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6月8日,吉林延边地区军分区公安84团指挥部,突然收到一封紧急情报。
据侦察员的报告,在长白山天池以北地区,发现了空中与地面互相照射灯光的奇怪现象。
第二天,当地三名群众找到值班室,对正在值班的军训部长吴亨模反映情况。他们外出打猎的时候,在一个叫和平营子的地方捡到了几块帆布,上面写满了英文字母,其中就有USA等几个醒目字母,因为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感觉很蹊跷,所以赶来报告。
吴亨模在心里也打了一个大问号,此时正值抗美援朝的关键时期,东北地区出现这么多异常情况,极有可能是美国特务机关派遣特务潜伏到了长白山天池附近,准备随时搞破坏活动。
基于这样的判断,吴亨模将这个情况上报团领导。经开会商议后,决定由吴亨模带领两个排的战士,立即前往长白山天池脚下进行搜捕,争取在敌人的阴谋尚未得逞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
此时,长白山正下着百年不遇的大风雪,到处白茫茫一片,有的地方雪深齐腰,这让战士们的行进变得非常困难。
大家走到天池一个叫老浪布的地方,前面一名战士回来报告,发现西山岗上空升起了几缕青烟,具体敌情不明。
吴亨模稍作思索,立刻指挥部队分成三个小分队,从三个不同方向包抄上去。右边队伍快速赶到了半山腰,迎面遇到了2个扛木头的陌生人。
刚开始,双方都不由一愣。陌生人看清楚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后,突然就心慌了,一把扔下木头,回头转身就跑。
这不是做贼心虚吗?吴亨模立刻带领战士们追了上去。过了一会儿,陌生人见摆脱不了,竟然掏出枪开始射击,果然是特务!
听到枪声,其它两个方向包抄的队伍,也很快就赶了过来,一下子就将特务们包围了。经过一阵激烈的战斗,特务们眼见突围无望,只好举手投降。
据特务们交代,他们都是中国人,后来移居到美国居住。当前受雇于美国中央情报局,曾在海外接受各种军事技能特训,然后被派遣回国潜伏。
吴亨模率领队伍抓捕美国敌特分子取得重大胜利,揭穿了美国人的阴谋。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到此就圆满结束了。
不料,三个月后的一个神秘电话却让案情再起波澜……
1952年9月底,吉林长白山安图县公安局传来消息,一个叫李军英的人,声称自己是美国情报局派来的特工,现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吴亨模得知消息,立即带人赶往安图县,将李军英带了回来。
李军英交代,他今年44岁,原是辽宁辽阳人,到美国后被中情局相中,因为说得一口流利东北话,容易与本地人打交道,所以就被派来潜伏了。
不幸的是,自从他被空投到吉林地区,却一直没有与其他队友联系上。天寒地冻的天气,他也找不到食物,饥寒交迫之下,只好找当地公安投案自首,只求能够保住性命。
与他一起参与潜伏活动的特务共有5人,代号叫“文队”。全部都是受过美国中央情报局特训的华人,负责吉林延边老岭山一带的侦察和破坏活动。
目前,美国中情局一共陆续向吉林地区空投了4批情报人员,而任务的主要目的,就是配合美方在朝鲜战场上的军事行动。
一来是收集军事情报。派特工潜入东北地区刺探中国军队兵力部署情况,后勤补给等秘密基地。二来搞军事破坏活动,从而牵制、分散中国政府对于抗美援朝战争的注意力。
吴亨模审讯完毕,顿时觉得敌人用心险恶,立刻将此重大情况汇报给延边军分区。
不久,中共延边地委就成立了搜捕特务指挥部,以李军英降落点为中心,派遣一批解放军战士前去抓捕其余特务。同时,一张搜捕大网在老岭山及其周边地区也迅速撒开了。
然而,敌人却非常狡猾,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一个月过去了,搜捕队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1952年10月底,指挥部经过开会研究,决定将重点目标锁定老岭山一带的“阳房子”。
所谓“阳房子”,其实就是当年日本关东军为了盗伐长白山木材,而临时搭建的木屋子。
11月2日,搜捕队战士们经过两天两夜的“守株待兔”,终于有了收获。
当天晚上,一个特务误以为“阳房子”没有人,就鬼鬼祟祟地跑进里面寻找食物。不料,刚进门一会儿,早已等候多时的几名战士立刻举起枪来,对准了他的脑袋。
此人正是“文队”队长张再文!据他交代,此次任务是负责侦察中国军队调动军用物资运输的情报。文队剩余的特务也将会在阳房子里汇合。
同时,张再文还交代了这次行动的美国指挥官,名叫约翰.托马斯.唐奈。
此人1946年加入美国中情局,是一名毕业于耶鲁大学的高材生。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他就被派遣到远东地区来指挥整个潜伏计划。
