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心

 

彭敦运

假期过完了，心要收了。

小学与初中，是两个不同的学习阶段。并不是说，孩子人在初中报了名，也走进了初中的教室，就成了中学生。你是否帮助过孩子们，检查一下，心回来了没有，心进了教室没有？

不带心去上学，这是第一个失败，谁的责任？

女邻居正在大声训斥着孩子，“你这样心不在马（焉），怎么能读好初中？第一天就这样，还得了？老子不打死你。”紧接着，我听到好响的一声“啪”，陶陶“哎哟”一声，捧着脸，哭叫着跑了出来。

“您这是怎么啦？”我急忙赶了过去，一把拉住邻居，问。

“你说烦人不烦人，第一天就把书包丢了。”女邻居大声向我诉说。

“书包丢了？丢哪啦？还不快去找，打伢有么用唦？”

“啊……”我的孩子，突然也放下饭碗，“呼”地一声也冲出了家门，跑了。

“怎么啦？”我赶了一步问。他理也不理我，只顾往前冲。

“不晓得。”孩他妈急忙起身，跟了出来。

“看来，这小家伙只怕是也把书包忘在什么地方了。”

大约有个十五、六分钟，他满头大汗，扛着两个书包，气喘吁吁地回来了：“陶陶，给。”

“怎么，两个书包都借给别人了？”我望着他，调侃道。

他不敢做声，钻进屋，伏在桌上拼命地往嘴里扒着饭。

“放学后，哪里去了？”

“踢……踢足球去了。”

“在哪里踢？”

“城…关小学。”

“城关有人爱上你的书包了？”

“……”

这些小家伙，一个暑假，十几个人，组成两只球队在城关踢了个天昏地暗，听说到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不，收假了，心还在城关！上学的第一天，书包就丢在那里了。

伢们心还没有收回，怎么上学啊。

这使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1979年，寒假刚结束，初二（3）班正上数学，突然讲台下“啪、啪、啪……”鞭炮轰鸣，火星飞溅，烟雾弥漫。正在板书的操老师吃了一惊，车过身来，望着一片狼籍的教室，一时不知所措，她哭着跑回办公室，告诉了班主任。

轰鸣的鞭炮，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整个学校都听到了。

我快步来到初二（3）班，教室里像炸了锅，一片混乱；几十个学生已经远远躲到教室外面来了……

这哪里在上学，这哪里是上课！

轰鸣的鞭炮可不管你这些，照样热闹地轰鸣着。

学校派人调查，准备严肃处理这件事。可是调查了两天，没有一点眉目。鞭炮是谁放的？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也不敢说。

我受校长之命，接手处理这件棘手的案子。

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呢？

是大事化小，小时化了，还是彻底搞清楚，将这肇事的孩子开除出去？

新年刚过，伢们玩心未收，可以理解啊。我们不也都是从孩子过来的？不过，当年的我们可不敢这样放肆。

第三天，我再度走进初二（3）班教室，先讲了我对于“鞭炮事件”可以理解的意思，然后开始调查。我的话音刚落，李必胜立刻站起来承认了错误。

“是你？前两天，你为什么不主动承认呢？”

“老师说要开除我。怕。”

“其他同学为什么不说呢？”

“我说：谁揭发了，我跟谁拼命。”

原来是这样。

我问他，“怎么就在上课时想起了放鞭炮？”

“刚上学，我本想给班上带来一点喜气，本来是准备下课放的。”他回答。

“可是，不是上课响了吗？”

“一上课……操老师讲课……恰好拿放鞭炮举例……于是我试着打开了打火机，不想一下子真的把鞭炮点着了，又怕炸了自己，只好丢到了教室前面……彭主任，我错了，您莫开除我，我愿意做检讨，受处分都可以。”他低着头。

我望着有些沉痛的他，还能说什么？处分他，你也不能让响过的鞭炮沉寂。

“大家说，李必胜可以原谅吗？”

“可…以。”多数同学回答。

李必胜走上讲台，恭恭敬敬地给全班同学，鞠了一个躬：“我对不起大家，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改，我去向操老师赔理，做检讨。这一星期，我罚自己扫6天地。”

我望着他，哭笑不得。

寒假刚完，孩子的心还没有收回来哩。你讲数学，他还在想鞭炮那“噼噼啪啪”给他带来的欢乐！

心没收，怎么学习啊。

怎样帮助孩子收心？

今天，我这孩子，尽管制造的是“书包事件”，可是与“鞭炮事件”具有一样的性质。

晚饭后，我放下手里的一切工作，开始慎重处理这开学的第一事件。

怎么处理呢？我拟定了一个方案：“曲线救国。”

“来，孩子，我们下盘棋，好吗？”

