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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是个配种员

火辣辣的太阳从早上八点开始总在变换着不同的角度烧烤着大地,直到傍晚,才在一朵朵流动的彩云间隐去了光芒。天不热了,略有些凉意,可就在这时,蚊子神出鬼没的来了一大群。一大群蚊子从野外扑向了村庄的人群。

密密麻麻的,院前院后,满大街的人群不安了。他们拿着扇子在外乘凉,蚊子来了,叮在了脸上,盯上了人的大腿,甚或义无反顾的透过袜子叮上了人的脚面。蚊子使劲的吸允着人们的新鲜血液,无情的。

“啪”一声响,自己脸上重重的挨上了自己的巴掌,三四个蚊子落在了眼前的地上,手掌心清晰可见的一团血肉粘着蚊子的细腿。

脸不疼了,坐到了院子。手中的扇子拼了命,一刻都不敢停。手乏了,换只手。眼困了,睡回屋内。屋内的热又使人烦躁,没有办法,重新的来到院子,竹床从房子也搬了出来,床边坐上了老人和孩子,孩子和老人又开始忍着蚊子的叮咬。

街上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忍不住了,他们不愿待在院子里忍着蚊子的叮咬,纷纷的骑上自家的摩托或者电动车一类的行驶工具,他们要离开,离开这个不属于他们的“乐园”。

他们来到了大街上,奔向了外面的世界,他们要看一下现在的这个世界的人都打扮成什么样子。他们的梦想马上要实现,立刻、立刻。

很快的他们来到了离自己家不远的河堤上,远远望去,河堤上的男女老少大多一个样,半敞着胸部,穿着一个比一个短的短裤,露着皙白的大腿,脚下踏着一双透气的凉拖鞋,有的大手牵着小手,有的带着木凳坐在河岸边聆听着从家里带来的音箱里播放的音乐,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他们都想在这个没有遮挡的空地上乘个凉。

远处有灯的地方飘过来一阵香气,香气中夹杂着一股烧焦的肉味,三两个不甘寂寞的年轻人赶上去了,他们穿着花花绿绿的奇异怪装,耳朵里塞着助听的耳机,他们感受着老年人不能感受的风情,一曲优美的爱情歌播放完了,下一首爱情歌曲又开始在耳朵里享受,一对男女亲嘴在了一起,他们坐在人们能够看见的堤塄上,他们顾不了什么,他们开始享受着这难得的一时欢乐。

那个男人拿着长长的糖葫芦在嘴里啃着,一个女人用手缴着,用嘴咬着,他们的嘴咬在了一起。灰暗的灯下几个人吃起了烧烤,手里油油的嘴巴放着脏话,一句不小心惹了旁人,招来一大帮人的挑逗,那个人不言语了,低下头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

河岸上没有蚊子,真的没有蚊子吗?或许他们全然不知,根本顾不上蚊子的叮咬,他们的游荡很开心,嘻嘻哈哈的来几句黄话,骚不几几的惹得年轻人心血澎湃,有点霍霍欲试的感觉。几个人困了,来个背靠背,互相挤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打个盹儿,然后享受着岸边的吹风。

凉嗖嗖的,远处传来几声蛙鸣,河滩下咕咕的一声惊叫,一只野鸡飞起来了,野鸭跟着凑起了热闹。月亮偏西后,夜已到了深幕,人们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起身赶回家去,身上带着土儿,心上带着情儿,嘴上带着油儿,一波一波的往家赶去。

家,在此时不太热了,屋内的空调还开着,27℃的屋内温度使得家人很舒畅,他们睡在早已准备的席梦思上床上作着春秋大梦,嘴里哼着戏文,嘴角流着酣水,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蚕丝薄被。腿和胳膊留在了外面。屋内没有蚊子,只听见墙上的闹钟铮铮的响声。

老黄和大多数人一个样,家里没有空调,他正拿着竹扇在河堤上走着,脚下一双塑料凉鞋,半敞着灰白色的短袖,下身一条大裆短裤,走起路来,风顺着裤腿直上,脚下噗咜噗咜的声响。老黄转乏了,他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开始和身后的几个同龄人聊起了天,抽抽烟,乱谝一通,尽说些酸不溜秋的话,黄不黄的,惹得围在一旁的年轻人心血来潮。烦了,用手掌撑一撑下巴,将脸迈向了天空,望着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过来。那个是你,那个是我,那个又是他呢。在同龄人中,心同眼神全逃离了话题,好像眼眶里过不了一会儿准将鞋印重新的印在村子里的小街道上的水泥板,老黄困了,围在一边的人不笑了,又是一阵黄不黄的一番酸话,酸不溜秋的,说的尽是些男女之间的乱爱、乱伦。

时间过了十二点钟,河堤上的人开始稀疏,老黄困到了根上,他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回家,回家歇息。他背着浑身的臭汗,在妻子的嘟嘟囔囔下倒在了自家的木板床上,他要睡觉,卸下他那一百四十多斤的肉和骨,把灵魂融进这屋内的酷热中。

                  (一)

门外传来了叫喊,这叫喊声男不男女不女的,“老黄!老黄!开开门!”这个尖叫的女人声老黄老婆听见了,她没好气的半敞着胸脯来到门外。“你?你找谁?”老黄老婆问上了话,“这么晚啥事?”

“没啥事,有个问题思考了几天,想不通了,趁着今晚散步过来问一下。”来人呲牙咧嘴的说话间露出一排黑不溜秋的牙床,一股酸臭的牛粪味道立刻填满了老黄老婆的鼻孔,老黄老婆在月光下看了都恶心。于是不耐烦的说:“老黄不在,有事明儿吧。”说完话就要关门,老黄却站在了身后。

“他叔,有事?”老黄搭上了话,老婆把眼一瞪没好气的挺着胸脯走了,回到了屋内。院子只有老黄和那个前来咨询问题的多半个男人。

“他叔,有个事我想了几天,真想不通!今儿正好路过特来咨询一下。”来人在老黄面前面带苦相的说道。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烟。

“他叔,抽烟。”来人把烟递了过去,老黄困了,真不想接,也不想问,只等来人接着刚才的话往下唠嗑。

“他叔,是这,我家那头死鬼奶牛发情了,涨了四五天都不让人接近,今儿在外乘凉,有人说你遇过这事。”来人半信半疑的把目光投向了老黄。

老黄眨了眨乏困的眼,张了一下口,“见过么,配种员不见谁见过。”

“那就好,那就好,谢天谢地了。”来人听见老黄这句话,马上对天做了个揖,“天助我也。”

老黄看见来人这个样子后心里喜呵呵的,他已知道那人来干什么了,只是不愿把话挑明,强压着内心的欢喜,“那到底有啥事?”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求你——”来人的话没说完就止住了。

老黄嘴快的说了一句,“求什么,不用你费心,我明天准到。”老黄给来人一个定心丸,来人不再言语了。树叶的影子映着来人半边脸,只见半边脸中的那个影子张口又说:“两三天了,还不停地靠人呢。”

“好了,好了,不用担心,我明儿一定去。”老黄张着口,生硬的想把来人往外推,门外站上了一个人。一个陌生的眼睛在瞅老黄,“你这死鬼,我就说嘛,这么晚不回家,原来跑这儿了。”陌生人在老黄面前开了口,老黄原以为来人在骂自己,正想张嘴,只见来人三步并两步的走近了刚要离开老黄家的二腻子。

“走,走。”老黄面前这个二腻子扯上自己跟前的那个少妇。那个眼里眸春的少妇,两眼水汪汪的好看。“你,你。”老黄在黑夜中有些口吃。

“他叔,见怪了,他今儿在外喝高了,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少妇一句一个他叔的叫,叫的老黄心里酥酥的,使他面对眼前这个陌生人有点措手不及的答复。“没什么,没什么,孩子他爸就是来问一下奶牛饲养的问题,没别的。”老黄在少妇面前始终没提自己是个配种员,少妇也感到不好意思的在男人的拉扯下趁着月光老高老高的离开了老黄家。

来人一离开,老黄才在院子里嗅到了淡淡的酒味,也就自然而然的把刚才一席话没放在心上,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在家等了一天,始终没见老黄的影子,临近傍晚才在一阵埋怨中又要去找老黄。此刻妻子搭话了,“把昨儿的话当耳边风了,叫你在外找个好一点的配种员来家瞧瞧,你倒好,去找了个二把刀,他来能行么。”看见妻子的怨声载道,男人把话题一转,“你懂个啥,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说完话男人外出了。

老黄仍就像往常一样,趁着天色渐黑没事在街上溜达一下,手拿着扇子,穿着灰白色的半截短袖,敞着前胸,露出黑色的胸毛。脖子上时不时的爬上两个蚊子来光顾,老黄烦烦的用手一拍,“啪”的两声声响,手掌心一团血,蚊子顿时肢体分离,血肉模糊。跟在身后的妻子正想说什么,黑暗的树影下蹦出一个人来,老黄一看,有点面熟,自己的老婆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昨晚那个酒鬼!”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真是昨晚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腔调,脸上挂着汗珠,说话总是露出一排黑色的牙床。老黄一见感觉浑身热了,火一样的烫,马上二腻子的腔调像刚才一样,墙角的虫鸣,树上的鸟叫,一股脑的窜进了老黄的耳膜。一窝蚊子乱嗡嗡的迎面袭来。

“他叔,昨晚的话当耳边风了,吃馍就葱了。”来人嘴里一阵迫击炮,老黄老婆顿生厌恶,“你昨晚说话满嘴的酒味,谁知道你的话真的假的。”

“真的么,当着黄哥的面,能有假话?”来人婆婆妈妈的把话说了一大堆,老黄知道实情了,看来这个事是真的,不然这个人今晚不会来。

于是影子随着来人在月光下晃晃悠悠的从村头来到屋子,再从屋子赶到街道,带着一大群蚊子,嗡嗡作响,老黄拖着鞋,骑上自行车赶往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畜主家。

来到畜主家后,两眼眸春的那个少妇早站在了门口,他一见老黄,心花怒放的恨不得把老黄吃进自己的肚子,只见她话语轻佻的把老黄往屋内让。屋内开着空调,凉飕飕的,老黄坐在了沙发上,把一大堆蚊子堵在了门外。

少妇的男人跟着走了进来,又把昨晚的一席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少妇坐在一旁静等着老黄的反应,“他叔,没看这病你能治好吗?”男人搭上了话。

“能么,我一年不知能治多少头这样的病呢。”老黄在少妇面前乱谝了起来,把刚才的一席话完完全全抛之于脑后,眼前只有少妇的美貌,从眼珠子里闪着春光。

夜深了,老黄和那个少妇要谝的闲话才在二腻子男人的督促下得以结束。老黄困了,随着二腻子来到牛舍,老黄想也不想的把手在凉水盆里一蘸。

“拉好牛。”老黄的话落,麻利的把手伸进了奶牛的直肠,手在直肠里隔着肠壁从近到远的往下摸,摸上了子宫颈,摸到了卵巢,一侧的卵巢指头蛋大小的肿块几个,老黄的脸变了,心里暗暗吃惊,这种病的确不好治,得用好多药,不然别想利索。老黄这么想,就很自然的在二腻子面前把手缩了出来,来到水龙头处,用冰凉的水洗掉手臂上的牛粪。

“他叔,没看查的咋样?”二腻子在一边问道。老黄脸一红,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重新的走进房内,端起了茶杯,“他叔,你这牛得的是卵巢囊肿,一时半会儿可能好不了,得买几盒药先试试。”

老黄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二腻子开了口,说话声缓慢而绕口。少妇想说什么,二腻子插上了话,“行,他叔,我明儿一定买,不管治疗效果咋样,先买两盒试试。”少妇看自己的丈夫抢先搭话,知道夜已经深了,得让老黄回去,不然明天的工作就会累了自己。

                   (二)

老黄终于走了,从二腻子的家门口走到街上,少妇看着老黄渐走渐远,才不声不响的把大门关上,进屋睡觉。少妇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二腻子也上了床,睡在床的东头,闭着眼喘着粗气。

通过老黄对奶牛妇科病的的定性,少妇和二腻子相信了,原先的兽医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彻底的服了老黄的诊断。天不等明,二腻子在少妇的催促下来到了兽医站,他不假思索的按着昨夜老黄的交代,“黄体酮,黄体酮来七盒。”兽医站的人员面对突如其来的二腻子一下子买这么多黄体酮感到莫名其妙,最后翻遍了柜台上所有的药盒,仅仅凑上了六合零八支,交给了二腻子。

二腻子把黄体酮买了回来,整整买了七盒,回到家要想给牛打针,他们二人还真不行,想来想去,少妇又想到了老黄,他那能勾自己魂魄的帅哥,高个儿,圆圆的脸蛋儿,鼻梁上架一副近视镜,说话间露出一对小酒窝。少妇心里想着,嘴里念着,自从见了头一次,每夜都想他,一刻也放不下,几天不见,走路都神不守舍的,她害了相思病。在家里,面对着自己的丈夫,自己那说话二不鸡鸡的丈夫,老黄强多了。

不得已而为之,二腻子又在少妇的督促下前来了,找到了老黄,在老黄刚出门不久。老黄一见二腻子,心里暗暗高兴,有机会了,是上天给自己的安排,让自己再见一面夜夜难忘梦寐以求的那个少妇,肥美的屁股蛋儿,细细的腰翘,见人总是双眸含春,给人一种水灵灵的感觉,怎么拾了一个丈夫是个二腻子。老黄这么想也就没有一点考虑的应了二腻子的请求。“你先回,我取样东西就来。”

老黄回家取了一盒B12和十支青霉素,再从自己的出诊包里拿出了清宫枪,外加一个50毫升的注射器。老黄来了,走向二腻子家,老黄老远看见那个少妇,红红的嘴唇,双眉像两弯新月,每次看见都是水灵灵的,目光像两把利剑,恨不得把自己吃了。

老黄一走进二腻子家门,少妇用眼斜视了半会儿才如梦初醒的说道:“他叔,来了,麻烦你给牛打一下针,以后多跑几趟。”

“没什么,能给养殖户服务,上天的恩赐。”老黄见到少妇后觉得她被以前漂亮多了,说起话来刚强有劲,恨不得马上和那少妇亲近一番。

少妇没有跟进来,老黄走进了牛舍,用手接过二腻子递到跟前的那几盒黄体酮,老黄掏出了注射器,用注射器上的把柄把一盒黄体酮逐一敲破瓶口,然后心神不定的用针管吸着,他吸的很慢,吸了整整40毫升黄体酮,他走到了奶牛的跟前。

“他叔,捉牛!”老黄说。

二腻子抓住了牛的缰绳,老黄连看也不看的把针管往牛身上一挨,针头进去了,药液顺利的注进了牛的体内。等二腻子反应过来,老黄已经离开奶牛一丈开外。

老黄远远地站着,老黄用眼仔细的观望着,看了半会儿才说:“让我再查查吧,今儿总有些不瓷实。”

“那你查吧,反正大家今儿都闲着。”

老黄得到了二腻子的同意,终于忍着奶牛身上的臭气,把手在凉水盆里一蘸,然后给胳膊上涂了些润滑油,重新的走近奶牛的跟前,奶牛的缰绳早已攥在了二腻子的手上。奶牛不停地从嘴角流下正在反刍的白沫。老黄把手伸了进去,不假思索的伸进奶牛的直肠,通过掏粪感觉,直观的把手在里面查到的信息传给了大脑,浑身不冷了一下,手的感觉已经没有以前的明显了。他心里开始高兴,只要在自己手中尽快治好这头奶牛的妇科病,然后尽快的配上犊,那自己不就成了少妇心中的偶像了吗。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悄悄的染上了吗,老黄的心热着,花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谁也看不到的笑意。

少妇进来了,少妇的心砰砰的跳动着,少妇的眼里,老黄的身段儿,老黄的脸蛋,他那高高的个儿,被自己的二腻子强多了,要是时间倒退,她一定让老黄娶她。少妇老远的站着,老黄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从眸子里露出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神。

老黄把手伸进了直肠里,一把把、一把把的粪便粘着草屑从胳膊旁的缝隙挤出,直挨在老黄灰白色的短袖上,手在直肠里透过肠壁紧紧地抓住奶牛的子宫颈,顺着子宫颈往下摸,摸到了子宫角,摸到了卵巢,心砰砰直跳的感觉一下卵巢和以前的差异,这个差异消失了,还是——

老黄怎么也弄不明白,不可能,针刚刚打下去,怎么这么快,难道先前自己的判断有误,还是——,老黄没有再往下想,只是假装着做作样子,对二腻子说起了假话,“不好,还大着哩。得用阵子药。”老黄把话说完,手缩了出来,带着浑身的臭气。

刚才一句话,虽然是句假话,可这句假话是能够吓唬一下二腻子的,原因很简单,自从二腻子前三个月卖掉的那头奶牛就是这个病呀,不知请了多少兽医,换过多少处方,就是行不通。最后一气之下,少妇心动了,卖就卖吧,通过牛贩子,那头见不得人的奶牛终于出手了,送进了屠宰场。

今儿这头牛又是这个病了,这不要二腻子的命吗,自己怎么这么笨,一养一个配不上犊,不是这毛病就是那毛病,老天还让不让自己活呀,他想到了死。

二腻子胡乱的想了一通,直到第二天早上,老黄的到来,才发现自己是否多疑了,人人都说老黄是个神医呀。

老黄坚持每天到二腻子家给奶牛打针黄体酮,然后再把手伸进去查,直至七盒药的用完,七天过去了,他再次把手伸进去一查,还有点,像黄豆那么大,三四颗呢,他告诉了少妇和二腻子。

回到家,把自己以前所学的知识做了一个系统的回忆,然后搬来一大堆书,一个个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老黄用了一晌的时间查出了一副良方,挺好的,于是他动手写了下来,“木香15克、丁香24克、三棱40克、莪术40克、枳壳30克、青皮15克、茴香40克、川楝子40克、细末开水冲服。”

看着处方中的那几味药,老黄又搬出了药理学,一个药名一个药名的查,弄懂剂量和药性,不希望一副药下去会给奶牛带来不良的反应,不起作用倒无妨,老黄这么想。

看书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加减的药方终于成形,老黄高兴地拿起药方跑到二腻子家,“他叔,得再给奶牛用些补药哩。”说完话,老黄的处方放在了二腻子面前,他也想快点好,不然这头牛再卖掉的话,村子里不知多少人笑话。

老黄放下药方回去了,二腻子看着药方里许多不知药性的药名和妻子商量,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把心一横,不管咋样,一定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看笑话了。于是二腻子拿出了肯定的态度,怀揣着钱出发。来到药店,问了几个医师,又跑了几处,人人都说方子开的很好,就是药价有点昂贵。二腻子又不放心了,抓药吧,一副药这么贵,回去怎么给老婆交代,不抓吧,耽误了奶牛的最佳治疗期。想来想去,在药店门口徘徊,最后把心一横,抓吧,抓吧,都到了这个地步,多花二三百元也不在乎。

二腻子是这么想的,老黄可就不这么想,他怕自己开的这个处方药价很贵,二腻子不会照办,那么开始所做的一切就会前功尽弃,他在家里想,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唉声叹气的进屋歇息去了。

