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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玉楼春》

    玉楼春,词牌名,又名“归朝欢令”“呈纤手”“春晓曲”“惜春容”“归朝欢令”等。以顾夐词《玉楼春·拂水双飞来去燕》为正体,双调五十六字,前后段各四句三仄韵。另有双调五十六字,前段四句三仄韵,后段四句两仄韵等变体。代表作有欧阳修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等。

    《花间集》顾夐词起句有“月照玉楼春漏促”句,又有“柳映玉楼春日晚”句,《尊前集》欧阳炯词起句有“春早玉楼烟雨夜”句,又有“日照玉楼花似锦,楼上醉和春色寝”句,取为调名。李煜词名“惜春容”,朱敦儒词名“西湖曲”,康与之词名“玉楼春令”,《高丽史·乐志》词名“归朝欢令”。《尊前集》注“大石调”,又“双调”。《乐章集》注“大石调”,又“林钟商调”。皆李煜词体也。《乐章集》又有仙吕调词,与各家平仄不同。

    宋人习于将《玉楼春》与《木兰花》两调相混,它们当各有音谱,而在体制上却皆为七言八句之仄韵。《玉楼春》前后段起句为仄起式,而《木兰花》前后段起句为平起式。自李煜《玉楼春》前后段起句为平起式后,遂在体制上将两调相混。晏殊词集之《木兰花》与《玉楼春》体制皆同李煜词,此体为宋人通用,作者甚多。

    欧阳修用此调作词二十余首,多写花间尊前情事,亦有酬赠、写景、咏物、离情等作。其写离情之名篇如:“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苏轼感怀欧公云:“霜余已失长淮阔。空听潺潺清颍咽。佳人犹唱醉翁词,四十三年如电抹。 草头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还二八。与予同是识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周邦彦感旧之作亦是宋词名篇:“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栏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沾地絮。”此调柳永有大石调、林钟商和仙吕调三种宫调之词,周邦彦四首皆为大石调。

    此调体制形似七言仄韵体诗,其中前后段之第二句与第四句均为仄仄平平平仄仄式,共为四句,而且共有六个句子用韵,故格律与诗体迥异。此调因仄声韵较密,且有四个仄起律句,因而声情较为沉重压抑,适于表达沉闷、惆怅、感怀之情。辛弃疾词十七首,多用以赠酬,甚至有为词论之戏作:“有无一理谁差别。乐令区区犹未达。事言无处未尝无,试把所无凭理说。 伯夷饥采西山蕨,何异捣蓥餐杵铁。仲尼去卫又之陈,此是乘车穿鼠穴。”刘克庄用此调作豪气词:“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如家家似寄。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 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这首壮词亦成为宋词名篇。此调前段第三、四句可以为对偶,如晏殊“旋开杨柳绿蛾眉,暗拆海棠红粉面”,“海棠开后晓寒轻,柳絮飞时春睡重”, “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窗间斜月两眉愁,帘外落花双泪堕”。用以对偶,足见工致。

《玉楼春》春景 宋 宋祁

【原文】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译文】

信步东城感到春光越来越好,皱纱般的水波上船儿慢摇。条条绿柳在霞光晨雾中轻摆曼舞,粉红的杏花开满枝头春意妖娆。总是抱怨人生短暂欢娱太少,怎肯为吝惜千金而轻视欢笑?让我为你举起酒杯奉劝斜阳,请留下来把晚花照耀。

    宋祁(998~1061)北宋文学家。字子京,安州安陆(今湖北安陆)人,后徙居开封雍丘(今河南杞县)。天圣二年进士,官翰林学士、史馆修撰。与欧阳修等合修《新唐书》,书成,进工部尚书,拜翰林学士承旨。卒谥景文,与兄宋庠并有文名,时称“二宋”。诗词语言工丽,因《玉楼春》词中有“红杏枝头春意闹”句,世称“红杏尚书”。

    此词上片从游湖写起,讴歌春色,描绘出一幅生机勃勃、色彩鲜明的早春图;下片则一反上片的明艳色彩、健朗意境,言人生如梦,虚无缥缈,匆匆即逝,因而应及时行乐,反映出“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的寻欢作乐思想。作者宋祁因词中“红杏枝头春意闹”一句而名扬词坛,被世人称作红杏尚书。

    起首一句泛写春光明媚。第二句以拟人化手法,将水波写得生动、亲切而又富于灵性。“绿杨”句写远处杨柳如烟,一片嫩绿,虽是清晨,寒气却很轻微。“红杏”句专写杏花,以杏花的盛开衬托春意之浓。词人以拟人手法,着一“闹”字,将烂漫的大好春光描绘得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玉楼春》晚妆初了明肌雪 南唐李煜

    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作。此词上阕主要写春夜宫廷宴乐的盛大场面,下阕描写曲终人散、踏月醉归的情景。全词笔法自然奔放,语言明丽直快,艺术描绘生动逼真,情景刻画细腻动人,由喻象中见情思,于浅白处见悠远,是写得极为俊逸神飞的一首小词,充分显示了作者高妙的艺术功力。

     李煜(937—978),南唐末代君主。初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李璟第六子。国破降宋,封违命侯,后被毒死。能诗善文,爱好音乐,亦工书画,尤以词名。后人将其词与李璟词合刻为《南唐二主词》。

【原文】

玉楼春⑴
晚妆初了明肌雪⑵,春殿嫔娥鱼贯列⑶。凤箫吹断水云间⑷,重按霓裳歌遍彻⑸。
临春谁更飘香屑⑹?醉拍阑干情味切⑺。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玉楼春:词牌名。双调五十六字,上下片各四句三仄韵。
⑵晚:一作“晓”。明肌雪:肌肤明洁,白滑似雪。
⑶嫔娥:宫中的姬妾与宫女。鱼贯:游鱼先后接续,比喻一个挨一个地依序排列。
⑷凤箫:凤凰箫。泛指管乐器。水云:水和云。此指水云相接之处。
⑸重按:一再按奏。霓裳(ní cháng):指唐代大曲《霓裳羽衣曲》。歌遍彻:唱完大曲中的最后一曲。唐宋大曲系按一定顺序连接若干小曲而成,又称大遍。其中各小曲亦有称“遍”的。一说遍、彻都是称曲调中的名目。据王国维宋元戏曲史》云:“彻者,如破之末一遍也。”
⑹香屑:香粉,香的粉末。一说指花瓣,花的碎片。

⑺阑干:栏杆。用竹、木、砖石或金属等构制而成,设于亭台楼阁或路边、水边等处作遮拦用。情味:犹情趣。 

【译文】

晚上刚刚梳妆打扮好的嫔妃宫女肌肤如雪、光彩艳丽,在春天的宫殿里鱼贯而列。凤箫吹至极致时,其音飘荡使云水为之开合,悠扬的《霓裳羽衣曲》歌儿唱彻。
香料粉屑在春风中飘散,馥郁弥漫。我禁不住神驰心醉,手拍栏杆,耽溺于深切的情味之中。酒阑歌罢归去时,不要点燃红烛,要让马蹄踏着满路的如水月色。 [2] 

    此词当作于宋开宝八年(975)南唐灭亡之前,是李煜前期的作品,反映的是李煜帝王生活中宫廷歌舞宴乐的盛况。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此在南唐全盛时所作,按霓羽之清歌,燕沉香之甲煎,归时复踏月清游,洵风雅自喜者。唐元宗后,李主亦无愁天子也。”

    词中“重按霓裳歌遍彻”,是写实,而且与李煜的妻子周后有关。陆游南唐书》卷一六记,“故唐盛时,《霓裳羽衣》最为大曲,乱离之后,绝不复传。(周)后得残谱,以琵琶奏之,于是开元天宝之遗音复传于世”。因此,周后是有大功于《霓裳羽衣曲》的流传的。李煜之喜爱此曲,显然有着特别的感情因素。

