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中的年羹尧,听到了让他立即自尽的圣谕,早已冰凉的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波澜。也许,此时他会想到这样几句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是有清一朝第一位文采风流的大词人纳兰性德的作品。年羹尧没有见过纳兰——这位大词人去世的时候,他才六七岁,可是后来,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做了纳兰性德的女婿,迎娶纳兰家的二小姐之时,正是年羹尧人生辉煌的开始。
而此刻,年羹尧心中的那个“故人”,此时正站在紫禁城内,略有些焦躁地等着太监回禀年羹尧自裁的消息。
他是雍正。
雍正皇帝与年羹尧,是君臣,也是“故人”,亲密无间,古今罕见。当年年羹尧平定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后,雍正当着这位臣子的面说:你是我的恩人。左右都觉得皇帝对下人说出这样的话,太有失体统,可是一向小心谨慎的雍正,这次也情不自禁,他甚至要求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要牢记年羹尧的丰功伟绩,“若稍有负心,便非朕之子孙也;稍有异心,便非我朝臣民也”。他下令把两广进贡的新鲜荔枝送去给西北边陲的年羹尧,为了保证鲜美,驿站马不停蹄,五天之内从京师送到西安。一骑红尘妃子笑,杨贵妃以外,哪一位人臣蒙受过这样的隆恩眷顾?
在大内,他掏心掏肺地对年羹尧说:“朕不为出色的皇帝,不能酬赏尔之待朕;尔不为超群之大臣,不能答应朕之知遇”,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你我二人,要彼此做个千古君臣知遇的榜样人物。
可惜的是,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仅仅两年之后,风雨突变,正是在这位“故人”的授意下,议政大臣们合议判定权倾一时的年羹尧大罪九十二条:大逆罪五条,欺罔罪九条,僭越罪十六条,狂悖罪十三条,专擅罪六条,忌刻罪六条,残忍罪四条,贪婪罪十八条,侵蚀罪十五条。皇帝说,这九十二条大罪,可判斩立决的,就有三十条!罪责之深,刑罚之重,也是清朝开国以来所罕见——五十多年前,圣祖康熙皇帝诛鳌拜,也不过定罪三十条而已,不到年羹尧的三分之一。
年羹尧案,是清朝中叶重要的政治事件,从中可以管窥有清一朝政治变迁、权力结构、皇室秘闻、贵戚演变等重要一系列重要问题,也因为事件的翻云覆雨,三百年来,一直是坊间街谈巷议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凡提到雍正年间的名臣骁将,自然少不了年羹尧。年羹尧少年得志,在雍正年间被委以重任,负责西北地区战事。同时,为了配合年羹尧平定西北地区叛乱,雍正还下旨告诫云贵、川陕地方官员要听命于年羹尧。
年羹尧确实也有本事,以雷霆扫穴之势荡平叛乱,大获全胜。“年大将军”的威名也从此名震边陲,享誉天下。平定青海的战事成功,令雍正大为高兴,年羹尧晋升为一等公,与总理事务大臣马齐、隆科多一同处理军国大政。
雍正觉得赏赐还不够高,又再赏给年羹尧一子爵,由年羹尧小儿子年斌承袭;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则外加太傅衔。年氏一族风光之盛,炙手可热,达到顶峰。
所谓满招损,谦受益,年羹尧身居高位,志得意满,嚣张跋扈,做出了不少超出他为人臣子本分的事情。最终不容于雍正,雍正先是找个理由将年羹尧贬官到杭州。随后又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并下狱看押。紧接着被押解到京城会审,一共给年羹尧列了92款大罪,其中有30款罪名皆可判死刑。
雍正为了不背负刻薄寡恩、鸟尽弓藏的恶名,没有对年羹尧施以断首之刑,而是赐其狱中自裁。对于年羹尧的家人,雍正下令,可赦免父兄子孙伯叔等人死罪,但有官职者须革除。威风赫赫的年羹尧一家就此陨落。年羹尧去世后,他的后代子孙遭遇如何呢?
据清代笔记《苌楚斋续笔》记载,年羹尧死后,他的后人为了避祸,迁居到今天扬州江都区郭村镇,并将姓氏“年”改为“生”,因为“年”字倒着看,与“生”很像,这其中也有死里逃生,苟全性命的意思。
如今,“生”作为一个姓氏,在百家姓排行榜中未入前五百位,是一个人数非常罕见稀少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