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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条军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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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54 字  |  🎵 27 分钟

“黑色幽默” 小说的代表作,
深刻揭示了现代人的生存状态。

《第二十二条军规》是美国小说家约瑟夫·海勒的代表作,也被誉为 “黑色幽默” 小说的巅峰之作。海勒年轻时参加过二战,是一名轰炸机投弹手,小说的素材就来源于他的这段经历。从 1953 年起,海勒开始写作这部小说,修修改改后终于在 1961 年初出版。

起初,舆论对这部小说反响一般,然而随着美国国内反越战思潮的高涨,小说的受关注度也愈来愈高,在随后短短几年中就卖出了上千万册。然而,反战只是小说的表象,它的实质是对现代人生存状态的揭示。

自 19 世纪末以来,西方人开始意识到世界的荒诞与非理性,他们的生存体验可以被描述为以下状态:人被看不见、摸不着的某种东西控制着,生命被任意地摆布,却找不到反击的方式。因此,二十世纪的西方文学,有一个倾向,就是试图去揭示这一人类生存经验,或者,试图去反抗这种生存状态。

到了海勒写作的年代,人们开始把希望寄托于语言,寄托于虚构,把叙述视为现实和历史本身,用语言隐喻现实世界,希望借此能够重新把握世界,确立生存的确定性,找回已经失去的明晰状态。

海勒的独到之处在于,他为这种人类的生存状态找到了一个最简练的描述 —— 第二十二条军规,并通过一系列神神叨叨的对话、支离破碎的事件、来去无踪的人物,为这条军规做了最好的注解。他的这种风格后来被人称为 “黑色幽默”,即用嘲讽、机智、玩笑和疯狂的姿态对抗恐怖、离奇、怪异和无常的现实,这不是逃避与妥协,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

你将听到:

1. “第二十二条军规” 的字面意义及引申意义。

2. “黑色幽默” 小说的得名及其特点。

3. 《第二十二条军规》诞生的时代背景,文学史脉络。

书籍信息:

书名:《第二十二条军规》

原作名:Catch-22

作者:[美] 约瑟夫·海勒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译者:南文 / 赵守垠 / 王德明 译 / 主万 校

出版年:1981-8

页数:694

定价:1.60 元

装帧:平装

丛书:外国文艺丛书

统一书号:10188-209

关于作者

约瑟夫·海勒高中毕业以后加入美国空军,成了一名轰炸机的投弹手。复员后,他拿到了纽约大学艺术学的学士学位和哥伦比亚大学的硕士学位。他教过书,做过广告撰稿人,也曾投身传媒业。1961年,他出版了《第二十二条军规》。6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美国国内反对越战的呼声越来越高,这部小说开始“走红”,海勒也被追认为是“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家。1999年12月12日,约瑟夫·海勒去世,结束了他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

关于本书

约瑟夫·海勒在30岁时开始写这部小说,8年后才出版,出版以后也没有引起太多关注。直到一个叫弗里德曼的人编了一本小说集,起名叫“黑色幽默”,这个词才开始进入人们视野,逐渐演变成美国当代小说中的一个重要门类。《第二十二条军规》也是在这个时候,被追认为“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

“黑色幽默”是指,作家用嘲讽、机智、玩笑,用经过非理性包装的理性,去对抗黑色的现实,把它支离破碎、自相矛盾的一面暴露出来。“黑色幽默”代表了这样一种态度:在绝望中对抗虚妄,用语言回应现实的暴力。

核心内容

小说的故事背景是二战时期,主人公约塞连是一个美国飞行大队的飞行员,随部队驻扎在一个靠近意大利的地中海小岛。约塞连原本是一个优秀的飞行员、战斗英雄,但后来却变成了一个装疯卖傻,一有机会就装病、开小差的刺头。

约塞连的转变,与第二十二条军规有关。根据第二十二条军规,只有疯子才能免除飞行任务,但必须由本人提出申请;而能提出此申请的人必然没疯,所以他必须去飞行,去送死。

在英文中,“军规”和“圈套”是同一个词。第二十二条军规使约塞连不得不在生死线上苟且偷生,同时他也发现,原来世界到处暗藏着这种荒唐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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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本期音频为你解读的书是《第二十二条军规》,它是“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

许多著名作家的代表作品,在发表之初都遭受过冷遇,不过,人们凭着后见之明,最终发现了它们的价值,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就是一个例子。1961年,这部小说在美国出版时,没几个人知道,更没有人把它看成“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事实上,当时的美国文坛,还没有“黑色幽默”一说。直到4年后,一个叫弗里德曼的人编了一本小说集,起名叫“黑色幽默”,这个词才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后来逐渐演变成美国当代小说中的一个重要门类。也在这时,《第二十二条军规》被追认为“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那么,“黑色幽默”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部作品为什么会被认为是“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呢?

