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柳

2006年2月27日夜晚，妻子爱华腹中疼痛，伸吟着，一夜未眠。我冒着春夜的寒气起床为她烧水，喂药，陪她度过一个撕心裂肺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上午我和蕾蕾一起陪爱华去医院看病，爱华的身体虚弱极了，一上午的疗程排得满满的，验血，验尿，做“B超”，照“CT”，都是在空腹的状态下进行的，这无疑更加重了她的痛苦。听着她那凄凄的低吟，真使人揪心。幸亏有蕾蕾陪同，年青人做事就是利索，一切跑腿的事都由女儿包办了，给我们略感悲凉的心注入了一股暖流，还是深感到了家庭的温暖。下午，诊断结论出来了：急性胰腺炎，需要立即住院。在热心医生的帮助下，我顺利地为爱华办好了入院手续。晚上，蕾蕾带着红英的女儿小郑莲去医院看望爱华，给爱华带去了必要的生活用品。

妻子病了，今后许多家务活的担子要落到蕾蕾身上了，她明天还得去参加衢州市的优质课比赛，这实在够难为她了。我怕误了孩子的事业，总不忍心过多地让家务事去打扰她。我相信孩子已经懂事了，她会处理好事业与家庭的关系的。

由于爱华生病住院，家里侍候老人的事就全交给了红英。爱华住院的第二天，红英一家三口去医院看望爱华，红英见爱华一人实在孤单，就在医院陪爱华睡了一夜。让红英又辛苦了一夜，真得好好地感谢她。

爱华住院后不久，大姐杨爱金、二姐杨爱梅就分别从金华和龙游赶来帮助照顾爱华。她们的到来，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大姐杨爱金整天在医院陪伴爱华，二姐杨爱梅为我们家买菜，并帮着照看我的老父亲，夜里又去医院陪伴爱华。我真得好好地感谢她们呀。

从爱华住院的那天开始，每天，我往返于学校和医院之间，除了上课，就是去医院陪伴爱华。我为妻子办理医疗手续，为她接屎接尿，为她换洗衣裤，为她喂食，为她按摩。听医生说爱华的血糖偏低，需要补糖，我随即上街买了一斤水果糖给爱华补养。

3月11日，爱华的“核磁共振”结论出来了：“①胆总管下段结石，胆道轻度扩张；②胆囊术后改变；③胰腺外形略饱满。”看到了检查结果，爱华心存疑虑，深感不安。我尽力地安慰爱华，并且立即去寻找主持爱华医疗的曾医生，先到了门诊部，后又去住院部，均未找到。后来还是从护士那里了解到了曾医生的电话号码，才跟曾医生通上了电话。曾医生极力安定爱华的情绪，说这一检查结果说明你不会是肿瘤，这就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你要有信心把病治好。有了曾医生的这一番话，爱华的心情好多了，今天这一夜她一定能睡好了。

劳累了一整天，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从医院回到家里。夜色已深，我拧亮了台灯，信手拿过书来翻阅。蔡元培先生的一段话映入我的眼帘：“男人之择妇也，必取其婉淑而贞正者；女子之择夫也，必取其明达而等实者。如是则必能相信相爱，而构成良善之家庭矣。”前辈的话，使我万念纷阵，百般遐想，一种满足感在我的心中由然而生：我是幸福的，我有一个好妻子，又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这些乃是一切幸福和力量的根源。我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妻子，久久无法入眠。

根据诊断结果，院方决定给爱华做“逆行胰胆管显形+取石”的手术。手术就定在3月17日下午进行。

3月17日下午，由于我有两节课，未能亲自送爱华上手术台。当自己最心爱的人上手术台最需要亲人的温暖时，我却没有在她的身边，内心自然感到十分内疚。多亏了蕾蕾和红英，是她们整个下午一直守候在爱华的身边，为爱华分担痛苦和欢乐，我的心也就好受些了。我还得感谢红英的丈夫郑建良，为了照顾我那年迈的父亲，建良主动向单位请了假，承担起在家照料父亲的工作，他也为我们整整辛苦了一天。

