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寒暑假

今天是学期的最后一天，学校里纷纷召开期末总结会，即将开始为期三周的寒假生活。在假期来临之际，大家是否思考过，为什么一个学年要分成两个学期，并且中间伴随着暑假和寒假两个假期呢？

从字面上来看，寒假和暑假是很容易理解的。冬天太冷，夏天太热，都不利于学生集中精力学习，所以要放假。尽管现在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教室里安装了空调、地暖等设备，便于夏天降温、冬天保暖，但使用起来能源的消耗也非常惊人，还不利于环境保护，还是放假更节约一些。这样的解释好像都有点勉强。最近在读一本书，其中有一部分是介绍教育家潘光旦先生的，书中介绍潘光旦在1930年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假期与知识生活的解放》，对学校为什么要放假的问题做了一番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

潘光旦在这篇文章的开头说：“学问没有止境，也就不宜有长时期的间断。学校的暑假寒假，少则一月．多则三月，难道办教育和创制假期的人的本意，真要教人在这一个月或三个月之内完全停止学问工作么？我恐未必。”

接下来潘先生毫不客气地指出：学校的最大缺点．就是过于重视教材。“—种课本，少则读半年，多则读一年”，使学生“无—刻不在字里行间寻生活”，从而失去了自动研究的机会、他认为这种“专读一书”的单调和痛苦，比八股文还要严重。他说，心理学家认为“钩心斗角”的八股文还有一种“磨练智力的功用”，而那种“专读一书”的教学模式，却不会给学生带来任何乐趣。

正因为如此．潘先生认为假期是每—个学生“解除痛苦回复自由的上好机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对大家提出两个要求：首先要树立“在假期里，我便是我．而不是教员的学生”的信念；其次要选择一两个比较高明的求知方法。这就是说，同学们在假期一定要摆脱教师的阴影，去过一种独立自主的学习生活。他举例说，在自然知识方面，可以做一次有目的的远足，从事地质的观察和生物标本的采集；在社会知识方面，可以找—个小题目，然后利用图书馆的资料进行研究；类似的选择可能有很多很多。

潘光旦先生为什么要把学校教育说得那么可怕呢？这与学校本身的缺陷有关。近代教育制度是工业文明的产物，所以有人把学校比作工厂，把教室比作车间，把老师比作工人，把学生比作原料。这种“规模化生产”虽然有利于更多的人接受教育，却又出现了另外一些问题，其中主要是它不但不能照顾到每一个个体的身心发展，兴趣特长和特殊爱好，还可能把他们变成千人一面的工具。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创立现代教育制度的人们才在两个学期之间安排一个比较长的假期，目的是为了给学生更多的自由，让他们的个性和才华有一个成长发育的时间和天地。

在这本书中，作者还谈到了《胡适留学日记》，里面记录了胡适在美国生活的点点滴滴。胡适到达美国后的第一个暑假是从1911年6月11日开始的，直到9月28日才有“今日为上课之第一日”的记录，美国大学的暑假居然有三个半月之久。在这漫长的假期中，胡适都干了些什么呢？从这三个多月的日记中，你会发现他的暑假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令人羡慕。其中有旅游、开会、交友、阅读、写作、打球、玩牌，逛公园、学拉丁文、演讲辩论、上暑期学校（包括学化学、演习题、做实验）等等，这与潘光旦的主张完全一致。可见在美国大学里，虽然未必有“专读一书”的单调和痛苦，但放假的目的，却是为了“知识生活的解放”，为了给学生多留一点自由自在地学习研究的机会。

前天我在博客中发了一篇博文，对近期工作谈了自己的一些建议，其中谈到要让孩子们过一个“安全、愉快、祥和的寒假”，反对大面积的补课、要给孩子布置适量的作业，给他们自主安排假期生活的时空。这样的一些建议，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在假期中解放身心，根据自己的喜好安排一些活动和生活。

我自己在学生时代的假期生活，就是非常愉快的，部分时间是帮着家里干农活，有时自己也打打工，挣点零花钱，更多的时间是同学、朋友之间的游戏、远足、漫谈等。现在回想当年的假期生活，培养了自己很多方面的能力，为一个人日后单独一人闯天下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一个人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书本知识的学习上，不一定是一个好事情，没有生活实际的积累，五谷不分，走上社会会很吃力的。

陶行知在其“生活教育”理论和实践中，明确提出要争取头脑解放、双手解放、眼睛解放、嘴解放、空间解放和时间解放这“六大解放”。面对假期，希望家长和教师要从这六个方面来解放孩子们。

陶行知认为，“时间的解放是顶急需的解放”。他婉劝教职员，对学生“不逼迫他赶考，不和家长联合起来在功课上夹攻，要给他一些空闲时间消化所学，并且学一点他自己渴望要学的学问”，“让他做有意思的活动，开展他的天才”，发展他的个性。陶行知指出，“没有时间便看不清楚，没有时间便想不明白”，有时应该让学生“慢慢地走，然后才能吸收沿途中所接触的事物，所欣赏的风景”。这些箴言应该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