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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泉记忆 马晓燕

酒泉记忆    马晓燕

                                                                       原载《北方作家》

                              



                                        

                                                                       文/ 马晓燕
    在网上看到一组拍摄酒泉的老旧照片。照片是澳大利亚人乔治·沃尼斯特·莫理循(George Ernest Morrison 1862-1920)拍摄的。之所以说老旧,是因为拍摄的照片已很老旧,大约是在上世纪1910年之后二三年的某个时间里拍摄的,所以那时的酒泉本身委实也是很老旧的。

     但是在看到这组老照片的时候却让我感到格外亲切,一则可能是它黑白的色调,具有永恒的怀旧的意味。二则,酒泉是我的故乡。但更主要的第三个原因,可能是这组老照片勾起了我的心绪,让我对祖辈们生活的场景有了一个较为确切清晰的印象。

     我的母亲姓于,出生于总寨镇三奇堡她的外祖父家中。

    其实,母亲真正的家在现在的上坝乡光辉村,是一户殷实的人家。这个家庭最大的特点是四世同堂,人口众多。光母亲的祖父这一支上就有八个子女,其中,有六个是儿子。

    母亲的祖父遵循饥荒年饿不死手艺人的古训,将他的儿子们都相继打发出去,分别学成了木匠,泥瓦匠,铁匠,石匠,纸匠。

    在年景不太好的时候,这些身怀技艺的人都相继到了酒泉城里,在四大街开办了五行,当起了纯粹的手艺人,做起了买卖。只有我的外祖父在成年后做了上门的女婿。他的岳母大人是他的姑妈,由于是一个遗孀,虽有房产几十间,良田数百亩,但却人丁不旺,只有一子一女,且儿子年幼,不能管理田上的事务和近百十号长工,于是把自己的侄子招赘上门。

    1927年,我的母亲出生。之后,她的两个弟弟也相继出生。

    母亲姐弟三人,吃饭睡觉皆跟随她的外祖母。只有在晨起和晚睡时向她的母亲请安。

    母亲九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和两个弟弟照常去给她的母亲问安,看到外祖母在一个女佣的服侍下正在洗漱,而我的外祖父已经上床,一切都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在第二天早上再去时,外祖母已经躺在床上去世了。那时,外祖父早就去了田上。

     去世的外祖母表情痛苦,衣服和头发凌乱,身上有抓痕。经请来的医生检查验证,证实外祖母的死,系突发羊羔疯所致。

      两年后,外祖父续弦。半年后,我的继外祖母成了身怀六甲的孕妇。这时候,母亲的舅舅业已长大成家,她的年轻的妻子遵从乡俗,坚决不允许我的继外祖母把孩子生在他们王家。无奈的外祖父只好赶着几挂牛车,装着我外祖母的遗物,拖家带口回到了光辉村。但不幸的继外祖母相续生了三个孩子后,在又一次生产时难产了。之后,外祖父把母亲留给了疼爱她的祖父母父,然后带上其他儿女也去了城里,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做起了买卖。

当年,解放军路过肃州时,正在开铁匠铺的四外祖父曾经给他们打过大刀,提供制造过大量的兵器。解放后,四外祖父加入了共产党,一路通达,官至高位。而因着这一切,在当时,这个大家族受到了政府的礼遇。不幸的是母亲的外祖母一家被打成地主,抄了所有家产,全家人都挨了批判,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五十年代初期,我母亲带着我大哥回娘家,外祖父就住在北门那儿。有天,来了个杂耍团的耍猴,五岁的大哥跟着人群追看。母亲并未在意。因为那时的酒泉城并不大,四大街一大半的生意人都是他们家族的人。

    但是杂耍的人转完了四大街人都走完了,大哥却没有回来。

    母亲急忙到自己的叔叔伯伯及堂兄堂弟家寻找,都不曾看见大哥。后来,全家人全部出动,更是发动了很多人,找遍了整个酒泉城的角角落落,却不见大哥的踪影。母亲的堂兄在政府做事,得知消息后,给军分区摇了电话,军分区不但派了很多当兵的出寻,还在高音喇叭里广播,才找回了大哥。原来,大哥贪恋杂耍的猴子,竟然不知不觉跟着杂耍团的人跑了。已经出了城的杂耍团队走了一段路之后,听到广播,才发现人群里多出来了一小孩,这才给送了回来。

    现在看着这些古老的照片,我推算着,在这些照片拍摄的年代,母亲的叔父们可能早已经这些街上从事某个行当了,或者在此后不久的时间里。对于那样的年代,十年八年的变化顶多是又多添了几家做生意的邻居,而自家又多添了几个孩子,先前的孩子又长大了很多,有些可能成了家,另立了门户。仅此而已。

     因此,这些老照片上,车夫赶着高大木轮的马车,或者漂亮豪华带棚的马车行走,进城的人依然大多骑着驴或骡马。有钱的人家住着雕梁画栋的木屋,一般的人家住着土坯房子。

 这些还谈不上热闹繁华的街市,是当年外祖父辈们生活的场景吧?大哥走失后,我的亲人们都从各家出动,就是在这样的四大街的老街上焦急地奔走问询的吧?他们的声音和呼吸已经随着岁月的风尘掸落进了历史的深处。在今天,先辈们已然远去的一切,在这些珍贵的老照片中鲜活了起来。

记得从前,母亲偶尔拉拉杂杂地讲述她娘家的这些事情的时候,令我不能明白的是母亲的伯父及叔叔们为什么进了城还要干这些体力活?为什么还要从事这些带有生产性质的半作坊式的行当?为什么不直接开商行做经销商?尤其,木工和泥瓦匠在城市里会有什么前途? 

在看到这些老照片的时候,一切都恍然而悟。

对于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年代,在一个并不繁华的边远小城,纯粹的消费品市民和客商还有周边的农民是消费不起的。

看来,市场培育了产业,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那些漂亮的木屋,简陋的土坯房子,都是木工和泥瓦匠的杰作啊!再看看那些马车,突然觉得那时,在城里当个木匠或泥瓦匠还是蛮不错的。  

最起码,生活能有个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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