直到天明时分,老黄才在美梦中苏醒,打开窗门,屋内的热已没有昨晚的那么强烈,只有一阵风,凉飕飕的风在摇曳着院子的小树,树叶轻轻地响,小麻雀早早起了窝,站在屋檐下叽叽喳喳。

老黄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在头脑中回思了一下昨夜思前想后的那个动作,是时候了,应该去,去给二腻子家的奶牛再做最后的一次检查,然后用子宫冲洗器送一次药。

这么想就应该这么干,老黄一心无二挂的在院子收拾好药包,拿上子宫冲洗器径直走向了二腻子家。

走到村口,村里三三两两的人开始走向大马路上散起步来,老黄用眼斜视了一下,没有几个认识,就走向了二腻子门口,刚想用手拍门,门从里开了,走出了他梦寐以求的角色,只见少妇含情脉脉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眉毛,那眼神,那嘴唇红红的惹人欢喜。老黄的心思逃到了一边,他已完完全全的不想身后的那桩事。

“他叔,你来了。”少妇说道。

“嗯,来了,想再查一下。”老黄回答后避开了少妇那水灵灵的眼神。

“好吧,昨晚孩子他爸正和我念叨此事哩。”少妇对老黄说着喊起了丈夫。

二腻子从屋内走出,乱蓬蓬的头发,脚下穿着拖鞋,嘴里不知道嘟囔啥。

“走吧,走吧,到后院给牛用点药。”少妇说着丈夫,老黄跟在了身后。

来到牛圈,一盒B12和两盒胎盘组织液,外加一盒庆大被老黄打开瓶口用针管吸取,然后像往常一样,少妇抓着牛缰绳,二腻子抓着牛尾巴,老黄则站在牛的身后,不慌不忙的往子宫送药,送完了药,又开始灌药,只见老黄手握瓶底,将瓶口塞进牛的嘴角,咕嘟咕嘟的药水往下流,一会儿药也灌完了,老黄高高兴兴的让二腻子等,等上十天半个月一定会有效果。

会有效果吗?老黄的心思二腻子能理解,少妇也能理解,应该没问题。

后来牛配上了,老黄在十八天一轮的发情期先后给牛配了两管,终于配上了,少妇趁着丈夫没在跟前,激情的在老黄脸上亲了一口,直亲的老黄心里酥酥的像油锅里炸透了的麻花。

过后的日子,老黄在梦里没少梦见那少妇,经人打听,才略知一些她的情况。

原来,少妇姓杨,名杨花,是后村的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自从杨花中学毕业后,父亲就开始给她找工作,找来找去,她如愿以偿的在一家大公司上了班,可她上班并没有让父母省心,上班不久她被辞退了,回到家里,挺着一个大肚子,她被人耍了,被人抛弃了。一气之下,父亲病倒,母亲无奈,眼瞅着女儿的肚皮一天天大起来,没有办法的办法,找人说媒,把她嫁给了大她七八岁的二腻子,二腻子家里穷,娶不上媳妇,杨花的母亲不但没有嫌弃,还给二腻子买了两头奶牛,让他和自己的女儿好好过日子。让他不要嫌弃自己的女儿。时下,杨花又在这场奶牛风波中遇见了老黄,通过简短的接触,老黄人好、心好,而且长得又高又帅,比起二腻子,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她能不动心吗。从此,她想着办法接近,想着办法讨好老黄,希望自己的丈夫不在时,老黄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爱,一片人人都不知道的爱。

                   (三)

晚上,天开始阴了,远处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只有县城的一片灯火通明。乡下的蚊子少了点,老黄没有出屋,只是坐在自家的凉椅上,摇着扇子,看着电视。明天就是生日了,晚上十点多,东北方向的惊雷一声接一声的从窗户传了进来,一道道闪电吓死人般的射进千家万户,村里断电了,几户人家原先准备的红蜡烛在屋子亮着。老黄家没有准备,压根不知道今儿有雷雨,而且下的那么大,狂风伴随着。况且昨天还收听了天气预报,本辖区无雨呀,今儿咋了,咋了,又下雨了。老黄老婆院里院外的说着,走着,忙收拾着屋外的家什。

雨又来了,噼里啪啦的砸得屋顶上的瓦乱响,瞬间门外一片汪洋。门口的排水道打着璇儿,把已快张到台阶上的雨水统统的往外挤,好大会儿,雷声小了,闪电不再那么耀眼,老黄想脱衣服睡觉,雨又来了,一次被一次大,雨滴打在了窗台上,玻璃叮叮当当的响,水顺着窗缝渗了进来,流到炕上,湿了被子。老婆又叫又喊的抱起被子东躲西藏,不知如何是好。老黄看见后并没有心慌,只是在黑夜中拿出一根香烟,凑到老婆不知从那儿搜来的一根蜡烛前点燃,然后无所事事的嘴上闪着火星子,噗红噗红的亮夹在暗红的烛光中。雨停了,屋子内的地上溢进来一滩滩水,老黄在黑夜中睡去,老婆的叫喊全然无知。

天明时分,老黄起床了,他起了个早,想在第一时间赶到集上采购一天做饭要用的蔬菜,再由二把刀的妻子做顿好吃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全家,更为了一家人的平安和欢喜。

来到集上,先买了些干菜,再捡了条鱼,是装在塑料袋里的草鱼,草鱼在少的可怜的水里张着嘴,等到家里已经断气,变成了死鱼。老婆接在手,生气极了,一拿到木板上,就啪啪的耍开了刀,先是剔下了鱼鳞,再是挖出鱼的内脏。老黄怕腥,则躲到了一边,睡在沙发上,静静地欣赏起音乐。

青藏高原这个曲子响在了耳边,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屋内没人答应,老黄心里美滋滋的咂了两下嘴,起身去拿茶杯。

“死鬼!端菜来!”老婆在厨房叫了一声,丝毫不想自己整天在外工作换不来片刻的休息,刚刚躺下就被妻子这么当头一棒,还是人吗,老黄忍着,起身去了厨房,身后飘来一股奶牛的味道。

“老黄,吃啥好的呢。”门口的一个男人看见老黄手中的酸菜盆问道。

“你咋来了?”老黄吃惊的问。
    “咋,不欢迎?”

“欢迎,欢迎,那有客人来不欢迎的。”老黄老婆老远的看见后就喊。

“今儿不是你的生日?”来人问了老黄一句。

“嗯,嗯,咋了,你咋知道。”

“没啥事,就是——,今儿闲着,串串门。”那个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半瓶六年西凤酒来,半瓶在当时还是好不过的酒,老黄看见后心里揣摩着这瓶酒有些年代,就不好意思的用眼神暗示着妻子赶快上菜。

来人和老黄坐在了茶几旁,来人和老黄寒暄了一阵,来人终于把要说的话提到了桌面上,一件老黄想也不敢想的事,这件事催起了老黄。

“怎么,你来时咋不早说,你看——”老黄伸出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过早上十点。“他妈,你先吃,我有紧事哩。”老黄一句话,一下子将妻子的热情冷去了一半。

“啥事嘛,这么紧,紧的吃过饭也不迟。”妻子劝着,来人的脸开始由红变得有些铁青,青苹果一样的酸涩。老黄没有辜负来人,胡乱的收拾一下出发了。

来人究竟给老黄说了什么,老黄又为什么那么紧张,妻子不知道,老黄却已惊恐地走了。原来昨天的那头奶牛是老黄清宫的。记得当时,要清宫的奶牛有些性烈,老黄不情愿,硬是畜主强求,他才不得已的放下心去干,可清宫当中还是出现了问题,至于问题的大小,他当时就处理了,生怕这件事传到妻子耳朵,引起妻子不必要的担心。

可考虑归考虑,处理归处理,最终的结果还是处理过后,一顿饭的功夫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奶牛一阵阵疼痛过后,今天已经完全不吃了。老黄能不心慌?虽然昨天的处理令人满意,可今儿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奶牛的厌食、停乳。老黄已预料到了这一点,只是悄悄的从家里拿了消炎药和几盒Vk3走了,随着畜主来到牛舍,畜主要求进行直检,老黄没有顺从,他再也不敢按畜主的意图办事了,他只是摇头,摇头。没有思考的拿出了随身的药物,随后一手敲瓶,一手吸药,最后统统的把吸入针管的药打在了奶牛的身上。

奶牛在打过针半小时后疼痛不明显了,畜主也在老黄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为了不失体面饶了老黄一回,怪只怪自己,老黄面对着他心里忐忑的感到委屈,可怎么委屈也终究是自己做错了事,能怨别人吗,只有心冰冷冰冷的和外界的温度融为一起,击打着他的脑壳,使他烦心。他回家了,家里的妻儿等着他,等他们给他的生日凑上一点热闹,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圆满的回忆。

屁股贴在摩托上,使人讨厌的阳光照射在眼前的水泥公路上,远处一波一波的亮,心开始顺着远处的亮不再闹腾,他开始边骑车边祈祷着上苍,千万别再有事了,不然自己精心准备的一顿生日宴就会马上泡汤。

可泡汤的事在老黄想也想不到的时候总是接憧而来,想躲闪而不及,劈头盖脸的。

他回到家,筷子刚拿到手中,手震颤了两下,右眼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老黄的心又开始恐慌,恐慌的感到眼前这顿难以吃到嘴里的美食马上就要从眼前溜走,他想也想不到的。

                (四)

大门开了,门外进来了一位陌生的男子,那男子看起来有点恓惶,走路一掂一跛的咧着一张“二尺五”的嘴,满头的乱发。他一见老黄老婆马上就来了精神,“他婶呀,讨口水喝。”

看到陌生人的可怜,老黄老婆端来了开水,陌生人一仰头,咕嘟咕嘟的一口喝下,然后两眼直能能的直瞅老黄老婆,“不好呀,近日不可出门。出门必有灾难。”陌生人一句话,老黄老婆听后大为恼火,好端端的给你水喝,还要咒自己,这能是好人吗,“滚!滚!滚出门去!”

老黄站了起来,老婆生气的骂道。老黄从饭桌旁走近陌生人,“快走,快走,你这人干啥呢尽说些不吉利的话,谁能接受得了。”老黄催促着陌生人快点离开,陌生人临出门时又说了一句话,“一定的,近日有事,千万莫要出门呀。”说完走了。

随着陌生人的离开,老黄老婆心里忐忑的在院子转出转进,回忆起近几天来自己经历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呀,没什么事。难道那个陌生人想—————,不可能,那人临出门时还不停地说呢,怎么办,自己不出门了,那可不行,说好的今天下午去娘家给父亲捎些药。

老黄老婆在家收拾完吃饭的碗筷后就要出发了,她要回趟娘家,她知道,父亲保命的药必须今晚前买到,老黄做到了,刚才在集上买菜时捎带的,就等自己给娘家送去。可要去那么远的路得骑车子,摩托与自己没有缘分,只有自己的丈夫闲下来才带着自己外出,今儿不巧,丈夫临出门时就说有事,她不愿打扰他,自己骑上了自行车。

去娘家的路上,太阳已过了树梢,透过斑驳的树荫,老黄老婆呼哧呼哧的用脚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去,赶紧去,不然父亲的药断顿了。

路上,老黄老婆胡思乱想的边骑边瞅路边的行人,路上的车多了,路上的人多了,可能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老黄老婆加大了骑车的速度,车进了村子,车进了一家熟悉的大门。

狗在门口叫着,母亲站在门口等着,看见自己的闺女,母亲的眼泪扑闪扑闪的落下,“妈,还在院子,没吃饭。”女儿问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两眼泪花的抖了抖手,“你爸病了,就在刚才。”

“那还不快去医院。”女儿心急如焚的说道。

“去能做什么,老病根了,吃点药就能耐过去。”母亲的一席话,女儿眼泪汪汪的紧走了几步,来到屋内。

“爸,你那儿难受?去医院吧。”女儿问上了话,父亲紧闭着双眼从眼角溢出闪光闪光的泪。

“爸,你那儿难受?要不要去医院。”女儿继续问道。父亲勉强的把眼睁开,“不去了,去了医院医生也不给看。”父亲坚持说,就想为自家腾出那几块钱。女儿只好依了父亲,从塑料兜里掏出两盒父亲常年服用的中成药来。

看到女儿在家里的忙前忙后,母亲的手也没闲着,她给老头倒了开水,她等着女儿把一盒药在老头面前打开,看着女儿从里面取出两颗深红色的药丸放在父亲手中,“喝水吧,老头子,一会儿别再烦孩子了。”老太太说道。老头子把水缸端在了手中,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手心的药丸终于下了肚。

女儿的心不慌了,父亲慢慢的从床上坐起,“孩子,家里不忙吧,小黄还是哪个样子。”父亲关心起女儿,女儿扭过头扑闪扑闪着泪花,嗯了一声。

“妈,坚持给爸吃药,过阵儿我再来。”女儿说完话从床边起了身。

“你,你回去。”

“嗯,家里太忙了。”女儿说。“刚来时,小黄外出了,家里没人,我真不放心。”

女儿坚持着要走。母亲坚持着想留。父亲下了床,“回吧,回吧,只要心里没忘爸就行。”父亲的话说完已经拄起床头的拐杖,“回吧,回吧,小黄不在,作为谁不着急哩。”看到父亲的催促,女儿走出了大门,走出了村口。

                   (五)

回家的路上,天又开始阴了,前几天的酷热虽已离去,可使人烦闷的头脑怎么也清醒不过来,看到刚才的娘家父亲,他那瘦弱身体,母亲那忧愁的面容,老黄老婆不由得泪水再一次的从眼眶落下,眼前的路模糊了,骑车的腿用不上了劲,路边的树叶在风的吹送下哗哗的响着,老黄老婆边走边抬头看着天空,天上,浓浓的黑云从东往西移动,一会儿,山边那儿有些亮,一会儿眼前的乌云又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家里怎么样了,老黄回来了吗,老黄老婆心里乱哄哄的,她边骑边思考着问题。

身后一阵风,一辆破旧的摩托从身后蹭到了她的左臂,“哎呀”一声撕心裂肺的疼,一下子她栽倒了路边,胳膊上的伤,内心的疼,迅速的传遍了她那全身的敏感神经。她俯在了路边,路上的行人离的老远,头顶上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摩托车主看见自己撞了人,加大了油门,硬冲直撞的狂奔而去。

车是逃了,老黄老婆眼里只有摩托的牌照,那是几个简单的数字,既陌生又熟悉,她估摸着应该是来自己家里的那个二腻子骑的摩托,可这个摩托上的人不是他呀,难道————,她没有继续再往下想,单从那个熟悉的年轻人的背影看就有点像二腻子,一定,错不了,一定是她那可憎的倒霉蛋蛋。

通过熟人的捎话,老黄来不及给畜主家的牛挂吊瓶就骑着摩托赶来了,他看见躺在地上的妻子疼的呲牙咧嘴,就有些心疼,心疼的急忙用手扶起妻子,“快!坐上摩托,去医院。”老黄的话出了口,妻子忍着全身的疼向摩托迈上了右腿。

老黄的心在痛,老黄的心在燃烧。“那个狗日的不长眼。”老黄骂着,摩托骑的飞快,老黄老婆默不作声的咬着牙,疼痛带着她,摩托赶到了医院。老黄老婆在老黄的搀扶下通过楼梯迅速的奔向门诊处。

“让一下!让一下!”老黄用手拨着前面站队等待的闲人,第三个,到了挂号窗口,“同志,快!挂急诊!”

“啥事!急诊!在那儿!”护士在窗口用手朝东一指对老黄说。

“不,不,挂外科,有人骨折了。”老黄原谅自己似的打起了牙祭。

在挂号处领到了门诊病历,老黄不假思索的扶着妻子通过楼梯来到了医务室。

站在门口,医务室内人满为患,医生正满头大汗的对病人逐一诊断,排队排到了跟前,正当医生询问着病情需要进一步诊断时,下班铃响了,老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怎么办,怎么办,要么给医生送个红包,老黄心里胡思乱想的想着就怕医生离开

还好,这个女医生的爱岗敬业精神可嘉,她没有立即离去,只是仔细的检查完病情,然后不快不慢的说道,“先去B超室拍个片子吧,我已通过电话了,人在那儿等着。”医生说完话,老黄和老婆双眼含泪的连忙说谢谢。

通过医院的拍片和医生诊断,她的确是骨折了,得住院治疗。可住院治疗对她来说就像剜自己的心头肉,不是钱舍不得花,而是家里实在离不开人,自己的老公一天到黑没几个小时在家待着,她这一住院,家里完完全全乱了套,老公吃饭怎么办,家里饲养的狗猫怎么办,何况家里还养着一头公猪哩,时不时的有人拉着母猪来配种。

老黄老婆想到了这些,眼泪巴擦的又回想起前几日来家喝水的那个陌生人,怨丈夫,更怨自己不该对那个人发怒呀,他说的是实情,自己怎么就不相信呢,更可恨自己还在陌生人离开时骂了一声滚,这都是报应呀,那道,难道那个人真是那路神仙在给自己指路?

