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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故乡的秋天里

行走在故乡的

秋天里

作者:王祖山

鲁北平原的秋天是最迷人的,宛若一幅多彩的油画在大师的笔下徐徐展开。五谷丰登的景象自不必说,单是那些镌刻在心底的念想,回味起来就乐趣无穷。不知多少次行走在故乡,尤其喜欢故乡绚烂的秋天。高天流云,潺潺溪水,青青草地,飘香果味,摇曳蒲苇都是心中最美的风景线。感叹岁月流逝,追忆旧日时光,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故乡的人,故乡的泥土,故乡的风物都化作一股潮水在心底涌动着,仿佛要冲开记忆的闸门。

老柳树和小蘑菇

那些年,故乡的树木很多,尤其是田野里引水渠上排排的柳树更是招人喜爱,有些树已经很老了。我和玩伴们春天里用柳枝拧过嫩绿的柳笛,含在嘴里清脆吹响,夏日的晚上在树下摸过油螂,用长杆在柳树上粘过蝉,头戴柳条编成的草帽,散在草丛里捉迷藏、捉“特务”。分田到户以后,那些柳树都被砍伐了,只剩下树墩深深地埋在土里,让人觉得很遗憾。那时候我已经能帮助家里做农活了,时常到田野里去忙活。秋季种完了麦子,非常想知道麦子的长势,于是经常去麦地里看看。听祖父说,水渠边上经常有“地派子”(鼹鼠)活动,它经过的地方麦子会受影响。于是我便利用业余时间去撵“地派子”。

记得绵绵秋雨过后,麦苗已是一片翠绿,使人赏心悦目。我家的麦田靠近水渠,“地派子”活动的痕迹也多。好端端的麦田能被它拱起道道凸起,它经过的地方土壤会稀松,麦苗自然会受伤害。我撵来撵去也没逮住一个,无聊的时侯,就到水渠上玩。无意间忽然看到水渠旁原来有柳树的地方有堆松软的土隆起了,在好奇心驱使下,我上前仔细一看,从土的缝隙中隐隐地露出了几个蘑菇头,于是兴奋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拨去覆土,现在想来很有点像电影《地雷战》里偷地雷的鬼子。一会儿,一窝小蘑菇显露了出来,它们紧紧地靠在一起,顶上戴着一顶顶小帽子,采在手里,感觉很粘滑。我就像捡了宝贝一样兴奋,一窝蘑菇就有很多。我想别的地方肯定还有,于是就沿着水渠仔细寻找起来。真的是惊喜一个接着一个,一窝窝的小蘑菇捧在手里,心里非常感念那些老柳树,小蘑菇是老柳树的根长出来的。

回家后,祖父看了说这样的蘑菇好吃。于是,我把蘑菇洗干净了,让母亲做汤吃,那味道真是鲜美。后来的几天里,去寻找小蘑菇成了我最想做的事,尤其盼望着下小雨,那样蘑菇长出来得会更多。我提着小篮子行走在故乡的秋天里,田野里洒满了我的足迹,当然也有很多收获。直到天冷了,再也没有蘑菇出现,心里还惦记着明年秋天的快速到来。小蘑菇那独有的味道也成了我心底的一种眷恋。

穿树叶和搂树叶

秋风吹过故乡的原野,于是到处落叶缤纷。高大的杨树在风中挺立着,片片黄叶装点着故乡的秋色。基于那时候生活的困苦,村里的孩子们都会帮着家里做些活。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用大锅头,有的还烧土炕取暖,每顿饭都要烧很多柴禾。自然,拾柴禾就是孩子们力所能及的事了。我也经常拿着布袱子,扛着竹耙子去搂树叶。来到树底下,用耙子把树叶搂成一堆一堆的,然后收到包袱里,踩实了对角系好,用耙子杆挑着背回家去。因为搂树叶的人太多,有时候要早起来抢着去,还要早早占“地盘”。邻居守成大娘也去搂树叶,别看她一双小脚,干起活来蛮快的,时常看到她用力背着一大包袱树叶慢慢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也是一道永远的风景吧。

村里有很多老梨树,那斑驳的树皮,弯曲的枝桠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梨子被采摘以后,随着天气转凉,梨园里变得五彩缤纷起来。那时候不知道原来绿色葱葱的树叶为什么会变红,只是觉得好玩好看。在梨园里,我学会了一种好玩的拾柴禾的方法——穿树叶。

去路边折几根杨树或柳树的长枝条,在细的一头挽个结,用镰刀把另一头削得尖尖的,然后就穿起树叶来,拿着枝条往地上的梨叶一扎,于是,红的,黄的,紫的纷纷被穿在枝条上。穿上许多后,用手撸到另一端,慢慢地就成了一个长串,提在手里像一串灯笼,旋转起来更是好看。如果把两端慢慢连接起来,就是一个漂亮的大花环。这办法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当时一半是拾柴禾,一半是乐趣。这些曾经美丽的叶子最后都化作炊烟弥散在故乡的天空里。