    此词上阕是描写夜以继日的欢宴情景。“晚妆初了”四字交代了时间是晚上。而晚上还要化妆,则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白日之妆在狂欢中有所失损,要作补救;一是晚上的宴会更加盛大,要作新的修饰。总之,这晚上的宴会依然是白天宴会的继续。“明肌雪”不仅写女子之美,也透过女子肌肤的细腻白润来表现修饰装扮的用心,表现宴会的隆重。“明”字用得尤好。如果只是写肤白如雪,就很单薄,加上一个“明”,增加了许多意涵,如皮肤的光泽与弹性,如晚宴烛光映照下的光滑感觉,充分展现了青春的美好。而且,这样的青春美女不是一个,几个,而是一群之中,个个如此,“春殿嫔娥鱼贯列”。这里所用的是逆挽手法,先写最具冲击力的那一点视觉感受,再交代整体的人物出场,就将宫廷之中美女如云的豪华,侍宴宫女的殷勤,上场舞女的轻盈,尽数描画出来。侍女环列,舞女中立,音乐响起,宴会开始。“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吹断”写乐曲进行中的停顿,可以想知此前的笙箫齐奏,乐音四起,极其繁华;而此时的骤然暂歇,余音袅袅,飘出宫廷,直飞向水云相间的远方。水流悠悠,白云悠悠,乐曲将词人带入了超然潇洒的忘怀之中,于是要“重按霓裳”,从头再来一遍,要让歌彻,舞彻,让心情透彻。殿中情景便由喧然而悠然,悠然而喧嚷地延续至深夜。

    下阕便由这兴致的高涨而过渡到抒怀。词人酒醉微醺,闻到了不知何处飘来的淡淡香味,不禁起身走到殿庑前,看看是谁如此体贴心情,散香醒酒,为人助兴。他一边呼吸着夜空中新鲜而芳香的气息,一边随着乐曲的节奏以手击打着栏杆,心情无比爽快。夜阑更尽,已是就寝时间,可是情绪犹高,兴致未消,于是吩咐:回宫时且撤去那灯烛的引路,不妨信马由缰,乘着月色,伴着那清脆的马蹄声再作闲游,别是一番情趣。“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明明是歌罢酒阑之后归去时的情景,却写得意味盎然,余兴未已。在这里,上下两阕的描写出现了一个大的转折,由室内转向室外,由灯火通明转为月光如洗,由笙箫齐奏转为马蹄声声,殿堂的富丽转为了自然的清幽,写出作者由繁华而入淡雅的趣味,既有浓厚的酒兴,又有潇洒的风姿。虽有转折,但情绪是上下相承的,“清夜月”又与上阕中相传得之于月宫的“霓裳”相呼应,留下无穷的韵意让读者去体会。

     全词通篇以奔放自然之笔,表现出一种全无反省和节制的完全耽溺与享乐中的遄飞的意兴,既没有艰深的字面需要解说,也没有深微的情意可供阐述,其佳处极难以话语言传,而却是写得极为俊逸神飞的一首小词。这一首词,可以作为李后主亡国以前早期作品的一篇代表。

《玉楼春》城上风光莺语乱 宋 钱惟演

    是宋代词人钱惟演暮年遣怀之作。此词以极其凄婉的笔触,抒写了作者的垂暮之感和政治失意的感伤。全词上片伤春,下片写人,词中“芳草”“泪眼”“鸾镜”“朱颜”等意象无不充满绝望后的浓重感伤色彩,反映出宋初纤丽的词风。

    钱惟演(977—1034),宋代文学家。字希圣,杭州临安(今属浙江)人。吴越王钱俶之子。随父归宋,为右屯卫将军,累迁翰林学士、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仁宗时,因事落职。终崇信军节度使。与杨亿刘筠等唱和,编成《西昆酬唱集》,风靡诗坛。所著今存《家王故事》《金坡遗事》以及词二首等。

【原文】

玉楼春⑴
城上风光莺语乱⑵,城下烟波春拍岸⑶。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情怀渐觉成衰晚⑷,鸾镜朱颜惊暗换⑸,昔时多病厌芳尊⑹,今日芳尊惟恐浅。
木兰花
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情怀渐变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时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玉楼春:词牌名。一作“木兰花”。双调五十六字,前后阕格式相同,各三仄韵,一韵到底。
⑵莺语:黄莺婉转鸣叫好似低语。
⑶拍岸:拍打堤岸。
⑷渐觉:一作“渐变”。
⑸鸾镜:镜子。古有“鸾睹镜中影则悲”的说法,以后常把照人的镜子称为“鸾镜”。朱颜:这里指年轻的时候。
⑹芳尊:盛满美酒的酒杯,也指美酒。

【译文】

城上春光明媚莺啼燕啭,城下碧波荡漾拍打堤岸。绿杨芳草几时才会衰败?我泪眼迷蒙愁肠寸断。

人到晚年渐觉美好情怀在衰消,面对鸾镜惊看红颜已暗换。想当年曾因多病害怕举杯,而如今却唯恐酒杯不满。

    此词是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作者谪居汉东(即随州,今属湖北)时所作。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九引《侍儿小名录》云:“钱思公(惟演)谪汉东日,撰《玉楼春》词云云,每酒阑歌之则泣下。后阁有白发姬,乃邓王(惟演父俶)歌鬟惊鸿也,遽言:'先王将薨,预戒挽铎中歌《木兰花》(即《玉楼春》)引绋为送,今相公亦将亡乎?’果薨于随州。邓王旧曲,亦尝有'帝乡烟雨锁春愁,故国山川空泪眼’之句。”明道二年(1033)三月,垂帘听政的刘太后崩,仁宗开始亲政,即着力在朝廷廓清刘氏党羽。与刘氏结为姻亲胡钱惟演自然在劫难逃,同年九月,坐擅议宗庙罪平章事职务,贬崇信军节度使,谪居汉东。紧接着,其子钱暧也罢官。不久,与钱氏有姻亲生态关系的郭皇后被废。这一切,都预示着他胡政治生命行将结束。这首词正是作于此时,离钱惟演去世不到一年。 

    此词写得“词极凄婉”,处处流露出一种垂暮之感。

    词在上片前两句写景,意思只是说,城头上莺语唧唧,风光无限;城脚下烟波浩淼,春水拍岸,是一派春景。作者在这里是借景抒情,而不是因景生情,因此用粗线条勾勒春景,对于后面胡遣怀抒情反而有好处,因为它避免了可能造成的喧宾夺主在毛病。另外,作者对景物描写这样处理,仍有一番匠心在。首先,这两句是从城上和城下两处着墨描绘春景,这就给人以动的感觉。其次,又斟酌字句,使两句中的听觉与视觉形成对比,看的是风光、烟波之类,显得抽象朦胧;听的是莺语、涛声,显得具体真切。这样的描写,正能体现出作者此时此刻的心情:并非着意赏春,而是一片春声在侵扰着他,使他无计避春,从而更触发了满怀愁绪。况周颐在《惠风词话》中有一段颇有见地的话:“词过经意,其蔽也斧琢;过不经意,其蔽也褦襶。不经意而经意,易;经意而不经意,难。”钱惟演的这两句正是进入了“经意而不经意”的境界。

    下面两句开始抒情,绿杨芳草年年生发,而我则已是眼泪流尽,愁肠先断,愁惨之气溢于言表。用芳草来比喻忧愁的词作很多,如“芳草年年与恨长”(冯延巳南乡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李煜清平乐》),这些句子都江堰市比钱惟演的来得深婉,但同时又都没有他来得凄婉。从表现手法上讲,用绿杨芳草来渲染泪眼愁肠,也就达到了情景相生的效果。这两句是由上面两句对春色的描写直接引发的,由景入情,并且突作“变徵之声”,把词推向高潮,中间的过渡是很自然的。

    下片的前两句仍是抒情,不这比上片更为细腻,“情怀渐觉成衰晚”,并不是虚写,而是有着充实的内容。钱惟演宦海沉浮几十年,能够“官兼将相,阶、勋、品皆第一”(见欧阳修归田录》),靠的就是刘太后,因此,刘太后的死,对钱惟演确实是致命的一击。一贬汉东,永无出头之日,这对于一生“雅意柄用”的钱惟演来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当时的情怀可想而知。“鸾镜朱颜惊暗换”,亦徐干室思》诗“郁结令人老”之意,承上句而来。人不能自见其面,说是镜里面而始惊,亦颇入情。这两句从精神与形体两方面来感叹老之已至,充满了无可奈何的伤感之情。