老黄老婆想着,护士把吊瓶挂在了离自己很近的铁架上,插在手上的针头使得自己的手背冰冷冰冷的有些疼,看见别人床前的陪护,看到自己床前冷而吧唧的清静,老黄老婆又一次落泪了,变得泪人似的盼老黄快点来到身边。

在医院的治疗一住就是十天,这十天对老黄老婆来说等同十年,漫长漫长的难熬。

老黄老婆住院期间,老黄虽然没有几次的看护,可在家里也没闲着,总是忙忙碌碌的忙了家里忙外面,还时不时的熬过了黑夜,经过十多天的劳碌,脸黑了,身廋了,两眼深陷的像嵌着两个灯泡,在白天和黑夜发着暗淡的光环。

老黄忍着,他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那个年轻小伙子的住处,只是他不愿去,也不能去找事,不然他就失去了梦寐以求的知己,那风花雪夜的梦。他知道,这件事很快就在二腻子家爆料,用不了多久,他们准会来医院看自己的老婆。

十多天过去了,医院里的护士忙前忙后的给自己挂吊瓶,然后自己又独自一人狼狈的去厕所大小便,老黄没时间陪她,老黄仍旧不等天明骑车下乡,那家的奶牛发情了,他得去,去查两次,去配一回,往往是工作之余,门口的电话又接二连三的约自己,等到回家,门外拴了好几头母猪,个个都是发情的母猪,老黄如约的施展才华,他从傍晚工作到深夜。

                   (六)

凌晨三点的时候,老黄正在床上迷糊,后院的猪圈出现了响动,几声公猪交配母猪叫唤的声响传进屋内,老黄听后弄不明白,后院墙那么高,怎么就多了一头母猪,而且是纯白色的约克,谁家的?难道是?他没敢多想,就势起床,拿起手电来到猪圈旁,只见自家的公猪满嘴白沫的正爬在那头母猪身上,公猪身下的鞭子一伸一缩的往母猪的阴户送,几次没有进去,母猪在圈里转着圈的大叫,老黄生气了,在圈外抄起竹竿,“谁家的野种!”他正要伸手去打,可回头一想,管它呢反正今晚没人,配就配吧,要是有人找再说。老黄想到了这儿,他又欣喜地跳进猪圈,走近公猪,用手轻轻地扶住公猪的鞭子借着月光瞅准母猪的阴户,猛地一插,进去了,牢牢地黏在了一起。母猪哼哼唧唧的开始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快感,公猪的鞭子在母猪的阴户里停留了三五分钟,老黄就不耐烦的用竹竿赶下,然后分离了母猪,乐滋滋的离开猪圈回屋歇息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大门就被人敲的通通直响,老黄在睡梦中一轱辘从床上坐起,一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他就赶紧的穿好那待洗的大裤衩,精光着身子来到院子,“谁呀,谁呀,有啥事?”老黄往常就这样问。

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妇女,脏不兮兮的系着一条大辫子,黑灰色的脸庞长着一个大鼻梁,樱桃般的小嘴伴着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秀气。她一见老黄这个样子并没有害怕,而是理直气壮的开口就问,“昨晚你家没跑个母猪吧,纯白色的约克。”

这位妇女一开口,老黄心里咯噔了一下,妈呀,原来是她家的呀,这回赔定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想要配种费,门儿都没有。

原来这个妇女,旁的村子里人称野玫瑰,是个出了名的泼妇,人虽长得不咋样,可说起话来一道一道的,十有八九的人都说不过她,何况她还有一双铁拳,见人就打,从不问青红皂白,这回问起了自己,回答呢还是不是,是吧,她立马拉猪,那还想给你配种费,不是吧,她过后知道了,准没你好受的。

老黄思前想后的在这位妇女面前发起瓷来,半晌连个屁都没放,女人急了,“老黄,说话呢,有没有看见一头纯白色的约克。”妇女问了一句。老黄的眼神一躲,“没有呀,你先到别处寻寻,若是我碰见了,准通知你。”说完话,老黄就想关门,妇女先离开了。

看到那个妇女的离开,老黄一阵偷乐,“想的美,昨晚折腾了我一宿,这么快捡便宜,门儿都没。”老黄乐后随手关了门,重新的走进屋内,双腿叉开倒在床上,又是一阵甜蜜美好的梦袭上心头。

直到醒来,再看表时,时间已过了早上九点,窗外的太阳火红火红的,走出门,人人都嫌热。老黄也一样,他自知妻子在医院没事了,过上两天就该出院,于是赶忙的收拾院子,收拾屋子。他想给妻子回来后一个惊喜,再给妻子回来后一个好心情。

时间过了十点,他在家胡乱的吃过饭,看看眼下没有要做的事了,好想再去医院看看,可脚刚踏上了街上的水泥路,身后的喊声又是接二连三的直戳他的心窝,刚才那个女人赶来了,她叫住了老黄。

“他叔,我家的母猪准是在你家的后院。”这位妇女说话的语气这回十分肯定,而且带着一股蛮劲,老黄看见知道准有人通风报信了,要想瞒是瞒不住了,只好喜皮笑脸的说道,“是啊,刚才跑进我家后院的,我都给配了。”老黄把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说的很重,希望妇女能够理解,也能给自己配种费,可老黄错了,大错特错了,老黄的这句话始终没有引起妇女的重视,只见她蛮横的走向自己的屋门前。

妇女前面走着,老黄低头跟在身后,老黄开了门,妇女怒目圆睁的抄起了屋门后的一根木棒,走到猪圈旁,她一眼看见那头满嘴白沫的约克母猪来了气,“狗日的,没处去了,跑这儿调情。”妇女的话说完,一棍子打下。

老黄连忙挡了起来,“别,别,这头是你的吗,有什么证据。”

“有,有你娘的头,我还没告你呢,你家公猪强奸了我家母猪,还想咋?”妇女的蛮横。老黄心里的恐惧。

“配种费,你也不瞧瞧你那怂样,就你这样子还提配种费,给我配了我也不愿意,还配种费呢。”妇女嘟嘟囔的打开猪圈门想牵自家的母猪。老黄老远的看着看着。妇女的一句话,自己面红耳赤,默不作声。

门外来人了,进来了两个平时爱热闹的村民,他们路过时在墙外听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高喉咙大嗓门,“你,你,好心得不到好报。”

“明明是你家的母猪发情跑到我家里来寻刺激,咋能说我家的公猪强奸了你家的母猪。”老黄看见自己村的熟人,一下子来了劲。开始一字一眼的把昨晚的事情当众叙述了一遍。

“我还没告你呢,你家母猪勾引我家公猪,害得它失去了那么多精液,要是喂料也得十天半个月呢。”老黄又胡说八道起来。他说话的目的实际上是希望面前的这个女人给自己一点配种费,可怎么说,女人都不明白,愣是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说的老黄又开始哑口无言。

“走吧,走吧,爱占便宜的猪。”老黄看着女人拉着母猪出了自家的后院生气的骂道。此时有人前来捎话了,妻子要出院,让他结算结算住院的手续。

听到妻子提前出院的消息,老黄有点站不住了,他不忍心妻子早点回来承担家里繁重的家务,他希望妻子多住上一段时间,这样的话自己也好寻找二腻子讨一点医疗费,可事情总是不如人愿,今儿遇到了这么倒霉的坏女人,老黄气不打一处来,他连连的哎嘘了几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从院子里推出摩托,随手锁好门后,一脚踩下去,摩托的声轰鸣,他走了。

人骑在摩托上,做梦一般的心思伴随着他从家里往医院赶,老黄好想好想见到妻子,立刻、马上。

摩托进了医院的大门,当他来到病房,只见妻子住的病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妻子不见了,老黄一脸的惊恐,她,她去哪儿了,难道是——?他没有再想下去,他也不愿意想下去,他反应迅速的开始询问了一下同房的病友,“嫂子,没见娃他妈去那儿了。”

“不知道。”病友摇了摇头,“她用过的东西还在床下哩。”

老黄看了一下床底,还好,拖鞋还在,只是床头的日用品不知所踪,他多少有点放不下心来。出去找找,或许在医生那儿。说行动就要马上,老黄一贯就是这个作风,他立刻放下了隐约不安的思想包袱,从病房走出,大踏步的走向医务柜台。

一步,两步,十来米长的路程在老黄眼里显得格外的短,没用上半分钟就来到了医务柜台,“师傅,2037号床位的病人是不是今天出院了。”老黄去了医生那儿没见妻子的身影。

203 7号床位?”护士在老黄面前搬开了住院记录,“刚办的出院手续,估计没走呢。”

“没走?”

老黄的心一下子暖和起来,他又高高兴兴的来到病房,一看,仍旧那个样子,于是坐在床头等,等过了两个小时,还不见妻子的影子,这才知道自己的思维出现了短路,妻子一定回家了。

他要离开医院,他不再考虑什么东西不东西的冲出了病房,来到门外,骑上摩托就往回追。追出了二里路,依旧没见妻子的影子,老黄生气了。

“啥人么,出院也不打声招呼,到底回家了还是——”

老黄在路上东张西望,只是想快点见到妻子好一起回家。可用眼瞅瞅前头瞅瞅后头,就是不见妻子的影子,老黄真生气了,回吧回吧,不等了。老黄生气的回家了。

进到村子,到了家门,门上依旧挂着铁将军,被太阳晒的热乎乎的,就是没人开启。老黄伸出生硬的大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锁子,然后推摩托进屋,等待。

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天黑,都没见妻子的影子,老黄担心急了,正想拨打电话110报警,有人捎话来了,“老黄,你妻子被娘家的人接回去了,让我给你说一声。”来人一句话,老黄气不打一处来。

“婆娘,真他娘的婆娘,没一点操心的样子。”

老黄骂完后不再想了,他得外出,给一家的大黄牛去配种,马上去。

                   (七)

只见他三步并两步的走进自家的一间小屋,打开一个不锈钢的大盒子,取出一枚长柄镊子,然后打开液氮罐盖,小心谨慎的从里面提出一个装有细管的布袋,冰冷冰冷的瓶口冒着寒气,他不假思索的用镊子夹住布袋里的一个黄牛精子颗粒,快速的用药棉包好,然后走到方桌旁,带上两支稀释液和一柄长长的配种枪出发了。

走,快点去。他骑上了摩托,疯一般的离开家,远离了村庄。此时,天已渐黑,蚊子仍旧嗡嗡的追赶着他,不小心,一群蠓虫挡在了眼前,一只黑虫窜进了眼眶,眼眶辣辣的疼,疼的使他不由停下摩托,用手掰开眼皮,眼珠子滚动了两下,眼泪巴嚓的泪挤满了眼眶,眼角膜涩涩的难受。大约停了三五分钟,他不耐烦了,半挤着眼继续前行。

时间不等人的,畜主家的后院,大黄牛由狂躁开始变得安静,静静地站着,身后时不时的吊起了透明的线条。透明的线条从阴门落到地上,粘了一尾巴的腥,大黄牛的耳朵忽闪了两下,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忽闪忽闪的看,似乎在等什么人,难道是老黄吗,一定的,一定是,不会错的,绝对错不了。

老黄来了,他二话没说的在窗口掏出一个药棉裹着的黄牛精液颗粒,快速的在消毒过的杯子里放好稀释液,再用温度计测了一下稀释液的温度,刚好!那还等什么,颗粒放进了稀释液里,玻璃棒搅动着,等待完全溶解后,老黄开始用吸管吸着,吸完后拿在了手中。

“快!绑牛!”老黄喊出了声,畜主早已把牛绑在了牛槽旁,畜主手拽着牛尾巴,老黄右手拿起配种枪,左手迅速的把吸管给了畜主,随后左手插进牛的直肠,顺着直肠往下摸,躲过了宿粪,摸到了后胯骨,再往后摸到了子宫颈,然后单手攥着子宫颈,右手已将配种枪插进了大黄牛的阴门,一尺多长,牛疼的拾翻了两下,稍微安静了,老黄右手按住畜主手中的吸管,把吸管对准配种枪口,轻轻地一捏,精液冲了进去,直奔大黄牛的子宫颈内。

看到吸管的瘪缩,老黄把枪抽了出来,然后用手隔着肠壁摸到卵巢,感觉卵巢上的那个即将破掉的卵泡,稀薄的像熟透的柿子,一捏即破的感觉。

配完种,检查完毕,老黄把手在水盆里洗了两遍,然后抹上肥皂又洗了一遍,才开始整理前来配种的器械。

整理完毕,他骑上了摩托,想着回家。

家里黑咕隆咚的,村里又停电了,原因是电压负荷不起,老黄没办法,仍旧叹气般的把摩托推进大门,随后咣的一声关上门,坐在黑暗的房子里,躲着蚊子,细听着远处的污水池旁的蛙鸣。夜深了,月亮上了房顶,细微的风吹进窗户,窗帘动了两下,老黄熟睡了,进入了梦乡。

二腻子的媳妇杨花站在门口向自己招手,她那水灵灵的眼神,露出迷人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好看,圆圆的脸蛋,丰满的胸脯,肥美的屁股蛋子,苗条的腰杆和细腿搭配,犹如天仙女一般。黑夜里,杨花穿着超短裙向自己走来,一走一笑的向自己露出两个小酒窝,“老黄,老黄,我爱你,你能让我进来吗?”门开了,少女般的翩翩起舞,杨花走到了床前,老黄就势一搂,扑了个空,睁眼一看,黑咕隆咚的,没见一个人影。梦,原来是梦,老黄傻笑了笑,又睡过去了。一觉睡到了天明,仍旧作着美梦,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杨花,杨花等我。妻子站在了床前,用手使劲一拧耳朵,“你喊啥呢,一晚上睡觉也不知道关门,猪跑了怎么办。”妻子的一声喊,老黄的耳朵发疼,一咕噜从床上爬起,“你,你回来了。”

“不回来等你接!”

妻子生气的放下了拧耳朵的手,老黄赶忙下了床,妻子再看床上,一团团湿漉漉的透明液体带着腥气。“你想啥哩,刚半个月没见你就这个样子,说!到底在外有没有相好的女人。”老黄老婆吃起醋来,满屋子的酸味,腥味,天早已经大亮了。

                 (八)

老黄在院子的水龙头下洗过脸,乖巧的扶着妻子坐到院子的石桌旁,脸红红的眼闪着羞涩的神,“孩子他妈,让我看看,看一下你胳膊那样?”

“咋样,临出院时石膏让医生取了,医生说还没好利索呢,在家里不让做重活。”妻子说着,露出桃花般的春眼看着老黄,“你,你廋了,黑了,我不在家,苦了你。”妻子说话间眼泪巴嚓的用手拂去老黄鬓角上的几丝白发。

门开了,门外来人了,真的来人了。

来人让老黄和老婆想不到的,他是谁呢,大家猜猜?

二腻子老婆杨花来了,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来看望老黄老婆。一进门,红苹果般的脸上冒着汗珠,穿着透气的背心已经全湿。她站在老黄面前,已没有昔日的羞涩表情,只是胸前半露着一条惹人的乳沟,说话间,樱桃嘴唇一动,暴露出一排白瓷般的玉牙。老黄看见,心里像奔腾的小马,恨不得马上,马上——,本来淡黑色的脸开始泛红。

“他叔,让你操心了,给他婶子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害得你跑前跑后的照顾家里,照看外头,这点小意思,你收下。”杨花说完话放下了手中的一提苹果和一篮鸡蛋。

“他婶,没啥,不就一点外伤么,劳你操心。”老黄老婆一看见有人看她,本来生气愤怒的心全软了,软酥酥的像油炸的麻花一转一扭的别扭,“没啥,没啥。”

“老黄,倒水看茶。”老婆一句话,老黄赶紧给杨花端来板凳,端来水杯。“他婶,喝口水,歇会儿。”

杨花坐到了板凳上,两眼眸春般的瞅了老黄一眼,又看看老黄老婆,“他婶,我就不坐了,得回家喂牛哩。”说完话起身要走,老黄赶紧起身相送,“他婶,喂牛时多注意点,别像以前那个喂法。”

“知道,知道,我走了。”杨花看了老黄一眼扭头走了。

早晨的空气清新而凉爽,论季节已到了秋季,老黄家的地里玉米叶子绿油油的喜人,老黄老婆一大早高高兴兴的来到地里,她站在地头望着即将收获的果实,心里无比的热乎,是啊,整个秋季多亏了老黄,不然自己的受伤,地里不知道到底会咋样。

老黄老婆心情舒畅的在地头待了一会儿,开始感觉脸有点发烧,远处的几声野鸡鸣叫使她浑身一震,她扭过了头,不远处一位熟悉不过的妇女正向自己走来,他姨!是孩子他姨!

“姐,你咋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有事?”她望着还没走到跟前的姐姐喊上了话。

“没事姐能到这儿找你,走!回去说!”那位妇女说话间已走到了老黄老婆跟前。

“姐,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姐到你家去了,门锁着,问了村子里的人,听说你来了地里,这不,急头火燎的赶来了。”

“没啥事?”

“没有啥,就是想托老黄办点事,走!回去说!”来人说完话先走了,老黄老婆跟在了身后。

回到家里,一进门,老黄刚刚配种回来,正光着身子洗衣服,他一见有人来家吓了一窍,赶忙的跑进屋子穿了件背心,火红火红的后背上印着几个大字,谁见谁都想笑,笑什么呢,只见背心上几个字的醒目,“莱阳配种,提供奶牛良种精液”,落款是某某繁育场,来人一看,顿时咧开了嘴,“他叔,他叔,把背心换了吧,难看死了。”来人笑的嘴怎么也合不住,老黄一看,“噢,是孩子他姨,快坐,快坐,我给咱倒茶去。”说完话老黄进屋了。

茶在老黄手中端了出来,孩子他姨的见面,老黄并没有换掉刚刚穿上的背心,“怕什么,不就是个配种站么,去年我领细管时发的,专搞宣传,何况我也是个配种员,这不正好么。”老黄对着孩子他姨讲的头头是道。那个女人不笑了,坐在了房门外。

“孩子他姨,进屋进屋,甭和那个二流子开玩笑,你还有正事呢。”老黄老婆见来人坐在了房门外忙说。来人走进了老黄的屋子,来人究竟是谁呢,这么气长,老黄在外再也坐不住了,他想知道,孩子他姨的到来到底为了何事。

屋内,摇头风扇还开着,播放器里正放着老黄爱听的歌曲,老黄老婆走上前去,啪的一声关掉了音乐,“他姨,坐,坐。”

“老黄,你也进来。”老黄老婆在自家亲戚面前装起大来,他不顾老黄在外忙着洗衣服,老黄呢,本来想进去,可遇见这个陌生的女人,妻子总是说是孩子他姨,他又不好意思了,人家女人在屋子说悄悄话,男人进去像个什么,只好在外等着,忙着。

妻子一声叫,老黄倒很听话,来不及用手巾擦手就进去了,“他姨夫,坐坐。”陌生女人让起坐来,老黄感到不好意思,“我给咱端茶去。”说完话又一次的从外端进了茶杯,茶水在这个陌生女人面前摆放着,老黄再看那个女人时,脸红红的有些腼腆,“孩子他姨,有话就说么,正好老黄在这儿。”老黄老婆开了口,她知道面对这个远房的亲戚要说的话应该让老黄知道,只有这样,老黄心里才好受些。

再看那个女人,磨磨蹭蹭的半会儿才从嘴里冒出了泡泡,“他姨,他姨夫,是这,我家那个鳖孙放的学不好好上,整天在社会上逛来逛去,愁死人了,昨夜他姨夫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到让孩子应该学个一技之长,这不,想到了你,让他来学学你那手艺。”这个女人的这一句话,老黄老婆心首先慌了,七上八下的,顿时感觉全身都好像冒了火,火热火热的浑身难受。老黄呢,倒没什么表白,只是沉默了半会儿才哼哼唧唧的说道,“不行呀,你看,这几年了,我干的还是这般光景,决不能让一个孩子这么样的毁了前途。”

老黄把话说出了口,他只想挡一下,以免以后出现矛盾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还是一个不认识的亲戚。

可来人一听老黄这话就有着不一样的心思了,她想,老黄会不会嫌自己来时没拿礼物,那好呀,一回儿在外买个补一下,怕什么。于是那个女人又开了口,“他姨夫,就是跟你学学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呀,孩子他姨,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心高着呢,一旦学了这个,以后连个媳妇也娶不下,不是我不同意,而是他未来的媳妇不同意。”老黄把话撇开了说,说得明明白白,生怕眼前的这个女人黏住了自己。

可在家里待了后半晌,这个女人还是把老黄黏住了,虽然妻子在跟前,可他也干瞪眼没办法,浑身难受的脸上紫一块红一块,好像跟人打过架似的,直到天黑,老黄才不得已的撂了句狠话,“那就过两天吧,来了不管吃饭。”

“那行,我回了,回去和他爸商量商量。”

“那,我回了。”来人走出了大门口,边走边摇着手,直到老黄看不见,妻子才唉声叹气的回了屋。

                 (九)

雨一连下了七天,这七天里,老黄没少淘气,先是隔壁刘志华的老婆奶发炎了,在大队诊所挂了一星期吊瓶,总是好不利索,还隐隐的胸痛,没有办法到县上检查,检查后医生说得住院,正在办住院手续时听了旁人一句话,一句有道理没理论的话,你们村那个配种员看妇科病好着哩,经常偷着给人看,真的!骗人是龟孙子。

刘志华相信了,这个狗日的,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倒是偷偷干上这勾当,自己怎么一点风声也闻不到,走!回家去,找那个狗日的,我去年给他帮的忙还没回报呢。

刘志华领着老婆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医生的劝服了,生硬的要回家找老黄,让老黄给自己的妻子看看这个奶疼。

老黄呢,正好下雨天闲的没事,和妻子在家里叮楞,你一句我一句的骂来说去,差点动了手,正骂着,刘志华进来了,领着老婆,“他叔,贼着哩,放着本事不给人用,说得过去吗。”

刘志华的一句句话老黄怎么也听不明白,“刘哥,啥事么,放开嗓子说,这儿没外人。”老黄老婆一看隔壁的老刘进来,再也不好意思和丈夫抬杠了,她坐在了一旁。她知道老刘一家人在村子的为人没得说,正经着哩。记得年前,老黄骑着摩托在下乡,不小心碰了人,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遇见了隔壁的刘志华,多亏了人家老刘人缘好,交了不少朋友,朋友一插手,遇事者不再粘人了,老黄才得以顺利走开。从此,老黄经常记着老刘的好,总是想着法儿回报,可就是找不准机会。

今儿本来想到他家去下棋,聊上两句,凑巧,他俩口子都来了,老黄见到后脸红红的忙让妻子倒茶,自己递烟,等老刘家坐到沙发上,才听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像广告词儿似的。

“他叔,到底兄弟那儿难为你了,这点忙都不帮。”

“有话就说嘛,到底啥事?”老黄老婆在一边搭上了话,他怕自己的丈夫说话口吃。老刘真的开口了,已顾及不到旁人的嫌弃,他只想自己的老婆那个奶疼快点的好起来。可老黄还是没从老刘夫妇身上看出个子丑寅卯,他真的不明白。只见老刘说,“他叔,今儿在医院门口听人说你能给妇女看妇科病哩,有这回事?”刘志华问话中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不会呀。”

“就是。”老刘刚要插嘴,老黄老婆打开了话匣子。

“会呀,谁说我家老黄不会,光今年他就看好了十多个妇女的妇科病哩,就是你不知道,还隔壁哩,不闻不问的。”老黄老婆在老刘面前把自己的老公说的天花乱转的,希望老刘理解。老刘呢,听了老黄老婆的一番胡谝,心花怒放似的,看来自己真找对人了,于是马上开了口,“我老婆奶疼病犯了,你赶紧治治。”老刘的一句话,老黄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今儿总算又有人给自己捧场子了。何不,马上!