不过,唐奈并不在中国境内,而是藏身在日本,主要靠电台与部下保持联络。
1952年11月13日,搜捕队又有了收获!这一次在“阳房子”里逮捕了正在发报的特务牛松林,并从他口中获得了一条重要情报:唐奈将在明天晚上给“文队”特务们的投放物资,并已经约好了接头联络信号,那就是在地面上点燃三堆干柴。
这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同时也引起了搜捕指挥部领导们的争论。
有一方认为应该抓住这次难得机会,在投放地点架设高射炮,趁机把美国人的飞机打下来!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另一方则持反对意见,认为应该“放长线,钓大鱼”,暂时按兵不动,诱敌深入,争取活捉整个潜伏行动的幕后黑手——唐奈。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后举手表决,赞成“放长线,钓大鱼”这个方案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只好按照此计划进行。
1952年11月14日,一架没有涂任何标志的飞机,悄悄地飞过鸭绿江,到达了吉林延边地区的上空,看见下面燃起的柴火信号,毫不犹豫的投下了大量物资,其中有备用电台、最新的密码薄、罐头等等,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封唐奈的指示信。
随后,这架飞机又沿着原路,重新飞回了日本。当然,它投下的所有物资全部都落到了我军手里。
为了不让唐奈产生怀疑,吴亨模命令牛松林用新的密码本,继续与他保持联系。
十天后,吴亨模见唐奈并没有起疑心,觉得时机成熟,应该可以收网了。这才让牛松林汇报工作说,所有任务均已完成,请派飞机前来接走。
或许是工作一切顺利,唐奈有些兴奋过度,很快就回复:说大家干得漂亮,他会亲自出马,将于11月29日与助手费克图一起驾驶飞机,利用“空取器”接回所有人。
所谓“空取器”,实际上就是一种升降装置,由安装在机身外带轮滑的铁臂、电动绞盘和用钢丝连接的钩子组成。
当飞机低空飞行的时候,操作人员转动绞盘,放下钩子将地面上的人员或者物资勾住,然后吊上飞机。
空取器示意图
这也是当时美军常用的一种技术手段,利用这种装置,可以在飞机不着陆的情况下,特别方便快捷地将人员或物资直接回收到飞机上。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严阵以待的解放军战士!
1952年11月29日,刚刚从朝鲜战场归来的东北军区副司令员谭友林,奉命指挥这次围剿特务飞机的战斗。
为了确保将美国人的飞机打下来,谭友林直接部署了一个高射机枪连和一个步兵营,只等唐奈的飞机前来。
吴亨模比较了解情况,谭友林就任命他为“剿特营营长”,配备36挺轻重机关枪,率领数百名公安干警,跟随大部队一起参与此次行动。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小时,吉林长白山三道沟花拉子的地面上,按事前约定的接头信号,战士们点燃了三堆大火,顿时火光冲天,正吸引美国“猎物”的到来。
10点30分,一家美国C--47间谍机如约而至,在天空上很快看到了地面柴火的点燃信号,随即开始在上空盘旋飞行,等待地面特务人员的回应。
看到张再文和牛松林在下面不断招手。唐奈、费克图两人配合默契,立即打开机舱门,启动电动绞盘,放下空取器,准备接人。
突然,数枚信号弹腾空而起,照得天空宛如白昼,十几挺高射机枪喷着火舌,一起齐刷刷射向了飞机。
美国C--47间谍机见势不妙,迅速拉起机头想要逃跑,却为时已晚,机身早已连中数弹,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天空飞行了几百米距离,立刻一头往地面栽下去,在一处山峰坠落,机身和机翼被撕扯成两截,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飞机上的两名美国飞行员诺尔曼.施瓦茨,以及罗伯特.斯诺迪,因为反应较慢,错过了最佳跳伞逃生的时机,双双葬身火海之中。
美国间谍唐奈、费克图惊恐之余,仓促跳伞逃生,最后重重摔在了长白山厚厚的积雪上,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解放军战士很快赶到,举着枪将两人围了起来。面对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两人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只能束手就擒。
美国中央情报局一直无法联系唐奈,也不见飞机按时返回,心里知道情况不妙,只好习惯性地编造谎言。他们对外界媒体宣称,美国一架商业飞机从韩国到起飞,中途无故失踪,可能是在日本海不幸失事坠毁。
