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研究生的时候，改革开放差不多10年了。每个家庭的经济条件都大有好转。粮票还有，但没什么用了。我们用它到学校旁边山师东路的路边摊上换鸡蛋吃。学校每个月给我们研究生发放助学金，好像是每月58元，是正常大学生在单位上班的基本工资。这笔钱主要用来买吃的，一半买食堂的饭票，另一半到山师东路买鸡蛋、蔬菜。我们每个宿舍都有做饭用的电炉子。差不多每天晚上都会用电炉子做点鸡蛋挂面当夜宵。父亲在单位有点小权力，过年过节的时候总有人给他送烟送酒。有一次假期开学的时候，母亲从藏在床铺下的箱子里拿出来一条石林烟给我，父亲还说：“给他这个干嘛？”母亲说：“他反正是吸烟，你不给他，他出去买也得花钱。”那时候，舅舅在县物资局工作，也曾经送我整条的希尔顿之类的好烟。
研究生们不怎么上课，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宿舍。如果一个宿舍大家都抽烟，那抽起来就比较痛快。如果一个宿舍不抽烟的人多，抽烟的人就得稍微有所克制。不过那时候大家都不怎么考虑别人的感觉，我们宿舍的老谭不抽烟，我们几个抽烟的聚在一起抽的时候，老谭就会嗡声翁起的说：“你们几个老烟鬼！”但大家没人搭理他的话，该抽照样抽。
那时候大家最常吸的烟是山东产的大鸡牌，一块二左右一包。下午有时候在校外办事，回校的时候在街边买盒大鸡香烟、买张齐鲁晚报，晚上的精神食粮算是有了。和大鸡一个厂的香烟牌子还有“将军”，要四五块钱一盒。有一阵子，山师大门口边有人卖散装的“将军”烟，买了一些算是解馋。有一次在石家庄坐火车，落坐后，看见对面座位上那位从身上掏出来一盒大鸡烟，一会儿又弄出来两瓶趵突泉啤酒。我问他是否山东济南人，他说“是”。
山东人吃穿用都用本地产品。山师外边有个百货商场，里边的商品几乎都是山东货。
在山师的时候，马师兄抽烟，和他一宿舍的老杨也抽烟。他们宿舍正对着楼梯，下午我们从千佛山遛弯回来总是先在他们宿舍打会儿扑克。几个好友一边打扑克一边抽烟一边讲笑话，真是其乐无穷。老杨就在打扑克的时候讲过一个他们家乡的笑话：一乡下人家穷，舍不得用火柴。下地干农活儿的时候，把一根晒干了的草绳栓在腰上，把绳子一头儿用火点着了，想吸烟的时候，就在绳子头上对着了，这样一天只用一根火柴就够了。大家模拟老农一手执草绳，一手干农活的形象，笑不可支。
济南千佛山
马师兄和老杨毕业后都分配到了胜利油田，后来，老杨又考上了复旦大学的博士，毕业后分配到了南京晓庄学院。前几年，我为了写作一本关于南京长江大桥的书，曾经好几次到南京采访。其中最快乐的一天就是和老杨在一起一边抽烟一边吃长江里的江鲜。马师兄后来来过一次北京，短暂的见了一面。前年，我们共同的导师查老师去世后，我给马师兄打电话商量去济南的事，他在那边迷迷糊糊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把电话撂下了。前几个月，留校的宗刚打来电话告诉我一件令人吃惊莫名的事情：马师兄早在几个月前就不在了。据说是因为喝了酒后在办公室睡觉，迷迷糊糊中手里的香烟点燃了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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