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天空——父亲（八）

前面说过，在不下田劳动的日子里，奶奶是不许我们女孩吃晚饭的。

日常的生活是艰难的，我们像灰姑娘似的，穿着破旧的衣裳，吃着半饱的饭食，一日两餐，早晨是照见人影的稀饭。这个时候，奶奶倒是大方的，让我们可着肚子装，有时是山芋稀饭，倒可以吃一点稠的，只不过，吃过之后口中往外漫酸水，很不好受。

秋冬季节，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我们也会随着爷爷到小水塘或泥水沟里去捕鱼摸虾逮泥鳅，如果运气好的话，收获颇丰，那么我们便可沾点荤腥了。奶奶会用那些小鱼小虾拌一点面，做一些鱼虾糊糊给我们吃，倒也是蛮好吃的。

肉自然不常见，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得到。奶奶说：打一千骂一万，年三十晚上一顿饭。这就是说，再怎么不好，大年三十晚上的这顿饭是要给吃好吃饱的。

我家一年四季不用上街买蔬菜，门前的那块菜地种的蔬菜品种较多，分量也够吃。就是冬季，我们还有奶奶做的泡豆角和腌的咸菜吃。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有吃有穿的，比起旧社会要好得多。

在旧社会，爷爷和奶奶是给人做帮工的，父亲很小也就出去给人干活，吃了不少苦。父亲很早便参加了革命，打过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

在战争年代，他的身上一共受了三处枪伤，可谓九死一生。也因为他打仗勇敢，又机智灵活，所以很得首长喜爱，进步也很快，很早就加入了共产党，因此有了今天的这一切。

因为他是国家的功臣，所以，也是家庭生活质量和生活形式的主宰者。例如，他在城市里工作，我们一家便是城市市民，他要到农村工作，我们便成了候补农民。

只是，无论在哪里，奶奶都以他为骄傲，我们也都必需依靠他。这就是我的爸爸。

我们这些孩子从不敢和他亲近和说笑，因为他也从不主动和我们交流，一脸的严肃相。在我印象里，倒像我们是一群讨债鬼，很令他讨厌。既然如此，我们当然要识趣，远远地躲着吧，以防不知什么时候触了他的霉头，挨一顿揍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更何况奶奶把他当作是自己独有的财产，也根本不允许任何人与她共同享有。这一点，我早在母亲的遭遇中看出来了。所以，我们这些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在童年生活里是没有父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