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处 角 落
文/啊坚
每一个白昼,这幢救死扶伤的大楼,都被喧嚣笼罩着,嗡嗡的人声从清晨的扶梯、震动至夕阳下的窗口。只有这处角落是静谧的,静得可以偷听旁人的耳语。
每每来此求医,在无可奈何的等候里,我都会去这处角落,坐在后排的椅上,只为安静一会儿。在这里,我这个花甲男人是扎眼的,从别人偶然的一瞥里,就能感觉出来。尽管我还是正常者,仍是不合时宜的孤独,因为不会有人与你交流。端坐靠椅的她们,也不见彼此的交谈,全都静候着。
这与青春的秉性有些相左。原本该是活泼而跳跃的舞步,却在这里戛然而成一种沉静的造型。因为青春的年轮于偶然间放缓了步履,抑或是停顿与蛰伏的过久。
这是一处角落,也是一个中心。你可能已猜出它的称谓——不育与生殖中心。这些男男女女,无论他们来至何方,都祈望得到这里的帮助,瓜熟蒂落的收获人生的喜悦。
真如瓜熟蒂落这般,倒也简单;就像跪求在送子观音前,喝一碗送子汤就神遂人愿了。她们第一次来这里,可能都这样想呢。然而,寻常之事多有不寻常的过程,数月抑或数年,都可能倾入到这种循环反复里。这里一位相熟的医生曾与我讲过。其繁琐与严谨,我若复述出来,你定会感叹,这般求生是多么的辛苦。
我在后排的椅上,目望她们等候的背影,有的挺立,有的躬伏,也有相互的依靠。这里的确安静,然而内心未必这样。有所期望的等候,最容易荡漾起心的涟漪。房门拉开时,有男女脚步轻轻地从走廊过来,他们眼眸的亮与暗,会告诉旁人是喜还是愁,是收获了还是不懈的耕耘。
凝目这些瘦削与丰腴的背影,我的眼前跳出一个丑怪的女子,她忍辱如鞭的孕育一个男丁,竟然为复仇而来……这是《巨婴》里的描写,是文学的隐喻。
原本来这里是想安静一会儿,我却霍然为自己的这般联想而不安。
这些男男女女,无论寻求子嗣,抑或添加一件贴心的“小棉袄”,全都是美轮美奂之心愿。
相熟的医生曾对我讲过:你可以写一写这里,她们都有自己的故事。文学写作当然需要鲜活的人与事;但无论怎样的耐人寻味,都是她们内心的故事,我不能非虚构给读者。
我所能帮助的,只是祈福她们的心愿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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