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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你撑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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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长篇小说,自2017年4月19日开始已发布6集。众多网友读后激情留言,称之为农村版《人民的名义》。“滨州文学”公众号计划每月推出1集,欢迎影视剧合作。

前情回顾

    谁为你撑腰(1)

    谁为你撑腰(2)

    谁为你撑腰(3)

    谁为你撑腰(4)

    谁为你撑腰(5)

绪生不但抢占了镇远的宅基,而且在盖新房子时,伙同汪为以多占13公分为由,不顾多方阻拦,强行用推土机推倒了镇远家的院墙。倒塌的院墙把绪生意外砸伤,镇远也因此被拘留。老书记张义挺身而出,带领村民去办事处上访,未果。回村后的张义用革命传统故事疏导群众,提出只有共产党才能为老百姓撑腰。

有道是“重阳无台风,霜降不打雷”,可尽管到了霜降时节,依然还雷声阵阵,震得人们心里没个底儿。

西北天上的层云不断加厚,紧挨蓝天的白云悠闲地如同处子般纯净超然。浅灰色的云片如翩翩少年追逐嬉戏着“白云公主”。天角上翻滚的乌云打着闪,响着雷,吵着闹着驱赶过来。在乌云的驱赶下,白云和灰云顶着风,向东南方狠劲儿地刮过来。

       乳白色的浓雾在落寞的大地上渐渐升起。从弯曲的小河,阡陌纵横的田野,如黛的树林,错落的村庄里,如轻纱,如炊烟,慢慢弥散,袅袅升腾起来。低垂的彤云探手相握,轻雾飘然扑入了云的怀抱。

      送单达、镇荣他们出门的张义,见他们一个个渐渐消失在浓雾里,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阵的惆怅。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跨进了院子,沿一条青砖铺成的甬道,来到了低矮的屋门前。他稍作迟疑,轻轻推开了镶嵌着方块玻璃的木门,抬脚走进了屋子。这时,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浓雾也跟着涌了进来。张义反手利索地关上了屋门,把涌进的浓雾又推出了门外。

见屋里还黑着,张义摸到门边的拉绳,顺手拉开了灯棍儿。只听“啪”的一声,昏暗的屋子里刹时通亮了起来,刺眼的灯光一下子耀得屋子里的几个人眯起了眼睛。

原本刚才还拥挤的屋子,在单达、镇荣他们离开后显得空荡了不少,几个还没有离去的老党员坐得东一个西一个的,有些稀稀落落。人们见张义进得屋来,又都重新聚拢过来。这时候,张义老伴儿早已用一把已经包桨的鼓着圆圆肚子的锡嘴紫砂壶重新续上茶来。从锡嘴、壶盖的边沿上向外不断散发着热气,热气中飘出的茉莉香味儿瞬时弥漫了全屋。

但茶香很快就被张义烟袋冒出的烟呛味儿压了下去。三叔、二哥、汪元理、张长河他们四五个人不甘落后在“剋剋锵锵”的咳嗽声中,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原本通亮的屋子在热气和烟雾的朦胧中似乎又温馨了许多。

几年来,斜庄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煞是让人郁闷,压得人们心头沉甸甸的。像镇远家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汪为这些村干部们愣是“歪歪着尿”(鲁北方言,蛮横不讲理),还有绪生的仗势欺人,若不是老书记张义出头,也许斜庄的人们至今还得忍着。可即使张义出头了,却正像说闲话的人说的一样:“出头咋了,还不是一个怂样儿。去办事处咋了,不是也没捞出个好来吗?”真是朗朗乾坤、公道何在呀。随着事态的发展,一下子把张义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在坐的几个老党员都为张义捏了把汗。本来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却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心里感到堵得慌。