他想到了现在,想到了马上看一下老刘老婆的病情。

“那你在县上没查?”老黄问了起来。

“检查了,就是得了个什么乳腺炎,挂了那么多天吊瓶也没效果。”

“那,你能有啥方子?”

“有么,就是得费点神。”老黄当着老婆的面应了人家。

答应下来的事是要付出行动的,老黄怕刘志华封建,又不得不为了邻里这点面子,只好红着脸把刘志华夫妇请进了里屋,先是谦让倒茶,等自己的妻子添盐加醋一番,老刘那口子完全相信后就拿出了看家本事。

“他婶子,伸出胳膊。”老黄说。“先号号脉。”

随后将自己右手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搭在了刘志华老婆的手腕上,细细的感觉,感觉了一番,才不慌不忙的说道,“肝气郁结,外加急火攻心,可否?”

老黄一句可否,刘志华夫妇不知如何回答,等了半会儿,只见刘志华老婆生气的骂道,“狗日的前阵子在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生气的我才得了这病。”刘志华老婆这句话正中老黄下怀,“咋样?说对了吧,脱衣服!”老黄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让刘志华老婆脱衣服,老黄老婆一听,又起了醋意,使劲的用手拧了老黄一下,然后烈眉瞪眼的站在一旁傻看着。

看到刘志华老婆扭扭捏捏的想脱不想脱的把那件漂亮的衬衫脱下后,老刘拿在了手中,老黄呢,本想多看一眼老刘老婆的大奶头,可又怕自己的老婆过后算账,只好佯装着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拿出两片闻起来有股怪味的膏药来,“来,站好了,贴药。”随后两张膏药贴在了老刘老婆脊背的反射区上。再看老刘老婆满脸的汗水,脸红的像贴了一张大红纸,老黄没什么,本想再看一眼老刘老婆的前胸,自己的那口子使劲的瞪眼,只好作罢,“好了,穿衣服。”老黄说了一句。刘志华赶忙的帮着自己妻子穿起衣服来。

看到刘志华夫妇从家里临走前,老黄又偷偷摸摸的从房子某个角落摸出半包用粗纸包好的中药粉末,“给,他叔,回去每天一次,给大妹子温水冲服,用不了一天奶疼就会减轻。”说完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扑腾了几下,老黄眼里露出了一种担惊受怕的神来。

送走了刘志华夫妇,老黄老婆从地上拾起一张半旧的用药说明拿在了手中,用眼在上面一看,大吃一惊,“怎么,这是给骡子治病用的消黃散呀,怎么能给人用?”

“怕什么,人畜一个病理呢,自然用药一个方子。”老黄这么解释,老婆就信了,然后从嘴角露出了诡异的一笑,走了,走向了门外。

                (十)

几天的阴雨,屋内潮湿的厉害,天刚一放晴,老黄就忙着和老婆打开大大小小的房门窗户放着风,生怕屋内藏着的那几样药包发霉,可怎么透气,那几包药还是被老黄拿到了屋外,放到窗台上,老黄老婆看见正要用手撕去标贴,老黄忙喊了一句,“莫撕!”

“为啥?”

“不一样的药,小心混乱了。”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像唱花旦似的一个扮起了红脸,一个扮起了白脸。正在高兴时,孩子的表姨真的从门外引进来了一个漂亮的帅小伙,“他叔,人给你领来了。”孩子他表姨这么一句话,老黄听见后一个惊吓,差点将手中的药包掉在地上,拧过头一看,是孩子的表姨,笑了,“他姨,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上次你不过说说而已。”

“能是假的吗,这不,大活人就在跟前哩,快!快!叫叔。”这个女人的思维转换真快,马上让孩子叫起了叔,只有这样孩子就和老黄亲近了一半,“他叔,你看着安排。”这个女人接着说。

“安排?”老黄心里一阵难受,接也不接的感觉直戳他的心,接吧,好歹就是这个样子了,怕什么。

老黄夫妇送走了孩子的表姨,随后在自家的两间房内腾出了一间,“小王,将就住下吧,叔一有事,你就跟着,时间长了,就有了经验。”

“知道了,叔。”孩子回答着老黄,脸上露出一片喜悦。老黄呢,内心难受着。

到了下午,老黄要出诊了,得给一家奶牛接生,刚一出门,小王就心急手快的帮起老黄来,只见小王帮着背上药包,帮着从屋里推出摩托,“叔,我带你。”

“你行吗?”

“行,我骑摩托好几年了。”

“那好。”老黄不愿再问了。

小王骑上了摩托,老黄坐在了小王身后,一包装有兽医产科器械和医药的提包放在了老黄和小王的身子中间。小王的摩托骑的飞快,飞一般的,老黄坐在身后心惊胆战的,几次对小王说骑慢点,但总感觉快,飞一般的,头脑眩晕的只好用手抓紧车子的保险杠,生怕自己掉下来。

不大一会儿,摩托在小王的驾驶下赶到了李四养的奶牛场内,老黄一下车就看见离自己不远的饲槽旁围着几个人,几个穿着不一的人,不像城里人,倒是十足的农民模子倒出来的,只见人群里那个个子较高的说道,“等老黄呢,老黄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下手吧。”

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得像蛋炒饭,畜主听后一头雾水,听这个的吧,那个说的有点道理,按那个说的下手吧,如果出现差错那可不得了,看看眼前奶牛挣扎着伸长脖子,铁索在槽杆上克拉克啦的响,时不时的惹人心里发毛,怎么办,应该怎么办,老黄该到了吧,怎么,还没见影子,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让畜主快点拿主意。

畜主呢,满头雾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正好老黄来了,牛腿伸了出来,老黄看见闪到了一边,“快!快!他叔,检查检查。”畜主一见老黄的到来心里一阵高兴,众人见后不言语了。只见老黄挽起衣服袖子,用畜主递来的一件旧衣服往胸前一围,下手了。

手伸进奶牛的阴道内摸了好久,只找见一只腿,另一只腿丝毫没有影子,同时牛头在宫颈里蜷着,再看牛的水门时有些胀,老黄知道有人下过手了,只是不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惑,他们要等,等自己来看自己的本事。

“不好!牛犊没气了。”老黄故意一惊一乍的想把事情扩大化,不然怎么能显示自己的才能呢,只见老黄左一脚右一脚的在奶牛身后变换着碎步,手伸进牛的阴道里还不罢休,又往进伸了伸,直把整个胳膊全部伸了进去,才在不经意的当儿略感另一只犊牛的细腿,于是让人从大牛的腹部往后用手推,使劲的推,自己则把胳膊完完全全伸进去,外面只剩下了膀子,膀子旁冒着热气,一扑一扑的时不时的从胳膊缝隙挤出新鲜的血液。

“老黄,没看咋样?”畜主紧张的问起。

“不好,牛犊子可能没气了。”老黄又是一惊一乍的吓唬畜主,直说得围在四周的人个个心里毛啾啾的,怎么可能?难道?

众人的心思尽不相同,谁也不知道各人想什么,老黄想什么,畜主又在想什么呢。

牛犊的第二条腿伸了出来,牛犊头已经撸在了老黄的手里。

“拿绳!”

老黄一句话,畜主战战怯怯的把绳在高锰酸钾水里一泡递给了老黄,只见老黄麻利得很,同时把两根绳头挽成扣子套在了牛犊的细腿上。

“拉!往出拉,使劲!”老黄喊道,“一、二、三!拉!”老黄喊着号子,小牛犊哧的一下整个身子从大牛的水门处滑了出来,老黄眼快,赶忙用手攥住牛犊的脐带。

“慢,慢点!”众人放慢了拉牛的手劲,老黄把牛犊的脐带轻轻一捋,脐带断了,地上一滩血,牛犊落在了地上。

牛犊湿漉漉的,老黄的手又攥住了大牛的脐带断端,“扎,扎绳子。”老黄又喊。围观的人想干不想干的拿起绳子套在了大牛的脐带一端。再看大牛,大牛的身后一滩血,鲜红鲜红的夹杂少许透明的光滑的胎水。

老黄让人把牛犊抬走了,远离了大牛的视线,搁的老远老远,让人用衣服往干擦,有人直接用手扣掉了牛犊的脚心嫩肉,一块一块的,野狗跑进来一口一个吃,人喊都不走的忙吃。

看到牛犊的落地,顺顺当当的,畜主高兴地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只是从远处端来一盆凉水让大伙洗手、喝茶。

畜主的妻子在外买来了糕点,“大家辛苦了,辛苦了,吃糕点,吃糕点。”众人你推我让的又开始说说笑笑,没人注意牛犊是公是母。

再说小王,拽绳时第一个站在大牛的身后,从牛犊一下来,一股胎水直冲小王的内衣领中,从小王的内衣领口进入的,光滑光滑的透着亮,小王不知如何是好,用手一摸,黏糊糊的,赶忙跑进屋,抓住毛巾往衣领伸,伸了好久好久,又拿出来在水盆一摆,又伸进去。这一次,内心有点凉快,冰凉冰凉的,衣领全湿了。小王站在了一旁,看着畜主擦牛犊,一点一点,一遍一遍的,整个的院子腥气十足。大奶牛站在原地哞哞的叫唤了两声,眼睛红红的,通红的像镶在眼眶里的两个灯泡。

畜主不闹心了,老黄把一个背在脊背的心彻彻底底的放在了手中,他不慌心了,仍旧和往常一样,大家伙开开心心的又吃又喝,逍遥自在的用嘴磕着瓜子。

                  (十一)

回到家,作为初学者的小王向师傅老黄提出了问题。问题之一:为什么下牛犊时先有水泡出来才下犊?老黄回答的干脆。前后那个大水泡维持着小牛犊在体内的平衡,这样大牛一起一卧不至于伤害牛犊。老黄解答的完美,小王彻头彻尾的记下了,记在了心头。然后又不容老黄说什么又提到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牛下犊时老让人助产,自然下不就更好吗。小王问题提的好,老黄不假思索的答道:“牛犊形体大呀,它在大牛的腹腔内,大牛能有多大劲往出努呀,人若不帮忙,下到何年何月,弄不好牛犊喝了胎水怎么办?那还不呛死。再说了,能够正常下的只是少许,助产过程中,人们借着大牛的努责,牛犊的蠕动那才叫迅速呢。”老黄一阵炮轰连营,小王不言语了,只是内心七上八下的怕自己提出的问题老黄犯毛病。

可当老黄回答了小王提出的问题后又当着小王的面向他提了一个问题,“小王,你说说,为什么牛犊一下,黏在大牛体内的胎衣不马上退出来呢?”老黄的这个提问就是自己一时半会儿也答不完全,何况小王,他只是个大一点的孩子,一些关于奶牛方面的知识根本就不懂,那能回答师傅提出的问题,只好脸红红的,眼睛露出乞求师傅快点解释的目光。老黄看小王半会儿没反应,就笑了笑,“记住哟,牛犊的胎衣大,有时在大牛的宫腔内粘的太牢,下不来,得有人剥衣呢。”

老黄的一番话小王没有反应,只是他很不自然的移开了师傅射来的目光,“那有没有能自然下来的胎衣呢?”

“有么,大部分都自己下,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有少许牛或者身虚,没有劲努责,这就延迟了胎盘的脱出。”老黄一句话说出了奶牛胎衣不下的种种表现和治疗办法。小王听后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师傅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小王坐在了一边,他看着师傅喝茶,赶忙把刚才自己弄脏的衣服脱下,他要马上洗掉衣服上的污渍,不然走到人面前,人人都能闻到那奶牛带给自己的腥气。

看到小王的勤学好问,作为师傅的老黄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高兴,在他心目中,小王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够很快学到属于自己的一技之长,然后赶快离开,那么自己就人不见心不烦了。

晚上,睡在床上,老黄又梦神梦鬼的想入非非,他又在做什么梦,只有等醒来才自己知道,不然醒来全然无知的话,身体会乏困的。

夜,朦朦胧胧的月亮从圆变成了残缺,一半儿窜进了云朵,半会儿也出不来,起风了,风吹着院子的树叶啪啪的响,老黄又在睡觉中失眠了,他看见了昨天接过生的那头奶牛,自己走后就从阴道里流出了好多好多新鲜血液,鲜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大牛的尾巴,大牛可怜巴巴的哞叫着,露出乞怜的眼神向畜主求救,可畜主在睡梦中做着美梦。好可怜呀,牛犊扯断绳子从老远跑到母亲跟前,使劲的想办法,这个办法在畜主的睡梦中忽的梦到,他一经起床来不及穿鞋就光着脚板,拼命似的跑向牛圈。

果真,大奶牛真的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只见身后一大堆一大堆鲜红血液开始凝固,还时不时的有点新鲜血液从阴道流出,“娃他妈!快来!不好了!”

畜主喊出了声,畜主吓得魂不附体,七窍跑了六窍,只剩一个魂魄了。他从屋内抓起一件衣服半披在身上,光着脚丫子拼了命,飞一般的骑上自行车直奔老黄的家里。

梦不再是梦,梦是现实,梦真成了现实。他顾不了多少,他要在第一时间赶到老黄家里向老黄求救。老黄也在美梦中被血淋淋的场面惊醒,只见他穿衣坐在床边,魂不守舍的盼着天明。

小王睡在隔壁,单从墙上的窗口就能听见小王睡觉的鼾声,一波一波的如雷灌耳。大门被人敲了,敲得震耳欲聋,老黄下了床,穿好鞋子,把胳膊伸进衣服袖子,走向门外。“谁呀,这么晚来了个横死鬼。”

“他叔,我呀,昨天你接生的那个。”

“有啥事,快说。”老黄打了个哈欠,“困死了。”

“奶牛大出血了。”畜主这么一说,老黄浑身一震,顿时好像要全身偏瘫一样,心头一丝冰冷,冰冷的感觉赶跑了他全身的睡意,马上,马上将要面对一个不同寻常的医疗事故。

老黄叫醒了还没有睡醒的小王,小王起床后用手揉着困惑的双眼,“不可能呀,怎么?真的。”

“可不是,人都来了,在外面。”小王这回相信了,奶牛的接生怎么就这么不顺利,还是师傅心细,昨天临走时交代的清楚,不然今儿真的又有麻烦了。

小王穿好衣服,用院子铁丝上的毛巾胡乱的蘸些凉水擦把脸,从屋内推出了摩托,“师傅,上车!”摩托在小王手里发动起来,摩托声呜呜的响着,烟囱直冒青烟。老黄收拾好出诊应拿的药包坐上了摩托。

摩托在小王的驾驶下骑的飞快,老黄坐在上面没有丝毫的考虑余地,瞬间,摩托连人进入畜主家人的视线,老黄一下车连问也不问的径直走向牛舍,小王跟在身后,畜主老婆挪着小脚紧追,“他,他人还没回呢。”

“知道!他人在后头。”老黄回答着头连回也不回的走近了那头产后正在大出血的奶牛。

圈舍内,到处都是血的痕迹,大奶牛萎靡不振的卧在那儿,尾巴已经被血染红。红的吓人,使得老黄心里惊涛骇浪,小王没见过大世面,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局面如何收场。只见师傅走到跟前,嘴里念叨着什么,开始用手掰开奶牛的眼皮,眼珠子动了两下,再看舌色,淡红淡红的,还好,没到要命的时候,老黄看后不慌了。

“快!快!拿条洗净的旧被单。”老黄不再等畜主回来就拿定了主意,只见他拿起畜主老婆寄来的旧被单二话没说的开始往牛的阴道里塞,直塞的满满的全部进了子宫,他才停了手,手困了,该歇下来。畜主老婆直着眼看,小王看奶牛的反应,再不放心的用手掰开奶牛的眼皮,眼眶内血红血红的吓人,正要对师傅说什么,畜主回家了,走进了门,畜主来到自家的牛舍。

“端盆子,倒水。”老黄看到畜主一回来,马上下了一道命令,畜主看见老黄满身的血迹斑斑,整个身子好像要颠倒似的,他拿来了脸盆,从房内提出了电壶。

“快!倒热水。”老黄吼道,热水冒着热气倒进了脸盆,水热腾腾的,老黄把手伸进去摸了一下,又迅速的把手缩了回来,小王帮着把给牛应用的药瓶拿了出来,倒放在水中,畜主一看,三瓶糖盐水,两瓶代血浆,还有一瓶掉了瓶贴的不知什么药液,畜主没敢问,他只是低着头看,看到老黄把三合止血敏加进了糖盐水中,又把二十多支青霉素用盐水化开加了进去,畜主扭过身,老黄又拿出了两盒肌苷。