    最后两句是全词的精粹,收得极有分量,使整首词境界全出。用酒浇愁是一个用滥了的主题,但这是运用得却颇出新意,原因正在于作者捕捉到对“芳尊”态度的前后变化,形成强烈对照,写得直率。以全篇结构来看,这也是最精彩的一笔,使得整首词由景入情,由粗及细,层层推进,最后“点睛”,形成所谓“警策句”,使整首词表达了一个完整的意境。有人曾经把这两句同宋祁的“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加以比较,认为宁祁的两句更为委婉(见杨慎词品》)。这固然有些道理,但同时也要看到,这两首词所表达的意境是不相同的。宋祁是着意在赏春,尽管也流露出一点“人生易老”的感伤情绪。但整首词的基调还是明快的。而钱惟演则是在因春伤情,整首词所抒发的是一个政治失意者的绝望心情。从这点说,两者各得其妙。其实,词写得委婉也好,直露也好,关键在于一个“真”字。“真字是词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蕙风词话》卷一)这是极有见地的议论。

    这首遣怀之作,在遣词造句上却未脱尽粉气,芳草、泪眼、鸾镜、朱颜等等,颇有几分像“妇人之语”实际上它只是抒写作者的政治失意的感伤而已,反映出宋初纤丽词风一般特征。

玉楼春》春恨 宋 晏殊

    是宋代文学家晏殊的作品。此词描写送别时依依难舍的心情和离别后无穷无尽的离愁,抒写了人生离别相思之苦,寄托了作者从有感于人生短促、聚散无常以及盛筵之后的落寞等心情生发出来的感慨。上片写春景春恨,“楼头残梦”一联,“五更钟”“三月雨”言怀人之时、怀人之景,“残梦”“离情”言怀人之情,二句属对精工,情景交融。过片深进一层,从无情立笔,反衬出多情的恼人,并将抽象的情感形象化为千万缕。末二句总见多情之苦,妙在意思忠厚,无怨怼口角。全词感情真挚,情调凄切,抒情析理,绰约多姿,展示出迷人的艺术魅力。

    晏殊(991—1055),宋代文学家。字同叔。抚州临川(今江西抚州)人。北宋景德二年(1005年)以神童入试,赐同进士出身。宋仁宗时官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当时名臣范仲淹富弼欧阳修和词人张先等,均出其门。卒谥元献,世称晏元献。以词著于文坛,尤擅小令,亦工诗善文。其诗属“西昆体”,词风承袭五代冯延巳,闲雅而有情思,语言婉丽,音韵协和。有《珠玉词》。

【原文】

玉楼春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注释】

玉楼春:词牌名。亦称“木兰花”“春晓曲”“西湖曲”“惜春容”“归朝欢令”等。双调五十六字,前后阕格式相同,各三仄韵,一韵到底。

长亭路:送别的路。长亭,古代驿路上建有供行人休息的亭子。

年少抛人:人被年少所抛弃,言人由年少变为年老。

残梦:未做完的梦。

五更钟、三月雨:都是指思念人的时候。

一寸:指愁肠。还:已经。千万缕:千丝万缕,比喻离恨无穷。

【译文】

在绿杨垂柳、芳草萋萋的长亭古道上,他好像情侣轻易地抛下我就登程远去。楼头的钟声惊醒了五更的残梦,心头的离愁就像洒在花底的三月春雨。

无情人哪里懂得多情的人的苦恼,一寸相思愁绪竟化作了万缕千丝。天涯地角再远也有穷尽终了那一天,只有怀人的愁思却是无限绵长、没有尽期啊。

    此词为闺中人代言,述写相思之情,创作时间未详。据赵与时《宾退录》卷一引《诗眼》云:“晏叔原见蒲传正曰:'先君平日小词虽多,未尝作妇人语也。’传正曰:'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岂非妇人语乎?’叔原曰:'公谓年少为所欢乎,因公言,遂解得乐天诗两句:“欲留所欢待富贵,富贵不来所欢去。”’传正笑而悟。余按全篇云云,盖真谓所欢者,与乐天'欲留年少待富贵,富贵不来年少去’之句不同,叔原之言失之。”这是晏几道为其父此词“年少”语所作的无谓辩解。实际上,此词写思妇闺怨,用的的确是“妇人语”。 

    此词抒写人生离别相思之苦,寄托了作者从有感于人生短促、聚散无常以及盛筵之后的落寞等心情生发出来的感慨。整首词感情真挚,情调凄切,抒情析理,绰约多姿,有着迷人的艺术魅力。作者抒发人生感慨时成功地使用了夸张手法,更增添了词的艺术感染力。

    上片首句写景,时间是绿柳依依的春天,地点古道长亭,这是旅客小休之所,也是两人分别之处。“年少”句叙述临行之际,闺女空自泪眼相看,无语凝咽,而“年少”的他却轻易地弃之而去。年少,是指思妇的“所欢”,也即“恋人”。“楼头”两句,把思妇的思念之意生动地描绘出来,从相反方面说明“抛人去”者的薄情。白昼逝去,黑夜降临,她转辗反侧,很久之后才悠悠进入睡乡,但很快就被五更钟声惊破了残梦,使她重又陷入无边的失望;窗外,飘洒着春雨,那些花瓣像是承受不住,带着离愁纷纷落下。“残梦”和“落花”这里都是用来曲折地抒发怀人之情,语言工致匀称。

    下片用反语,先以无情与多情作对比,继而以具体比喻从反面来说明。“无情”两句,用反语以加强语意。先说无情则无烦恼,因此多情还不如无情,从而反托出“多情自古伤离别”的深衷:“一寸”指心,柳丝缕缕,拂水飘绵,最识离怀别苦。两句意思是说,无情怎似多情之苦,那一寸芳心,化成了千丝万缕,蕴含着千愁万恨。词意来自李煜“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蝶恋花·遥夜亭皋闲信步》)。末两句含意深婉。天涯地角,是天地之尽头,故云“有穷时”。然而,别离之后的相思之情,却是无穷无尽的,正所谓“只有相思无尽处”。这里通过比较来体现出因“多情”而受到的精神折磨,感情真切而含蓄,对于那个薄幸年少,却毫无埋怨之语。

    此词写闺怨,颇具婉转流利之致,词中不事藻饰,没有典故,除首两句为叙述,其余几句不论是用比喻,还是用反语,用夸张,都是通过白描手段反映思妇的心理活动,亦即难以言宣的相思之情,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 宋 欧阳修

    是宋代文学家欧阳修的词作。此词咏叹离别,于伤别中蕴含着平易而深刻的人生体验。开头直接叙写眼前情事,接着转入对眼前情事的一种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再由理念中的情痴重新返回到樽前话别的情事,最后写出了遣玩的豪兴。全词在转变与对比之中,见出作者对美好事物之爱赏与对人世无常之悲慨两种情绪以及两相对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种张力。

    欧阳修(1007—1072),北宋文学家、史学家。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天圣八年(1030年)进士。累擢知制诰、翰林学士,历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宋神宗朝,迁兵部尚书,以太子少师致仕。卒谥文忠。政治上曾支持过范仲淹等的革新主张,文学上主张明道、致用,对宋初以来靡丽、险怪的文风表示不满,并积极培养后进,是北宋古文运动的领袖。散文说理畅达,抒情委婉,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诗风与其散文近似,语言流畅自然。其词婉丽,承袭南唐余风。曾与宋祁合修《新唐书》,并独撰《新五代史》。又喜收集金石文字,编为《集古录》,对宋代金石学颇有影响。有《欧阳文忠集》。

【原文】

玉楼春⑴
尊前拟把归期说⑵,欲语春容先惨咽⑶。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⑷,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⑸,始共春风容易别。

【注释】

⑴玉楼春:词牌名。又称“木兰花”“春晓曲”“西湖曲”“惜春容”“归朝欢令”等。双调五十六字,前后阕格式相同,各三仄韵,一韵到底。
⑵尊前:即樽前,饯行的酒席前。尊,同“樽”,古代的盛酒器具。
⑶春容:如春风妩媚的颜容。此指别离的佳人。
⑷离歌:指饯别宴前唱的流行的送别曲。翻新阕:按旧曲填新词。白居易杨柳枝》:“古歌旧曲君莫听,听取新翻杨柳枝。”阕,乐曲终止。
⑸洛阳花:洛阳盛产牡丹。欧阳修有《洛阳牡丹记》。 

【译文】

樽前拟把归期说定,一杯心切情切,欲说时佳人无语滴泪,如春风妩媚的娇容,先自凄哀低咽。啊,人生自是有情,情到深处痴绝,这凄凄别恨不关涉——楼头的清风,中天的明月。
饯别的酒宴前,莫再演唱新的一阕,清歌一曲,已让人愁肠寸寸郁结。啊,此时只需要把满城牡丹看尽,你与我同游相携,这样才会——少些滞重的伤感,淡然无憾地与归去的春风辞别。

