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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泡儿(九)——一个局儿

大泡儿很惊异自己和百里香住了好久,不仅对这么一帮人栽害自己一无所知,甚至连百里香的私事儿反倒没有关大姑娘知道的多。

 那百里香吕香梅不是本地人,她娘家是农安县的破落地主,打小儿寄养在新京长春市舅舅家。上国中时,和舅舅家儿媳妇儿的哥哥就好上了,三勾两勾做出了苟且之事。那男的是有家室的人,媳妇也是有名的泼辣货,带人去百里香舅舅家一通打砸,把百里香扒下衣服推到了大街上。

事后,没脸见人的百里香只好投奔省城北面舒兰县的亲友,胡乱嫁给一个人家。不想她丈夫闫树森是个痨病鬼,还没和百里香鼓捣出一儿半女就咽了气儿。

那百里香人长得俊秀,岁数又小,自然不耽误走道儿改嫁。可随后又嫁了两家,都是当年死了丈夫。于是大家都风传百里香是白虎星转世,专门克夫。再也没人敢碰这个女人了。

百里香第三个丈夫刚死没过百天,警察就来找她,说闫树森家里有人到县衙门告她私吞了闫家的祖产。百里香百口莫辩,说这是无中生有,自己离开闫家都好几年了,怎么可能私吞闫家的祖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百里香一到县里的法院,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官司:最后一任丈夫家的大小叔子朱学臣也上县衙告她行为不端,勾结胡匪,谋害亲夫。

和两家原告、县衙法院周旋好几天,百里香有点明白了,自己摊上官司,原来是最后一任死鬼男人留下的产业惹人眼红了!特别是朱家在自己前一嫁时,典押了闫家的一块地。自己嫁过来时,这块地已经是朱家的,只是还没“换契”。闫家的大伯子见百里香又死了男人,就借机想把那块地讹回来,于是到县衙告刁状。而朱学臣则看中百里香要继承的其他产业,生怕这块肥肉掉进别人嘴里,于是也去县衙告状。

那县里的法官倒是不糊涂——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眼看着百里香是个小孤孀,到嘴的肉不索罗一口也对不住自己这身中山装。于是也泼了命压榨了百里香的油水和身体,随后一脚把百里香踢回家,美其名曰既往不咎。

百里香回家一看,家产已经被朱学臣在族长的支持下收拢去了。自己身无分文,在舒兰又闹个名声扫地,只好背井离乡,来到省城讨生活。

尽管那年月识字的女人不多,可识文断字的男人都不好找工作,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孤身女子呢。她尝试着去做教师、女职员,可自己人生地不熟,在这个任人唯亲的社会里,你想得到体面的谋生机会,简直是太难了。

去当下人、招待,百里香还咬不住牙,吃不了那个苦。后来实在没有办法,被生活逼急了的她就只好靠身体过活儿,干起了卖炕的勾当。只是她不愿意受人指使,去不得烟花巷,只是做些暗门子的生意。几年下来,这女人就成了风月场上的老手。可能也是因为打十来岁就开始吃男人的亏,这吕香梅对男人有一种隐藏的变态的恨,认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也因为自己一直颠沛流离,所以这吕香梅对钱财也非常的

做暗门子生意免不了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一来二去,百里香就和老蔫吧结识了。随着不断加深了解,她渐渐开始佩服起这个农村混出来的男人:老蔫吧这个人话虽不多,心眼儿可不少;在吉林当跑腿子,眼皮儿总是往上翻,巴结的都是各个关节重要的人物;做事有张有弛,绝不缺韬略,说话办事火候拿捏得都恰到好处。当然,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和老蔫吧在一起,可吕香梅能!她不稀罕所谓的“稳稳当当过日子”,这几年的颠沛流离,让她更乐意追寻刺激——对未来美好的赌博和冒险。

这老蔫吧在九一八前曾当过胡子,后来不想过那种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日子,赶巧儿傍上了仇嗣海的大舅子,就跑到吉林城给人家跑腿子。借着在家礼教的身份,加上这家伙熟悉所有教门里的黑话,平日里装出老师厚道的样子,于是常狐假虎威,到处做花舌子说和办事永昌源注:就是摆事儿),在吉林街面儿上也算个名人。

