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坨是老北京京西古道上的重要村镇之一, 因该村镇西离三家店,南距麻峪,东达磨石口(模式口)均为五里而得名(图01)。它左临帝都,右绕长河,京西古道贯穿其中。人文史可追溯到唐代。清初为镇,辖三家店、高井、石府、隆恩寺、黑石头、佟家坟、陈家沟、潭峪等村落。因辖区内多明清寺庙府墓,历史遗迹丰富,又是赴“三山五顶”中的天台山慈善寺的必经香道之一,自然增添了五里坨文化底蕴的厚重。
图01-2 1900年北京周边地图随着现代工业的出现,人们生活需求的变化,五里坨逐步失去了昔日的功能,并成为城乡结合部亟待彻底改造更新的区域。
2009年石景山区启动了区西部拆迁改造工程,当地政府有关部门对区内的文物和古宅采取一系列措施,专门开辟出一片区域重点对一些古宅进行就地修缮,异地迁移,旧件重组等方式,有效地保留下五座“四合院”,同时把抢救性收集到的上万件“老物件”,收藏其中,形成了今天看到的“京西五里坨民俗陈列馆”(图02)。
图02京西五里坨民俗陈列馆外景
仅从外表看陈列馆的占地面积不小,如果走进一看,面对那些“堆积如山”的藏品(图03),和“拥挤堆放”的展品(图04),就会觉得:即使该陈列馆是北京地区收藏最多“民间老物件”的单位,能否让上万件具有无声历史的这些老物件“焕发青春”,成为当地“极具品位”的名片,就看当地管理者的文化底蕴,历史眼光和知识魄力了。
图03京西五里坨民俗陈列馆内景
图04京西五里坨民俗陈列馆展品陈列
要想对陈列馆作到“科学管理,科学保护,科学宣传,科学展示,科学使用,科学运作”还任重道远。
“京西五里坨民俗陈列馆”收藏的老物件内容非常丰富,其用途来源,使用习俗可能远远超出“老北京”的范围:既有旧时百姓日常劳作生活用品,也包含婚丧嫁娶,年节祭奉,百业杂行所用的物品和器具。每个物件都有它的作用,每件器物都有故事,每件珍品都隐藏着快要被人遗忘的历史遗俗……
下面介绍几件不多见的“珍品”。
“四喜和合年历”(图05-01、图05-02)
图05-01“四喜和合年历”所在展室内位置
这种圆环形年历的的形式很少见。该图为人工手绘在边长大约70CM的宣纸上。
从“年历”文字的方向推断,年历应该置于在一个可以旋转的底盘上,当所读月份置于轴心下方,才可读到“正”字。还有一种可能把年历放在一个方形的台子上(如炕桌),如此图常用,须在上面盖上“玻璃板”加以保护,“清末民初”这么大的玻璃板价格不菲,非百姓常用。
“年历”无绘制年代。图中主要显示阳历的十二个月和星期,部分月份(1月,4月,7月,10月,11月,12月)日期下方标有“阴历”和“节气”。根据图中所标“阴阳历日期”相互对比,误差较多,无法确定准确年份。依据不完整的“阴历”和“节气”标注,相同点多集中在“阳历的1904年”,阴历的癸卯年腊月和甲辰年。 而阳历1904年的时期和该图中阴历的标注有几处是“一天的误差”。由此可以推想:该图的使用者可能和“季节性社会服务行业”有关。
年历牌是要展示给人看的,图中用了一些“吉祥用语合体字”和“吉祥纹饰图案”,年历中间饰有四个双喜相连的图案(图05-03):寓意:和合四喜,喜事成双。用在不同人,或不同场合也有不同的吉祥含义。比如“四喜”,有常见的“福、禄、寿、禧”的“四喜”(图05-04);有“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四喜”,四喜相连还表示“四喜同局”(四喜娃娃)(图05-05),“四喜同来”,“四喜临门”“四喜同堂”,“四喜同春”……这就完全凭借说话人的口彩。
图05-03 中 双喜和合,四喜临门
年历的四角四边饰有八块“金科玉律锦牌”,每块上写有一个含有吉祥寓意的合体字:财运长久(上左图05-06),萬事如意(上中图05-07),家兴业旺(上右图05-08),谋事在人(左中图05-9),成事在天(右中图05-10),人寿年丰(下左图05-11),心想事成(下中图05-12),和气生财(下右图05-13)。
图05-06 合体字 上左 财运长久
图05-07
图05-08
图05-09
图05-10 合体字 右中成事在天
图05-11
图05-12
图05-13
四角装饰的圆形锦牌,两侧为“双鱼”,这里的“双鱼”不是“书信”的含义,而是“金鱼成双”,表示“儿女满堂、子嗣丰盈”。锦牌的圆形代表“团圆、美满、和谐,永恒”,和其它图案组合就有了多层寓意,如:双鲤拱月,双鲤和合,意为:夫贵妇荣,和美圆满,金玉满堂,人丁兴旺。(俚曲有俗词“双鲤生卵迎船欢,鸡唱月黑无催眠……”)
“双鲤拱月”和下面的“如意盘长”连在一起,又增加了新意,即:家族兴盛,子孙延续,富贵吉祥,世代相传。
图中还装饰了“方孔钱”,在装饰图案中,表示前面的美好祈求“近在眼前”(带“眼”的“钱”)。(图05-14)
图05-14
从画面“上色”的程度看,此画尚未完工。制作者可能还有很多的心愿尚未在图中表现出来,未完工的残缺也许是这“四喜和合年历图”的魅力。
陈列馆有一处还挂了一幅对联,也是用合体字书写,是唱诵“八仙”的“七律”。(图05-15)
图05-15 合体字诗:八仙
“喜福绣球”(图06-1、2、3)
图06-1 “喜福绣球”
图06-2