“黑色幽默”中的“黑色”指的是一种可怕、滑稽、令人不安的社会现实。在许多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西方人眼中,现实世界好比面目狰狞的怪兽,恐怖、离奇、怪异的事件每天都在上演,面对这样一个黑色的现实,人类又该何去何从?这时,“幽默”就成了一种武器,它不仅指滑稽、可笑的场景描写,更意味着一种写作方式,也就是,作家用嘲讽、用机智、用玩笑,用经过非理性包装的理性,对抗黑色的现实,把它的黑暗面放大,让它变形、扭曲,让它支离破碎、自相矛盾的一面能够最大程度地暴露出来。

“黑色幽默”不是作家对现实的逃避和妥协,不是无望的悲观主义,相反,它是这样一种态度:在绝望中对抗虚妄,用语言回应现实的暴力。这种文学态度在本书中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展现,小说的篇幅虽然很长——中译本的字数有四十万之多——核心情节却十分简单,那就是:约塞连想要逃走,约塞连逃成了。这部小说庞大的篇幅不是建立在情节之上,而是依靠神神叨叨的对话、琐碎的事件、突然出场又突然消失的人物来支撑。可以说,小说通过杂糅的叙述和旁逸斜出的细节,营造出一种语言层面的无序状态,用来隐喻约塞连身处的非理性世界。

约瑟夫·海勒之所以会写这样一个故事,与他的个人经历直接有关。海勒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作家,1923年出生在纽约的一个犹太人家庭,17岁高中毕业以后加入了美国空军,成了一名轰炸机的投弹手,二战期间,在北非和意大利参加了60多次飞行任务。1945年二战结束,海勒复员,之后拿到了纽约大学艺术学的学士学位和哥伦比亚大学的硕士学位。

毕业以后,他在大学教过书,做过广告撰稿人,一度也曾投身传媒业。1953年,海勒开始创作长篇小说《第十八条军规》,它是《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前身,小说的素材直接来源于海勒在二战期间担任投弹手的经历。他会用这种方式写作,是因为从19世纪末以来,西方人开始意识到世界的荒诞与非理性,他们的生存体验可以这样描述:人被看不见、摸不着的某种东西控制着,生命被任意地摆布,却找不到反击的方式。

因此,二十世纪的西方文学,有一个倾向,就是试图去揭示这种人类生存经验,或者说,试图去反抗这种生存状态。到了海勒写作的年代,人们开始把希望寄托于语言,寄托于虚构,把叙述视为现实和历史本身,用语言隐喻现实世界,希望借此能够重新把握世界,确立生存的确定性,找回已经失去的明晰状态。

60年代中期以后,约瑟夫·海勒声名骤起,这本小说也不断“走红”,不过几年时间销量就突破了一千万册。一方面,是因为这一时期美国国内反对越战的呼声逐渐高涨,人们欣喜地发现,原来有过这么一本小说,贴切地写出了战争的非理性和无意义,于是“时势造英雄”,销量节节攀升。然而,反战倾向远不是小说的全部价值,它或许造就了小说商业上的成功,但真正令这部小说能够超越时代的限制、被人一读再读的原因,是它对现代人生存状态的深刻揭示,对人与世界关系所做的独特隐喻。接下来,我们不妨一同走进约瑟夫·海勒的小说世界,去看看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第一部分

皮亚诺萨岛是地中海里面的一个小岛,靠近意大利,约塞连和他的部队就驻扎在这里。约塞连是,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优秀的飞行员,在战斗中表现得机智英勇,因此立了战功,被提升为上尉。但现在,他只想躲在医院里,享受医院的伙食,外加冰果汁和冰巧克力牛奶。他厌倦了战斗,厌倦了飞行,厌倦了死亡。当下,约塞连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退役,如果不能退役,那就尽量逃避飞行任务。是什么原因促成了约塞连的转变?曾经的战斗英雄现在变成了胆小鬼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切的根源还得从飞行任务次数的规定,以及那条匪夷所思的军规开始说起。