这时小王已把打吊瓶应用的输液器一头插进了药瓶里,排了空气,就等着师傅给牛插针,看见老黄将针头攥在指头间默不作声的走近奶牛,一手抚摸着,手渐渐接近,手指按住了奶牛的颈部血管,那根还有弹性的不太明显的血管,小王看时隐隐约约的,老黄已把针头插了进去,牛皮外只剩下了针头的后端,鲜血淋淋的从针头后端喷了出来,溅了老黄一手,可老黄并没有停下,也没有用水洗手,而是用那只带血的手把输液管的接头连上了针头的后端,血不见了,只见输液管上方的药瓶冒着气泡,畜主看时,药液滴的挺快。

半个小时过去了,给牛输液的药瓶已经空了大多数,再有两瓶也就彻底的结束,老黄把盆中的冷水倒掉,又在盆中加进了热水,畜主望着即将输完的液体,头脑里一团糟,奶牛能活过来吗,畜主老婆傻呆呆的站在一旁发愣。不大一会儿,正当畜主要说什么时,老黄拔掉了奶牛身上的针头,小王开始收拾已经不用的药包,收拾恰当,小王推出了摩托,“师傅回吧。”小王说出了第一句话,老黄笑了,带着笑意的眼神朝小王点点头。

“师傅,今儿总共是七十八块钱,方便不?”老黄向畜主提出了结账。畜主知道,老黄是怕奶牛活不过今夜,也怕自己因奶牛死后会赖账,但转过头一想,对呀,他的小心是肯定的,即便是大牛今晚死掉,他也不会怪老黄的,因为老黄已经尽力了,拿出十二分的诚意给自己帮忙,怎能怨他呢。

离开了畜主家,走在路上,月亮又出来了,满圆满圆的亮,伴在月亮周围的星星数也数不过来,一颗彗星从头顶飞了过去,远处的人造卫星闪亮闪亮的使老黄觉得就在眼前。他骑坐在小王的身后,心里想着接生的前前后后,每个必要的环节他都没放过呀,怎么?怎么可能?他不明白这次奶牛产后出血的原因,更不明白畜主没有丝毫埋怨自己的理由,他心里热乎乎的,小王已把摩托骑到了自家的门口。

夜,已经后半晌了,月亮开始西下,门外的风轻微微的吹在人身上很凉,很凉,老黄进屋加了件衣服,他站在院子,仰望长空,他想什么,究定想什么,小王已经进屋歇息,他太困了,他比不了老黄。

时间推迟到第二天,老黄仍旧拿着给病牛要用的几样药出发了,这次他没让小王跟着去,他怕畜主找自己麻烦,也怕连累小王,因为小王太年轻,他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路上老黄的想法对马上要见到的畜主是多余的,可面对老黄而是那么的恐惧,去吧,一定得去。况且昨晚给牛止血用的那个被单还在牛的子宫里面哩,老黄思前想后,思前想后的想了一大堆即将面对的事,人不自然的走,风迎面吹来,人走向了畜主家。

一进门,老黄问出了声,斜眼再看畜主的面部表情时,心一下子又蜷缩到了一块,牛能好吗,老黄希望从畜主的脸上寻出一点希望,那怕一点点,本不应有的希望。

“他叔,昨晚治疗的那头奶牛咋样?”

“好多了,刚想给你打个电话,今儿多带些药,好好给牛补补。”畜主说话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嗨,我说咋样。”老黄一听畜主说牛病轻了又开始口无遮拦的想当着畜主的面谝一通,可看到畜主眼泪巴嚓的,于是把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那昨晚给牛止血用的被单你没取出来?”

“嗯,就等你哩。”畜主回答。

老黄这才如梦初醒的随着畜主走向了牛舍。

来到了大奶牛跟前,老黄望上去奶牛的确好多了,只不过被原先瘦了好多,眼窝深深地看上去挺吓人,虽然扬起头反刍着,时不时的草团从嘴角探出,可在老黄心里还是不那么理想,当着畜主的面,老黄不好表现,只有佯装着说些假话,开始从药兜里拿出一组要用的药瓶。

给大输液加药,给奶牛取被单,老黄的手熟练的做完一切应做的程序,开始给牛打针了,畜主抓住牛的缰绳,老黄的手生硬的把针插进了牛的静脉血管,吊瓶里的气泡冒着,畜主心里咋想,老黄多少知道点。

三天过去了,奶牛终于活了过来,畜主喜呵呵的逢人就说,老黄神了,真神了,这么大的活路都敢接,真不要命的。

                (十二)

时间追溯到秋收,天又开始由凉爽变的酷热,热烘烘的阳光照射在老黄门前,他家的门还没开,门紧紧地从里闭着,老黄老婆正在院子洗着衣服,老黄昨夜丢下的几件衣服带着骚气,沾着腥味,老黄老婆用手狠劲的搓揉,手困了,将手上的水在身上一抹,走到老黄门前,“老黄,老黄,起床了。”她叫了几次,老黄都没起来,老黄太困了,总想多睡会儿,老婆不愿意了,因为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秋收。

老黄的起床没得叫的,小王已回了家,他们为着各自的收获开始奔忙。半清早了,老黄开始起床,他已睡够了,把昨夜的困全部丢给了床板,他不愿意再把床板背下去,继续的。趁着太阳还没升到头顶,他在家里搜集了四十多条编织袋,又逐一的在编织袋的封口系上绳子,用力一卷夹在了摩托后座,“他妈,走!到地里搬玉米。”

老黄一声喊,老婆放下手中的活计,轻松的坐上摩托,“走!快走!快中午了。”

老黄老婆嘟囔了几句,摩托从门口出发,飞一般的冲向自家的提留地去。

太阳,火红火红的照在地里的玉米杆上,本来绿油油的叶子开始焦黄,人一走进地里,玉米梢的花粉扑闪扑闪的落下来,粘到头发上,窜进人的衣领,脖子毛辣辣的疼。双手一掰玉米棒,一会儿腰隐隐的疼起来,老黄想坐下,坐下歇会儿。刚一起念头,走在前面的妻子尖叫起来,“蛇!蛇!”老婆大呼小叫的,顿时老黄的困意全无。

“那儿,那儿?”老黄心惊胆战的故作镇定,“那儿?”

老黄只觉得全身冰冷,心里发毛,他紧走了几步,浑身打了个冷战,刚才出汗的额头已经汗水全无。他紧走了几步,只见距离妻子不远的一个玉米杆下躺着一条草花大蛇,大蛇受到了惊吓,口里的舌蕊吐的老长,挺吓人的,老黄用土疙瘩朝蛇扔了一下,蛇没有动,老黄又用玉米杆打了一下,蛇动了,嗖的窜向自己,老黄一阵惊吓,忙的后退了几步,妻子赶忙的拿起了一个玉米杆又打,蛇逃走了,老黄浑身稀软的坐在了地上,脸上又冒出了热汗,一层一层的热汗,浑身湿透。

掰玉米的手脏兮兮的在做着重复的动作,从早上十点重复到中午两点,地里的人早已在家吃过饭开始来装袋拉运了,老黄的地里玉米还未掰完,编织袋静静地躺在地头等着老黄的拾起。

地里的热使老黄难受,地里的热也使老黄老婆难受,他们和村子的大多数人一样,都在地里忍着太阳的烧烤,玉米叶刷过他们的脸蛋,拉伤了他们的手指和手背,蹦蹦车开了过来,他们把一袋一袋装好的玉米搬上了车,轰隆隆的声响过后,蹦蹦车走了,拖拉机又来了,一切一切的现代化机械都用在了田间地头。

老黄终于把地里的玉米掰完,回头一望,从地头到眼前一溜溜的玉米堆好喜人呀,丰收在即,老黄开心的笑了,“老婆,歇歇,喝口水。”老黄老婆在丈夫的相劝下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脸红苹果似的粘着尘垢,手黑黑的拿起了老黄身边的塑料大瓶,把水往嘴里一送,咕嘟咕嘟半瓶子下了肚,老黄拿起了小拚角,开始捡着地中间较稠的一行玉米杆砍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地里露出一条道儿,一条从南到北通透的道儿。老婆拿起了编织袋,半跪在地上用手撕开袋口,老黄三个五个的把玉米棒子往里面拾,一袋,两袋,拾到地中间老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可看看到地头处还有一截子玉米要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他妈,歇歇。”老黄这句话真管用,老婆坐在了自己身边,两眼对两眼的傻笑。

“加把劲,争取赶天黑把玉米棒拉回家。”老黄说道,老婆点点了头。他们大约歇息了半个钟头,又把各自的身心投进火红的秋收当中。

太阳依旧晒的玉米叶子好似冒了火,火烧着劳动人们的心,心里冒着火花。脸上露出了丰收的喜悦。

老黄把地里的玉米棒装完,天已经快黑了,老婆从南到北数了数袋子整整三十八袋,多一袋没有。他站在了地头,她也站在了地头,他们等车,等车好把玉米棒拉回家,时间一分一分从眼前过去,路上的车辆少了,挡了几辆都说忙不过来,最后,老黄没法了,只有自己走进地里,一袋玉米棒扛上了肩,老婆在后面用手帮着,又是一袋一袋的从地里搬到了地头,从南到北,等到完全搬完时,天已经大黑,老黄胃里咕噜咕噜的叫着饥饿,老婆在村子里寻车。

车来了,玉米袋马上要装,事又来了,又一桩想不到的事出现在老黄面前。

               (十三)

“黄老师,玉米袋搬完了。”老黄一见自己心爱的徒弟赶到地头,以为给自己帮忙,顿时满心的欢喜。
    “孩子,来了。”

“嗯。”
    “没啥事?”老黄问道。

小王看到师傅的问话还没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师傅,我家的奶牛出问题了,挺严重的,父亲急的到处乱喊呢,你看——”

小王的话说到了这儿,停顿了一下,再看师傅的眼神没一点着急的样子,于是赶忙帮起了师傅的忙来,弯下腰,一袋袋玉米棒在小王的帮助下老黄装上了车,片刻功夫小王已经汗流浃背,老黄老婆看着都心疼,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呀,搁一般孩子现在还念书呢,真难为了。

  小王帮着装好车,老黄就让车先行了,自己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问着小王,他要问清小王家那头奶牛的发病情况,不然冒失三光的前去帮不了忙还会惹来一身不好的影响。他走着,问着,“奶牛到底咋了,你最近没用药,用了什么药,效果咋样,现在又是啥情况。”

老黄的问,小王的答,在老黄老婆面前一直断断续续的延续到自己的家门口,老黄看到了家,来不及招呼车主就让妻子卸起了玉米袋,自己呢,急急忙忙的进屋了。

来到屋内,拿起自己多日不用的医疗包,检查了一下,补充了一些药物,“走,快点去,回来我还有事呢。”老黄头也不回的推上摩托走了,走的干脆利索,丝毫不想此刻妻子的感受。

自从秋收开始,小王就没跟老黄学技术,至于以前学的那点也算不上半个医生,何谈干事呢,就是父亲放心,硬是看着自家的奶牛发病了,为了省钱,也是为了让孩子在所学上有所进步,就放心的让孩子看,看是什么病,再用什么药。当时小王也胆大些,父亲怂恿自己就拿出了一百二十个胆,试试吧,怕什么。

他要试活了,他并没有认清眼前这头奶牛已得的病种,只是他盲目给牛用了父亲采购回来的药后,奶牛的病情加重了,父亲一脸的难堪,自己的心忐忑的无从面对。怎么办?自己没法了,为了奶牛的生命,为了一家人的生存,他极不愿意自家的奶牛死在自家的圈舍,他开始翻遍所有的医学杂志,他找呀找,希望书本给自己有点帮助,可找来找去,书上没有一个和自家的奶牛病情对症,无奈中的无奈,他不能再听父亲的了,他得求助师傅,不管咋样,师傅怎么想,都得来,来给自家的奶牛瞧瞧。

他和父亲吵了起来,他怨父亲不该让自己在还没明白奶牛病情的情况下胡乱的用药,更怨自己以前没跟师傅好好学,这会儿急了,急有什么用呢,静下心来,他想到了师傅老黄,对!找他去,一定找他!

小王来了,他找来了师傅,师傅接受了徒弟的求助,仍旧一副好心肠,丝毫没有把自家的事当回事,竟直在家收拾了一下该拿去的药物和器械出发了。

坐在徒弟的摩托车上,老黄炽热的身体开始变凉,凉飕飕的感觉使他心静了又静,开始思考着马上见到的牛病究定是什么样子,又该怎么医治。

摩托在路上行驶的飞快,车后飘起的阵阵尘土变成一条灰色的龙,龙飞凤舞的遮住身后行走人的双眼,摩托行驶了一段路程,老黄身心彻底凉透了,已把刚才在地里的酷热彻彻底底的丢给了大地。摩托行驶到了小王的家门口,小王的父亲早就站在了那里张望。

儿子回来了,老黄跟在身后,小王的父亲有说不出的高兴,儿子长大了,儿子能行了,儿子遇到了一位好师傅。师傅跟着徒弟快走,徒弟走在前面给师傅带路,老父亲一阵儿小跑,纸烟已拿在了手中,“他叔,抽烟,抽烟。”老父亲的纸烟递给了老黄,老黄摇了摇手,“先看看病吧,待会儿抽也不迟。”

人走进了牛舍,牛仍旧站在栅栏内慢腾腾的咀嚼着,“牛没有病呀!”老黄率先说出了声。

“没有病?”老父亲把手一拨,“它从昨天到现在没进一点草料了,能说没病,算算离生产的日子不足一月,能说没病吗?”小王看着父亲一五一十的把奶牛的病情从头到尾说的一点不露,就是没有说明奶牛前一星期阴道流出的那点血迹,他知道父亲留了一手,他想看一下儿子请来的这位师傅,这位师傅到底怎么样。

老黄呢,一点也不笨,他单从老头的眼神中就感觉出老头没说实话,可想到了自己的徒弟,他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生平所学的一切,只见老黄不快不慢的走进奶牛,先是用手掰开奶牛的眼皮,看看奶牛的眼睛内血丝分布,然后又走到奶牛的后面,看了足足十多分钟,才慢腾腾的说到:“奶牛是不是前一个星期阴道出血了,而且出了好几天呢,你也用了许多黄体酮。”老黄说到了这儿再没说下去,“胎死腹中了,得马上引产!”老黄把最后的这句话说得很重,他这句话是说给老头的。

老头一听,一脸的苦笑,站在一边看着老黄,看着儿子。

老黄说完话后,并没有马上停下来,只见他又是围着奶牛转了三转,然后走近奶牛用手轻轻的挤压了一下奶牛的左腹部,才从小王手中接过自己的听诊器。

听诊器在手中想用不想用的搭在奶牛的心脏处,老黄听的仔细,仔仔细细的在心里分析,不好,死胎引起败血症了,再不及时治疗奶牛就会马上死掉。

老黄的心思一定,马上表情暴露在脸上,只见蜡黄蜡黄的脸色难看,“他叔,不妙呀,胎死腹中了。”

老黄一句看起来结实的话,小王首先慌了,小王的父亲更是不知所措,顿时没了分寸。

老黄看到小王父子二人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有些生气,生气的说到:“马上流产,不然大牛不保了。”老黄的这句话一出口,小王的父亲一脸的颓丧,“哪,好吧,你看着弄,需要帮忙时吱一声。”说完话老父亲坐到了一边。

老黄拿定了主意,自己的徒弟的事自己一定得帮,而且一定得成功,不然自己怎么能成为小王的师傅呢。

小王看见师傅从药包里拿出了一大堆药,捡来捡去从中拿出了四盒地米、二十支青霉素、两盒VC

“师傅,能打这么多药吗?”小王有些不相信师傅的能耐,只见师傅又从药包拿出两瓶糖盐水,“小王,加药,得快点。”师傅发出了命令,小王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父亲,父亲没有言语。小王想干不想干的拿起针管。

老黄一口气打掉所有的药瓶口,小王无奈的用针管吸着,四盒地米吸完了,打在了糖盐水中,又是两盒VC的吸取,小王心神不定的把摆在眼前的药统统打在大输液中。

“小王,插针!”老黄喊出了声。

“啊,师傅,我——我。”小王半会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怕啥,自己的牛有病不学更待何时。”老黄这句话提醒了小王,父亲以前也是这个意思呀,只不过今天的这个病自己从没见过,更不知道如何用药。想到自己前几天胡乱的用药,给师傅惹来这么大麻烦,师傅不仅没有埋怨,还不辞辛苦的来帮自己,自己能行么?

针头拿在了小王手中,小王颤颤怯怯的走近奶牛的前肩,“爸,拉好牛的缰绳。”小王开了口。老父亲小心的在槽杆上绑好奶牛的缰绳,“别怕,孩子,像前几次一样,拿出点本事来。”老父亲安抚着孩子,生怕孩子在师傅面前放弃了一次认真学习的机会。

小王抖了抖手,终于把心一横,插就插吧,怕什么,大不了插不进去牛受点疼。小王的心一静,还真来了劲,只见他右手握针,左手紧按奶牛的颈上三分之一的皮肤,看着隐约不清的血管,插了下去,针头没有进去,牛皮怎么这么厚呀,小王的脸上出了汗,汗水把眼睛蛰的辣的直想挤,父亲看见后,没有吱声,他怕孩子泄气,小王呢,也真是年轻,他抬起胳肘把眼睛一擦,继续的用眼睛瞅奶牛的颈静脉血管,黑色的皮肤下隐隐约约的隆起,用手一按,感觉按上了金鱼,就是那,下手呀,小王心里催着,针头靠近了奶牛的皮肤,针头进去了,那条黑色的隆起跑到了一边,针头没有血,小王的心情一紧张,脸上又是热汗淋漓,再来一下,一下,小王在心里这么的提醒自己,针头又插了进去。

一股鲜血喷在了手心,手心热腾腾的,小王一脸的惊喜,“快,快,把输液管接上。”父亲看见后喊着,小王在师傅面前胆怯的给插在奶牛身上的针头接上了输液管。小王高兴了,高兴地不知所以然。

看见徒弟的这么专心,看到徒弟的这么有一股韧劲,作为师傅的老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他走近了奶牛,用手举着药瓶,用眼看着药瓶里的药液咕嘟咕嘟的往下落。

抽一根烟的功夫,一瓶大输液完了,另一瓶大输液又举在了手中,此刻,老黄想什么,老黄又想说什么,他张了几次嘴,终于在药瓶的药滴完时说道:“小王呀,你看这么热的天,死牛犊在大牛肚子放着,大牛能好受吗,要是再不引产的话师傅真保不了你这头奶牛了。”老黄在小王面前这么说其实是给小王的父亲听的,小王的父亲也不笨,他从老黄这句简单的话语中多少猜出了老黄的意图,要是大牛流下的是活胎呢。

大输液在徒弟和师傅手中给奶牛打完后,老黄开始洗手,他要回家了,家里还等着他,地里的情况又咋样,他还全然不知。

回到家,院子依旧的清冷,没见妻子,只有院子里的一大堆用袋子装着的玉米棒,老黄没有心烦,他知道妻子准是去地里了。

他坐在了院子,动动手动动脚的把袋子里的玉米棒从编织袋倒了出来,静下心,剥玉米壳吧,就这样在家等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这十二个小时,他没少动心思,也没少劳动,手麻木着,心清白着,徒弟,徒弟家的奶牛下了吗,下了吗。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饭时,他坐不住了,他得马上知道徒弟家奶牛的最新情况,不然对不起人家,对不起人家对自己的信任。

老黄在家这么想,就拨通了小王家的座机电话,可电话声响了好阵儿,就是没人接听,老黄生气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狗日的,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刚过了两天就真的不想师傅了。”老黄这么埋怨,埋怨小王这么快就不再招理自己,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想,想什么,走!到地里去。老黄去地里了,他已经不再想小王家的那头奶牛。

可到地里后,老黄的心仍旧毛毛焦焦的,他怎么做活心都静不下来,最后还是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家里的电话响了,老黄来不及看电话显示屏上的号码就拿起了话筒,“喂,哪一位,有啥事?”

