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我的“大黄”哪去了

大黄,是一只狗的名字。  

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狗,因为长了一身黄色的皮毛,家里人亲切地称呼它为 “大黄”。其实除了黄色,大黄的脖子上还绕了一圈白色的毛,白润得像一只玉镯,也仿佛是一串珍珠。一直没弄清大黄和我是谁先来到的这个家,但自从我记事起,大黄就一直陪伴在我的左右,是我儿时最忠实的朋友。

大黄虽然没有“名门贵族”的血统,但长相却与德国牧羊犬有几分相似。同样的高大威猛,外表帅气十足。不同的是大黄长了一对修长的耳朵,平时弯弯的垂着,像少女头顶上的羊角辫,只有感觉到危险时才会高高地竖起,此时就会像蛰伏在山顶上的预警天线一样,灵敏、警觉;大黄还有一双琥珀色透亮的眼睛,威猛的外表下透着温顺和友善,和众多同类的那些让人产生阴森恐怖、胆战心惊的感觉不同,即便是陌生人见了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大黄平时从不乱叫,也不狂吠,它会看着主人的眼色行事。时间长了,邻里熟人来到家里,都会主动和大黄打招呼,大黄也会表现出足够的友好热情,俯身摇尾以示欢迎,仿佛它也是这家的主人。遇有不速之客或者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它会警觉地冲到主人的前面矗立在那儿,令人不寒而粟,望而却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大黄常常潜伏于门楼顶上,警惕地注视着院落周围的风吹草动,无冬历夏,从不擅离职守,忠诚地履行着看家护院的职责。久了,大黄在邻里之间有了很不错的口碑,老的少的都很喜欢它。自然也就成为了我们家庭的重要一员,已是不可或缺。

古人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对我们家的大黄来说也是如此。

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国家不知道刮得什么风,在全国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打狗运动。村村成立了打狗队,公的母的,大的小的,一概而论,无一幸免。我亲眼所见,打狗队员用土枪轰,用榔头砸,狗血四溅,惨不忍睹。都说狗是人类的朋友,看不懂大人们为什么会如此暴虐, 这些人一定不知道佛斯特的《狗的礼赞》,不然,因何有如此疯狂的行为呢?

打狗队员把被打死的狗拖至生产队的场院里,剥皮凌迟,支起几口大锅烹煮,然后放入大缸发酵,最后变成有机肥料运到了庄稼地里。那一年,生产队的粮食有没有增产我不清楚,但村子里从此再也见不到了狗的影子。

眼看打狗队员即将把战场转移到我们家的时候,大黄还在悠闲地瞅着我玩泥巴呢,对眼前即将降临的噩运浑然不知。只见平时非常温和的父亲突然像发了疯似的追着大黄一阵乱打。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明就里的大黄很是疑惑,哼哼唧唧地和父亲兜着圈子,就是不肯离家。此时几个打狗队员刚好进到我们家的院子里,手里都持着家伙,凶神恶煞般地紧盯着大黄。此刻,大黄终于明白了父亲的用意,预感到了危险,说时迟那时快,大黄“噌”一个跳跃,蹿出了二米多高的院墙,几个打狗队员转身追了出去。大黄并没有走远,而是跑跑停停,不时地与追逐它的人远远地对峙着,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来到村西头的一片高粱地里。此时,手持土枪的生产队长兼打狗队员海祥哥猛然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呈扇形喷射出去,只见大黄一个缩身后转,“嗖”地一下,像箭一样飞了出去,迅即消失在茫茫的田野之中。

那天,大姐夫刚好来家里帮着做农活,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幕。大姐家住在距我们村北面十余里的甄家村,虽然相隔得不远,但分属不同的地区管辖。枪响之后,大姐夫就骑车回家了。到家之后惊讶地发现大黄正在他们家的门楼上趴着呢,身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受伤的大黄大口地喘着粗气,大姐夫赶紧检查了一下大黄的身体,发现除了耳朵被几颗钢珠打穿之外,其它并无大碍,这才让人给我们捎来了口信。听到大黄安然无恙的消息,全家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原来,大黄曾经跟着我去过大姐家几回,这对聪明的大黄来说早已熟记于心,危险时刻大黄想到了大姐家这个避难所。

逃过一劫的大黄也许是心有余悸,怎么叫都不肯回家,在大姐家一待就是半年之久,直到风声过了我才敢把它接回家。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大黄成了我们村唯一的幸存狗,这在当时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俗语讲: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有一天,是离家不远的流坡坞镇大集,母亲带上我去赶集,大黄是无论如何甩不掉的。我想,跟着就跟着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七十年代,计划经济,人们没有外出务工这一说,集市是当时重要贸易场所。那一天,赶集的人特别多,好事的人总喜欢挤摞摞。我一边紧盯着前面母亲的身影,一边招呼着身后的大黄,生怕它跟丢了。从东街一直挤到了北街,在一处卖粮食的摊前,母亲在和卖主讨价还价。此时正值正午时分,烈日当头,疲惫不堪的我犯起了困,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大黄不见了踪影。我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顿时清醒过来,心一下子悬到了半空。我知道大黄是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我的左右,哪怕是有人故意用食物引诱也不会。“大黄!大黄!”我的呼喊声被淹没在拥挤嘈杂的集市里,根本没有人理会。母亲听到了我的喊声,放下买粮的事,带着我往回寻找。从北街找到东街,又从东街找回北街,一连两个来回,一直没有发现大黄的影子。我急得嚎啕大哭,母亲过来宽慰我说:“大黄找不到我们可能自己回家了也说不定,回家看看再说。”于是,我们集也不赶了,粮也不买了,赶紧往家走。等回到家四下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大黄的影子,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我的心头。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处在深深的自责中,茶饭不思,一家人也都跟着着急上火。别看父亲平时言语不多,可对大黄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以后的数月里,父亲接连去了附近所有的集市寻找大黄的下落,甚至去了惠民、阳信、庆云、乐陵等附近的几个县城。

大黄最终还是没有躲过“人祸”。从那时起,我们家再也没有养过狗,因为在我们的心里大黄一直都还活着,从来不曾离开过我们。 

作者:李新生,山东阳信人,1983年入伍,2012年转业到地方,工作之余尝试写作。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首届“图书杯”征文〗‖张红梅‖我的大姐
【五台故事】 们大姐
大姐家(2)
男人是树,女人如花
《画斜红》二百三十八、隔荣衰
散文 | 寒窑里的大姐 | 作者:聂建国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