别看老蔫吧也是苦出身,可他骨子里瞧不起任何人。在他眼睛里没有人的概念,只有财富和权势——谁的钱多,谁的权力大,老蔫吧就看得起谁。至于亲情、友情、爱情,斗不过是获取利益的阶梯罢了。

她配合老蔫吧结识了五老哏,又和老蔫吧定计去借五老哏的渠道和大泡儿勾连上,目的就是要得到“醉八仙”的配方。可怜的五老哏还误以为百里香是迷上了自己!仔细想来,这世界上所谓的着迷,大多是为达到某种目的披上浪漫外衣的欺骗罢了。

吕香梅没有得到大泡儿的秘方,她有点失望,可这失望并非是自己与大泡儿睡过而没有达到预期结果的失落。对于百里香而言,生活就是一场永不停止的生意,她懂得胜利的果实往往是一堆不起眼的果实积累而成——只要某一个时段,自己没有吃亏,就是生意上的胜利!

在大泡儿的房子里,她至少省了房钱和饭钱,她算了一下,就自己这年岁,下海一个月赚的钱,如果扣了日益上涨的房钱、饭钱,也剩不下几个。和大泡儿在一起,那个男人还算大方,她还多少能感受到一丝家的味道,不至于因为一笔笔赤裸裸的交易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

今年开春时,百里香在老蔫吧的撺掇下,结识了独自一个人来吉林任职的刘连耕,这是她期待许久的时刻,本来她想直接和刘连耕搬到一起住。可刘连耕不同意,老蔫吧也让百里香继续留在大泡儿身边,说有重任。

没两天,百里香又和白守业勾搭上了,一次和白守业快活完毕,她才听说,原来一直最惦记大泡儿手艺的人还有个仇嗣海。她还一直只有老蔫吧稀罕那东西呢。

说起仇嗣海,他是通过禁烟总会会长张锦轩与刘连耕攀上关系,仇、刘二人都是在家礼教同辈份的教徒,和张锦轩差了两个辈分。仇嗣海的大姨子去过日本留学,嫁给了满铁的一个日本高官,这层关系自然也很被刘连耕看中。于是二人很快就成为了“莫逆之交”。

在张老爷子处,刘连耕第一次听到了大泡儿的名号,知道吉林城烟土行儿里有这么一个烧烟泡儿的。在闲谈中,仇嗣海表示出强烈的偷艺愿望。刘连耕有些不以为然:“凭咱哥们儿在吉林城的威势,把那混账秘方抢来不久得了!?”

仇嗣海摇摇他的胖脑袋,却认为强扭的瓜不甜,万一大泡儿颇命不给,或者有所保留,反倒不美。另外,仇五爷觉得大家都是在街面上露脸儿的,如果抢人家东西,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咱在东关是爷,和牛马行警署的高大巴掌那种恶棍不同,咱得像及时雨宋公明学,处处得要江湖上的好名声!”——你看看,这仇嗣海还真是给自己定了高标准!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仇嗣海和刘连耕的谈话就被老蔫吧给听到了。听闻仇嗣海的想法,心里一动,因为他也一直惦记着同乡大泡儿的“醉八仙”呢。如果能攀上仇嗣海和刘连耕的照应开上家烟馆,再弄来大泡儿的手艺,那自己也不枉从磐石的农村来在省城混事由一回。当即,他就向仇嗣海和刘连耕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架拢大泡儿开烟馆!然后见机行事,或骗、或偷、或抢,把“醉八仙”给仇五爷弄到手。

听完老蔫吧的计策,仇嗣海点头称妙!刘连耕不以为然,但也没反对。出于好奇,就在老蔫吧和五老哏劝说大泡儿开烟馆那天,刘连耕还第一次跑到大泡儿的住所,仔细地检查了大泡儿的屋子,希望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可他什么也没找到,唯一的收获是又和百里香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走时,还差一点和大泡儿撞上。

开烟馆时,大伙儿张罗找能掐会算的给瞧瞧,百里香就推荐了吉林城研究易经的高手德爷,这个德爷是个老色鬼,就是我们在《花嫁》里说过的那位。百里香偷偷朝老蔫吧要了三块钱,自保奋勇去找德爷:“你快把仇五爷的生辰八字给我,我保准儿给你把德爷的亲笔结果给你拿回来。”

老蔫吧一惊:“你听谁说的五爷?”