下午上完两节课后，我急速赶赴医院。爱华的手术正在进行中。我和蕾蕾、红英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终于顺利地完成了，爱华显得十分疲惫，眼中含着泪花注视着我们。

温柔的暮色降临了，我让蕾蕾和红英先回家，我独自一人在病房陪伴爱华。我紧紧地握着爱华的手，要她静静地躺着，不要多说话，争取早日恢复健康。

傍晚六时三十分左右，二姐杨爱梅赶到医院，她替换了我，我这才回家吃晚饭。

这一夜又是杨爱梅在医院陪伴了爱华一整夜。

手术后，爱华的身体极度的虚弱，每天都得靠输液维持生命，“尿淀粉酶”指数一直在1000左右徘徊（通常公认的正常值为25至500之间）。爱华的病情牵动着全家人的心，大家为她担心着，操劳着，奔波着。由于医生护士们的积极治疗护理和全家人的努力配合，爱华的病情终于开始好转了，4月2日起“尿淀粉酶”指数降至577，4月7日降到了200多，以后连续几天都维持在200左右。

随着爱华病情的日渐好转，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们逐渐提高了她的饮食水平，4月17日，红英给她买来了泥鳅豆腐，让她第一次尝了荤，以后又为她送去了专为她烧煮的四季豆以及她爱吃的蚕豆等。为了使爱华早日康复，全家都在为此而忙碌。

屋漏偏遇倾盆雨，大伙正在为照料父亲和生病住院的爱华而紧张奔忙的时候，红英病了。2006年3月8日，红英患重感冒，我们立即让她到医院看病，吊针，吃药。

红英的生病，将我们这个家推入了更深重的危机。第二天早晨，我见红英身体很虚弱，就跟她说，今天你休息一下吧，父亲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先放着，等我上完课，再到医院去看望爱华，回来后我亲自来处理这些东西。谁知中午我从医院回家，红英早已把一大堆尿湿的衣服床单洗完晾好了。

我生怕红英的身体垮了，再三要求红英休息，由我来承担一些家务事，都被她谢绝了。我曾经打算请别人来替换她一下，她就是不肯答应，这使我心里更感到不安。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她得到休息，可是我总是失败者，因为她总是想着别人。

3月12日是星期天，为了让红英能到医院去看病，这天由建良和小郑莲在家护理父亲，我仍然到医院住院部去陪伴爱华。中午，红英做完了“CT”检查，也到住院部看望爱华了，这两个女人真是同病相连，都凑到一起来了。趁这一机会，我为她们念读了贾平凹的散文“说生病”，其中有几段确很生动，富有哲理，大家都觉得很有启发。

下午，红英的检查结论出来了：一切正常，目前所出现的头痛，腰痛，畏寒，全是由于身体亏虚引起的。听说红英无大恙，我们都高兴极了，回家吃晚饭时，我说：“拿酒来，我要庆祝一下。”

真是病不单行，红英的病刚好不久，小郑莲也生病了。3月16日傍晚红英送郑莲到医院急诊，很快被确诊为流行性感冒，晚上就在医院打了吊针。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了，全家人挨着个地生病，这让我急坏了。好在一家人都很齐心协力，没有一个丧气的。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来对付这些个病魔，急是急不得的，也得用以柔克刚的办法来对付。

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爱华病了，红英病了，小郑莲病了，唯独年迈的父亲这些天精神特别好，除了脑子依然糊涂，其它的各个零件都运行得十分正常。我看这也是老人家这辈子自己修的福。

谁知，小郑莲的感冒还没好利索，红英的感冒又起来了。3月19日早晨，红英头痛、腰痛，咳嗽不断。上午，我只得让蕾蕾带郑莲去医院继续就诊，又让红英回自己房间休息，我本人在家看护年迈的父亲。本想到医院看望爱华，现在也只好由二姐杨爱梅一人在病房陪伴爱华了。