    欧阳修为北宋一代名臣,除德业文章外也常填写温婉小词,这些抒写性情的小词,往往于不经意之中流露出自己的心性襟怀。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年)春三月,欧阳修西京留守推官任期已满,离别洛阳时作《玉楼春》词多首,此首道离情,当作于离筵上。

    此词咏叹离别,于伤别中蕴含平易而深刻的人生体验。上片,尊前伤别,芳容惨咽,而转入人生的沉思:“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中天明月、楼台清风原本无情,与人事了无关涉,只因情痴人眼中观之,遂皆成伤心断肠之物,所谓“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下片,离歌一曲,愁肠寸结,离别的忧伤极哀极沉,却于结处扬起:“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只有饱尝爱恋的欢娱,分别才没有遗憾,正如同赏看尽洛阳牡丹,才容易送别春风归去,将人生别离的深情痴推宕放怀遣性的疏放。当然,这豪宕放纵仍难托尽悲沉,花毕竟有“尽”,人终是要“别”,词人只是以遣玩的意兴暂时挣脱伤别的沉重罢了。此词上、下两收拍皆为传诵的名句。

    这首词上片开端的“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两句,表面上看来仅是对眼前情事的直接叙写,但在其遣辞造句的选择与结构之间,词中无意间又显示出了一种独具的意境。首先就其所用之语汇而言,第一句的“尊前”,原该是何等欢乐的场合,第二句的“春容”又该是何等美丽的人物,而“尊前”所要述说的却是指向离别的“归期”,于是“尊前”的欢乐与“春容”的美丽,乃一变而为伤心的“惨咽”了。这种转变与对比之中,隐然见出欧公对美好事物之爱赏与对人世无常之悲慨二种情绪以及两相对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种张力。其次再就此二句叙写之口吻而言,作者在“归期说”之前,所用的乃是“拟把”两个字;而“春容”、“惨咽”之前,所用的则是“欲语”两个字。此词表面虽似乎是重复,然而其间却实含有两个不同的层次,“拟把”仍只是心中之想,而“欲语”则已是张口欲言之际。二句连言,反而更可见出对于指向离别的“归期”,有多少不忍念及和不忍道出的宛转的深情。

    至于下面二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则似乎是由前二句所写的眼前情事,转入了一种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而如此也就把对于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广到了对于整个人世的认知。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者,古人有云“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我辈”。所以况周颐其《蕙风词话》中就曾说过“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别有动吾心者”。这正是人生之自有情痴,原不关于风月,所以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此二句虽是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实上却是透过了理念才更见出深情之难解。而此种情痴则又正与首二句所写的“樽前”“欲语”的使人悲惨呜咽之离情暗相呼应。

    下片开端曰“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再由理念中的情痴重新返回到上片的樽前话别的情事。“离歌”自当指樽前所演唱的离别的歌曲,所谓“翻新阕”者,殆如白居易《杨柳枝》所云“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与刘禹锡同题和白氏诗所云“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欧阳修《采桑子》组词前之《西湖念语》,亦云“因翻旧阕之词,写以新声之调”。盖如《阳关》旧曲,已不堪听,离歌新阕,亦“一曲能教肠寸结”也。前句“且莫”二字的劝阻之辞写得如此叮咛恳切,正足以反衬后句“肠寸结”的哀痛伤心。

    末二句却突然扬起,写出了“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的遣玩的豪兴。欧阳修这一首《玉楼春》词,明明蕴含有很深重的离别的哀伤与春归的惆怅,然而他却偏偏结尾写出了如此豪宕的句子。这二句中,他不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尽”,表现了一种遣玩的意兴,而且他所用的“直须”和“始共”等口吻也极为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却毕竟有“尽”,“春风”也毕竟要“别”,因此豪宕之中又实隐含了沉重的悲慨。王国维说欧词此数句“豪放中有沉着之致”,不仅道出了《玉楼春》这一首词这几句的好处,而且也恰好说明了欧词风格中的一点主要的特色,那就是欧阳修在其赏爱之深情与沉重之悲慨两种情绪相摩荡之中,所产生出来的要想以遣玩之意兴挣脱沉痛之悲慨的一种既豪宕又沉着的力量。在他的几首《采桑子》小词,都体现出这一特色。不过,比较而言,则这一首《玉楼春》词,可以说是对此一特色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而已。

《玉楼春》别后不知君远近 宋 欧阳修

    欧阳修(1007年8月6日-1072年9月8日),永叔,醉翁,晚号六一居士,江南西路吉州庐陵永丰(今江西省吉安市永丰县)人。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

    欧阳修四岁丧父,虽家贫而好学。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进士及第。景祐元年(1034年)任馆阁校勘,两年后因替被贬的范仲淹申辩而被外贬夷陵。后入朝复职,又升知谏院知制诰等职,赞助推行庆历新政。新政失败后,上疏反对罢免范仲淹等事,被外放知滁、扬、颍及应天等州府。数年后再度被召回朝,拜官翰林学士。嘉祐五年(1060年)升任枢密副使,次年拜参知政事宋英宗即位后,被卷入濮议之争中,颇受非议。宋神宗即位后力求辞位,出知亳、青、蔡三州,又反对熙宁变法的部分措施。 [60]  熙宁四年(1071年)得以太子少师致仕,翌年逝世,享年六十六岁。累赠太师、楚国公,谥号“文忠”,世称“欧阳文忠”。

    欧阳修是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领袖,为文以韩愈为宗,大力反对浮靡的时文,以文章负一代盛名,名列“唐宋八大家”和“千古文章四大家”中。平生喜好奖掖后进曾巩王安石苏洵父子等都受到他的提携和栽培,对北宋文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其文纡徐委曲,明白易晓,擅长抒情,说理畅达,影响了宋朝一代的文风。诗风雄健清丽,词风婉约有致。此外在经学、史学、金石学等方面都有卓著的成,苏轼称他“事业三朝之望,文章百世之师”。曾主修《新唐书》,并独撰《新五代史》。今有诗词文集《欧阳文忠公集》《六一词》等传世。

【原文】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译文】

分别后不知你的行程远近,满目凄凉心中有说不尽的苦闷。你越走越远渐渐断了书信;鱼书不传我去哪里问讯?
深夜里风吹竹叶萧萧不停,千声万声都是别愁离恨。我斜倚单枕想到梦中见你,谁知道梦没有做成灯芯又燃尽。

    此词描写思妇念远的愁情。上阕写思妇别后的孤凄苦闷和对远游人深切的怀念;下阕借景抒情,描写思妇秋夜难眠独伴孤灯的愁苦。全词突出一个“恨”字,层层递进,深沉婉约,把一个闺中独居的女子在爱人离别后的凄凉悲愁以及对杳无音讯的无情之人的怨恨,刻画得淋漓尽致;笔调细腻委婉,语言浅白,情感朴实;境界哀怨缠绵,清疏蕴藉,雅俗兼备;抒情与写景兼融,景中寓婉曲之情,情中带凄清之景,表现出特有的深曲婉丽的艺术风格。

  此词深受五代花间词的影响,表现闺中思妇深沉凄绝的离愁别恨。全词以景寓情,情景交融,词境委婉曲折、深沉精细而又温柔敦厚。

  发端句“别后不知君远近”是恨的缘由。因不知亲人行踪,故触景皆生出凄凉、郁闷,亦即无时无处不如此。“多少”,以模糊语言极状其多。三四两句再进一层,抒写了远别的情状与愁绪。

  “渐行渐远渐无书”,一句之内重复了三个“渐”字,将思妇的想象意念从近处逐渐推向远处,仿佛去追寻爱人的足迹,然而雁绝鱼沉,天崖无处觅寻踪影。“无书”应首句的“不知”,且欲知无由,她只有沉浸在“水阔鱼沉何处问”的无穷哀怨之中了。“水阔”是“远”的象征,“鱼沉”是“无书”的象征。“何处问”三字,将思妇欲求无路、欲诉无门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愁苦,抒写得极为痛切。在她与亲人相阻绝的浩浩水域与茫茫空间,似乎都充塞了触目凄凉的离别苦况。词的笔触既深沉又婉曲。