图06-3
这种婚禧绣球在中国很多地方的传统婚俗中都有表现,在历史传承过程中,各地区的习俗变化差异较大,但都是表示“喜结良缘”的意思,究其根源估计都和“月老红线牵,赤线两头连,爱恨情仇外,注定三世缘”的传统有关。
这种式样的“绣球”是非常讲究的一种。它是由十二块五边形的“绣花板”和二十块六边形“绣花板”组成,每块“绣花板”都分别绣有“双喜”“福”和象征“福禄寿喜”的花鸟鱼虫图案,如何搭配,全凭世人的良好意愿和口彩需求,比如:挂在八抬婚轿轿帘外,上系红缎(绳),一头在轿内新娘手中,一头被前面骑马的新郎牵着,有“喜福临门”,“喜轿送福”,“见囍福到”,“喜到福到”等一系列的吉祥含义。当绣球挂到婚床帐顶下,还要有“上床见喜”,“晨起迎福”。有的还要在顶部“绣花板”绣一个“团寿”,这个字一般是见不着的(总是挂着,那个“面”的确见不着),表示“喜福高寿”。
“喜福绣球”从制作,绣花,组合,寓意有多个版本,繁简全在当地的“习俗”和“群体”。总之都是赋予美好的的愿望。
这种“三十二块绣花板球”在中国具有悠久的历史,它是组成一种“特定直径球体”的最佳组合形式。这种结构不得不使人想到曾经的“现代足球”。
自1930年举办第一届世界杯足球赛以来,使用什么样的足球达到最佳的比赛用球标准,一直是人们孜孜不倦,努力追寻的目标。直到1970年墨西哥世界杯才有了正式的比赛专用球“电视之星”(Telstar)。(图06-4)
它是由32片皮垫手工缝制而成(12片黑色五角形和20片白色六角形),这种球的结构产生了一个更圆、更完美的球体,深受欢迎(图06-5,图06-6)。 这种三十二片结构的比赛球最后一次是2002年由日本和韩国联合举办的世界杯(图06-7)直到:2006 年德国世界杯,在高科技工艺指导下,生产出由十四片外饰面组成的,更高质量的比赛球。(图06-8)在手工制作的年代,这种由十二片五边形和二十片六边形共三十二片结构组成的圆球体,可称得上最佳组合(图06-9)。而这种结构早被我们的老祖宗发现(图06-10),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合”。
图06-5图06-9 十二片五边形二十片六边形组成三十二片足球展开图
图06-10 三十二块囍福吉祥图案“喜福绣球”展开图
七星九皇灯(图07-1)
图07-1七星九皇灯
七星耀北斗,九皇映中天。
七星九皇灯在中国有很悠久的历史,它起源于对北斗七星的崇拜。《云笈七籤·日月星辰部》卷二十四曰:“北斗九星,七见二隐”也就是说:北斗有九颗星,常人只见七颗,另二颗是隐藏的。“右九皇君九天人,内姓隐讳,知之延寿千年”(图07-2)。因此在道教中,北斗七星除天文名称,如“天枢”“天璇”外,各星都有其神仙君名(图07-3),主命属相,各有其能。(图07-4)。
图07-2-1北斗七星(辅弼)图
图07-2-2
图07-3
图07-4
崇拜“北极九皇”的目的:开明三景。回度五常。为造化之枢机。作人神之主宰。宣威三界。统御万灵。判人间善恶之期。司阴府是非之目。能解一切罪。摄伏诸魔精。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中天大圣。北斗九皇。赐福星君。
“北斗九皇”在华夏土地上有各种解释,至于“九皇”到底是谁?用在何处?如何祭拜?祭拜目的?说法太多,很难讲的清楚。比如用于孔庙书院,祭拜“魁星”和道场拜斗使用的“九皇灯”就不同。这里只能粗概简介。
七星九皇灯一般为“Z”字形灯架,固定在倒插在基座上“剑”形支柱上。灯架上装有放灯盏的环形灯托,整个架柱上多设置“七灯”(图07-1、图07-7);也有“九灯”的,在“开阳星”通向“中心剑形支柱”上各设一灯(参看图07-4);也有设“十一灯”(图07-5),在“九灯”中心支柱上、下各设一灯(此处上下中心灯有“天地”之说,也有“天皇”“紫薇”之解)。(图07-5)
七星九皇灯有公用,多设在“驿站”,“客栈”,“马车店”为“行旅人所用”,此灯多挂在拜堂祭台上方,可自由旋转方位,免得信众间因“斗向”(灯架龙头所指方向)的不同引起忌讳,以祈旅途顺达;也有“私用”,为自家或个人专用,作为保家镇宅,家用,包括家族多设“九灯”(07-8 此灯残缺)。行会、书院、码头多设“十一灯”(07-5)
七星九皇灯架外形多做成“卧龙”(曲形)(图07-6),“游龙”(“之”形)(图07-1),和“飞龙”(九曲龙)(图07-9)
图07-5 《首博 - 望郡吉安》展中展品:七星九皇灯:天地灯+七星灯+辅弼灯
图07-6
图07-7
图07-8
图07-9
在有华人生活的地方,多可见到对北极七星九皇的崇拜,到了具体某个地方,可能在名称,仪式,方法,内容上稍有不同,形成当地特有的习俗,出现的“七星九皇灯”也是各式各样的,比如灯盏在灯架上的位置;灯盏是放在灯架上?摆到供桌上?还是摆祭坛的地上?都以当地信奉和祭祀的需要,有的甚至形成大型的群众祭祀活动,如“九曲灯阵”。 目的都是用来祈福禳灾,天佑地瑞。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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