这次的感冒浪潮来得如此凶猛，我们家可遭灾了。为了避免灾情扩大，大家赶紧都服用了“板兰根”进行预防。我暗暗地祈祷，愿有病者快快无病，无病者不再得病。

出院了，终于出院了。2006年4月20日，当我把刚病愈的妻子接回到自己的家时，内心顿感无比的轻松。红英早已把房间整理一新，我为爱华煮下了稀软的粥。晚上小莲莲回来了，小家伙见了外婆特别开心，她跟爱华愉快地玩起了游戏，这个屋里又开始充满了笑声。第二天我在日记中写下了一篇散文：

三月的柳

三月是众芳绽放，柳丝初碧的日子，三月也是风雨送旧，飞雪迎春的日子。那天气忽阴忽晴，那时令乍寒乍暖，刚刚还是淋漓的细雨，不一会儿又天朗气清了。三月真像个任性撒娇的孩子。

趁着风和日煦，涉足江边，一眼望去，沿岸那一排又一排蓊然的柳树林，积翠凝黄，一片迷迷的黄绿，弥漫江天。走近林子一瞧，那柳，风姿绰约，清隽淡雅：一头秀发随风飘荡，飞扬妖冶；苗条灵动的身段，姿媚跃出，婷婷而立。柳，并不浓艳瑰丽，却是那样的淡雅清秀，那秀的气质，让人赏心悦目。柳，算得上是树中的好女子。

不知何故，忽然间飘起了漫天飞雪。那雪，纷纷扬扬地飞舞着，不一会儿就使柳丝上早已悄悄绽出的茸茸嫩蕊沾满了洁白晶莹的花。这雪带来的不仅是阴沉与严寒，更隐约着青春的消息，使千千万万的柳枝展示出坚韧的美，唤发出蕴藏于体内的青春活力。韧是柳的性格，是流转于枝干，充盈于树冠，泛滥于全身的生命力。无论在荒野，在路边，在屋角，还是在溪岸，只要插上一枝柳条，待到春天召唤的时候，她便会吐出嫩绿的芽，长成肥厚的叶。为了向往阳光，为了达成生之意志，不管春寒如何肆虐，她的根总是往土里钻，她的杆总是往苍穹挺，她总是永远要求向上，永远要求向外发展。这就是生命力，坚韧抗争的力，不达目的不止的力。雪在绵绵地下着，柳林是那样的静默无声，静寂中我听到了树的根往下扎的声音，听到了树的杆往上拔的声音，这声音唰唰地响着，渐渐地汇聚成如雨的马蹄声，大海的波涛声，森林的狂吼声……。啊，春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三月是多风多雨的，强风常常夹着急雨席卷而来。一时间，垂柳乱了线条，蓬乱的发被抛向空中，飘忽不定，随即又朴撒下来，乱得像一团麻。柳树以柔术迎接狂躁的风雨，她们摆开阵势，齐齐站着，或曲或伸，或抑或扬，或张或弛，演绎着以柔克刚的故事。那密密层层的柳林，此刻成了绿涛翻腾的海洋：凹凸流畅的曲线，起伏跌宕的峰峪，变幻着，震颤着，展示着女性的阴柔之美。终于，风息了，雨停了，天空又绽出了灿烂的笑脸。雨后的柳林，油油的，亮亮的，翠翠的，更显得秀美。

春寒过去了，风雨停息了，春终于徐徐揭起了绣幕。三月毕竟是春天的三月，到处怒绽着红紫，到处隐现着虹光，到处悠扬着鸟鸣，到处飘荡着花香。那婀娜而立的柳树林早已打扮得整整齐齐，频频点头，迎接袭袭和风的来访。柳，以她的外秀内韧和外柔内刚的气质品格，营造出春的饱和，春的浩瀚，春的磅礴洋溢，春的澎湃如潮的活力与生气。

三月的柳是生气勃勃的，青春唤发的，积极向上的。我爱三月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