他的这种问话方式已成了习惯,不管啥事,不管啥人给自己打电话,他都一个腔调,“哪一位?啥事?”习惯成自然了,想改都难。

只听见电话里人声吵杂,有点呜呜奄奄的人哭骂,老黄想挂断,有人说话了。“老黄!老黄!”电话里有人一声一声的叫老黄,老黄听了半会儿终于听出来了,是小王的父亲,一定是,听那声音和小王平时说话时一个腔调,没有错。

老黄听了半会儿终于答道:“是我,听见了,有啥事?”

老头听到了老黄的回音,急忙的大声说道:“快来呀,黄师傅,牛难产了。”老头的这句话,老黄彻底清醒了,看来小王家的奶牛还没有下,只是自己错怪了小王。不应该,不应该。

“那,到时候应该让小王下手呀,奶牛生产的办法我以前都教给他了,应该没问题。”老黄这回迟迟没有答应前去,他知道小王父亲的想法,只是自己不去为好,等着看小王的热闹,不然自己这个师傅永远都不会被人瞧起。

这么想就这么办了,老黄仍旧一副常态,头上戴着草帽,手里拿着小拚角,和妻子有说有笑的来到玉米地里,剩下的玉米杆在老黄手中像抓小鸡似的,不大一会儿,老黄已经砍掉地里三分之一玉米杆,再等,等到下午准完。妻子这么考虑就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可要想完完全全干完地里这么多活真不容易,岔子就出现在人人正繁忙的时候,老黄干了半晌,正想坐下歇息,徒弟小王风风火火的赶来,一走到地头就拿出了一副哭调喊道:“师傅,师傅,大牛不行了!”

“不行了?刚才干啥吃的,不就想学技术吗,这么快,学去呀。”老黄嘴里哼哼着,起身又砍起了玉米杆,没有拿出想理小王的意思,小王仍喊,看到远处的师傅没反应,知道师傅的心情有点不好,大秋收的谁愿意去给别人家帮忙。小王又不得已的认为自己没本事,还得罪师傅,这该怎么办呢,不快点让师傅去的话,凭自己大奶牛真保不住了。

老黄在地里干活没有抬头,小王心里怯怯的从地头跑到中央,“师傅——”

“嗯,你来了,还没下?”老黄爱理不理的问了一句。“哪?”

“父亲让我求你来了,牛犊生不下来。”小王答道。

“那你没试活?”

“试活了,真下不了。”

“哪?好吧,你先走,我随后就到。”老黄说完话直起了腰。他拿定了主意,这回一定看看小王的笑话,谁让他的父亲不招呼好自己呢。

老黄从地的中央走到地头,和妻子并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回到家整理了一下应用的器械出发了。他去了小王家,他要马上见到那头难产的奶牛现在什么样子。

风风火火的走,风风火火的来到小王家的牛舍,站的老远就能看见大奶牛翻着白眼,喘气粗粗的想要从栏杆旁倒下去,小王的父亲吓得变了脸色,小王的母亲吓得吱吱呜呜的直掉眼泪。

老黄走到了近前,“咋样,我昨天说的没错吧,大牛真的不行了。”老黄心里想着今儿终于要看小王父子的笑话了,活该!

小王看见师傅迟迟不下手,有点着急,“师傅,快点!快点想办法呀。”他想让师傅快点救救这即将濒死的奶牛,为了自己,也为了父亲。可老黄的心思谁能知道呢。想象比实际简单的多,而实际比想象难得多,小王的心思远没有师傅想到的那么复杂。

老黄实践中经历的太多,他每干过一件事都有那么一次总结,而且每次总结写的满满一个本子,这次事件,他有同样的经历,只不过他不想在小王的父亲面前出现事情办砸后的尴尬,他面对着眼前的病牛想了许多许多,又不得已的伸出双手,左手摸在了牛的阴道,阴道内只有牛犊的一条腿,要想找见牛犊的头,门儿都别想,老黄缩出了胳膊,“找不见牛头。”

“啥?不见牛头?”小王的父亲一听老黄这句话大失脸色,半会儿嘴里蹦不出一句话。小王听见后说了:“师傅,你看着办,能行的话,尽量想办法。”

小王撩出了一句话,作为师傅的老黄这才心里乐呵的真的拿出了自己的助产办法,可老黄这次想错了,大错特错了,他没有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手伸进了子宫颈内,牛犊的舌头早已耷拉在了嘴外,牛犊没有一点气息,手在宫内摸了一阵儿,一个可怕的情况出现在他的手中,大牛的子宫破裂了,而且是内出血。

啊,不好!老黄一声可怕的叫喊,手缩了出来,老黄还没有离开奶牛,牛倒了,倒卧在老黄的脚下,老黄一脸的煞白,大奶牛没气了。屋内一阵的呜咽,呜呜唧唧的几声谩骂。

老黄心知肚明,这回教训了自己,教训了小王,也教训了小王的父亲,谁让他父子在家逞能呢,活该!

事情的结尾很不完美,总给人留下一种难以回忆的角落,让自己气愤,让自己伤心,又让自己做了回里外不是人的模样。

                (十四)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到了阴历十月。每日不是黄沙满天飞就是高空晴朗无云,就在这时,天突然冷了,而且冷的要命,人们开始纷纷穿起了冬装,老黄呢,他并没有因为天冷而闲着。

一大早,小王就跟着师傅很不自觉的敲响了杨花家的大门,老黄昨夜答应杨花的事,昨夜没有去,只有这么早就来补上一次感情上的损失,门在小王的敲打中被杨花从里面打开,老黄看见后顾不上小王就率先闯了进去。

“你,你,不是说好的昨晚来给牛清宫的,怎么到这个时候?”杨花堵在院子问了起来。老黄嘴像抹了油似的狡辩,“昨晚太忙了,直到今早还没睡觉呢,况且给牛清宫迟了也无妨。”老黄开始一通大道理说的杨花哑口无言,只有扬眉送春般的把老黄引进了屋后的牛棚。

牛棚外,一大堆牛粪和谁刚刚拉下的大粪混合着散发出阵阵的恶臭,几个散养的老母鸡天不等明就出来寻食,刨的满地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小王没嫌脏,仍跟着师傅进,看着师傅走近奶牛把手伸进牛的直肠。

老黄隔着肠壁感知奶牛的子宫内的情况,足足两三分钟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一句杨花爱听的话,“奶牛没什么病,清两次宫好了。”老黄这句话说完,手缩了出来,他让小王拿来自己的药包,指导性的命令小王用剪子绞开清宫药的开口,然后又把手伸进了奶牛的直肠,一手拿着清宫枪,他让小王用手掰开奶牛的外阴,枪头塞了进去,用手感觉枪头进入奶牛的宫颈后,老黄开口了,“小王,把药拿来,接上枪口推。”

师傅发了话,小王很听话的拿起清宫药凑近了奶牛。

“推呀,快点!”老黄看见徒弟把药接上了枪口连忙发话。小王怎么推药就是不进去,一时间急的满脸是汗,“师傅——”

“咋搞的,快呀!”老黄再喊,小王的手就是不听指挥,老黄急了,“看看针管口开了没有。”

“开了,刚用剪刀绞开的。”

“哪?再看看!”老黄说得小王又一次的把针管取下,再用眼看时,刚刚用剪刀绞开的针管口又不知什么时候被异物堵住了,顿时——哎!

小王赶紧用针头拨开了异物,满脸大汗的把药物往进一推,药,进去了,老黄已生气的脸有些发青。

“这孩子,以后工作心细点。”老黄埋怨,徒弟连连回话给师傅。

回来的路上,小王始终没有吱声,临近家门时老黄说了一句,“下次灌药时你来!”

“啊!我——好吧,我来。”小王低下了头,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自己终于有了实践的机会,可自己能行吗?就像刚才。小王不再高兴,满腹忧愁的把事藏在了心里。

到了第二天,杨花的另一头奶牛需要清宫,小王就直接上了手,等到手一伸进直肠,满手的牛屎,顿觉恶心想吐,可为了学习还得忍着,他把手伸了进去,手在直肠内热乎乎的,可怎么找宫颈口就是找不见,无奈之下左手把枪口放在阴道里让畜主推了药,推完药后,小王脸红红的开始洗手,虽然他的这个举动畜主没有觉察,可老黄看出来了,老黄没有吱声。

回到家里,老黄开始婆婆妈妈的教学,僵化的模式。

“小王,记着,给奶牛清宫时,先用消毒药清洗外阴,再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分开阴唇,将枪头插入阴道,然后右手进入直肠,掏掉宿粪,再进入深部,寻找子宫颈,找到后用食指、拇指和中指隔着直肠握住子宫颈,感觉左手插入的枪头进入子宫颈后,放开左手,这时枪头就会被子宫颈吸住,难以脱出,这时注射药物,注完后轻轻抽出枪头,再从直肠探出右手。”

老黄一口气讲完了如何给牛清宫的全部过程,讲的小王听后目瞪口呆,“师傅,那人站在奶牛身后不怕牛用蹄子踢吗?”小王问了一个问题。

老黄回答的干脆,“不会的,一般都不会,可总得小心。”

“小心?嗯,知道了。”小王坐到了沙发上。

“那什么情况送完药会倒流呢?”小王问道。

“情况多着哩,比如母畜排粪、打喷嚏、放屁、奔跑、起卧都会出现的。”

“不过给牛送了清宫液后尽量让牛多站会儿就会没事。”老黄补充了一句。

“那有时给牛配种,手臂插入阴门时,母畜抗拒了怎么办?”小王又问。

“怎么办?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怀孕了,牛出现的假发情,另一种情况是牛发情距离配种还不到时候,得等,反复检查。”

老黄这么一解释,小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又给师傅跟前的茶杯把水添满,然后又问师傅。

“那什么时候配种最合适?”

“合适?检查阴道排出的粘液时性状成灰白色,粘稠性增加,感觉滑腻,并能掉线时输精最合适。”老黄喝了口水继续说。“有时外界环境变化时也要根据情况配种提前或者延后呢。

若在给牛配种前向子宫送些B12、庆大之类的药,配种率会大些。”

老黄讲的道理一大堆,随后又从桌旁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关于配种的书打开让小王看,“记着,这个是奶牛怀孕后子宫的变化表,一定要记住,不然畜主让你检查是否怀孕时说不清的。”

老黄讲完了最后一句话,小王彻彻底底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怪不得人家说黄师傅在给动物配种上是个好把式,原来,平时他也这么用心的学,很有必要,自己一定得加把劲,把师父的话牢牢记住。

 到了歇息的时候,小王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不知不觉的趁师傅闭眼养神的那会儿把书上的一段话抄了下来,“母牛发情时,追爬它牛胡翻乱,拴在桩上转圈圈,脱缰举尾乱叫唤,水门掉出冰串串。母猪发情时,食欲减退剩食料,阴门肿胀常拉尿,胡跑圈子呼呼叫,阴门紫红配时到。”抄完后再看师傅,老黄已经倒在沙发上呼噜呼噜的睡着了。小王不忍心惊醒,随手从床上拿起了一件衣服盖在师傅身上,悄悄退出房门。

                  (十五)

到了次日,小王才在乡下的工作中感到了昨天的书没有白看,习没有白学,师傅已把自己的一身好学完完全全的传授给了自己,而且没有一点保留。

在师傅家吃过饭,师傅要出诊了,他问小王:“今儿还去不?”

“去呀,不去干啥。”

“那好,走吧,今儿有个活路你绝对没见过。”

“真的!”

“真的,咱走!”

大路上,树上枯叶和路旁的废旧塑料在风的吹逐下到处飞,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前前后后的几个影子总在用脚不停的踩着地上的枯叶行走,人走远了,身后的叶子分裂成许多小片儿,小片儿在风吹下仍旧胡乱舞着。天冷了,冷风毫不留情的跟在了人的身后。

望着头顶斜照的太阳,虽然亮堂堂的可没有一点暖意,小王和老黄骑着摩托,他们感到了身体发冷,可又能怎样呢,为了工作,也为了自己有一口饭吃,他们今天必须去,去给养殖户帮点忙,尽自己一点力。

在路上摩托行驶了没多大会儿,他们很自觉地来到了他们要服务的养殖户家门前,小王上前叫开了门,畜主早在院子徘徊了几圈,急头拌脑的,一看见老黄就埋怨,“你怎么才来呀,急死人了。”

“急什么,那病要不了牛命。”老黄说道,“没看现在咋样?”

“能咋样,走!你看看!”畜主说完径直走向了牛舍,老黄跟着,小王提着药包。没走到跟前老黄就看见那头得病的奶牛神情有些紧张,它怕见人,一见老黄的到来,两眼怒目圆睁恨不得马上用头去顶老黄,小王怕着,他老远老远的站着,老黄没有怕,他走到跟前用手轻拂了一下奶牛身上的毛皮,刺啦啦一声声响,老黄感觉奶牛的皮毛成了金箔,再用手摸下,牛皮鼓弄弄的,有些胀气。“小王,没见过吧。这就是奶牛的气肿疽病。”

“没见过,没见过,连听说过也没有。”小王连连说。老黄进一步作了解释,“这就是书本上写的气肿疽,牛要是得了用什么药都不太理想。”老黄说。

“哪,没得治了?”小王面对师傅的解释有些疑惑。

“当然有办法,比如给牛打些氯霉素,甲硝唑什么的。”老黄继续说。

“哦,哦。”小王连连的哦了几声,开始帮起了师傅。打开出诊包,当着师傅的面,师傅说什么,他就拿什么,然后把拿出的那些药物一一加在了输液瓶里,心生余悸的拿出针头,“师傅,这回我来吧,不会总得学。”

“好,好,应该的,早应这样。”老黄看到徒弟今儿咋了这么的积极有些高兴。

“那,那,我插了,抓好牛。”小王胆怯的喊畜主。

畜主抓好了奶牛的缰绳。小王像师傅一样轻轻地走近奶牛,压抑着内心的惊慌,左手压在了奶牛的颈部上三分之一,奶牛的静脉血管怒张着,小王右手拿起了针头,针头插了下去,一股鲜血喷了出来,鲜红鲜红的,小王吓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看见师傅站在一旁,他静了静心,随后连接上进药的输液管,药瓶畜主托着,老黄坐在了一边。

坐进屋内的板凳上,老黄没有感到屋内的冰冷,仍旧苦口婆心的把眼前的这个病种发病的前因后果讲给小王听,希望小王尽快牢记心里,以后就能够独自行动了,不然他对不住孩子的表姨夫,更对不住他每次来家里提的那些东西。

在畜主家吃过午饭,天已快黑,老黄的身心多少有点困,他张了两下口就叫起了小王,“回去吧,应该不会有事了。”

“那,明儿还来吗?”小王问道。

“来么,不来怎么行,况且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老黄随口解释,“得用上三四天药哩。”

“那,回吧。”小王说。

他推出了来时骑的摩托。路上,冷风仍旧刮得人脸上难受,小王出来时没戴手套,此刻硬是忍着说不出的冷疼,他骑上了摩托,把摩托骑的飞快,老黄坐在车后心惊肉跳的怕自己从上掉下,他告诫着小王,骑慢点,别慌。小王似听非听的把摩托的速度减了下来,不大一会儿,摩托到了家门,老黄从小王身后下来,使劲的蹬了蹬早已麻木的双腿,抬脚就要进屋,这时杨花来了,仍旧一副泪汪汪的样子,那眸子里的迷人。

“你,你来了。”老黄问话中有些口吃。

“来了,来了,有事找你。”

“啥事,啥事,进屋说。”老黄看着小王把摩托推进了院子。

杨花走进了里屋,走进了老黄住的那间房屋,这么熟悉又陌生的屋和自己熟悉的男人,她心里暗暗相托付的男人。

“他婶,来了。”老黄老婆上前搭上了话。杨花脸蛋红红的两眼暗淡下来,老黄让坐到了屋内,老婆端来了茶水,“他婶,喝茶。”

“不,不了,家里那口子还不让人省心呢。”

“这么晚了,的确让人不放心。”老黄老婆接着说。

“那,咱走吧。”老黄说。

“走,啥事?刚回来又要出去。”老黄老婆埋怨起来。他不知道丈夫此刻的心情。

“我去一下就回,小王就别跟了,在家待着,陪陪你师娘。”老黄发出了一句看似安慰的话,话落就不见杨花的身影了。他走的匆忙,老黄不假思索的挎上药包,骑上摩托,走了,出了门,老婆老远的望着。

                 (十六)

杨花家里,前阵儿老黄清宫不久的那头奶牛正在二腻子的忙活下呻吟着,老黄走近一看,只见奶牛后档吊着的那两个乳房瓷光光的发亮,二腻子蹲在地上不停地变换着毛巾在乳房上敷,“怎么?乳房发炎了?”老黄在二腻子面前搭上了话。

“可不,都几天了,就是用热水敷不下去。”二腻子哭丧着脸答道。

“哪?没用治奶炎的药?”老黄接着问。

“用了,医生开了好多药,治到现在都快一个星期了。”二腻子说。

“哪,哪,我包里有几样能用上的药,你先试试。”老黄在二腻子面前进一步说明了来意。他生怕二腻子不放心自己的到来,因为村子里到处都在谣传着杨花的水性杨花,他不敢,他怕二腻子发现,更害怕对不住自己的妻子。

老黄走近了摩托,他从药包里拿出了几样专治奶炎的药,杨花用手接住,老黄的手和杨花的手黏在了一起,灯光下半会儿分离不开,各自的手心热乎乎的,五个指头像触电,把各自的那个想法通过手指传向了各自的心窝,心扑腾扑腾的跳,脸粉红粉红的好看,二腻子没有抬头,他不知道老黄在自己妻子眼里还是这么诱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在老黄心里能占几分位置,他没有细想,也没有必要细想,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只听见耳边的一句话,一句老黄要说的话,“先给牛灌半包药吧,明天应该会轻的。”

一句简单的话,一句老黄刚刚说过的话,杨花心里不知有多感激,只见她两目眸春般的从老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细长手指,随后把药拿着走向了牛舍不远的脸盆处,杨花解开了药包上的牛皮纸,药包上没有一个字,她不放心的把药往盆里倒了半包,老黄走到跟前,给盆里的药加上了水,杨花手在盆里搅着,鼻孔里尽是中草药的味道,老黄心很细,他把杨花搅好的药液用瓶子灌好,然后不慌不忙的走近奶牛,这时,二腻子早已敷完奶牛的乳房,他叫喊着二腻子拉住牛的缰绳,把灌药的药瓶嘴塞进了牛嘴,咕嘟咕嘟的一瓶下去了,又是一瓶药液的灌入,老黄的手很脏,手上沾满了药液,手上沾满了奶牛的唾液。老黄没有嫌弃,仍旧像往常一样把瓶子拿下,用水冲洗,冲洗干净后,再用水洗手。

老黄坐到了杨花房子,杨花端来了茶水,老黄用嘴泯了一口,然后两眼不停地乱转,看看屋内,看看杨花那与人不一样的装束,他的心乱着,“孩子他姨,坐呀,坐下歇会儿。”老黄说上了话,二腻子没有进屋。

坐在一旁的杨花,眼里没有奶牛,只有眼前的这位如意郎君,老黄眼里没有二腻子,只有眼前这位楚楚动人的仙女,他们坐在了沙发的两旁,心都好似兔子的跳动,他们没有坐在一起,老黄红着脸喝了几口茶水,看看手表,夜深了,得马上回去,不然妻子会担心自己。

老黄起了身,走出了大门,杨花站在门口看的好远好远,漆黑的夜,天上没有几颗星星,远处的县城灯火通明,路上骑着摩托行驶的老黄困了,双眼想睁不睁的开始有些渐渐模糊,身子摇晃起来,杨花的身影出现在跟前,她的眸子里闪着泪花,自己走上前去,杨花投怀相抱,二人双双的躺在了麦田……

淡淡的暮色月亮升起,

轻轻的风在我心中泛起涟漪,

你的身影

醉了我   不忍离去,

手抚摸心里

把爱传递。

淡淡的暮色月亮升起,

床前

明月再次把我沐浴……

第二天的天明的很迟很迟,老黄也没像往常一样起得那么早,他在梦里想着,想着杨花和自己在麦田里所做的那些事,那些使自己兴奋的事,自己的快感,自己的梦想。醒来又想到了杨花家的那头奶牛,它的病现在咋样了,要不要现在去,哪怕?要想现在去,老婆总是不那么同意,或许老婆已经感到了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黄这么想就起了床,在院子胡乱的刷牙漱口,然后从门外向灶房抱了两捆玉米杆,放下后思思呼呼的就想离开,走出房门,小王出现在自己面前,“师傅,今儿还去杨花阿姨那儿?”