约塞连刚加入飞行队时,有这么一条规定,凡是完成二十五次飞行任务的飞行员就可以申请调回国。于是,约塞连的一位战友亨格利·乔,怀抱着希望,以巨大的勇气直面死亡的阴影,率先完成了这一指标。然而,就在他以为可以顺利回国时,新上任的指挥官卡思卡特上校却把任务数提高到了三十次。之后,每当有人完成或接近完成时,数字就会增加。当约塞连完成第四十八次飞行任务时,最低指标已经变成了五十五次。尽管飞行大队隶属的第二十七空军司令部规定,完成四十次飞行任务的飞行员就可以回国,但是第二十二条军规又规定,飞行员必须自始至终服从指挥官的命令,所以只要卡思卡特上校愿意,他可以无限制地上调飞行任务的次数,而约塞连和他的战友所能做的,只有服从,或者死亡。

在这种情况下,数字就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存在,无论你已经飞了多少次,你还得接着飞下去,直到敌人的炮弹把你打中。小说中的数字充满了反讽意味,数字化管理原本是对于理性最直观的运用和体现,现在却成了非理性的象征,主宰着约塞连和他战友的命运。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还不能构成约塞连逃避战斗的依据。尽管这么说有些残酷,但我们都清楚,对于军人而言,牺牲常常是不可避免的,仅仅因为恐惧、害怕就逃避战斗,那无疑是丢失了军人的荣誉,背离了军人的使命。问题是,你的牺牲是否值得,你为之献出生命的东西是否有价值,这才是约塞连逃避战斗的症结所在。

约塞连是在为正义而战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或许刚入伍的约塞连曾天真地以为,他在为正义而战,但是,当他完成了四十八次飞行任务以后,他看清了周围的世界,并且把它简单的分成了“我们”和“他们”两个部分。

我们就是那些和他承受着相同命运的战友,是担心飞行任务增加而天天做噩梦的亨格利·乔,是相信自己在为正义事业而战的克莱文杰,是为了生存努力锻炼自己涵养功夫的邓巴,是把满腔热情奉献给妓女的内特利,是刚到基地还没来得及报到就死于空难的马德。而他们呢?他们不是战场上的意大利人和德国人,而是卡思卡特上校和他背后的那些人,用约塞连的话说,“是那些想让我们去送死的人”。

卡思卡特上校聪明圆滑,事业一帆风顺,他三十六岁,走起路来步伐沉重。他很自负,因为他才三十六岁就已经成了飞行大队的指挥官,同时他又感到沮丧,因为他已经三十六岁了还只不过是个上校,他为军衔超过同龄人而沾沾自喜,又为军衔落于人后而痛心疾首。一句话,卡思卡特上校一心想当将军。当将军是他一切思绪的出发点,也是他所有行为的动机,这就是说,卡思卡特上校制定作战计划的目标,不是为了赢得某一场战役,进而赢得战争的胜利,而是为了积攒政治资源,好早日晋升。所以,他常常做出一些违反常理的作战布置,譬如说,要求飞行员执行轰炸任务时,“炸弹落得要集中”,而不是优先考虑杀伤敌军,保存自己。因为集中轰炸的爆炸效果比较明显,方便记者拍照和后续的报导,这样一来,作为指挥官的卡思特就能顺利登上报纸,赢得荣誉和赞赏。而这背后的代价呢?自然是约塞连和他战友们的生命。

卡思卡特上校的荒唐事还不止这一桩。有一次,他听说随军医生丹尼卡在执行任务时战死了,于是就派人给医生的妻子发去了阵亡电报。可实际上,医生根本不在飞机上,也没有战死。卡思卡特上校知道真相后,拒绝承认医生没有战死的事实,并当众宣布,要是医生胆敢当众露面,他就把他当场火化。于是医生成了一个没有军籍的军人,领不到补给,只能靠战友的接济度日。卡思卡特上校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突显他所谓的“领导的艺术”。正是因为这些事,卡思卡特上校被约塞连视为自己的敌人。

