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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故乡——别了!故乡的草屋(十四)

我父亲的弟弟——二叔去世了。终年77岁。

 接到接到堂弟的来信,心中一阵难过:那位一生辛劳不止,一生磊落憨直的二叔就这样走了吗?临行前竟无片语留于后人,如同我的父母离世,突然而仓促。

值得庆幸的是,他欣慰地看到了子孙们的健康成长:儿女都已成家立业,孙辈也已渐渐长大,并且都充满着希望。需要他操劳的事情不多了。

尽管如此,据说在他临走的前一天,还在田地里劳作不休,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也不肯歇息,还在那里用心地捆扎条把——为了给回娘家的女儿们一份见面礼!我和姐姐也都受惠过他的手艺。

踏着泥泞的乡间小道,我和弟弟、表嫂一同回到老家奔丧。

那几间草屋依然如故,只是越加显得破败。周围的乡亲如今生活都有了好转,逐步住进了高大宽敞的砖瓦房,而我的二叔却依旧守着那几间破草屋,像是守着什么重要的遗迹或古物一样。

依稀听得众亲戚中有人评论:

别看现在这几间草屋破旧不堪,想当年那可是在这一带非常有名的房子呢!又高又大,材料又好,盖工精细!那可不是一般农家可以盖得起的房子啊!

你二叔当年算是有本事的人呢!……

莫非,二叔就是为了珍藏着那份厚重的记忆而不愿舍弃这几间草屋,至死相守?

清楚记得父亲在世时,也对故乡有着浓浓的情素。不时回到老家来小住几日。有时候还带上我一起回去。

二叔为人诚实而厚道。同样作为祖母的儿子,他不如父亲得宠,但对祖母照样极尽孝顺。每次同人谈到祖母所爱,他都会侃侃道来:老人家有“四大”相慰——大儿子、大姑娘(女儿)、大孙子、大外孙。对自己不是受宠者并不介意,依旧孝敬上人,尊敬长兄和姐姐。一大家和和气气,其乐融融。

也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二叔对我也很看重。当祖母和父亲前后离世后,他每当看到我回老家时就显得特别高兴。

一次回老家祭祀父母,小住了两天,没事的时候,跟二叔一起到田间去看他播种,还说要向他学习。二叔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笑着说:“有什么好学的?有什么好学的嘛!”

从他的说笑声中明显地感受出他作为一个劳动者的骄傲和自豪。

二叔播种的姿势非常幽雅,舒缓有致,我感觉他是在那广阔的天地里自然地舞蹈着。当我跟他说出我的感受和印象后,他更开心地笑了!连说:“嗨,嗨,你这个姑娘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什么都特殊!”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最高的评价了!

......

走进充满泥水的院子,一阵悲切从心中涌出。

二叔,静静地躺在堂屋的木板床上,身上覆盖着一床红花织锦被面,无声又无息!

再也听不见他那爽朗的笑声了!再也看不见他那开心的笑脸了!再也不能随着一声亲切的呼唤:“走家!(从屋外回到家里的意思)”而轻松地踱步回到草屋里一叙家常了!

故乡的一丝牵挂,一份情素,难道要随同你一起远去了吗?二叔!

众多的亲朋好友都来为二叔送行。已经为数不多的老弟兄、老姐妹们也不辞辛苦地远道而来了,仅仅只是瞻仰一下那躺在木板床上的冰凉的躯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世事如此难测,让人如何以对?

堂弟说,等二叔去世百日之后就将那几间草屋拆了!二婶跟着他住到街上去。草屋的历史将在此划上句号。

那么,这一次的故乡之行,也将是最后一次光顾草屋了!过去的辉煌已不复存在!如今那个守候记忆的人也已走进历史的长河中了!

       别了,故乡的草屋!一路走好!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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