小王的这句话说到了老黄的心里,老黄用眼扫了小王一下,“那儿也不去,就在家待着。”老黄的这句话,小王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言语了,他不愿提及昨天他看到师傅和杨花的那种眉来眼去,更不愿在师母面前说什么,小王回屋了。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瘸子,走路一跳一蹦的挺着胸脯,他看见了老黄,老黄看见了他走路的样子啼笑皆非,总是惹得身后跟来的小狗狂吠不休,跛瘸子瞧瞧身后,用手甩了甩“小鬼,莫跟,莫跟。”一句句使人发楚的文言文,旁边的小孩也学了起来,莫跟,莫跟,小鬼。

瘸子走到了老黄跟前,“黄师傅,这又去那儿?”

“去,去——”老黄刚要说出口又不言语了。他怕提到去杨花家老婆不高兴,不提也罢,走到半路再说,于是和瘸子搭上了话。

“他叔,这是——”

“你来了,找我,有事?”

“嗯,的确有事,不过不太要紧。”瘸子开了口,“是这,我家的母猪发情了好几轮就是配不上,你看现在咋弄?”

“那发情时的情况咋样?”

“不太明显,阴户也没流啥。”瘸子进一步向老黄说明,生怕这轮又逛过去了。

“那没找人清宫?”老黄问

“清了,找人清了两三次。”瘸子说。

老黄听后思思呼呼的想了半会儿,是呀,瘸子的这头母猪的确是在自己这儿配的,至于后来咋样,自己就不太清楚了,自己很忙呀,哪顾得上翻配种记录,可现在面对的是瘸子,那人精灵的很,一旦自己一件事做得不对就会在村子被他传得纷纷扬扬,怎么办?老黄想了好久,想到了自己曾经使用的那些破玩意,那些都不行,瘸子一眼就看破的,哪——忽然老黄眼前一亮,行!就这么干,老黄走进了屋,他在自己的专用抽屉里找了半会儿,从里面拿出一包不知什么东西,他来到了外面,“瘸子,是这儿,我现在给你配些药,拿回去给猪喂了,三天,保证三天准行。”老黄似乎很有信心的把把那包药倒进了窗台上的奶瓶,隔壁送来的羊奶和药被老黄摇荡着,不大一会儿老黄在瓶内看不到什么就让瘸子拿走了,按着自己的办法。

回到家,瘸子没看装奶瓶子的样子就放在了自家的窗台上,他要忙会儿,繁忙过后才能给那头母猪饲喂,妻子正在热水,水热后她走到了窗台,看也没看的顺手拿起一瓶一模一样的奶瓶走了,她要热奶给自己的老公喝,老公一天太辛苦了。

瘸子干完了家里所有的活,歇了下来,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嘴里哼着音乐开始喝奶,猛地他想到窗台上的奶瓶,“老婆,窗台上的羊奶给猪喝了吧?”

“喝了,喝了。”老婆回答。

瘸子有些高兴,开始乐呵呵的喝着奶,唱着曲儿。喝完后看电视去了。

到了中午,瘸子的身体开始发热,而且热得自己裆下那玩意硬邦邦的直想干什么,可这是白天,只好忍着,忍到晚上,一上床把妻子折腾的心花怒放,“瘸子,今儿咋了,怎么这么能干。”妻子一句一个吻,瘸子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劲儿,一夜下来折腾了七八次,天明时才高兴地睡着了。

到了次日,他一咕噜从床上起来,猛地想到那瓶奶,给猪喝了,猪今儿咋样了,要不要配种?

瘸子来到院子,走进猪圈,卧在墙角的母猪还是那个样子,一见有人马上哼哼唧唧的爬墙,瘸子感到母猪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在家等着,等到晚上自己又是一阵狂欢,直折腾得妻子连抓带挠的亲自己,折腾了一晚上,天明时睡去了。

第三天,还是那个样子,瘸子想着自己咋了,怎么这几晚上性感这么强,而自家的母猪呢,要是自己和母猪打个过不就更好吗。瘸子百思不得其解。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天瘸子碰到了老黄的徒弟小王,“小王,我家的母猪吃了你师父配的药怎么没一点反应呀。”瘸子问道。

“没反应?不可能,师傅这招灵着呢,我见了许多这样的事都成功。”小王说道。瘸子又开始犯迷糊,难道?难道自己那天喝了给母猪的那瓶羊奶?哪?有什么不良反应吗?瘸子开始慌慌张张的寻老黄,他想知道这药喝后的后果。

                   (十七)

来到老黄家,瘸子在屋里屋外找老黄,始终没见老黄的影子,碰见老黄老婆一问才知道老黄昨晚一夜都没回家,老黄老婆正着急着哩,小王正好从外面回来,老黄老婆一见就问:“你去哪儿了,没见你师傅?”老黄老婆问话间有些性急。

“没回来?昨晚的事大着哩。”小王当着师母的面把昨晚碰到的事从头到尾说给师母听,“你不知道,吓死人了,昨天我们接到杨花阿姨托人捎话去了她家,师傅一去,她就哭哭啼啼的把她家的奶牛发病情况说给了师傅听,师傅一听,顾不得手上有伤就来到牛舍要给奶牛看病哩,那头奶牛呀得的病可怕着哩。”小王说了半会儿话,始终没说明白牛到底得了啥病,老黄老婆生气了,师傅教的啥徒弟呀,连一件事都说不清,以后还能干啥,她想了想安慰了站在眼前的瘸子两句,“回来时我给他说一声,你别再跑了。”

打发走瘸子,小王又婆婆妈妈的把昨晚的事说给师母听,“你不知道呀,那头得病的奶牛后档的乳房发炎了,而且流着脓哩,师傅用手一摸,乳房上面出现了一个洞,洞里尽是脓汁,吓死人了,拳头都能够放在里面,师傅一看没办法,只有认栽了,他想尽了办法,直到天明才处理掉那洞里的脓汁,放好药天已经明了,这不怕师母担心让我提前回来通知一声。”小王的话啰里啰嗦,老黄老婆听起来都费劲,可听后她放心了,老黄不会是那种人,那种见了女人走不动的人,她高高兴兴的进屋收拾杂物去了。

再说老黄在杨花家歇息后,天就渐渐的亮了,二腻子开始挤奶,杨花在一旁站着,二腻子不愿多想,也没有多想,只把老黄当成自己最信任的配种员了,由他想办法为自己解忧,为自己寻求一片光明。

昨天看见奶牛后裆上的那个大洞,里面尽是些脓液,就是旁人闻见都觉得难受,何况老黄呢,他也是人,他有着他的治疗方案,硬是他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气味一点一点的用针管吸,用药棉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人人见了害怕的洞用药水擦净,擦完后放好了药,然后他去歇息,他已困到了极限,没多说一句话进了杨花屋倒头就睡。

等到醒来,时间已过了早上十点,杨花不忍心打搅,从外面借来几个鸡蛋,然后做熟,舍不得给自己的老公吃,端给了老黄。

“他叔,昨晚辛苦你了,趁热吃吧。”杨花一句话说完,眸子里含着春光,老黄不再想说什么,端起碗三打五除二,蒸熟的鸡蛋下了肚,肚内还空虚着,可空虚也不可能再由杨花想办法了,只好回家,回家好好吃一顿然后下地干活。

回过头再说瘸子的母猪吃了药过了两天仍没动静,瘸子生气了,啥人么,给别人都能行,到自己这儿怎么一试不灵了,找找他,问个究定,不然自己被骗的这口气总在心口堵着。

瘸子来了,他真的来找老黄,进门,老黄正吃着饭,一见来人忙让,“他叔,把母猪拉来了。”老黄问道。

“拉个屁,母猪连发情的影儿也没有呢,拉来干什么。”瘸子生气的说。

“不对呀,这个办法我百试百灵,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黄坚持自己的主见,认为瘸子是否搞错了。

瘸子呢,看到老黄发誓般的辩解,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自己真的喝了老黄给母猪配的发情药,那可不得了,要有副作用呢,瘸子心里想着也有可能,怪不得自己一连几晚上都有做爱的欲望,而且那么的强烈,可也不能给老黄说呀,说了人家不笑死才怪。

瘸子想到了这儿,一脸的祈求相,“他叔呀,要是别的猪吃了不会有啥副作用吗?”

“不会有,不会的,就是人吃了也不咋,大不了涨两天。”老黄一口一个肯定。硬是把瘸子说得哑口无言,只好默默的走了。

瘸子回家的第二天,出事了,瘸子可能是性生活过度软瘫在床,任凭妻子的哭闹和自己托人找大夫,关于自己吃了性药的事只字未提,直到第二天,身体好些,老黄知道后佯装不知,偷偷的在家乐后干活去了。

                 (十八)

时间一晃进入冬季,整天的西北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难受,老黄仍和小王一样,时不时地在手中接下活来,然后就无可奈何的去干活,老黄为了让小王多学点,也让自己多点收入。

中午时分,天阴的很重,风刮的很猛,偶尔几片雪花形如星星般的飘落在眼前,老黄知道,天变了,赶忙的回家准备贮水,来到村子的井台打上七八桶水让妻子和小王交替挑回,加满缸,这才放下心,放下十二条心外出办事。

杨花家的那头病牛碗大的伤口已渐进痊愈,老黄开始做着最后一次处理,只见他走到那头奶牛跟前,用手试了试奶牛后档乳房上的那块伤疤,软乎乎的,用手一掲,还有个黑洞,不过变小了,没有原来那么大,那么恐惧了,掐指算算从开始到现在几乎二十多天,现在四个乳头多少能挤下奶水,杨花能不高兴,可在自己丈夫跟前高兴的劲儿总是提不起来,今儿一见老黄,那眉开眼笑的眸子在老黄面前含苞待放了,自己的相思,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偶像,看见老黄不假思索的从药包拿出一瓶双氧水,打开瓶盖,瓶口对着伤口咕嘟咕嘟的灌了起来,没用上半分钟,伤口里的白沫像浓厚的肥皂泡,一波一波的从里向外冒,掉在地上,地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马蜂窝土层,冲洗两分钟,老黄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这回不是什么特药奇药,杨花一看就知道,立马老黄开始用生理盐水冲洗,半会儿伤口上的白沫少了,一点没有,老黄这才拿出自己生平的绝招,只见他将手插在衣兜摸了半会儿,才嘴里嘟嘟的摸出几片白色的小药片,“杨花,拿上报纸用锤子研了它。”

老黄一句话,杨花不想问什么,只有照做就是,药片在木案上用锤子研末,再用报纸裹上,露出一个小洞,老黄接在手中,把报纸上的那个小洞对准伤口用力一抖,药粉全落在伤口上,老黄又用镊子拨了拨,外面涂些红霉素软膏,处理完毕,杨花走了,老黄马上就要离开。

“哎呀!”一声恐怖的喊叫,老黄的脸变了色,双手捂着身下,一走一瘸的脸色难看,“怎么啦,怎么啦!”杨花赶忙跑到老黄跟前。

原来老黄马上要离开的那会儿,病牛抬起了后腿,不偏不倚的正好踢在老黄的裆下,顿时那两个蛋蛋火辣辣的疼,疼的老黄龇牙咧嘴,“那儿?那儿?”杨花拉着老黄,老黄用眼斜了斜,杨花一看,立马脸红了起来,“不要紧吧,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看啥呢,医生就在跟前,快!到我包里取一下碘酒。”老黄说道。

杨花慌慌张张的去取碘酒,老黄来到了杨花的卧室,脱下裤子,裆下的那两个蛋蛋青一块紫一块的,老黄抬起头,杨花进来了,“你——你——”

“怕什么,进来吧。”老黄喊出了声,杨花羞答答的进来把碘酒瓶往老黄面前一放转身走了,老黄用手抹着,他多么想杨花站在眼前看着,看着自己那两个受伤的蛋蛋。

杨花站在外面心惊肉跳的,她担心老黄那玩意发炎,若是发炎的话,会不会和奶牛后裆下的乳房发炎一样,那么自己怎么对得起老黄,怎么给老黄老婆一个交代,想想刚才一进屋的那会儿,老黄裆下的蛋蛋紫红紫红,自己就不多看一下,这样也好知道实情呀。

老黄在房子一待就是十多分钟,这十多分钟对杨花来说就如同十年,好了吗,好了吗,杨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

再说老黄,他处理完自己裆下的蛋蛋,穿好裤子,用手一摸,裤子上全是牛屎,牛屎粘在手中,一股难闻的气味直窜鼻孔,杨花走了进来,杨花手中端着水盆,老黄把手巾在水里一摆,擦了擦裤子,“好了,好了,别怕,别怕,我是医生,知道病情的深浅。”

老黄说完艰难的走出了杨花的房门,来到摩托跟前收拾好药包,他要回去了,立马回去,回去歇会儿。

                  (十九)

老黄走了,杨花站在门口,他想着老黄的伤痛,心如刀割一样难受,自己,自己以后怎么面对,怎么去补偿。

时间继续向后推移着,杨花家的那头带病的奶牛伤口痊愈了,可这个难得的好消息对老黄来说不怎么样,他要做什么,又想要什么,想到了什么,小王根本不知道,自从师傅受伤那会儿自己没在跟前,自己后悔死了,现在,杨花阿姨家的那头奶牛病好了,师傅却难受了,师傅这到底咋了。

关于老黄的心思,杨花多少有些了解,时间过去了一个星期,天寒地冻的日子来临,整天的冷风横扫着村庄,作为徒弟的小王早已请假回家了,他学会了师傅的全部知识,马上要独立门户,老黄不知道,他只知道小王这阵子怕冷不愿跟自己学。管他呢,想咋弄就咋弄,只有自己快乐就行。

夜晚的风从村前刮到村后,天空上的月早出现了残缺,距离月亮不远的那颗明星眨巴眨巴眼的往前移动,老黄正在杨花家里烤着火炉,他刚刚给牛配了种,是那头黑多白少的花牛。今儿二腻子没在家,老黄也不愿意看到二腻子在家,更不想听到二腻子那种阴阳怪气的说话声腔。

“来,他叔,喝口酒,暖和暖和身子。”杨花把酒递给了老黄,“喝完了回家,天不早了。”杨花推辞着让老黄回家,害怕老黄老婆又像上一次一样追到自己家,给自己白眼,给自己难看,可杨花的万般推辞老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心里想着,想着的只有想尽办法尽快坐到杨花的床上,给杨花暖个脚,就是一分钟也行,何况自己的几次配种费都给杨花免了,怎么,杨花不愿意?

“他叔,回家吧,天不早了。”

“回家,你不想?”老黄把话说到了一半,双目像一把利剑直插杨花的心窝,杨花眼泪汪汪的说到:“他叔,回吧,说不定一会儿嫂子又来找你了,我,我——”

“那会,不可能。”老黄喝着酒,晃悠悠的站起来,直直的扑向杨花,杨花没有挡,她也不愿意阻挡,只想让老黄和自己相处一会,那怕片刻的交欢也行,她心里热乎的上前屈服,老黄一把抓住杨花,就势一倒,双双倒在了床上。

“他叔,别,别——”

“怕什么,今儿你老公不在。”老黄一句话,杨花不反抗了,她揭开被子,二人在被内尝尽了风流。

门外的风更大了,屋顶上的干树枝被风吹的咔擦的乱响,月亮上了头顶,几声野猫的叫春,一下子没了声音。

老黄睡在杨花的床上,杨花把老黄搂的老紧老紧,生怕老黄逃掉似的,“他叔,这半年多亏你了,不然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婶,怕什么,什么时候想我你就什么时候叫,只要避开你那老鬼就行。”老黄的甜言蜜语把杨花心说的热乎乎的,杨花把老黄搂的更紧更紧。

可想到了二腻子,杨花马上又开始不愿意了,他只好穿衣下床,眼巴巴的看杨花那两个惹人眼花的乳房,那丰腴的大腿。

老黄走了,杨花傻傻呆呆的站在窗下,眼望着窗外……

世上没有为心而碎的石头,

却有为石而碎的心,

让自己相信你从此远离,

慢慢在渺渺梦境里,

你我没有刻骨铭心的恋情,

我却有一颗痴痴的心。

  从此一个人的回忆,

从此各奔东西,

从此不会有好天气,

我知道你是风景

你是雨后的彩虹,

我忍住所有的忧伤,

轻轻地与你分手,

  碎心石,只为心儿园,

不为心儿碎,不为心也破碎……

碎心石这首歌曲在杨花心里隐隐的吟唱着唱着,她看着老黄的离去,远了,远了。

                 (二十)

到了来年的开春,老黄在村子配过种的奶牛开始下犊,老黄忙坏了,小王也忙坏了,可小王的忙并没有和老黄在一起。他已单独行医了,并开始学着给奶牛配种。

这天下午,老黄老婆刚从地里干活回来,人还没走到村口就碰见了小王,“师母,你这是——”

“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哪?师傅?”小王要问的是师傅最近的情况,可后半句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师父,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一天到黑不沾屋,这屋里屋外的活全靠我了。”

“那你多注意身体呀。”小王关心了师母一句就要离开,身旁过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见小王就说:“这不是小王吗,要去哪儿?”

