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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市曾有一条没有提到“井”,却与“井”相关的胡同

作为特殊的取水设施,“井”与人类活动息息相关。在神州大地,但凡有人居住的地方,往往会看到“井”的身影,许多城镇、街巷的地名也常带有井字。然而在吉林市,除了丰满区的石井沟外,主城区内,尤其是形成于清代的老城区里,却罕见带有“井”字的地名。这并非是说守着松花江的吉林城内没有水井,只不过在1929年吉林城修建自来水厂之前,井水并不是市民的主要水源。

关于1929年以前吉林城百姓的饮水水源,民国版《永吉县志》有这样的记载:“井泉良好者百不一二见,日常饮用之水,悉取自江中。冬季水甚清冽,然每春冰解,秽浊不堪汲饮,且多病菌,往往成肠胃病,辗转传染,居民苦之。”尤蕴石先生在《吉林旧事》中也回忆说:“人们都是直接饮用松花江的天然水(城内很少挖井),那时大街小巷随时可以见到机关、团体、店铺、居民等往来于江边取水的情景”。

对于吉林城内水井少的原因,有着五花八门的解说,仅我少年时就曾听说过多个:一是,许多在旗的居民习惯饮用“活水”,也就是流动的水,据说流水中有山林中的灵气,可以滋养人的身心;二是,吉林城出好水的井都在私人院中,或者被机关把控,如北山的廉泉井就是省政府的取水井;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多数市民不愿意在饮用水上支出额外的开销,去江中取水最为经济实惠。

其实关于吉林城内井水的水质,并非《永吉县志》所言的那样不堪,在潘起先生编著的《昔日吉林民间习俗》一书中就提及:“过去习惯喝生水……吉林地下水丰富,质量也好,誉之为'井白凉水’。潘起先生的先辈在吉林城担任高官要职,从行文判断,他的家应该自建有水井。所以综合判断零散的各类信息大致可得出一个结论:之所以井水未能在吉林城民众中普及,恐怕还是因为凿井需要较大花费等经济因素。

由于水井,特别是公共水井罕见,在吉林城修建自来水系统后,城中售水的管口也没有采用带井字的名称,而是依据管口上建设的售水亭的式样,叫作“水楼子”。直到解放后,压水机井遍布后,一些小地名中才出现“压水井”之类的词汇,只是这种小地名往往影响低微,几乎没有被写入史册的可能。不过,在吉林老城的西南角,曾有一条与井有关的胡同,名叫辘轳把(辘,在吉林口语中读作wù胡同。

辘轳,是利用轮轴原理制成的一种井上汲水的工具,辘轳把为绞盘上的曲柄。吉林地方曾流行过一句与辘轳把有关的歇后语:辘轳把底下——正经(井)。可见有辘轳把的地方,一定会有水井。那么辘轳把胡同是不是因为胡同上的某个水井而得名呢?在手绘于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吉林城的地图中,位于西大街西端的这条胡同被分作两段,西大街以南叫辘轳把街,以北叫辘轳把街北胡同。从地图上看,辘轳把街整体修直,没有弯曲度。

辘轳把胡同位于吉林城西大西端,一边是传统的商业街,另一边则靠近迎恩门及头道码头,胡同一定会拥有带辘轳把和水井的院落。另外也有口述资料提到这条胡同上曾有一眼带辘轳把的公用水井——胡同名称或来源于此。不过,我更倾向另一种观点,即胡同名称应该与关内以及长春的辘轳把胡同一样,仅是胡同走向与辘轳把曲折的形状有关,而并不是因为某一口具体的水井。

在光绪二十四年的地图上,辘轳把街南口绘有一座牌楼,式样与同图北大街牌楼相近。从历史记载可知,北大街牌楼曾是清同治六年吉林城扩建前的“大北门”,而这次扩建中,老西门也外延了约1000米,并建起迎恩门(即临江门)这座新的西门。那么老西门的位置很可能就是辘轳把街南口的那座牌楼。在吉林城扩建完毕之后,由西大街——辘轳把街——迎恩门形成一个巨大的“辘轳把”形状(手绘地图中标为带虚线的主干道),鉴于口语中把曲折拐弯的道路,称作辘轳把,或许这种大拐弯的街道走势就是辘轳把街名称的由来。此外,由于老城扩建,也不排除辘轳把街被取直的可能,毕竟吉林城的老城门内,街道分岔、拐扭的现象极为普遍。

我第一次知道这条胡同时,辘轳把胡同已被改为“乌拉巴”胡同。因为当时已经知道吉林市的旧称是吉林乌拉,所以尽管有许多长辈告知这条胡同曾名“辘轳把”,可我还是一度怀疑这条胡同是与松花江有关的满语地名。模糊记得那里曾有临街的青砖平房,可数日前偶尔路过,却发现胡同早已被错落的楼房和小区吞噬,以至于一些老住户都不能准确描述出胡同的旧迹。后来经过一位环卫女工指引,才大致确认了农发行的院门就是原来乌拉巴胡同的南口,后来修建前花园居民楼,留有一个门洞子作为胡同的出口。

行走在旧日的辘轳把胡同上,寒风萧萧中,除了一棵枝桠怪异的老树,实在无法确定任何见证过往昔的景物,无论是井,还是辘轳把都成了过往云烟。从1929年开始,吉林市的市民已经告别了水井,解决了饮水卫生的问题,再谈辘轳把,也无非是生活之路免不了遇到些“辘轳把”式的小曲折而已。

本文为优雅的胡子原创文章,其他自媒体转载须经作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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