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者'道’之动”是《道德经》中的名句。出自于《道德经》第40章。此章内容非常短,全文仅四句话,抄录于此: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如何解读这四句话呢?
陈鼓应先生的解读是:“道”的运动是循环的;“道”的作用是柔弱的。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陈先生的解读当然非常好。但是隐隐觉得不够味,不过瘾。
自从我们有了“辩证法”这个概念后,很多年来,人们一直都用“辩证法”来解读这句名言。意思是,事物都有正反两个方面。任何事物都是正反两个方面的统一。“道”的运动就是向自己的反面运动。比如,美的事物会向丑的事物运动,善的事物会向恶的事物运动。
表面上看,这种解读很契合《道德经》的经文。《道德经》第二章就有这样的句子: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始,功成而弗居,是以不去。
读这一章的经文,只有第一段和第二段的经文和“辩证法”的解读比较契合。而第三段就不能从“辩证法”的角度得到理解。事实上,第三段是从前两段的论述中作的一总结,也就是说,第三段的经文应该从前两段经文中符合逻辑的引导出来。
我们觉得,儒家是人文的立场,佛家是“本心”的立场,而道家则是“道”的立场。换言之,儒家把人文作为参照系的基点,佛家把“本心”作为参照系的基点,而道家则把“道”作为参照系的基点。
站在“道”的立场上,就要把人文的眼镜摘下来看世界,把“本心”的眼镜摘下来看问题。就要以“道”观之。
带着人文的眼镜,眼睛所见,万物皆着人文的色彩。带着“本心”的眼镜看,眼睛所见,万物皆着“本心”的色彩。而带着“道”的眼镜,眼睛所见,是“道”本身所看见的万物。
站在“道”的立场上,以“道”观之,《道德经》第二章经文应该如此解读才比较妥当:
人们以为天下的美可以单独存在,殊不知,没有丑的存在,哪有美的存在?以为天下善可以独存,殊不知,没有不善的存在,哪有善的存在?美与丑、善与不善,都统一于“道”,都是“道”在其中运作。
“道”在背后运作,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这是恒常的。
圣人与“道”同行,故不独为自己而行动,他以不独为自己的行动而示教于人,成为人的榜样,而不是诉诸语言来教导人。因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万物的创生不是由人来开始的,而是由道的运作开始的,人只是顺从道而已,故创生的万物不属于人,创生的事物自然不为人所恃有,能够创生万物,并不是人的功劳,而是“道”的功劳,人不可贪“道”之功,因为不居有功劳,故能够与“道”同行。与“道”同行,才能永恒。
站在“道”的立场,以“道”观之,第二章的经文的解读给我们一种前后贯通的感觉,似乎是更合乎“道”的精神的。
有了这样的理解背景,我们再来解读“反者'道’之动”,那就不是辩证法的解读了,而是站在“道”的立场上的解读。于是,经文可以这样解读了:
万物的生成、存在、展开,都要回到“道”那里,永恒的“道”的作用是潜移默化的,象春雨那样,润物细无声的,点点滴滴,慢慢积累,日久渐成。天下万物都在“道”作用下而生成为我们看到的“有”,我们看到的万“有”生于我们看不到的“道”这个无形无象的“无”。
“道”,是万物的始源,是万物的支撑。“道”包容万物。故“道”能够损有余而补不足。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既以为人己愈有。因此,与道同行的人当“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持有“慈”、“俭”、“不敢为天下先”三宝,久久为功,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事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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