“下棋？”他以为我也会恼羞成怒，正在思考着对策哩。听说我要下棋，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不愿意？”

“愿……意。”

我们父子俩面对着棋盘，琢磨起来……

“爸爸，该您走啦。”

“啊，”我提起一个“仕”，一下子飞出九宫格，推过了河。

“爸爸，您这是……您心里有事吗，怎么这样走？”

“对不起，爸爸心还在棋盘外面。”

“棋盘外面？”因书包事件，孩子敏感着哩，“爸爸，您是说我吗？”

“有心事，不专心，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我说，“你看，连我下棋都乱套。”

“我明白了，爸爸。”孩子推开棋盘，走进屋里，不一会，传出了他读书的声音。“书包事件”被妥善处理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听到孩子放学后，专门到城关小学踢球。

 

收假了，心还没有收的学生，到底有多少？我们老师知道吗？我们家长知道吗？

15年后，我因教育科研的需要，做过一次调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反映自己的心还在校外的学生，竟然大到超过50%。

新学期开学后第一天学生反映“心在校外”的情况调查统计

学校性质	年级	调查人数	调查项目与结果（%）
			心在校外	部分在外	回归学校
城市	初一	210	85	5	10
农村		187	72	3	25
城市	初二	191	81	2	17
农村		165	56	14	30
城市	初三	242	66	5	29
农村		184	30	9	61
城市	高一	163	75	10	15
	高二	221	64	12	22
	高三	132	30	10	60

 

表里反映的，农村孩子比城市孩子的“心”收得快。这会不会与他们的假期生活不那么丰富有关？

年龄大一些的孩子，收假后，心也收得快一些，这是不是他们要相对理智一些？

毕业班的孩子心收得快，这是不是得益于他们有一个假期补课的过程？

但是，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孩子们的收心进度与开学的时间成正比。

调查还发现，凡是家长提前做了工作的，孩子收心的速度快。

然而，我也发现，不管怎样，总有1.5—2.7%的孩子，在开学10天后才将心慢慢收回，那玩出去的心不愿意回哩。

其实，细心人都会发现，在长假结束时，大多数孩子不是兴奋，恰恰相反，他们都十分留恋即将要过去的假期，都厌倦即将开始的上学。

上学苦啊。

我的孩子也不例外，尤其是男孩。是什么原因？是孩子的假期生活，突破了学校的规律？是长时间尽情地玩耍、看电视、晚睡……脱缰的马难套笼头？是假里受惯了被照顾的优越？是担心新学期功课太重？是假期作业做得不好，担心检查与惩罚？是害怕和同学、老师不能融洽相处？

其实各种可能都有，只不过，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原因。

然而，正像农民要种田、工人必须做工一样天经地义，是学生，你就得收假，你就得上学读书，你就得把书读好。你就得在开学前收心。

这就是学生的敬业！

一味责怪孩子没有。帮助孩子调适自己才是正经。

怎样帮助孩子调适呢？摸索了好几年，也试用过好多办法，我觉得，最好的还是让孩子提前进入学习状态。

首先让孩子回归到原来的作息时间，开始生活。

大约在收假前3天左右，家长不妨也当当班主任，帮助孩子，调整一下生活规律，调整一下生物钟。制定一张与学校生活同步的“作息时间表”，让孩子抓紧时间“倒时差”，而且绝对要拉下面情，不搞“下不为例”。当孩子睡懒觉，或者在电视机前走不开时，要耐心地督促孩子校正自己的行为，甚至采用一点强硬措施规范他们。这样做，不仅可以帮助孩子，也可以体验一下班主任工作的艰辛，对于家长与班主任的和谐沟通有益。

要让孩子提前进入学习，没有具体任务不行。你可以告诉孩子们，这几天时间，可以复习一下上学期各科的内容要点，可以和邻居的同伴们组建学习小组，相互检查各自的假期作业，也可以开展一点研究性学习，撰写研究报告、调查纪要、看电视的心得……造成一种相对的紧迫感，从而达到自我调节的目标。

为了孩子快速收心，还应该给孩子的假期生活一个评价，特别要注意适当评点孩子的“放荡行为”，启发学生明白，过几天，自己的主要任务依然是学习。没有必要给孩子提出过高的要求，还是让他们“踮起脚就能摘到桃子”，防止孩子一开学就紧张，从而对接受新的知识产生抵触。

开学前几天，提醒孩子尽量少参加社会活动，不能因这些活动造成精神亢奋而无心学习。甚至可以与孩子一起到学校逛逛，参观一下孩子学习和生活的主要地方，把他们的情感重新拉回来。

拉回情感，就是收心。

一千个孩子，心在一千个地方。收回一千颗心，难道只有一种办法？

您是一个负责的家长，您会有适合自己孩子收心的办法。

知子莫过父，知女莫过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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