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中流淌的文字（散文）

王文跃

 

    太阳刚落山，两个淘气的小东西就睡着了，他们的确疯累了，或许他们知道爷爷需要片刻的安静。

    安静真好！仿佛听得到炊烟里噼噼剥剥的火苗声，那是衣食无忧的主人快乐情绪的释放；真好，安静！随意翻动一本书页，都能听得到文字悄然耳语。

    黄昏中的安静不能用静谧来形容，终究窗外还有拖拖的脚步，终究枝头还有鸟雀欢唱。此时的静恰晚来秋雨透过夜的黑滴在渐梳的叶片上，每一次声响都能颤动温馨的梦。

    这份安静对我而言十分吝啬。学校是喧嚣的，即使我明白这是心智的原因，可无法排解，就如同无法阻止岁月叠加在头上一般。我曾把学校书声想为山涧小溪，眼前雀跃乃林间摇翅小鸟，但终究打破不了年岁的囚笼，喧嚣黯然心头，于是感叹岁月狰狞。家里亦是喧嚣，两个小孙子你争他叫互不相让，与其说是跳进了快乐流水，不如说是被快乐的漩涡呛得头晕目眩。躲不掉、逃不脱，想一份安静，想在安静中眺望文字的天空。

   或许不该有任何奢望，或许应该在乡井田间度过庸碌的一生，在粗俗中抽得一丝斯文何其难也！但文字的诱惑力胜过一切，可不食不眠，可清心寡欲，惟文字不可不挂。读书写字不能随便，圣洁的字符不可玷污，倘若胡乱翻卷，心则不安，这是不是读书的毛病？

    记得一年夏天喜得《穆斯林的葬礼》一书，便在橘黄色的灯盏中捧读起来，朗月烁星，微风蛙鸣，世界如此安静——好像有意安排我和新月对话，好像只有在如此氛围中才配欣赏琢玉成器的精湛技法。月溶溶，夜深深，没有更漏声响，没有冗杂事端，对一本书的虔诚丝毫不亚于穆斯林对真主的心念，于是耳边有梁冰玉的低泣，眼前有旋转不停的玉坨。直到老父亲喊我去下地除草，我才发现天已放亮，初升的太阳早把明晃晃的月亮褪白……

   若止水、无旁骛，是一种境界。说实话我没有如此的定力，我幻想过在古刹或是竹林去读书，小溪潺潺，曲径通幽，书香盈秀，暮鼓晨钟……那是怎样的世界？然而，这种想象很快被自己推翻：一个俗人超凡于世界，必是贪婪或妄想。在喧嚣中赢得片刻安静那才值得珍惜，喧嚣过后的安然如同雨后彩虹般令人心怡。

   在安静中安然，感谢孙子给我放飞思想的空间，在这个时刻，我要走进我的人物中间和他们攀谈；在这个时刻，我要用我的秃笔绘一幅生动的图画；在这个时刻，我要字码垒起一座城堡……孙子，这是爷爷留给你们的仅有的财富。

   “爷爷……”我回过头，孙子依然安睡，嘴角挂着微笑。孙子在梦呓在快乐，我在安然中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