  词篇从过片以下,深入细腻地刻画了思妇的内心世界,着力渲染了她秋夜不寐的愁苦之情。“自古伤心惟远别,登山临水迟留。暮尘衰草一番秋。寻常景物,到此尽成愁。”(张先《临江仙·自古伤心惟远别》)风竹秋韵,原是“寻常景物”,但在与亲人远别,空床独宿的思妇听来,万叶千声都是离恨悲鸣,一叶叶一声声都牵动着她无限愁苦之情。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思妇为了摆脱苦状的现实,急于入睡成梦,故特意斜靠着孤枕,幻想在梦中能寻觅到在现实中寻觅不到的亲人,可是“千山万水不曾行,魂梦欲教何处觅?”(韦庄《木兰花·独上小楼春欲暮》)连仅有的一点小小希望也成了泡影,不单是“愁极梦难成”(薛昭蕴《小重山·春到长门春草青》),最后连那一盏作伴的残灯也熄灭了。“灯又烬”一语双关,闺房里的灯花燃成了灰烬,自己与亲人的相会也不可能实现,思妇的命运变得和灯花一样凄迷、黯淡。词到结句,哀婉幽怨之情韵袅袅不断,具有深沉的艺术感染力。

  前于欧阳修的花间派词人,往往喜欢对女性的外在体态服饰进行精心刻画,而对人物内心的思想感情则很少揭示。欧阳修显然比他们进了一大步,在这首词中,他没在使用一个字去描绘思妇的外貌形象,而是着力揭示思妇内心的思想感情,字字沉着,句句推进,如剥笋抽茧,逐层深入,由分别——远别——无音信——夜闻风竹——寻梦不成——灯又烬,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愁恨写得越来越深刻、凄绝。刘熙载云:“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艺概》)此语精辟地指出了欧词婉约深沉的特点。以此词而言,这种风格表现得极为明显。

  全词写愁恨由远到近,自外及内,从现实到幻想,又从幻想回到现实。且抒情写景两得,写景句寓含着婉曲之情,言情句挟带着凄凉之景,将闺中思妇深沉凄绝的别恨表现得深曲婉丽,淋漓尽致。

《玉楼春》东风又作无情计 宋 晏几道

    由宋代词人晏几道创作的词作品,被收录于晚清学 者朱孝臧所编《宋词三百首》。此词为两句一意的蝉联布局,笔笔顿挫,层层叠进,是一首伤春惜花遗恨之作。

    晏几道(约1030—约1106)字叔原,号小山,临川(今属江西)人,晏殊第七子。曾任太常寺太祝。熙宁七年(1074),以郑侠上书反对王安石变法事,受株连下狱。元丰五年(1082),为颍昌府许田镇监官,“年未至乞身,退居京师赐第”(《碧鸡漫志》卷二)。晚年家境贫寒。有《小山词》一卷。文学与其父晏殊齐名,世称“二晏”。

【原文】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①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②直须③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1] 

【注释】

①艳粉娇红:指娇艳的花。
②金盏:酒杯的美称。
③直须:只管,尽管。

【译文】

东风又施行着无情的心计,娇艳的红花被它吹落了满地。青楼上珠帘透入落花残影遮不住零星愁,犹如去年今日又惹伤春意。谁知误管了暮春残红的情事,到处登山临水竟耗费我多少春泪。金杯美酒,此刻只求痛深举杯,直把落花看尽,人生在世,青春短暂,有多少欢乐,还能有几次陶醉!

    这首词抒写花落春残的伤感。创作时间不详。晏殊《蝶恋花》结拍二句“门外落花随水逝,相看莫惜樽前醉”,与此词“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结意相近。 

    起首一句气势不凡,笔力沉重,着一“又”字,言东风无情,实则人有情,烘衬出内心的愁怨之深,此意直贯全篇。第二句的“艳粉娇红吹满地”,正面描写落花,“粉”是“艳”,“红”是“娇”,不仅描绘了花的色彩,而且写出了花的艳丽娇冶如人。着力写花的美,也就更反衬出“吹满地”的景象之惨,满目繁华,转瞬即逝,使人触目惊心。“吹”字暗接“东风”,进一步写东风的无情。上片歇拍两句,上句词意深厚,楼台高远,帘影层深,是怕见春残花落触动愁肠,虽然较之近观增加了几分隐约朦胧,但花飞花谢仍然依稀可见,“不遮愁”三字十分生动、传神。

    景既不能遮断,愁自然油然而生。下句语浅而情深,红稀绿暗的春残景色“还似”去年一样,“还似”二字,回应首句“又”字,申说花飞花谢的景象、春残春去的愁情,不是今年才有,而是年年如此,情意倍加深厚,语气愈益沉痛。

    过片表面上自责“错管”,实际上写有情,花落春去,人力无法挽回,惜春怜花,只能是徒然多事而已。当初不能通晓此理,每逢登临游春都为花落泪,现看来都属多余的感情浪费。表面上看似怨悔,实是感伤。结拍“两句,化用崔敏童的”能向花前几回醉,十千沽酒莫辞频“(《宴城东庄》),转写今日此时,表面上自解自慰,说伤春惜花费泪无益,不如痛饮美酒,恣赏落花,语极旷达,实际上却极为沉痛,较之惋惜更深一层。群花飞谢,还没有委埋泥土、坠随流水之前,”吹满地“的”艳粉娇红“还可供人怜惜,然而这种景象转瞬间即将消逝无踪,又能够看到几次?更又能看得几时!”临轩一盏悲春酒,明日池塘是绿阴“(韩偓《惜花》),”直须深“的连连呼唤中,蕴藏着无计留春、悲情难抑的痛苦,但这种感情却故以问语相诘,就显得十分宛转。此二句明朗显豁,曳顿挫,有一唱三叹之妙。

《玉楼春》桃溪不作从容住 宋 周邦彦

    是北宋词人周邦彦的词作。这首词是描写仙凡恋爱的。开头点出桃溪,引用刘、阮遇仙之典故自怜缘浅。轻写一笔,委婉动人,“秋藕”句重顿一笔。而“桃溪”、“秋藕”一暗一明,分点春秋,暗寓昔今不同。“当时”、“今日”,对比强烈情深意切。而“赤栏桥”、“黄叶路”又是一暗一明,分点春秋。“人如”、“情似”的结尾句,工整合情。全词句句含情,字字含情,前后照应,累累如贯珠。

    周邦彦(1056-1121),北宋词人。字美成,号清真居士,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官历太学正、庐州教授、知溧水县等。少年时期个性比较疏散,但相当喜欢读书。宋神宗时,写《汴都赋》赞扬新法。徽宗时为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最高音乐机关)。精通音律,曾创作不少新词调。作品多写闺情、羁旅,也有咏物之作。格律谨严,语言曲丽精雅,长调尤善铺叙。为后来格律派词人所宗。作品在婉约词人中长期被尊为“正宗”。旧时词论称他为“词家之冠”或“词中老杜”。有《清真居士集》,已佚,今存《片玉集》。

【原文】

玉楼春
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粘地絮。

【注释】

玉楼春:词牌名。词谱谓五代后蜀顾夐词起句有“月照玉楼春漏促”、“柳映玉楼春欲晚”句;欧阳炯起句有“日照玉楼花似锦”、“春早玉楼烟雨夜”句,因取以调名(或加字令)亦称《木兰花》、《春晓曲》、《西湖曲》、《惜春容》、《归朝欢令》、《呈纤手》、《归风便》、《东邻妙》、《梦乡亲》、《续渔歌》等。双调五十六字,前后阕格式相同,各三仄韵,一韵到底。

桃溪:虽说在宜兴有这地名,这里不作地名用。周济《宋四家词选》所谓“只赋天台事,态浓意远”是也。刘晨阮肇天台山故事,本云山上有桃树,山下有一大溪,见《幽明录》、《续齐谐记》。韩愈《梨花发赠刘师命》:“桃溪惆怅不能过。”魏承班《黄钟乐》词:“遥想玉人情事远,音容浑似隔桃溪。”用法均相同。

秋藕绝来无续处:“秋藕”与“桃溪”,约略相对,不必工稳。俗语所谓“藕断丝连”,这里说藕断而丝不连。

赤阑桥:这里似不作地名用。顾况《题叶道士山房》:“水边垂柳赤栏桥。”温庭筠《杨柳枝》词:“一渠春水赤栏桥。”韩偓《重过李氏园亭有怀》:“往年同在弯桥上,见倚朱栏咏柳绵,今日独来春径里,更无人迹有苔钱。”诗虽把“朱栏”“弯桥”分开,而本词这两句正与诗意相合,不仅关合字面。黄叶路点名秋景,赤阑桥未言杨柳,是春景却不说破。

