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舞语之七

一只麻雀的前世和今生

文/王晓振

世上本来没有麻雀，自从有了人类之后，就有了麻雀。

世上本来没有痛苦，自从有了麻雀之后，就有了痛苦。 

其实，在没有人类之前，麻雀没有感觉到天空和大地的区别到底有多大。在它眼里，一棵树和一朵云完全一样啊。

但麻雀终于等到了人类出世的那一天。那些麻雀，就成了真正的麻雀。

从此，世界大为不同。

特别是某个早晨，正在南海里游泳的鲲，突然变成了展翅高飞的大鹏。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这更让一只麻雀坐立不安了。

 

大鹏展翅，水击三千里，抟扶摇直上九万里高空。多么逍遥啊！不幸的是，这一切被麻雀看到了。于是，原来高大的树变得矮小，原来宽阔的河流变得狭窄。

这世界有没有尽头？

这世界到底有没有尽头？

我能飞到九霄云外吗？

我到底能不能飞到九霄云外？

这些宏大的哲学问题，此时正折磨着一只小小的麻雀。

何时能和大鹏比翼双飞？

何时能御风而行，逍遥自在？

麻雀苦苦挣扎着。 

一只麻雀，因不能承受自己灵魂的重量就显得笨拙臃肿。

一只麻雀，因不能解决生命的终极问题就显得俗不可耐了。

 

时光流逝。小麻雀除了觅食之外，就整天站在树枝上发呆。它忧心忡忡，日见憔悴。月亮已不是那个月亮，它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何时是个头啊。

彻骨的孤独，透彻的清醒，已把麻雀逼成一个深度的思索者，同时也越来越接近成为一个悲观厌世者。 

我何时能飞到世界的尽头？

我何时能摆脱俗世的羁绊？

黑夜里，麻雀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在夜空里飞来飞去。 

好在，天下雨了。雨声清脆。露珠在草叶上独自晶莹。青蛙在远处歌唱。燕子自由自在地飞翔。大地安静，且秩序井然。

 

小麻雀，吃饱喝足后，在树枝上蹦来蹦去。它看到了大地深处的生机。它看到了万物在拼命生长。它变得心满意足了。

顿悟就在一瞬间。它明确了自己的方向，它清楚了自己的使命。树还是那棵树，河已不是那条河了。

它要歌唱。 

它再次飞起来。累了，就在草窠间睡一觉。醒了，再飞。睡一觉，醒了，再飞。

天空没有敌人。

大地没有陷阱。 

小麻雀笑了。它从这根树枝飞到那根树枝。笑声在林子里飘来荡去。 

此时，林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作者：王晓振，山东博兴人，博兴一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