还有张义的坚定支持者镇荣偏偏是个火爆子脾气,就是不信这个邪,非要较个真儿。镇荣周围的那一帮火气正旺的年轻人,也执意要去镇上讨个公道。尽管老书记张义再三阻拦,但镇荣他们的决心是相当坚定,明天早上非要带领人们去镇上问个明白不可。原本这些年轻人跟着出头,跟着站出来,这正是斜庄的希望所在,正义尚存应该是个大好的事情,可现在更让人多了一份担忧。还有一反常态的单达,也不知葫芦里卖的啥药,让人心存疑虑。

几个老党员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可就是不知从何说起。开弓没有回头箭呀,事情已到这步田地,哪有个缩回去的道理?在张义进退两难的当口,这几个老伙计、老党员能做的就是陪老书记多坐一会儿。虽然刚才见镇荣和几个年轻人离开准备继续上访去,这几个老哥们儿又咋能也一拍屁股走人呢?虽然不走也许也没个什么用处,可这节骨眼儿上,就是堆在一起,没个什么主意,那怕是默不作声,也是一种对张义心理上的支持。仅这一点,就让张义纷乱的内心有了一种暖暖的安静。

这当口,还是老大队会计汪元理打破了沉寂。他平时爱说个糗话,也爱认个死理。他先在鞋底上“啪啪”地磕磕他的烟斗,又转身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一吹,再深深喝了口茶,然后咂咂嘴儿,和以往一样慢条斯理地说:“好茶,好茶呀。大伙品品这茶,纯正的茉莉,再不喝就凉了。”这纯粹是在那里没话找话说。

张义抬头看看人们,心情沉重地接话说:“这镇荣呀,脾气还是那样,真担心他们,明天去镇上别再弄出个什么事来,我这心里咋就这么七上八下的不稳当呢?”

汪元理接过话茬说:“你也别太担心,不这么闹闹也出不来真事。”说到这里,汪元理又重新点上他的烟斗,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接着像对大伙儿,又像自言自语地说:“这事儿急也没有用,再急,把镇远从拘留所里一下子也捞不出来。自古讲,有错抓的,没有错放的。这着急的事,还得慢慢来。”

张义用无助的眼光盯着大伙说:“这事儿咱是不是再找汪为说说,和他再谈谈?”

这时一直闷不作声的三叔接过了话茬,他说:“你呀,啥都好,就是这件不好,心太善。你说,到这节骨眼上,还能说个啥呀?那小子屁股蛋子早坐到人家炕头上了,要给你面子,也早该给了。”

汪元理又接上来说:“你说这汪为吧,还不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吗,从高中毕业到担任团支部书记,又从团支部书记到纳新入党,后来又接任大队支部书记,还不是你老书记一手培养起来的吗?到现在咋样了呢,还不是变了吗?让人家的糖衣炮弹给打中了,拉不回来了。”

曾经分管过队办企业的老大队副书记张长河见汪元理说到这里,接过话茬习惯性地掰着手指头说:“当年咱斜庄大队多少个企业呀,窑厂、纱窗厂、面粉厂,还有咱大队的编织厂。咱们编套篮、套筐,那可是出口到国外的,是咱清水县扶持的项目,可是给国家赚外汇的呀。这些,还不都让汪为给糟蹋没了吗,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呀。”

汪元理接过话茬说:“那时候,你张副书记可是威风八面呀,还有点独断专行。当时,队办企业的食堂一集(五天,鲁北农村常以赶集为计算天数的单位)改善一次伙食,每次都是猪肉大包子。如果不是企业上的人想吃口包子,那多不容易呀。记得有一次,我和老书记从县里开会回来,正赶上你们企业上吃大包子,你愣说我们不是企业上的人,没有份儿。人家食堂都把包子端上来了,你还吹胡子瞪眼地说要交伙食费。”

听到这里,张长河有点不高兴了,带着气反驳说:“企业独立核算可是大队订的规矩,企业照章办事没错吧?咱就说这大包子吧,大队养猪场的猪,农场菜园子里的韭菜、白菜,还有面粉厂的面,榨油厂的油,哪个不记帐算钱呀?哪个包子都是有成本的。你还老会计呢,这财务制度你不懂呀,一年你查几次帐呀,企业上敢马虎吗?”

