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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邦和: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高考是绝不可能再次废除的

谭邦和:华中师大文学院教授,华中师大基础教育创新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教育部语文教材评审专家,文华学院中文系主任,湖北《三国演义》学会会长。

谭邦和教授。

40年前,这块土地曾经10年没有高考。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在我们接受基础教育的那个年代无可奈何地发生了。没有高考的基础教育,学生没有理想,教师没有压力,教材没有体系,教学没有规范。那时的物理课程,叫做《工业基础知识》,简称“工基”,那时的生物课程,叫做《农业基础知识》,简称“农基”。之所以有这么奇葩的名称,是因为那时知识好像是一种罪恶,只有体力劳动才无上光荣。所以那时流行“读书无用论”,老师不受尊敬,是应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臭老九”。没有正常的高等教育,学生没有奋斗目标,国家也没有前途和未来。文革十年,政治、经济、文化整体沦陷。

幸好这个民族终于在1977年猛醒过来,而且一当觉悟,便迫不及待地在当年十分仓促地恢复了高考,哪怕时间已经过了深秋。1978年的春天,阳春三月,中国的高校迎来了10年来第一批通过考试入学的学生,他们被称为77级,因为这一年的秋天,78级也进入了学校,回归了秋季入学的传统。

恢复高考,改变了一批学子的个人命运。累积了十年的考生,一起涌进考场,年龄相差十多岁,夫妻一起进考场,师生一起进考场,兄弟姐妹一起进考场。由于当时高等教育资源的匮乏,77级的录取率只有4.8%,成为幸运儿的是少数人,超过95%的考生被淘汰,终于成为那十年停考的牺牲品

恢复高考,为国家贡献了一批急需的人才,如果查一查履历,会注意到从国家领导人到地方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学术各个领域的领军人物,很多来自恢复高考之初的几个年级,他们成为了社会的栋梁。

我个人也是恢复高考的受益者,1972年从一个山区的小县城高中毕业后,工农商学兵(民兵)地在社会上晃悠了五年,早已没有人生奋斗目标的人,突然遭遇了恢复高考,又幸运地进入了4.8%,考进了华中师大中文系,毕业后留校工作,成为一个古典文学教师,后来又参与了包括课标、教材、高考在内的语文课程改革的许多工作,在高等教育和基础教育两个领域都做出了一些贡献。

恢复高考,改变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国家从此步入了正常发展的状态。一个没有积极发展的基础教育,也没有健康进步的高等教育的国家,不可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有竞争力的国家。从这个角度说,高考为中国社会的进步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是中国社会健康发展不可或缺的助推器。

光阴迅速,从1977年开始,我们已经有过了40年的高考。这40年的高考,为国家选拔了数千万优秀学子进入大学深造,被培养成各个领域的人才。当下的年轻学子,未必知道这块土地曾经10年没有高考。完全不能想象,高考突然停止会给社会造成怎样的混乱和伤害。

但是,毋庸讳言,40年的高考,也引发并积累了一些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特别是由高考导致的应试教育,在某些方面深深地伤害着我们的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影响了人才的健康成长,因而受到了全社会的关注,有些批评意见是很激烈的,甚至指向了高考本身。

不过,以我个人的观点,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高考是必须存在的,高考是绝不可能再次废除的。围绕着高考出现的一系列问题,自然都必须严肃正视和高度重视,但都应该以改革的思路和方法来寻求解决。在动态改革的路上维护高考机器的良好运转,是关系到中国千家万户的切身利益,关系到一代又一代莘莘学子前途命运的大事,也和国家民族的未来息息相连。

40年过去了,一个当年的幸运儿,不仅变成了工作的参与者,也变成了问题的思考者。我相信40年前的荒唐不会重现,40年后我们会继续进步,迎接中国教育新的春天。

谭邦和

2017530日 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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