为了当将军,卡思卡特无所不用其极,用自己手下的性命与其他飞行大队竞争,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飞行次数,把约塞连和他的战友们逼上绝路。他颠倒黑白,无视人的生命,践踏人的尊严和荣誉,却又用崇高、正义、爱国这样的词语包装自己,在道德上绑架约塞连和他的战友,为自己的行为建立合理性依据。这就是约塞连用几十次飞行任务换来的洞见,是他们的世界最典型的图景,也是促使约塞连从一个战斗英雄变成一个装病的病号的原因。

在他们的世界那一边,卡思卡特上校对约塞连也很头疼,把他看成是妨碍自己仕途的眼中钉。在卡思卡特上校看来,值得信任的是伙食管理员米洛这样的“老实人”。米洛是怎么个老实法呢?首先,他买通了上级,假借购买军需用品的名义,动用飞行大队的资源,大做投机倒把的生意,大发战争财。很快,他就从一个小小的伙食管理员成了果蔬产品联合公司的创始人,而作为回报,他让卡思卡特上校当上了公司的副总经理,这就是老实人米洛的处世之道。有了卡思卡特上校的庇护,米洛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不仅和美国人做生意,还和德国人做生意,对他来说,战争打得越久,他的收益就越多,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关系?

为了赚钱,米洛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正义、道德、良知,如果不能用来赚钱,那就一点用也没有,而他更厉害的地方在于,就算人们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却依然拿他没办法。他会一边抬高食堂的伙食价格,搜刮战友的收入,一边又在感恩节的时候,给全队官兵准备丰盛的午餐和廉价威士忌,飞行大队的每一个人都谦卑恭敬地向他表示感谢。他只执行过五次飞行任务,可是在卡思卡特上校看来,他执行的任务已经够多了,而且还想方设法地要给他多算几次。其他人呢?在这个时候已经执行了七十次任务,卡思卡特却还在伤脑筋,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多飞几次——就算不是心甘情愿,只要能多飞几次也行。

第二部分

在我们的世界和他们的世界中间横亘着巨大的裂痕,而在这两个世界之上,原本还有一个更高级别的存在,那就是随军牧师塔普曼和他代表的上帝。可悲的是,对于现代人来说,上帝已经死去太久了,他在人间的仆人塔普曼,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谈不上化解他人的精神危机,给人指引了。塔普曼上尉身材瘦削,作为随军牧师,他的日常工作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在飞行员执行任务之前给他们念祈祷文,二是在飞行员阵亡之后给他们主持葬礼。

对于这两项工作,塔普曼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倒不是因为多病的体质让他难以支撑,而是因为他遭遇了根本、彻底、纯粹的精神危机。他怀疑:上帝是否存在?有没有真正的信仰?人死了以后有没有灵魂?面对这些本质问题,塔普曼一筹莫展。在现实层面,塔普曼曾经向卡思卡特解释约塞连等人不想飞行的原因,也曾劝他取消六十次飞行任务的指标,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改变约塞连和战友们的命运,也不能帮牧师克服自己的精神危机。

约瑟夫·海勒在小说中设置塔普曼上尉这样一个人物,带有明显的象征色彩。在西方传统中,上帝是超越一切的存在,是所有道德和价值的化身,不仅指引人的精神,也约束人的行为。所以,失去了对上帝的信仰,人就如同迷途的羔羊,惶惶然不知所以。可是在这本书的世界里,信仰已经不能给人带来拯救,塔普曼上尉非但不能给人以精神和行为上的指导,反而沦落到被卡思卡特上校利用的境地,不得不去念那些他觉得低沉的祈祷文,也不得不违心地向人承诺,人死后上帝会显灵。于是,塔普曼的信仰崩塌了,他发现人的命运被其他难以言状的力量主宰着,上帝非但不能带来拯救,一不小心还成了帮凶。对于西方人来说,再没有什么图景比这样一种现实更加“黑色”了。