汪元理见张长河发急,有点得意地笑笑说:“那时候,人们都管咱们的队办企业叫‘独立王国’呢。”

张长河也听出了汪元理是在故意调侃,也不去计较。可这些话却勾起了他的心病,想起了那一个个被糟蹋了的企业,心情一下子黯然下来。人们知道,哪一个企业也是他的心头肉啊,这想起来能不心疼吗?混浊的泪水在他的眼框里打开了转转,他强忍着算是没掉下来,可心里酸楚着呢。由于激动,张长河嘴巴有点哆嗦地说:“说话咱可凭良心,队办企业可是当时咱大队的功臣。修学校、修大队部、修路、修桥,哪项不是企业上的钱呢?还有那每个月放两场电影,一进腊月戏班子的排戏唱戏,哪项开支不都得队办企业支撑着呢。还有,只要年底一结算,一入了大队的帐,再向你讨香火,再问你要一分钱,多难呀。大队的钱就跟串到你肋条上一样,撸一分钱你都疼得慌。”说到这里,张长河更加激动,把烟头扔到地上,站起来用脚使劲地搓了搓说:“不管这个摊子、那个摊子,还不都是咱斜庄大队的摊子吗,还不是在大队党支部领导下吗,党的一元化领导吗?”听到这里,汪元理再没反驳,只是一口又一口抽着他的大烟斗。张长河见大伙儿都没吱声,又接着说:“你说刚开始咱大队里有啥呀,就两间办公室还是借的。后来,咱办公室多少间了,三十多间了吧。咱还建了学校,也有五十多间房子吧,从小学到初中,孩子们上学都不用出村了。看看现在啥样子了,咱们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呢?”说到这里,张长河把搓碎的烟头又搓了一遍,跺了跺脚说:“可惜呀,可惜这大好的基业,让汪为这小子糟蹋了,糟蹋了,崽卖爷田呀!”张长河终于没能忍住,眼泪到底还是掉了出来。汪元理的神情也一下子暗淡下来,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又是一阵沉默。张义为缓和气氛,给人们一阵地递烟倒水,见人们心情稍稍平复后,才慢悠悠地说:“这些事儿,一言难尽啊。记得推行联产责任制那一年,说句公道话,当时我心里有顾虑。你说,汪为当时刚当上支部书记,还年轻着呢。再说回来,我也是一时糊涂,坚持不拆集体,顶着不干。现在想来,那时真是目光短浅呀。”

汪元理这时抬起头来,带着满脸的惊讶,眼珠一动不动直直地瞅着老书记张义。大伙儿也都抬起了头,满脸惊讶地瞅着张义,连张义老伴儿也放下手里的活儿,吃惊地走过来,摸摸老头子的前额有点担忧地说:“没发烧吧,老头子?”

张义一把推开老伴儿的手,同样吃惊地问大伙儿:“你们咋了,这是?”

汪元理叹口气说:“这件事儿,在咱斜庄可是个谁都不愿提的话题呀,是咱多年的伤疤呀。这么多年了,谁愿意在你面前说这事儿呀。这话,今天你带头说出来,是个好事,应该高兴才对。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老伙计呀,看来今天你终于把那个三十年的包袱放下了。好!好!绝对是个好事!”又转脸对张义老伴儿认真地说:“嫂子,别愣着了,整点酒吧,俺们几个老头子该庆祝一下了吧?”

张义老伴儿的心情好像也轻松了不少,爽朗地一笑说:“你看光贪说话了,我这就去。”

在张义老伴儿忙活着炒菜整酒的时候,汪元理说:“这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咱就揭揭伤疤。揭开了,大伙儿的心里也就舒坦了。”汪元理见张义默许,转脸向张长河问道:“责任制应该是八二年吧?”