百里香嫣然一笑:“不要五爷的八字,还能拿大泡儿的八字儿去算啊?别以为你能瞒住我!我可不能说,你呀,也趁早别知道?”

“刘爷说的?”

“别瞎猜了……”

大泡儿一直以为德爷算的结果是针对他的生辰八字,可事实上不是。老蔫吧等人一开始就按仇六、刘三、老蔫吧的股份约定的,大东家是仇嗣海,算日子自然得拿他的八字。

开业请客那天,百里香让刘连耕给弄来了拉肚子清肠儿药,偷偷给大泡儿喝下去,所以那天大泡儿跑肚拉稀,根本就是那药的功效!

前几天,卫生股李世菊通知仇嗣海说日本人要张罗检查城内烟馆,让仇嗣海早作打算。仇嗣海也对偷出“醉八仙”的方子失去了耐心,于是就和刘连耕商量,让白守业假扮胡副官让大泡儿去热河,其他人乘机骗出方子。

没成想大泡儿发现了胡副官是假的,于是刘连耕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去假查封了烟馆,把大泡儿抓进警署。

而此间,老蔫吧又和铁三爷摊牌,劝关家把房子直接卖给仇嗣海。否则被日本人查封充公,铁三爷损失就大了。铁三爷当时有些犹豫,那百里香见状,当晚就跑去吓唬铁三爷的老伴儿,说大泡儿已经被转到宪兵队了,说是通匪,如果铁三爷不把房子处理掉,容易吃锅烙儿。

铁三爷一家一是胆小怕摊上事儿,二是最近真缺钱,思前想后,于是答应把房子卖给仇嗣海。条件是关大姑娘继续在烟馆打杂,铁三爷仍暂住在后院。

今天白天关家和仇嗣海换了房契。铁三爷和老伴回到后院刚吃了午饭,老蔫吧和董海林、董海库就到后院,以烟馆要扩大,后院要改成库房为由,逼迫铁三爷赶快搬家。董海林甚至亮出刀子,威胁铁三爷。关大姑娘气得和他们争执,没想到百里香边嗑瓜子,边扭搭到后院数落起关家人,说如果关家人不搬出后院,仇嗣海就不付房钱……

铁三爷老两口说定好暂住才画押换契的,突然变桄子,还拿房钱胁迫,这都不是人办的事儿!老两口回屋锁上大门,不出来了。

关大姑娘胆子小,不敢摆出和老蔫吧等人势不两立的姿态,但她还是有胆子恨同样是女人的百里香的。她认为百里香就是祸水,不仅坑害了厚道的大泡儿,还欺骗了关家人。以至于在向大泡儿讲述所知道的情况时,提到百里香,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大泡儿已经不想再听关大姑娘絮叨的叙述了,他边起身朝院门走,边愤愤地问道。

“百里香那个贱人陪着掌柜的去见什么人去了。”关大姑娘紧随其后,低着头在使劲儿地想。

“你快想想,去见谁了?”大泡儿急得在门口直转圈。

“哦,我知道地点,是去福兴里鲜族人开的窑子花月馆,见一个叫,叫什么田弘什么的……”

“柴田弘治?!”

“对,好像是这个……”

关大姑娘话音未落,脸色突然大变,她妈呀一声大叫,一把拉开大泡儿。大泡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而关大姑娘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了……

大泡儿眼见关大姑娘栽倒在地,他正要去扶,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多一个身影。旁边这人不是别个,正是烟馆的打手董海林。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进来,大泡儿光顾着回头和关大姑娘说话,根本没注意他进来。这小子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恶狠狠朝自己过来。

大泡儿头发都竖起来了,酒劲儿也一霎时烟消云散。他疾步跑开,绕着院子里的杏树躲避着疯子一样的董海林。跑着跑着,大泡儿瞅准了机会,突然朝敞开的院门跑去,眼看着就要冲出院门了,不想一阵晚风吹过,那院门竟然咣当一声关上了。

也就在这时,大泡儿竟然看到倒在地上的关大姑娘身边不知啥时多了一个身影……

若知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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