在这样一个“黑色”的、精神层面重新回归荒蛮与无序的世界中,卡思卡特和米洛这样百无禁忌的人,显然更容易赢得所谓的成功。而那些有所坚守的人,则难以避免地将死于他们试图坚守的事物。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内特利。内特利出身富贵人家,从小没经历过坎坷,身上有股未经世事的天真劲头。在加入飞行队以后,他爱上了一个意大利当地的妓女,为了能留在飞行大队,他主动要求增加飞行次数,哪怕约塞连跪下来求他,内特利仍然坚持要多飞几次,而且还反过来请求约塞连让卡思卡特上校提高飞行次数。内特利的请愿成了卡思卡特上校的福音,他正愁找不到借口继续提高最低任务的次数,同时他也被到处宣称已经完成飞行任务的约塞连搞得焦头烂额,于是他顺水推舟,在当天傍晚就把飞行次数增加到了八十次。第二天拂晓,德国人的军舰进攻港口,内特利如愿出战,不出所料地葬送了性命。

在所有飞行员中,似乎只有约塞连一个人是清醒的,他清醒地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意识到他和他的战友们试图坚守的价值,不管它是上帝、正义还是爱情,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生存的空间,他意识到人只有活着才有价值。可是他却不能理性地表达自己对现实的清醒认识,因为在一个非理性的、无序的世界中,逻辑、理性和秩序是最没用的东西。一切都是悖论,凡事都自相矛盾,这就是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本质,也是主宰人命运的那股无以名状的力量。

第二十二条军规是这么一项规定:凡是疯子就可以申请不用参加飞行任务,但是申请必须本人来提交,而一旦提交申请,就意味着你可以运用理性,意味着你不是疯子,于是也就不符合申请停飞的标准。可以说,这条规定既是阻碍约塞连退役的最大障碍,也是现代人命运最简洁、同时又是最精准的隐喻。对约塞连来说,他处在这样一种情境中:不管他完成了多少次飞行任务,他完成的都是自己的指标,而不是卡思卡特上校的指标,只要他没法证明自己是疯子,他就要一直飞下去,而证明自己是疯子的唯一方式又是清醒地运用理性。

打破循环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死亡,可死亡又是一切价值的终止,是屈服于黑色的现实,向暴力、权力和非理性的世界低头。所以,约塞连要怎样抗争呢?这是我们非常好奇的一个问题,因为在约塞连之前,许多文学作品的主人公都试图去对抗这样一个世界,在这份抗争者的名单中,有《白鲸》中的亚哈船长、《城堡》里的土地测量员K、《局外人》中的小职员默尔索,他们要么英勇要么平淡,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那么约塞连的结局又将何去何从呢?

约塞连发现,只有无序和疯狂才能对抗无序和疯狂本身,所以他开始装疯卖傻,做出种种有违常理的事情,其中最著名的事迹要属在军中的颁奖仪式上脱得一丝不挂。就像开头我们就已经介绍过的,约塞连是一名战斗英雄,他在轰炸弗拉拉大桥的战斗中成功地完成了任务,于是上级决定授予他勋章。在授勋的仪式上,约塞连站在队列中,只穿了一双皮鞋,他的理由是死去战友的鲜血溅到他的衣服上,所以他发誓从此不再穿军装。然而,这种疯狂行为却被卡思卡特上校合理化了,在回答上级的质询时,卡思卡特解释说,约塞连因为军装溅了血,还在清洗,所以不得不光着身子。现实就是这么黑色,并且还喜欢时不时地给你来点幽默,当你用拿出理性时,他们回报以疯狂,当你表现出疯狂时,他们又用理性将你软化。

即便如此,面对这样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刺头,军方高层也很头疼,长此以往,约塞连必定会影响军队的士气,简单地说,他会妨碍他们把其他人送上战场。所以,当约塞连开小差偷偷跑去罗马,被宪兵抓获以后,军队高层尝试跟他做一笔交易,只要他愿意配合军方的宣传,在广播、电视和报纸上替军方说话,军方就给他颁发奖章,还让他以英雄的身份回国。如果他不接受这个交易,他就会因为擅离职守被送上军事法庭。约塞连没经过多少挣扎就同意了军方的提议,让自己从“我们的世界”转移到了“他们的世界”。可就在他走出大门时,战友内特利爱上的那个意大利妓女伪装成卫兵,迎面朝他砍了一刀——她把内特利的死亡怪到了约塞连头上。

在医院里,大难不死的约塞连向牧师坦白了军方跟他的交易,还打算撕毁此前达成的协议。最后,在牧师和他人的帮助下,约塞连成功地逃到了瑞典,小说到这里也划上了句号。小说中的约塞连看上去逃脱了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摆布,然而只要世界仍是无序、破碎而非理性的,那么不管他逃到哪里,都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这条无法摆脱的军规,不仅是约塞连的命运,也是每个现代人的命运。