这架飞机上一共有四名美国人,他们均是是陆军部的文职雇员,并不参与军事行动。不过,他们很快就被打脸了。
1954年11月23日,中国最高人民法院军事审判法庭宣布开庭,对外公开审理这一起美国间谍案。
数百名首都群众得知消息,成群结队前往现场旁听。
唐奈和费克图
唐奈、费克图带着手铐,被押上了审判台,面对中方拿上来的实物,包括发报机、密码本、手枪、空取器等证据。两人低下了头,无言以对,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第二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发布了一则消息。美国间谍主犯唐奈,因训练和派遣特务分子潜入我国境内进行破坏活动,依法判处无期徒刑。从犯费克图依法判处20年有期徒刑。
如此大快人心的消息一出,全国人民无不纷纷拍手称赞。当然,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大洋彼岸美国人的耳朵里。
美国中情局这么快被打脸,也让美国政府觉得颜面尽失,毕竟本国间谍人员派往他国潜伏时被擒获,这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何况,一向骄傲自大的美国人,绝不会允许美国公民被他国判刑,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巨大的侮辱。
不过事已至此,为了挽回颜面,美国政府还是主动出击,试图将两人“捞回”来,并采取了“双管齐下”的营救方式。
首先,因为不能与中国领事馆发生接触,美国政府就委托英国出面帮忙。
不久后,英国驻华代办杜威廉就把美国的抗议信,转交给了我国外交部。信里对于中方对两名“美国公民”的判罚表示强烈抗议,并要求立即放人。甚至威胁说,目前美国非常的克制和隐忍,如果一旦控制不好,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即使两名美国间谍都已承认罪行,美国政府依旧采取了抵赖的方式,狡辩两人是美国普通公民,说起来确实有些无理取闹。
我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收到信,立即将此事汇报了周恩来总理。随后,他遵照周总理的吩咐指示,回信美国政府,表示中方不予接受。
同时,周总理在随后召开的亚洲会议上,发表演说时还特意引用这一起事件,可谓极其有力的揭露了美国的战争罪行。
其次,美国政府开始向联合国施压,并将关于此事的抗议声明提交给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并要求他讲这件事情拿到联大会议上公开讨论。
当然,美国心里也清楚此事自己并不占理,颇有些不放心。于是暗中联络世界各国盟友,让他们鼎力相助。
果然,在随后召开的联合国大会上,美国抗议声明以47票赞同的优势,顺利通过了所谓“中方必须释放联合国军被俘人员”的决议,成功让哈马舍尔德可以顺理成章的从中斡旋此事。
中国外交部很快就接到了哈马舍尔德的三封电报,表示联合国对于中国关押“美国公民”的事情极为关切,并希望能够前往中国进行访问。
周总理对哈马舍尔德的到访请求,表示热烈欢迎。同时也重申了中国政府的立场,表示两名美国罪犯严重违反了中国法律,必须严惩不贷。
1955年1月5日,以哈马舍尔德为首的联合国代表一行人抵达北京。随后,哈马舍尔德与周总理在中南海西花厅进行了正式会谈。
可是,哈马舍尔德尽管巧舌如簧,极力为美国间谍辩解袒护,三番五次想要中方释放这两名“美国无辜公民”。
周总理却依旧无动于衷,最后仍然没有松口,当即对哈马舍尔德表示:这是中国的内政问题!任何国家都无权干涉,中国也绝不接受联合国关于这件事的决议,
毕竟哈马舍尔德来一趟北京不容易,周总理考虑再三,还是给了这个联合国秘书长一个很大的“面子”,就是允许两名美国罪犯的家属可以前来中国探监。
哈马舍尔德见周总理态度如此坚决,对此也毫无办法。现在中方总算做出了让步,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回去以后,也可以跟美国政府有所交代了。
1971年,中国恢复了联合国席位。因为出于与世界其它国家友好相处,与美国互相谅解的目的,周总理才答应提前释放费克图出狱,而唐奈则继续服刑。
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期间,与周总理进行会谈时,提及唐纳间谍案,再次请求中国政府能够对其“宽大处理”。
周总理当时并未给出明确答复,但是答应会慎重考虑此事,直到1973年3月14日,周总理才指示相关部门释放唐奈出狱回国。
自此,这起持续近20年的美国间谍案,这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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