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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克隽逸:我是卖梦人

 

明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似乎向来没有定论。此刻坐在化妆间里的吉克隽逸可不在乎这个,她黑得漂亮,梳一根简单的马尾辫儿。对妆面没有任何要求,化妆师为她贴好假发片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儿,好像在看一个之前完全陌生的人,美甲师为她贴好了长长的指甲,她就直接转过头来张牙舞爪地扮成黑山老妖来吓唬周围的人。我跟她说,我没见过一个艺人对自己的妆面没要求,你总该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好看对吧?她有点儿委屈了,在镜子里看着我,跟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以前每次上台的妆都是我自己给自己瞎化的。”

我面前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一个狭窄的后台,一束泛黄的光,一面斑驳的镜子,一个小姑娘正对镜贴花黄,她用笨拙的手法勾勒自己,兴奋得像是要去参加晚宴前的千金,她是在为自己本年度第1001次上台唱歌做准备。她显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依然在喋喋不休:“我是学画画的,刚开始唱歌的时候条件又差,索性就自己给自己当化妆师,其实什么也不懂,假睫毛反复贴了无数次,上面的胶都那么厚了也照样乐颠颠儿地继续粘。现在你们请的化妆师都是专业的,人家化得肯定比我不知好了多少倍。我还要求啥?”

我想,如果在人群中,她肯定不是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姑娘:貌不惊人,并不多话,也很少对东西有什么特殊要求,她没有电视上看到的那么大,人和胸都是。只有在谈起音乐的时候,她才眉飞色舞,鸡血一刹那间注满整个身体,讲得头头是道。我就曾亲眼看到,在后台的她,前一秒钟还在因为服装助理给她穿的透明长裙发懵,下一秒钟,在听到片场音响里放的Rihanna的时候就突然大声地跟着唱起来。我说,我能想象出你在台上的样子。她咧开嘴笑了,说:“对吧?化妆这东西是为我唱歌做辅助的,好坏无所谓,我主要还是唱歌的,只有这个我才最在意。”

成名确实是一味能让女孩儿迅速成长的催熟剂。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眼前的这个姑娘出现在当时最火的那个选秀节目中,那是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她,她露着黝黑的肩膀,衣着鲜艳,脸上泛着年轻女孩儿特有的光芒,声音醇厚有力,整个人就像是一只丰满多汁的热带水果,神秘,清冽,又充满致命的诱惑。

我专门去找过她在海选第一场结束后接受采访的视频,那时候的她面对镜头时,对待所有问题都要先支支吾吾一阵,手紧紧拉着身边妈妈的胳膊,有时候显然还需要妈妈来给开个头儿,像是一个生怕答错问题的小学生。几个月之后,她已然可以独挡一面,态度不卑不亢,十分得体。只是在谈到江湖风传的争议事件的时候,颇有点儿忿忿不平,“我就是我,我不允许自己把假装的一面给所有人看,那不是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们按照主观想象来臆造一个我。”吉克隽逸说到这儿的时候有点儿不高兴,瘪起了嘴,“你了解我吗?你凭什么那么说我?我怎么了?”她的小脸儿已经因为情绪激动有点儿泛红。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向我,连连说:“我可不是说你啊!”

 

说起夏天的那些轰轰烈烈的比赛,她像是回忆起一个自己的梦。她告诉我,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比赛是那场1/4决赛。“真的不是总决赛吗?”我反复地问她,她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就是1/4决赛。那一场妈妈来了,三姨来了,舅舅来了,还带来了好多家那边的亲戚。他们都在后台看着我的演出,这让我压力特别大,觉得自己要是输了实在对不起他们,整个比赛过程里,我都没跟她们说什么话,一直带着耳机在听下一首歌,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走下去,我能做的只是在主持人叫到我名字的时候站到台上去尽可能好地完成这首歌。至于结果,那不是我决定的,想太多了我也害怕。”

我问她,整个比赛下来有没有遗憾,这个问题显然触动了她的心,“有一场的比赛歌曲是头一天晚上突然间通知要换的,所以对我来说算是个特别大的挑战,我紧张死了,插着耳机足足听了一天一夜。唱歌的时候觉得自己把所有力气都用上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可能就是,前一天如果多休息一会儿,也许会好吧。”她的声音开始哽咽,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但她自己非常快地调整了一下,让我听不出。我突然开始很纠结,我在想,如果这个女孩儿真的哭在我面前,我到底是该过去抱她,还是应该索性让她哭个痛快。

 她的一举一动还是有一种典型的小姑娘的气息,比如她脚上的粉红色毛绒兔拖鞋,比如她蹲在片场角落里大口地嚼着最廉价的盒饭,比如她用粉色吸管喝了口奶茶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告诉我,她总觉得自己来做《男人装》封面好像压不住,有点儿心虚。问她为什么,她才小声说,她想象的男人装封面女郎,应该是范冰冰或者是张柏芝那样的,漂亮,聪明,性感,人群里光芒万丈,完全不是她这种懵懂的傻妞儿。

除了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吉克隽逸大多的时候是怯怯的,像是一只青涩的桃子。不喜欢这种味道的人会因为它的酸涩干脆地敬而远之,然而,还有一大部分人,会为它独特的味道神魂颠倒。

我让她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她想了好一会儿,告诉我,是“快乐”。

快乐哪有那么容易?这一路走过来,有多少赞许便有多少质疑。她说自己也曾因为外界对她那一身行头四五万的质疑而躲在屋子里哭了一天。觉得委屈。“歌手就不该有钱了吗?我唱歌这么多年,收入也稳定了,赚得也还算多,又爱美,年轻嘛,给自己花钱也是应该的。怎么就一夜之间冒出来那么多骂声,我又没花别人的钱,我又不是秀给别人看的,我是歌手,关心我的声音就行了,不是吗?”