列岫:陈元龙注引《文选》“窗中列远岫”,乃谢眺《郡内高斋闲望》诗。全篇细腻,这里宕开,远景如画,亦对偶,却为流水句法。类似这两句意境的,唐人诗中多有,如刘长卿、李商隐、马戴、温庭筠。李商隐《与赵氏昆季燕集》“虹收青嶂雨,鸟没夕阳天”,与此更相近。

情似雨馀粘地絮:晏几道《玉楼春》词:“便教春思乱如云,莫管世情轻似絮。”本词上句意略异,取譬同,下句所比亦同,而意却相反,疑周词从晏句变化。

【译文】

桃溪奔流不肯从容留住,秋天的莲藕一断就没有连接之处。回想当时互相等候在赤阑桥,今天独自一人徘徊在黄叶盖地的荒路。
烟雾笼罩着排列耸立的山岫,青苍点点无法指数,归雁背着夕阳,红霞满天,时正欲暮。人生好象随风飘入江天的白云,离别的情绪好比雨后粘满地面的花絮。 

    词是周邦彦元祐四年(1089)自庐州府教授离任时所作。词人将别桃溪,回想起从前的旖旎生活,内心无限惆怅,颇是难舍。

    此词以一个仙凡恋爱的故事起头,写词人与情人分别之后,旧地重游而引起的怅惘之情。整首词通篇对偶,凝重而流丽,情深而意长。

    首句“桃溪”用东汉刘、阮遇仙之事典。传东汉时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于桃溪边遇二女子,姿容甚美,遂相慕悦,留居半年,怀乡思归,女遂相送,指示还路。及归家,子孙已历七世。后重访天台,不复见二女。唐人诗文中常用遇仙、会真暗寓艳遇。“桃溪不作从容住”,暗示词人曾有过一段刘阮入天台式的爱情遇合,但却没有从容地长久居留,很快就分别了。这是对当时轻别意中人的情事的追忆,口吻中含有追悔意味,不过用笔较轻。用“桃溪”典,还隐含“前度刘郎今又来”之意,切合旧地重寻的情事。

    第二句用了一个譬喻,暗示“桃溪”一别,彼此的关系就此断绝,正象秋藕(谐“偶”)断后,再也不能重新连接一起了,语调中充满沉重的惋惜悔恨情绪和欲重续旧情而不得的遗憾。人们常用藕断丝连譬喻旧情之难忘,这里反其语而用其意,便显得意新语奇,不落俗套。以下两句,侧重概括叙事,揭出离合之迹,遥启下文。

    “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三四两句,分承“桃溪”相遇与“绝来无续”,以“当时相候”与“今日独寻”情景作鲜明对比。赤阑桥与黄叶路,是同地而异称。俞平伯《唐宋词选释》引顾况、温庭筠、韩偓等人诗词,说明赤阑桥常与杨柳、春水相连,指出此词“黄叶路明点秋景,赤阑桥未言杨柳,是春景却不说破。”同样,前两句“桃溪”、“秋藕”也是一暗一明,分点春、秋。三四正与一二密合相应,以不同的时令物色,渲染欢会的喜悦与隔绝的悲伤。朱漆栏杆的小桥,以它明丽温暖的色调,烘托往日情人相候时的温馨旖旎和浓情蜜意;而铺满黄叶的小路,则以其萧瑟凄清的色调渲染了今日独寻时的寂寞悲凉。由于是“独寻黄叶路”的情况下回忆过去,“当时相候赤阑桥”的情景便分外值得珍重流连,而“今日独寻黄叶路”的情景也因美好过去的对照而愈觉孤孑难堪。今昔之间,不仅因相互对照而更见悲喜,而且因相互交融渗透而使感情内涵更加复杂。既然“人如风后入江云”,则所谓“独寻”,实不过旧地重游,记忆中追寻往日的缱绻温柔,孤寂中重温久已失落的欢爱而已,但毕竟寂寞怅惆中还有温馨明丽的记忆,还能有心灵的一时慰藉。今昔对比,多言物是人非,这一联却特用物非人杳之意,也显得新颖耐味。“赤阑桥”与“黄叶路”这一对诗歌意象,内涵已经远远越出时令、物色的范围,而成为一种象征。

    换头“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两句,转笔宕开写景:这是一个晴朗的深秋的傍晚。烟霭缭绕中,远处排立着无数青翠的山峦。夕阳的余辉,照映空中飞雁的背上,反射出一抹就要黯淡下去的红色。两句分别化用谢朓诗句“窗中列远岫”与温庭筠诗句“鸦背夕阳多”,但比原句更富远神。它的妙处,主要不景物描写刻画的工丽,也不景物本身有什么象征涵义;而于情与景之间,存着一种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联系,使人读来别具难以言传的感受。那无数并列不语的青嶂,与“独寻”者默默相对,更显出了环境的空旷与自身的孤孑;而雁背的一抹残红,固然显示了晚景的绚丽,可它很快就要黯淡下去,消逝一片暮霭之中了。

    结拍“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粘地絮。”两句,收转抒情。随风飘散没入江中的云彩,不但形象地显示了当日的情人倏然而逝、飘然而没、杳然无踪的情景,而且令人想见其轻灵缥缈的身姿风貌。雨过后粘着地面的柳絮,则形象地表现了主人公感情的牢固胶着,还将那欲摆脱而不能的苦恼与纷乱心情也和盘托出。这两个比喻,都不属那种即景取譬、自然天成的类型。而是刻意搜求、力求创新的结果。但由于它们生动贴切地表达了词人的感情,读来便只觉其沉厚有力,而不感到它的雕琢刻画之迹。“情似雨馀粘地絮”,是词眼,全词所抒写的,正是这种执着胶固、无法解脱的痴顽之情。

    此词纯用对句,从而创造了一种与内容相适应的凝重风格。整首词于排偶中,仍具动荡的笔墨,凝重之外而兼流丽风姿。

《玉楼春》红酥肯放琼苞碎 宋 李清照

    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词作。此词上片咏梅,下片写赏梅,不仅写活了梅花,而且活画出赏梅者虽愁闷却仍禁不住赏梅的矛盾心态。全词委婉含蓄,耐人寻味,思致巧成,使红梅的形神美和女词人的情意美融为一体,堪称尽得梅花神韵的上乘之作。

    李清照,宋代女词人。号易安居士,齐州章丘(今属山东)人。早期生活优裕,与夫赵明诚共同致力于书画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据中原,流寓南方,境遇孤苦。所作词,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后期多悲叹身世。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径,语言清丽。论词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说。并能作诗。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词》,已散佚。后人有《漱玉词》辑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注》。

【原文】

玉楼春
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未。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
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注释】

⑴玉楼春:词牌名,又名“木兰花”“归朝欢令”等,双调五十六字,上下片各四句三仄韵。
⑵红酥:这里指色泽滋润的红梅。琼苞:像玉一般温润欲放的鲜嫩梅蕊。
⑶南枝:树南侧的枝条,因向阳,故先开花。
⑷酝藉:含蓄。《汉书·薛广德传》:“广德为人,温雅有酝藉。”意谓传主宽和有涵容。而在此词中则与下句的“包藏”意思相近。
⑸道人:得道之人。《汉书·京房传》:“道人始去。”颜师古注:“道人,谓有道术之人也。”此词中系作者自称。一说“道”为说道,“人”为李清照自指,“道人”,意谓别人这样说我、议论我。憔悴:困顿委靡的样子。
⑹闷损:闷坏。《花草粹编》作“闲损”,《历代诗余》作“闲拍”。
⑺小酌:随便的饮宴。便来休: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卷三:“此犹云快来呵。”休,语助词,与“罢”字的用法相当。

【译文】

初开梅红柔艳,引得众花欲绽。试问幸运的南枝,你的花儿是否已开遍?我不知道它包含多少幽香,只觉得蕴藏情意无限。
春日里窗下有人忧伤憔悴,愁闷难道不再把栏杆靠依。要想饮酒赏花便来吧,明天未必大风不会起。

    此词当作于宋徽宗崇宁前期,陈祖美《李清照简明年表》断此词作于崇宁三年(1104),期间李清照曾上诗赵挺之赵明诚之父)请救其父。当时新旧党争非常激烈,李清照为党祸之松紧所左右,时居汴京,时返原籍。