现如今,第二十二条军规(Catch-22)这个词,已经成为英语中一个固定的概念,用来描述一种自相矛盾的状况,以及由此造成的无法摆脱的困境,它的意思与“悖论”相近,不过更有隐喻色彩。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可能都经历过类似的情境,譬如因为缺乏工作经验而找不到工作,又因为找不到工作而缺乏工作经验。又或者被要求证明“我是我”,如果我是我,那又何需证明?如果我不是我,那又如何证明?由此可见,第二十二条军规不仅存在于小说中,也可能出现在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

第三部分

小说的主要情节大致就是这样。说到这里,想必有人会好奇:好像没有从头到尾、有始有终地讲一个故事。其实,作者的本意就不是要按部就班地讲好一个故事,小说情节简单不说,叙事时序上也常常前后颠倒,约塞连虽然是小说的主人公,但并不是所有的事件都围绕他展开。如果用19世纪的经典现实主义小说作比照,这本书显得很不一样,结构更散漫,人物的塑造也不够立体,整体的叙述呈现出琐碎、杂糅和去中心化的特质。如果你读完这个小说,很容易形成这样一种印象,作者沉迷在自己的叙述中,很多时候是为了叙述而叙述,似乎对语言失去了控制,任由它蔓延,最后形成了这么一部作品。

这不是文学史上的特例,从20世纪中期开始,尝试在写法上突破传统小说写作模式的作家越来越多,我们常说的“后现代主义小说”大体上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出现的。对形式的探索,不仅因为技术层面的求新求变,更重要的是作家世界观的变化,传统现实主义小说之所以能以人物或情节为核心,是建立在一套稳定而秩序井然的价值体系之上的。在现在的时代,小说作为现实世界的隐喻,自然也变得破碎而且充满着不确定性。因此,这本小说乍看上去形式上很特别,但是放在整个文学史的视野中考察,又很有普遍性。

说完了小说形式上的独特性和普遍性之后,我们再说说约塞连这个人物的独特性和普遍性。约塞连的独特性,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的求生意志,把生存放在首位,把活着视为道德和价值的根源,这在以往的小说人物中是很少见的。约塞连生存的现实是“黑色的”,无法为国家、正义、爱情等价值而牺牲是他最大的不幸,他不是不想做英雄,而是世界已经容不下英雄,所以他只好用一种“幽默的”方式现实对抗。这时的幽默,意味着装疯卖傻、语无伦次,意味着悖论、戏谑、嘲讽和反常规。但是,有一点我们不能忽视,约塞连的行为再疯狂,那也是他运用理性之后的结果,是一种用非理性包装的理性行为,这就让他与存在主义小说和荒诞派戏剧中的主人公,共享了同一种精神图景:在虚妄中反抗绝望,不向虚无低头,即便上帝死了,即便“礼崩乐坏”,仍坚守存在的价值,哪怕这价值已经缩减为反抗本身。

总结

好,我们来回顾一下本期内容里的知识要点:

1. 《第二十二条军规》被认为是“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黑色幽默”这个词来源于一本小说集,在60年代中期以后逐渐被人接受,并发展成美国当代小说中的一个重要流派。

2. “黑色幽默”小说,是指用戏谑、嘲讽等喜剧手法表现现实与社会的黑暗和扭曲的小说。这类小说的主人公不同于以往小说中的“英雄”,他们面对黑色的现实,常常无力与之抗争,只能逆来顺受,最后被命运压垮。

3. 第二十二条军规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士兵必须服从长官的命令,二是疯子可以申请停飞,但提出申请即意味着可以运用理性,因此就不符合申请标准。如今,这个词在英语中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概念,意味着一种无法摆脱的困境。

4. 《第二十二条军规》在形式层面试图突破19世纪经典小说的模式,用琐碎、杂糅、去中心化的方式进行书写,为后来更加激进的后现代主义文学实验提供了灵感。

5. 约塞连以非理性包装过的理性对抗现实的失序和无意义,把生存视作道德和价值的根源,把反抗本身视作存在的意义,这在精神上同存在主义小说和荒诞派戏剧中的人物有着隐秘的传承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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