭；孙辈张跃民曾供职于沙河一中并担任副校长，聚民执教于河北师范大学体育系，兼教研室副主任。
张瓒在家务农，年轻农闲时习练洪拳，传授多人，在当地享有一定声誉。他少时天赋聪颖，人到中年，功夫深厚。坊间关于张瓒的传闻主要有以下三点：
（1） 张瓒小时候身体敏捷，擅长摔跤。日本人侵占沙河城期间，有几个日本人与他相约摔跤，不料一个个都被张瓒轻易摔倒。他害怕日本人报复，转身就跑了。（附注：老年人传说，沙河城胡道岭也有这种功力。1941年，胡曾让两个擅长相扑术的侵华日军前后搂住腰部，用力狠摔日军。）
（2） 张瓒个子不高，但尤其擅长旋风脚。有老年人描述，有一次张瓒被四五个人围住，他微蹲，倏地一个旋风脚腾空跳出圈外。众人惊散。
（3） 张瓒晚年改修太极拳，那个时候，太极拳叫棉拳。沙河城南、北街练习太极拳的人有若干，但真正得道者，当属作者族伯胡俭珍先生。俭珍先生系清末民初全国著名武术家孙禄堂师爷的关门弟子，为避麻烦，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返里隐居，不喜张扬。
张瓒习练太极拳一段时间后，自感有了一定功夫，便去拜访胡俭珍先生，寻机比试。张数次前往，胡坚持谦称自己只为锻炼身体，没有真实功夫，不会打人。张多次强求试技，胡屡辞未果。某年夏季，两人相约在院中推手，张的双手刚搭上胡的前臂，推之不动，稳似泰山。张猛然发力，欲置胡倒地，岂料自己反被弹出数米，悻悻而归。
当时，我和族兄先劳，师兄金运生，赵如峰等在场，不明所以。
2， 武姚氏（村民皆不知其真实姓名，唯俗称其武全生娘。近悉，其儿名全成，非全生也。我在《沙河城武林高手胡老兵》中的武全生娘，乃笔误），祖籍沙河姚庄人，嫁邻村南阳武氏。系1940年代沙河县伪保安团大队长、地下党员姚依林姑妈。
几位耄耋老人回忆，武姚氏身材高挑，说话办事利索，秉性耿直，个性好强。因为不守陈规裹脚，长大后被村民称呼绰号大脚大秀。
据传，她嫁到南阳村后，拜师学习二郎拳，身手非凡，两三个力壮者很难近身。迁居沙河城后，因夫妻感情不和，驱夫独居，且夜不闭户。
1943年左右，曾有两三个日本兵想对武姚氏图谋不轨，被她以“开门泼水”和“兔子蹬鹰”打走。
晚年，武姚氏寡居狭巷小院，瓦罐打水，捡煤核度日。我儿时闻知，想拜师学艺，屡访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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