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的诗(之二)
钟 声
钟声停止了
和它一起消失的是一年的时间
是有时间以来的所有时间
我一直在具象和抽象之间
寻找时间的存在形式
物质，暗物质，或者其他
逝者如斯夫
它流到了哪里
时间是一条向两端
无限延伸的单行线吗
为何不能逆向行走
峡谷、火山、水中不朽的树木，
万物
它们一定把时间藏在某处
那个在车站和我擦肩而过的人
她的美保留在我记忆里
我截取了那一瞬间
运动是为了更加秩序
时间最终或许在井然有序中
截止
年、月、日，钟
是我们擅自给时间做的记号
但与时间本身无关
时间和时间的长短不一样
比如孩子们总是在钟声过后
苦苦期待下一次钟声响起
而成年人总是遗憾地说
一年又过去了
这两个问题总是困扰着我
另一个是
关于宇宙的界限
牛
冬天了
牛也可以静一静
想一想激情燃烧的岁月
回忆翻开的土壤和丰收景象
在飞舞的雪花中
它是不是也能和我一样
想起浪漫的诗句
北风那个吹
简陋的棚子里
听不到吆喝和鞭子的催促
它是否孤单、寂寞、冷
每年除夕
我都忘不了去抚摸它厚实的
脊背和被苍蝇叮咬过的痂
并在它的角上贴一副
经过苦思冥想的对联
这是我推心置腹的祝愿
它听不懂琴
它只能听懂
撇或者捺，慢或者快
我女儿小的时候
曾指着初生的牛犊问我：
这只羊个头真大
但这不能怪她
王家冲渡口
多少年
王家冲渡口没有添置过
一件新家具
只有一条木船和草绳
但正是这两样旧家当
使这片僻静的河水
充满了生活气息
不过,这样的渡口
恐怕会越来越稀罕了
它们将逐渐变成桥的前身
我曾经走过王家冲渡口
那宽阔的水面上
没有一个多余的形容词
只有零星的人
不假思索地将河水拦腰截断
哦，过河
船比桥要抽象得多
蓑 衣
我们刚脱下的蓑衣
就被收藏到了博物馆里
或者陈列在一些景点中
哦,我们是多么幸运的一代人
能站在农耕和大工业文明
的分界线上
蓑衣像一副翅膀
在大地上穿梭
从公元前到公元后
我每天都路过一片棕树林
它们端庄,不交头接耳
正经得像个老先生
作者简介:蒋文，安徽望江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建设文化艺术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绿风》《飞天》《花溪》《作家天地》等。入选多个选本。
本期责编：初畔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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