她始终强调,自己是歌手。歌手,歌手,这就怪了,我问她,歌手和歌星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她给了我这样的回答。“歌星是有无数粉丝,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台下呼风唤雨,真的特别有明星范儿的那种大腕儿。我不是,我只是个歌手。实际上,只要单纯地喜欢唱歌,在酒吧里给人唱歌,拿唱歌当维持生计的职业的,就都是歌手。”
 
做人物采访这些年里,姑娘小伙儿我见了不少。吉克隽逸是第一个能勇敢承认自己是酒吧歌手出身的艺人,说起这段经历依然一脸自豪:“酒吧歌手怎么了?酒吧歌手不代表唱功差吧?不代表品行有什么问题吧?你们以为酒吧歌手是那种陪人家唱歌儿,阅人无数的那种吗?那是夜总会小姐吧?那才不是酒吧歌手呢。是你们自己想得复杂吧?怎么非要诋毁这一行业呢?”眼前这个小姑娘越说越来劲儿,两只腿盘在椅子上,整个人对着我,我请她给我讲讲,酒吧歌手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的回答像是一首残忍的诗:“卖梦,卖一个能让自己继续唱下去的梦。”

 

想来也是,哪儿有那么多舞台,哪儿有那么多大腕儿,哪儿有那么多机会公平地留给每一个热爱唱歌儿的孩子。她们想唱歌,她们想用自己尚且年轻的喉咙给自己唱出个未来,她们家里没什么显赫的门路,除了去酒吧做歌手,她们还能干什么?酒吧就是她们第一个梦想舞台,钱对她们来说,分明是梦想的妾。她们就是这么好满足。当简易粗糙的镁光灯打在她们身上的时候,当她们的声音能够辐射到整个空间的时候,当她们有专门的乐队为自己歌声伴奏的时候,当她们积攒下第一拨听众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心满意足。“我能记起,当年在酒吧里,每一个在我一曲唱完,给我掌声和欢呼的人的脸。”吉克隽逸这样说,她咧开嘴笑了,表情虔诚而幸福,甜美得就像一个正在教堂里交换戒指的新娘。

而你我在用青春忙些什么?在读一个父母给选的大学专业,在谈一场也许毕业就分手的恋爱,在考一些听上去体面,能当个铁饭碗的功名,接下来是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为一个自己不爱的事业耗尽喜怒哀乐。回头想想,似乎没有哪个完全合自己心愿。相比之下,那些挣扎着脱离了束缚,年纪轻轻就会一拍胸脯为自己梦想买单的孩子们,反而比捧着若干张证书却梦想空空的你我,更加牛逼。

又是一年12月,我问吉克隽逸,这一年里你最想感谢的人是谁?我以为她会指着门口的那个在帮她谈接下来MTV合同的男人说,我要感谢我的经纪公司;或者说是感谢栽培我看好我的导师刘欢,或者说是感谢中国好声音这档节目给她了一个圆梦的机会,她的答案短促有力:“最想感谢妈妈。因为我现在拥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走红像是一个性子执拗脾气古怪的漂亮姑娘,所有人都向她主动抛媚眼儿,每个人都想跟她亲近一番。她懒得搭理,亦不拒绝,始终让人心里仍有希冀,但就是不属于你。什么时候等到你累了倦了,感觉自己实在争取不到,想要放弃的时候,她反而一把挽住了你的臂弯。你是不是真心,你有没有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她需要足够的时间去考量这些事儿。走红当然可能是你和运气的一见钟情,但更多的时候,你我只看得见一个人鳌里夺尊地走红,却看不到她一路走来的泥泞。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不红了,没有人记得你,你会做什么?”我问吉克隽逸。她微微眯起了双眼,开始了自己的想象:“不红就不红,无所谓。反正我也唱够了,唱了这么多年,苦受了不少,也尝过甜的滋味儿了,知道红了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我已经知足了。”她的语气像是个千帆过尽的耄耋老者。我感觉自己心脏被骤然捏紧:这种24岁的坦然和冷静,似乎抽了所有正玩儿了命地奔袭在升迁或是成名道路上的人一计响亮的耳光。

她永远回答不上来所有关于将来的提问。我问她,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她说,不知道,可能哪一天就突然闪婚,可能一直就这么着。我问她,你接下来想演个电视剧或者电影吗?她迟疑着摇头,说不知道,“明天的事儿,只有明天才知道啊。”

于是我问吉克隽逸,我说你现在想做的是什么。她的答案脱口而出“休息”。娱乐圈不等人休息,那是个向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过气了就是过气了。当所有新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钟一样,奔跑永不停歇的时候,这个生于1988年的小女孩儿说,我累了,我想休息。我指了指门口坐着的经纪人,把食指竖在嘴边,跟她说别闹,明年的通告怕是都已经排满。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唉,那就一直奔跑吧,奔向我的下一个梦想!”她冲我一笑:“我的下一个梦想,就是能好好休息。”

 我没有对她留情,留情也许是对她梦想的无情,为了这个小红人儿能更早地拥抱她的下一个梦想,我说:“开工吧。”

回来的一路上,我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忘在了现场,后来想起来,是有句话忘了告诉这个有着巧克力肤色的姑娘:其实性感就是一刹那的感觉,它既不是阳春白雪,也不富丽堂皇。做自己想做的那种女孩儿,这事儿本身就性感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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