挛花生  挖鼠洞

故乡的秋天是一个丰富的宝盆。那时候的田野就是孩子们的乐园。那个年月还是大集体,秋收过后,田野里便热闹起来。

最初的印象是跟着母亲下地挛花生。带着“四齿子”(一种带有四个齿的工具),提着柳条编成的小筐来到生产队收过花生的地里,沿着花生垄蹲下来,用四齿子往前扒土,间或会有一个、两个花生出现在松散的泥土里。我最多的是跟在母亲身后,一边抢着拾挛出来的花生,一边往馋嘴里送花生仁。偶尔也会收获到“大马”(三个仁的花生),自然会手舞足蹈地高兴一阵子。挛花生是很辛苦的,来的人多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一边扒土,一边拉家常,我有时候会凑过去看看她们谁挛得最多,当然收获的都不多。母亲忙的时候,我自己也独自去挛过花生,一来是贪玩,二来是没有耐心受不了累,自然挛到的花生也是少得可怜。

下过雨后,我和玩伴们也会利用玩的机会去花生地里拾花生。原来被土包裹着的花生被雨水一冲刷,很容易露出庐山真面目,比用四齿子挛省劲多了,当然拾到的也是寥寥无几,权当解馋了。

挛花生还有一个好去处,就是生产队的场院里。大田里收获的花生是集体的。花生被采摘完晒干入仓后,晒干了的花生秧被垛成垛留作牲口的草料。花生秧上也有残留的秕果,也许是当初干活的人一心只看大的花生了,无视了这些小不点的存在,这样的小花生干了以后很秕小,被人们叫做“秕拉子”,但吃起来很有咬劲。我们便抽空悄悄地靠近花生垛去寻找,很多时候麻雀们也来凑热闹。感觉到人来了,这些小精灵们便“轰”的一声展翅飞远了。我们在花生垛里仔细寻找,边找边吃。有时候,也会扒出一个洞,总以为里面会有很多,就爬进洞里去找,好半天才能找到一小把,但那种感觉也很惬意。要是被看场的人看见了也不行,他们会过来撵人的,调皮的钢蛋就被逮住训了一顿。

去田野里挛花生的时候,最有趣的是看人家刨老鼠窝。只要看到一伙人聚在一起,无疑就是在刨老鼠窝。村里的大孩子最喜欢做这个了。他们拿着铁锨,带着口袋或是筐子,在秋后的田野里到处寻找鼠洞,一般是靠近花生地或豆地居多。他们会根据老鼠洞边沿的痕迹来判断洞里是否有老鼠和粮食,洞壁光滑说明老鼠经常出入,挖开就会有收获,如果洞口是陈旧的,说明老鼠已经搬家或死亡了,即使挖开了,也不一定会有所得。看好了目标,三两个人便行动起来。田里的老鼠一般会有二到三个洞口,这不得不说老鼠这种东西也很精灵,它们也早准备好了逃生退路。他们先是用一束草塞住看到的附近所有洞口,便沿着主洞口往下挖,并且随时注意竖洞通往一侧的洞口,以免被土掩埋了不好找。时间在说说笑笑和挖掘中过去了,就在围观的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洞已被挖得很深了,忽然,冷不丁地窜出一只肥大的老鼠来,吓得胆小的孩子连连尖叫,大孩子们便挥动铁锨去拍老鼠。有时候老鼠会被打死,也有的逃之夭夭了。找到主洞旁边的洞,人们会兴奋一阵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鼠们也有勤快的,它们会反复到田里偷来粮食储存起来,以便度过漫长的冬天,当洞外是大雪纷飞的时候,它们可以在洞里安享美食。不曾想,今天被人端了老窝。看到大孩子们从鼠洞里弄出来的有大豆、花生、玉米粒,还有苍耳子,自己也有几分羡慕。那时从人们口中知道了藏粮食多的老鼠叫“仓鼠”。后来我也和玩伴们试过挖鼠洞,结果是太累,坚持不住,又没有经验,最终都是无功而返,但那段记忆却成了一本永久的连环画印在了心里。

故乡那个时候的秋天是一条透明的小溪,流动着欢欣和思念,更是一首不老的歌谣,萦绕着不倦的乡恋乡愁,从那时一直唱到今。

作者:王祖山,山东邹平人,邹平魏桥实验学校教师。滨州市诗词学会会员,有多篇散文、诗歌在报刊和广播电台发表。

王祖山先生在《滨州文学》发布文学作品,请点击标题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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