    这是一首咏梅词。傲立霜雪,一枝独秀的梅花是历来文人墨客的吟诵对象,特别是宋代咏梅词更多,其中能尽得梅花神韵的上乘之作却并不多见。

    李清照的这首《玉楼春》当属其中的佼佼者,不仅写活了梅花,而且活画出赏梅者虽愁闷却仍禁不住要及时赏梅的矛盾心态。作者出手便不俗。首句以“红酥”比拟梅花花瓣的宛如红色凝脂,以“琼苞”形容梅花花苞的美好,都是抓住了梅花特征的准确用语,“肯放琼苞碎”者,是对“含苞欲放”的巧妙说法。

    上片皆从此句生发。“探著南枝开遍未”,便是宛转说出梅花未尽开放。初唐时李峤《梅》诗云:“大庾敛寒光,南枝独早芳。”张方注:“大庾岭上梅,南枝落,北枝开。”如今对南枝之花还须问“开遍未”,则梅枝上多尚含苞,宛然可知。三、四两句“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用对偶句,仍写未放之花,“酝藉”“包藏”,点明此意。而“几多香”“无限意”,又将梅花盛开后所发的幽香、所呈的意态摄纳其中,精神饱满,亦可见词人的灵心慧思。

    下片由咏梅转写赏梅之人。“道人”是作者的自称,意为学道之人。“憔悴”和“闷”“愁”,讲李清照的外貌与内心情状,“春窗”和“阑干”交代客观环境,表明她当时困顿窗下,愁闷煞人,连阑干都懒得去倚。这是一幅名门闺妇的春愁图。

    不写梅花的盛开,却由含苞直跳到将败,这是咏梅的奇笔,写赏梅却先道自己的憔悴和愁闷,这是赏梅之妙想。反映了她自己“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清平乐·年年雪里》)的心态。此词盖作于晚年流落江南之后,反常写法恰好能传达出当时正常的心态。虽然心境不佳,但梅花还是要赏的,所以“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休”字这里是语助词,含罢、了的意思。这是作者心中的话:想要来饮酒赏梅的话便来罢,等到明天说不定要起风了呢!此句隐含着莫错过大好时机且举杯遣怀的意味。

    任何咏物诗都离不开抒情,否则,便成了仅仅是状物,而状物诗是不会形成真文学的。李清照的这首咏梅词之所以深受人们的喜爱,就在于它不但写活了、写美了梅花,而且进一步表达了赏梅者那种独特的心态,那种虽然愁闷却仍禁不住要及时赏梅的矛盾情怀。就这样,李清照这位词人的个性也便跃然纸上。

《玉楼春》风前欲劝春光住 宋 辛弃疾

    是宋代爱国词人辛弃疾的作品。这是一首惜春的词作,表达了光阴易逝、壮志难酬的愁闷之绪。词的上片,描绘了一片暮春的景象。词的下片写春光逝,白发生,意中人又远去,如风雨中的梨花,愁情别绪笼罩心中。全词词风清丽、造语玲珑、意境含婉。

    辛弃疾(1140-1207),南宋词人。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二十一岁参加抗金义军,曾任耿京军的掌书记,不久投归南宋。历任江阴签判,建康通判,江西提点刑狱,湖南、湖北转运使,湖南、江西安抚使等职。四十二岁遭谗落职,退居江西信州,长达二十年之久,其间一度起为福建提点刑狱、福建安抚使。六十四岁再起为浙东安抚使、镇江知府,不久罢归。一生力主抗金北伐,并提出有关方略,均未被采纳。其词热情洋溢、慷慨激昂,富有爱国感情。有《稼轩长短句》以及今人辑本《辛稼轩诗文钞存》。

原文

玉楼春

风前欲劝春光住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2。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3。
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4。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5。 [4] 

【注释】

1、玉楼春:词牌名。《词谱》载:《花间集》顾夐词,起句有“月照玉楼春漏促”句,又有“柳映玉楼春日晚”句;《尊前集》欧阳炯词,起句有“春早玉楼烟雨夜”句,因取为调名。双调五十六字,上下片各四句、三仄韵。
2、 “风前”二句:春光在风雨中归去,想劝也劝不住, 那城南道路的两边长满了青青的芳草。
3、“未随”二句:水边的落花未随流水飘去,而是像柳絮一样沾到泥土上滞留不动。泥上絮:朱弁《风月堂诗话》:“参寥自杭谒坡 (苏东坡)于彭城,一日,波遣官妓马盼盼就求诗,参寥援笔立就,有'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之句。坡喜日:' 吾尝见柳絮落泥中,谓可以人诗,偶未收人,遂为此人所先。'”
4、 “镜中”二句:对镜自照,头上长出了白发,人没有辜负春天,但春天辜负了人,春光流逝,令人青春年华不再。星星:头发花白貌。左思《白发赋》:“星星白发, 生于鬓垂。”星星,指白发。
5、“梦回”二句:一觉醒来,想到意中人远在天边,看到风雨中的梨花,更引起无限的愁情离绪。

【译文】

在凄凄风前,我多想劝住美好的春光停下匆匆的脚步,可惜她仍走在了城南萋萋的芳草路上,愈走愈远。此刻我多想化作片片落花随流水而去,无奈只能像水边花那样徘徊不前;我又想化作丝丝柳絮随春风飘飞而去,无奈只能像沾泥絮那样沉寂不动。

轻轻拂去镜尘,我惊恐地发觉双鬓已被星星涂染斑白。世人都不想辜负美好春光,可如今春光却被我枉自辜负了。梦中我似乎回到了抗金前线,醒来倍添缕缕新愁。此时窗外的梨花正笼罩在一片风雨之中。

    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辛弃疾由于上饶(今属江西)带湖寓所毁于火,遂徙居位于铅山(今属江西)东北境的期思渡别墅。那里有一汩清泉,其形如瓢,词人因名之为“瓢泉”。此词即作于词人迁居瓢泉新居当年的秋冬之际。

    词上片笔入清婉,开首即以“风前欲劝春光住”极言伤春之意,为全词奠定了感伤愁郁的情感基调。在此,“劝” 字用得极妙,不仅写出了留春之思,亦暗抒了几分“强留不得”的无奈之情。伤春留春,便能留住吗?词人未曾言明,却以一句“春在城南芳草路”遥应“劝”字,以“萋萋芳草”暗点时值幕春,含蓄地表达了“留不住”之意。及后,诗人笔锋一转,角度跌宕,以春的口吻写了“春将去,春难留”的无奈与不甘。“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水边花” “泥上絮”皆飘零之物:花随流水去,杳然更无踪;絮着泥上语,终亦碾作尘。然而即便注定了要流逝、要消失,词人笔下的“春”却仍愿意以絮着尘泥的方式暂且留驻,可见其心中留思之深、不甘之重,而纵然不甘,春去夏来的自然规律也无可改易,所以,“泥上絮”的挣扎到最后也不过是平添几丝愁绪罢了。在此,“未随” “且作” 两句相对偶,“水边花” “泥上絮” 既是春日之代言,亦象征着人之青春。春日难留,青春亦难留,此处,词人笔下便已有叹时光、伤年华之意。下片首次二句,紧承上片伤春伤年华之意,抒浓浓的惆怅之情。“镜中已觉星星误”,镜中人,白发已生,垂垂老矣,早非壮年。“人不负春春自负”,我不愿辜负了春天,春天却自己辜负了自己;我不愿辜负青春,但最终还是辜负了。句中,“春” 一语双关,既指春天,亦指青春。“不负”之语,不仅是在叹春光逝、年华老,亦隐有壮志难酬、理想幻灭的悲慨之意。愁绪几多,偎愁入梦,梦醒时,似愁绪已散,人亦疏洒,其实,其情其思,却愈加沉重伤痛。是以,“梦回人远许 多愁”,无语更凝噎之后,词人不曾以情束尾,而是以景结情,“只在 梨花风雨处”,在此,飘摇在风雨中的“梨花”不独是“许多愁”的归处,亦是词人飘摇处境的象征。愁凝梨花,风雨花曳,景凄美,情更凄迷,景中情语,语外情思,愁闷种种,自不言而喻。