张长河说,“这事儿,我可记得是一清二楚,是八一年。要不是这件事,老书记能辞职吗?这不,不但没顶住,还落了个辞职。”          

汪元理接口说:“光个辞职吗,还差点被打成了什么‘三种人’。要不是老县长于泽川站出来说话,恐怕老书记你连党籍都没了。”

老书记张义接口说:“你们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呀。当时,咱不是对生产责任制的精神没吃准吃透吗,才犯了错误,这是个教训呀。”

汪元理说:“咱们还记得老书记你辞职的那天晚上吧,正是农历的八月十五,月亮特别的亮,特别的耀眼。那是我第一次发觉,月亮太亮了也挺烦人的。那晚上,咱斜庄大队的整个班子在你的带领下,一跑就跑了个通宵,从窑厂到纱窗厂,从面粉厂到编织厂,从大队部到农场,一个企业一个企业地看,一个物件一个物件地摸呀,就像父母要把亲生的孩子送人一样,走到哪里都舍不得离开。咱大伙儿说说,哪一个企业不是在你带领下一把血一把汗地干出来的,哪一个企业都像亲生的孩子一样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的,能不留恋吗。还记得不,到农场的时候,你来到马厩,见到那匹枣红马的情景吧?马是你的最爱,那枣红马更是你的宠儿。你提着个马灯,绕着马转呀转呀,转了不知几圈呢。都走出马厩了,他又踅回头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枣红马,最后恋恋不舍地对枣红马说:‘老伙计呀,今晚是向你来道别的。记得你来斜庄的时候,还是个小马驹,一晃十年了。从套上鞍子,你就一直为斜庄大队拉套,为咱的社会主义拉套。谁想到,这就要撤摊子了。老伙计,对不住了,过了今晚,我就管不了你了,别怪我呀!’老马似乎听懂了你的话,低头打了个响鼻,两眼无声地流下了泪水。老书记,你也跟着流泪了,在场的都流了泪,已成为临时大队书记的汪为几乎哭出了声。在大伙儿的劝阻下,你终于走出了马厩,可谁知一出马厩,一脚踏空,摔到在地,就晕了过去”讲到这里,汪元理声音有些哽咽,刚放下酒瓶的张义老伴儿回过头去偷偷擦拭着眼角滚出的泪水。

张长河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后来,是人们流着泪把你抬回了家。谁心里都明白,你心里惦记着大队的前程呢,看着一个个红火的企业,那心里是多么不舍呀。”

二哥接过来说:“从那个时候起,当年风风火火的你就装聋作哑了,就再也不提大队里的事儿了。人们也都好像有了忌讳,从不敢在你面前说这件事了。大伙儿知道,这是你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呢。”

这时候,还挂着泪花的张义老伴儿已把酒菜摆上了桌,张义也放下烟袋,招呼人们入坐。他先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来,拱手打了个圈儿说:“谢谢大伙儿了,三叔、二哥、元理、长河,我先干为敬。”一杯热酒下肚,也不知是感动,也不知是酒呛的,张义的眼里一下子滚出了热泪。

三叔也颤巍巍地端起酒杯说:“好长时间没沾酒了,今天,我也破个例,干了这杯。”大伙儿已来不及阻拦,三叔一杯热酒也一仰脖子喝了下去。三叔一阵急速的咳嗽,旁边的张长河赶紧给三叔捶了捶背。三叔用衣袖擦擦嘴擦擦眼,抬头对着大伙儿说:“三叔知道,张义心里还有一个过不去的大坎呢,大伙还记得咱老红星社吧,还记得辞职的那个八月十五晚上去窑厂吧,还记得张义带领大伙给傅滢上坟的事吧?”

张义抬眼看了看三叔说:“三叔,这事咱就不说了吧,咱先喝酒。”人们在张义的提议下刚举起酒杯。

突然,又一声雷响,紧接着门外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落雨声。也许,这天该放晴了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李玉德,山东阳信人,阳信县诗词学会会员,阳信县作协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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