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才：橘红橘绿（三十二）种红苕、挖红苕、吃红苕

橘红橘绿（三十二）种红苕、挖红苕、吃红苕

作者：吴明才

半个月后，大妹和表弟被大哥送回了成都。队里的水稻收割得差不多了，接着就开始挖红苕了。

当地种红苕，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留的红苕种不是红苕本身，而是红苕的苕藤尖。在红苕开挖前，选那些长得好的苕藤尖，剪下来栽进队里的温室大棚里；苕藤尖栽活后，又剪下一些再移栽，这样反复剪下移栽，直到来年种下地为止，当地叫“苕尖育苗”。这种方法种出的红苕是红皮白心，当地也叫“白心苕”。它最大的特点是生命力强，梢藤尖在南方的冬天不会死，队技术员还经常把育苗大棚掀开，让日光照晒。

这种红苕个头大、产量高，一般都有半斤多一个，大的有三四斤；有的社员私下培育的一种叫“脚板苕”，一窝产量能达到十来斤。当地农民一年有大部分时间是拿红苕作主粮，只拿少部分红苕喂猪或拿去加工成苕粉换钱。

挖红苕的日子恐怕是当地最忙的日子，也是最累的日子。先要把地里的苕藤用镰刀割下来。苕藤可不比小麦水稻好割，又粗又长的苕藤割起来很费劲。苕藤割好了不能堆在地里，而是马上分给社员挑回家去做猪饲料。然后就挖红苕。红苕出土后，用手抹去上面的泥土。天晴还好些，泥土很容易被抹掉；遇到下雨，那泥土粘在上面就很不好抹，会弄得一身的泥。

更恼火的是，苕藤里渗出的乳白浆对皮肤有腐蚀作用；所以用不了多久，人人手上都裂开了很多口子。我也不例外，双手的裂口一道一道，有些还渗出了鲜血，一沾水就疼；每天回到家，按农民说的方法，用新鲜菜油擦拭裂口。一段时间后，裂口不疼了，手上却留下了和老农民手上一样的裂痕。

红苕当天挖了必须立即分配了，不能留到第二天，因为第二天还有红苕要挖。夕阳西下时，从山坡通往回家的路上，近两百人的一长溜队伍，挑的挑、背的背，连刚能走路的小孩也抱着个红苕颠颠儿地跟在自己家人的后面。我挑着分给自己的百来斤红苕走在队伍里，回家后，用钥匙打开自己的地窖门，钻进地窖，把红苕堆在用稻草铺好的地上。

之所以我也有了一个地窖，是因为从8月份起，国家就不再供应我的口粮了，我只有和社员们一样靠分粮食吃饭。在这之前我已经分到了百来斤谷子，打成米只有几十斤，吃一年肯定是不行的，今后红苕是主粮。所以队长早已安排人在仓库院坝前挖了一个很大的地窖，归我使用。在以后半个来月的挖红苕和分红苕，我的地窖里足足堆了一千多斤红苕。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每天每顿都是红苕稀饭，偶尔煮一顿红苕干饭。我知道，一旦大米吃完了，我也就像农民一样每顿吃红苕了，所以大米得省着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