《玉楼春》戏赋云山 宋 辛弃疾

    是宋代词人辛弃疾的词作。此词上片写青山被浮云遮覆的忧虑,以猜度的语气说青山被浮云推走,又故弄玄虚说走遍溪头寻不见山;下片写重睹青山的惊喜,通过老僧看到青山依然挺立的欢快举止和情态来衬托作者的喜悦。全词抓住自然景物的倾刻变化,以轻快明朗的笔调抒发自己的内心感受,语言诙谐,情调乐观,寓意深刻。

    辛弃疾(1140-1207),南宋词人。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二十一岁参加抗金义军,曾任耿京军的掌书记,不久投归南宋。历任江阴签判,建康通判,江西提点刑狱,湖南、湖北转运使,湖南、江西安抚使等职。四十二岁遭谗落职,退居江西信州,长达二十年之久,其间一度起为福建提点刑狱、福建安抚使。六十四岁再起为浙东安抚使、镇江知府,不久罢归。一生力主抗金北伐,并提出有关方略,均未被采纳。其词热情洋溢、慷慨激昂,富有爱国感情。有《稼轩长短句》以及今人辑本《辛稼轩诗文钞存》。词存六百二十九首。

【原文】

玉楼春

戏赋云山

何人半夜推山去?四面浮云猜是汝。常时相对两三峰,走遍溪头无觅处。
西风瞥起云横度,忽见东南天一柱。老僧拍手笑相夸,且喜青山依旧住。

【注释】

⑴玉楼春:词牌名。双调五十六字,上下片各四句三仄韵。
⑵云山:此指白云笼罩之山。
⑶推山:把山推走,此写浮云遮山。
⑷常时:平时。
⑸无觅处:遍寻不见。
⑹瞥(piē)起:骤起。云横度:浮云横飞。
⑺天一柱:天柱一根,即指青山。
⑻住:在这里。

【译文】

什么人在半夜把山推走?抬头看四面都是浮云,猜想是浮云作怪。平常相对而视的几座山峰,而今走遍河边却找不到它们。
西风猛然吹起,浮云飘动,忽然看到东南方向有一座擎天高山。老僧拍看手笑着夸赞,还在很高兴地看到青山依旧在这里。

    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辛弃疾由于上饶(今属江西)带湖寓所毁于火,遂徙居位于铅山(今属江西)东北境的期思渡别墅。那里有一汩清泉,其形如瓢,词人因名之为“瓢泉”。此词即作于词人迁居瓢泉新居当年的秋冬之际。 [4]  [5] 

    此词内容如题,是吟咏云山之作。不过,词人对吟咏的对象并不作工细的描绘,而是抓住客观景物的瞬息变化,以轻松活泼的笔触抒写自己的主观感受,寓意深刻,非泛泛之咏。

    开首两句点题。上句设问,下句作答,这比直说青山被浮云所遮盖,更耐人寻味。而且,由于用了拟人手法,还大大密切了物我关系,生动地表现出词人那种翘首凝望、喃喃自语的情态。起句用典,《庄子·大宗师》云:“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庄子这段话是为抒发他有藏必亡的虚无观点立论的。后来黄庭坚《次韵东坡壶中九华》诗曾用其字面:“有人夜半持山去,顿觉浮岚暖翠空。”以辛弃疾的词句同黄庭坚的诗句相比较,黄庭坚的“持”字径从《庄子》语中“负之而走”的“负”字而来,稍显得拘泥朴实;而辛弃疾的“推”字,则显得空灵巧妙,更切合青山被浮云所笼罩的景象。可见,用典的巧拙,不在于能否师其字面,而在于能否即景会心,缘事而变化。而“四面浮云猜是汝”句,之所以用“猜”而不用“知”,是因为“知”字判断的意味太浓,和起句的诘问语气不相搭配,且使此句也显得呆滞;而著一“猜”字,不仅和起句的诘问语气相吻合,而且还使全韵灵动活泼,声情若掬。歇拍一韵紧承前韵,通过描述自己寻觅“常时相对两三峰”的行动和“走遍溪头无觅处”的结果,进一步证实青山被浮云所笼罩,并隐然透露出词人的遗憾心情。词人之所以如此执着地寻觅“常时相对”的青山,是因为青山是他闲居瓢泉期间的知音,也是他光明磊落的人格的真实写照。“新葺茆檐次第成,青山恰对小窗横。”(《浣溪沙·瓢泉偶作》)“青山意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沁园春·再到期思卜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贺新郎·甚矣吾衰矣》)可见词人对青山的感情非常深厚,怪不得他要殷勤寻觅。

    词的上片写青山被浮云遮覆的忧虑,下片则写重睹青山的喜悦。过片两句笔锋一转,景象突然一变:西风乍起,浮云飘散,忽然看见平时与之相亲相爱的青山像擎天巨柱一样,岿然耸立在东南天际。这两句说是写词人重睹青山的喜悦,可又没有直接描写,而是通过上句的“瞥起”和下句的“忽见”,来表现作者在刹那间的感情变化。如果说过片一韵着重写浮云散而青山见的自然景观须臾间的变化的话,那么结拍一韵就应该直接抒写重睹青山的喜悦心情。作者偏不这样,而是宕开笔墨,描写了一个老僧看到青山依然挺立东南天际时的欢快举止和情态,通过老僧之喜来映衬词人之喜。这样写不仅多一层曲折,而且还丰富了词境,说明热爱青山、关心青山是否依旧的,正大有人在,那老僧即其一例也。

    这首词虽然题为“戏赋云山”,描述的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瞬息万端的变化,但字里行间似乎寄寓着词人这样一个信念:尽管坚持抗金北伐的力量屡屡遭到投降派的排斥和打击,但是,就像浮云毕竟遮不住青山一样,这股抗金力量不仅不会消亡,反而会逐渐强大,成为国家的擎天柱。这首小词的格调明快疏朗,清新活泼,反映了词人落职闲居期间积极乐观的一面。

《玉楼春》

一介疏狂
春风桃李寒烟晓,篱畔庭前疏袅袅。
杏花嫣出袖芳园,谁在横坡山水笑。
幽情欲向红楼眺,冷夜敲窗摇曳闹。
临枝空对落桐阶,断有露苔怜自造。

妩媚烟桥

春荣秋谢三更梦,卿本多愁寒夜重。
不期经雨露楼头,自顾风前堪月共。
桃红柳绿鸳衾凤,锈帐菱花眉黛宠。
人间天上镜中情,燕瘦玉人千里送。

月满西楼

绛芸轩中风楼静,春梦花魂清碎径。
满园疏影落红樱,风冷寒天难致兴。
怅望江岸幽词断,白蓼红萍清玉案。
不期昨晚酒三杯,夜色沉沉诗意漫。

如梦

清风秋舞红尘落,相思轻藏寒玉幕。
疏桐微簌叠春心,绛袖红妆摇婀绰。
芸窗记取飞鸿索,默写笺言情难酌。
斜阳一缕韵飞追,又恨梦缘牵紫陌。

月满西楼

纳兰巧遇诗相识,秋入春城人偶悴。
暗香疏影在江南,月满湘江春夜醉。
今年樱树花添岁,昔影盘中描彩绘。
轻颦回顾色倾城,妩媚路桥飘翡翠。

芙蓉丝花 

春拂柳动风觉暖,思绪千千情共远。

燕儿回落恋新巢,越岭穿山飞已倦。

斜阳幻梦从无怨,月上关山诗唱晚。

相思能写几多愁?且看残红栖满院。

梦韵

人生之路匆流去,懵懂迷茫多残恧。

无为庸碌自飘浮,暗省忖思需远虑。

抛开阴郁嘈杂绪,再树雄图铭志欲。

尽迎笑语欢歌来,素淡生涯添美趣。

玉楼春和一介疏狂

枫叶飘飘

春抚桃李催花早,岸畔柳杨依水鸟。

燕蝶翩舞翠丛间,风荡清波云卧草。

红香绿萼幽情顾,露染疏枝薄雾晓。

海棠莫教恨空阶,不尽芳菲此景好。

月满西楼

繁红嫩绿江南处,藏寞韶华空暗渡。

难收旧泪落梧桐,脉脉春愁谁与诉?

从前枉费青春露,美少花香君未顾。

蹉跎岁月夜长漫,睦首重逢天上路。

妩媚烟桥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月满西楼

烟波千里魂飞远,遥梦柔情万里短。

樱花妩媚少春风,亦有人间缘深浅。

倾城春草东风娆,异国晴芳岁月转。

千红万紫柳随风,燕舞鹦歌箫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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