“我去给小王庄孙立的牛配种。”

“配种?”

老黄老婆一听心里马上咯噔了一下,怎么?这个孙立家的奶牛一直都是自己老公配的呀,怎么换人了,不行,老黄回来一定要问个明白。老黄老婆的脸从粉红变得青紫,又从青紫变成粉红,“孩子,不早了,你快去快回,我回家了,还得给你师傅做饭。”说完话老黄老婆走了。

回到家的老黄老婆百思不得其解,小王口中提到的这个孙立,平时还和老黄称兄道弟的,怎么一到事故中就不认得自己这个兄弟,况且有一次,他家的奶牛难产是在那场暴风雨中,自己的丈夫不顾个人安危,连爬带滚的一身泥到了他家,顾不上歇息,硬是想着法子救了那头奶牛,何况后来孙立连谢都没谢声,自己不曾怪罪,今儿咋了,他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了,怎么可能,还是?另有隐情?

老黄老婆没有继续往下想,她开始进屋、进厨房做起了饭,水没有放进锅就生起了火,柴在锅洞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直烧的锅底通红,这才骂了这个骂那个的怨自己忘记了给锅里放水,于是只有等,等锅慢慢凉下来,才添水做饭,这时碗拿在了手中,盛了半碗米的碗差点从手中掉到地上,“今儿咋啦,究定咋啦?”老黄老婆自言自语的开始胡思乱想,最后还是把小王去孙立家给牛配种这件事提到了桌面,就在老黄一进门那阵儿。

“你说啥?孙立请了小王去给牛配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别的事。”老黄怎么也不相信,绝对不相信有这事。到了第二天中午,老黄从侧面打听到孙立家的奶牛的确让小王开始配种,而且已来了两次,怎么?那头奶牛不是自己配过了吗,难道是自己用的那两次精液细管给牛没配住?不可能。

老黄想来想去的就想找孙立问个究定,可偏偏这时候,孙立就找上了门,他一见老黄马上发烟,“他叔,抽烟,抽烟。”

“不急,不急,待会儿。”老黄和孙立让来让去,孙立终于在老黄面前开了口,“他叔,你上回配了两次的奶牛又翻茬了,这不,我没敢惊动你老人家,让你的徒弟试活着配了。”孙立的这句话说到了老黄心上,好似千万把锋利的尖刀插在老黄的心头,叫老黄欲罢不能,说吧,小王终究跟自己学的,不说吧,自己前两次的的确确没有给孙立家的奶牛配上,难道让人家这样等下去吗,这样自己还是人吗?老黄想到了这儿,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红,满脸的汗珠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他叔,真的对不住了。”孙立连连道歉。

“没什么,没什么,早应该让小王试活了。”老黄假装着谦让,把一肚子苦水咽了回去,不言语了,老黄老婆见状马上让起了茶水。

孙立在老黄家没有喝,也没有多呆几分钟就假借着家里有事离开了老黄。孙立的离开,老黄的心里像猫爪子抓了人似的难受,老婆呢,更是生气的直嘟囔,“啥人么,不就是两次给牛没配上,倒换人了,换就换吧,怎么尽折腾人,找了小王还好意思再来。”老黄老婆一句一个怨,进屋了,老黄闭上大门跟了进去。

晚上,睡在床上,老黄给老婆有道不完酸甜苦辣,想当初,自己就不该招这徒弟,更不该把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平时总觉得孩子学有所长,应该没什么可怕,今儿倒好,徒弟抢师傅的饭碗来了,自己心里能好受吗,不行,一定得想办法治治,不然,以后的路就没什么果子吃了。老黄想了一夜,自己的老婆也想了一夜,他们夫妇二人一连几天都茶不思饭不进的,一见人总是神神叨叨的,好似得了什么病。

村子有人见了老黄不敢问,也不能有人问老黄,只能由着他,任他疯疯张张一回。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收麦季节。

                 (二十一)

这天早上,老黄正在家里的磨刀石上磨镰刀,孙立怪模怪样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老黄,干啥呢?”孙立老远喊出了声。老黄没好气的哼了一句,“磨刀子哩。”

“去麦地里收麦?”

“嗯。”

“你没啥事?”

“没事能找你,这大热天的家家都在忙活。”孙立说道,“就你那点麦找人收算了,腾出那点钱能干啥。”

“干啥?能和你相比,一家两口养了好几头奶牛,每天净赚几百呢。”老黄生气的把话从喉咙里往出挤,“到底有啥事,说话。”

“没啥大事,就是一点小问题。”

“哪,让小王弄好了,我这儿正忙着哩!”老黄一看孙立说话哼哼唧唧的样子,一下子生了气。

孙立遭到拒绝,脸开始热烘烘的,“去一下么,小王这几天不在家。”

孙立这句话老黄听了心火更大了,好么,小王不在家找我来了,要是小王在还能找我,还是多年的朋友呢,好朋友,等着吧。老黄没有继续说话,把恨攒在了肚里,他不快不慢的走进屋内拿出到地里干活应拿的草帽和水壶。

“去去吧,他叔,地里干活也不差一会儿,要不我替你收麦。”孙立死活不让老黄离开,“那头牛已经好几天不吃了,我也用了健胃散,就是没有一点好的征兆。”孙立继续说道。

“那我也没法子呀,只有等,等小王回来,他年轻,有办法。”老黄生硬的对孙立说,随后拿起了镰刀就要锁门,孙立看着没法转身回家了。

老黄来到地里,火红火红的太阳照在身上好似冒了火,老黄干了没多大会儿已经汗流浃背,腰酸腿疼的他坐在麦捆上,喘着粗气,想到刚才孙立说的那些话开始骂不咧咧的胡嘟囔。这时老婆从地中间来到老黄跟前,“骂谁哩,还不快点干活,看看人家,有几个像你这样子,一天到黑干不了几回就这样。”老婆在自己跟前的提醒,老黄想到了下午家里还来一个母猪需要配种哩,于是他开始猫下腰急忙忙的割起麦子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从老黄身边溜走,老黄头脑乱哄哄的想干不想干的把镰刀放了下来,“干啥哩,找人割算了,热死人!”老黄正在嘟囔,有人从身后走到自己跟前,“师傅,割麦哩!”一句熟悉的话窜进耳膜,老黄拧过身,“小王。”

“师傅,割麦哩!”

“你没见孙立,他找你好阵了。”老黄马上把话一转说道。

“见了,他那头奶牛病重着哩,不好治。”小王说话间脸上一片愁容。

“师傅,去去吧,或许你能行。”小王开始死缠着老黄硬让他去。老黄心里骂着,娃,涨么,人涨没好事,狗涨一滩屎。

小王脸红红的帮师母用镰割了两下麦子,老黄看了有点过意不去,直起了腰,“小王,别割了,我跟你去瞧瞧。”老黄终于把愤怒的情绪压了下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么,吸取点教训就行,何况小王还和妻子多少有点亲戚关系哩,老黄想着放下了镰刀。

走出地畔,要去孙立家,小王早已把摩托停在了路边,“师傅,我带你去。”

“不了,你先走,我回去一趟,马上来。”老黄答道,头也不回的回家去了。他知道徒弟的用药方法是跟自己学的,那个法子用上两三回就不灵了,一定得改变思路,挂吊瓶,用上自己珍藏的氨溴合剂,不然牛真的好不起来。

老黄这回多了个心眼,也给自己留了一手,只见他回到家,从柜台下摸出一盒氨溴合剂不假思索的往葡萄糖里加,加完后又带上一瓶浓盐水和两瓶苏打出发了。

闷闷不乐的来到村头,走进孙立家,老孙老远的就喜呵呵的相迎出来,“他叔,来了,先进屋喝茶。”

“不了,地里正忙着哩,先看看病。”说完话老黄径直走向了牛舍。

来到病牛跟前,老黄只是大致的用眼瞅了瞅,然后假装的用听诊器贴在牛的心脏处听了听,“不好,赶快刮吊瓶,不然真的麻烦。”老黄没有多说话,看着小王从自己的医疗包里掏出了刚刚自己配好的吊瓶。

药瓶打了一阵儿,小王站在一旁揣摩着师傅药瓶里到底加了什么,打着打着病牛开始咀嚼起来。

在孙立家吃过早饭,老黄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再来到牛舍时,不知什么时候病牛已拉下了好大一堆稀粪,稀不溜秋的带些腥臭的粘液,老黄看后心里暗自高兴,孙立更是满脸欢喜的从心里佩服自己多年来敬重的这个朋友,小王呢,脸上虽挂着笑,可笑脸下面藏着一丝丝苦,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弄不明白,明明师傅的用药方法和自己一个样,怎么自己就行不通呢。

通过这次教训,孙立服了,年轻气盛的小王还有点不服气,他开始想着法子从旁人口中打听师傅保留下来的经验。

                    (二十二)

没过多久,小王在外摊上了烂子,村子里的闲人说的,说给老黄听,“他叔,你徒弟在马王庄给牛配种时出问题了。”

“啥问题?”老黄有点不相信。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说嘛。”老黄一脸的镇定。

“小王在给马腾的牛配种时不小心用枪戳伤子宫了,引发了大出血,牛快不行了,得赔牛。”

“那你没听后来呢?”

“后来,人家把瞎子母亲抬到小王家了,吃住都得小王他爸管。”

“那小王呢?”

“听说不给人家赔跑了。”

村子里大家的一番话,老黄听后暗自高兴,“狗日的,小兔崽子长大了,不认师傅,有你好果子吃。”

和村人闲谝了一阵儿,老黄回家了,他要把这个听到的消息告诉妻子,让妻子高兴高兴,可一回到家才发现妻子并没有在家待着,于是左喊右喊得从前院喊到后院,就是没见妻子的影子,临走到大门口却碰上了杨花,自己一个多月都未见的老情人。

“孩子他姨,来了,有啥事?”老黄搭上了话。

“啥事,没事就不敢来找你了。”杨花说话间就要往老黄跟前蹭,老黄生怕自己老婆从外回来看见,要是一见自己和杨花那个样子,不知又要惹什么事了,于是连连后退。

“他姨,啥事嘛,到底有啥事?”老黄红着脸问。

“我家的奶牛发烧了,按你说的办法用了四五天药一点效果没有。”

“真的,哪发烧还有啥特征?”老黄问。

“就是有时气喘流涎,那特征可怕人了。”

“那,我给你拿些卡那霉素先回去试活,不行了再来。”老黄挠了挠头说道。

“那好吧,要是不行你一定来呀。”杨花说完话接过老黄手中的几盒卡那霉素回家了。

在家给牛用了两天,加上自家的退热药,还是时重时轻的好不利索,杨花心中产生怀疑,满大街的人都说老黄老了,以前所用的经验不行了,看病配种比不上小王。杨花的心事重重,信还是不信,老黄帮了自己这么多年,那回不是一针见效呀,今儿咋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他的用法老套了,杨花开始丝丝呼呼的想请小王来家给牛看看,不然自家的奶牛用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一大早的,杨花偷偷的来到小王家,通过一番奶牛疾病的描述,小王略有思索的点了点头,“好吧,姨,你先回去,我过会儿就来。”

杨花阿姨走了,小王陷入了思维的重重矛盾,去吧,碰见师傅怎么办,不去吧,耽搁了奶牛的疾病,师傅,师傅真的办法老套了,还是——

小王想着想着开始收拾起治疗应用的药物。来到杨花阿姨家,走进牛舍,小王仔细的围着病牛观察,观察了好大会儿才说了一句话,一句杨花和老黄想不到的话,“可能是焦虫病呀,这个病和感冒差不多。”小王这句话一出口,杨花不言语了,他也不再给老黄的前期治疗保留什么意见,只是用眼看着,看着小王给牛用药。

想到自家的那口子人不人的,可最近总是跟着牛发烧,在医院医治了那么久,还是和牛一样,难道是——

杨花心里乱哄哄的,小王给病牛挂起了吊瓶,这回吊瓶里加的全是治疗焦虫用的药,吊瓶里血红血红的颜色杨花看了都怕,还不时地发出绿色的荧光。打吊瓶没有半会儿,病牛就开始排出绿色的小便,杨花惊恐的盼着牛好。

到了下午,病牛的气喘慢了,小王又跑到了人不去的地方,几个人都找不见,原因很简单,那个瞎老太还在小王家里,小王生怕那个要命的畜主又来闹事,他开始不敢露面。

畜主来到小王家,想找小王索赔,可怎么也找不着小王,最后生气急了,砸!砸了屋子看你回不回来,接下来是一阵偷匪行为,屋子乱了,电视被人抱走了,小王父亲哭喊着找人报警,等到警察来后,经过调解,这件事属于医疗事故,决定权应属上级的主管部门,不然谁也说不清的。

时间过了半个月,瞎老太终于离开了小王家,小王给那畜主赔了好几千元经济损失,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不传而飞,传遍了好几个村子,老黄在家听后手舞足蹈的暗自高兴,可高兴过后又多了点忧愁,那个畜主能对小王那样,那以后对自己呢,现在的养殖户可都奸着哩,干工作稍不留神就会惹来麻烦,小王就是个例子,这件事不仅影响了小王,也影响了自己,自己还有啥资格高兴呢,想到眼前最近的这几头奶牛疾病的治疗总是好不利索,即使按照杨花给自己说的那个方子在治疗中都收效甚微,不得意间,老黄的高兴劲儿全无,一夜无眠,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奶牛疾病的治疗上来,白天总结,黑夜翻资料,走访了好几个知名老中医,深刻的钻研,认真的反省,希望自己尽快融入新形势下这个古怪的浪潮中去,为了别人,也为了自己。

他开始不再耻笑自己教出来的好徒弟,也不再为徒弟的工作失误而感到开心,他得改,改掉自己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坏毛病,从头来,把自己和徒弟的感情重新的修复,在新的形势下携手共创美好的明天。

                      (二十三)

时间很快的从眼前溜过,杨花家的那头奶牛那个不知名的病种给老黄惹来了他也想不到的麻烦,小王来看了几次,自己亲手治疗,可怎么治总是不利索,无奈,他想到了上级主管部门,求助他们,立刻,马上。

老黄从徒弟那儿借来需要化验用的载玻片,用针挑破病牛的耳朵,挤上一滴鲜血涂在载玻片上,匆忙的拿到上级部门的化验室,经检查,疑是焦虫病,可小王就是按焦虫病用了好几天药呀,怎么?老黄的心里很矛盾,他怕自己会像徒弟一样干出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来,虽说杨花和自己一条心,可人家终究是有夫之妇呀,总不能把一个这样的家庭在自己手中颠覆呀。

老黄的心情很糟糕,糟糕的骂起了这个骂那个,总认为有人和自己作对,才让杨花家的这头奶牛得了这么古怪的疾病,没有办法,他黑明连夜的又查起自己以前订过的杂志,找一个治疗的突破口,找一个感情的修复期,一页一页的翻看,一个病症一个病症的总结,最后结果出来了,他总结出一套谁也想不到的治疗方案。

孩子他表姨从家里赶来了母猪让自家的公猪配种,通过简短的一席谈话,孩子表姨把话带给了小王,让小王再去一次杨花家,好好和自己总结一下这个新的治疗方案。

小王很听话,他接到通知来了,从家里来,身上没带什么药物,所用的全部由师傅从家里拿,这样的话师傅心情好受些。

经过路上的奔波,二人先后赶到了杨花家,先是小王的望闻问切,然后是老黄的仔细检查,终归一句话,焦虫病引起的黄疸,这个病不好治,弄不好会要牛命的。

杨花拿出了决定,冒死一搏,小王拿出了主意,老黄开始执行,只见小王拿出一张纸,一支笔,迅速的在纸上写了一个处方,处方如下:

生芪150g  党参、白术、陈皮各80g  茯苓、黄芩、丹皮、当归各40g  柴胡、升麻、木香、车前子、甘草各30g 

看到这个处方,老黄又让杨花从村卫生所买来十盒人用的强力解毒敏,打针归老黄,老黄也放下了架子,作为师父在徒弟面前的架子,老黄开始打针,小王开始灌药,过了一天,病牛的黄疸症状开始消散,病牛体温降了下来,牛不发烧了,老黄理不出个所以然,小王呢,心里暗自庆幸这几年自己没有白学。

过后的几天,村子里的其他几个病牛陆续得到了治疗,老黄赢得了荣誉,小王看后很开心。过了阵子,牛病也随着天凉渐渐消失,老黄这才想起自家后院的那头公猪,怎么最近没有一点生意,难道是邻村有了配种新手?

他吃过早饭想去探个究定,刚要走,妻子从后院跑了出来,急头火燎的,一见自己马上喊道:“大白不见了,大白不见了。”随后又哭哭啼啼的说早上喂食时还在,可一晌的功夫能跑那儿去了呢,妻子不明白,老黄想都想不到。

听到大白的丢失,老黄哄着媳妇,他怕村子里的人笑欢,希望妻子冷静下来和自己到村子周围找找,或许能找见,再说利用这个机会到邻村转转,为自己的生意探个究定也不是不行。

从村头转到村尾,又从村南头转到北头。没打听出一点关于大白的消息,媳妇着急,老黄心想,这个东西能跑哪儿去了呢,一个早上的时间。老黄开始烦恼,烦恼的把心一横,管它呢,只要人身体健康,大白不见了,大不了自己再养,不信自己搞了多年的配种事业就这么的不经打磨。

                      (二十四)

从此,老黄见人不吹了,他开始实干,拿出了以前的劲儿,小王时不时地借机会来到师傅家,与师傅一道探讨着畜牧行业发展的新形势。

奶牛的妇科病越来越复杂,配种也没有以前那么顺心了,动不动就会出现几个新问题、新情况。这些新问题往往让老黄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有事来了,催着老黄。

天很晚很晚,院子里的蚊子还很张狂,动不动就叮在人脸上,手一拍,啪!一片红,红红的血液夹杂着蚊子的细腿全沾在了手心。老黄坐在灯下,他没有睡,他正准备着明天怎样去给人家的奶牛配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小王在那头牛身上试活了好几次,都是一败而归,自己最初也配了两次,直到现在,奶牛挤奶接近一年,要是配不上犊的话,接下来只有淘汰。畜主心急,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人找了好多方子,试了多少配种员,最后都是鸡飞蛋打。把奶牛的配种延迟到现在,考虑到昨天的畜主求救,畜主那阴沉的脸上带着一丝乞怜,自己能不费力吗,何况他人呢。

他翻阅着资料,希望把过去的所学和时下的新技术结合起来,再融会贯通才能成功。哪怕一点点希望。

夜已到深处,刚刚有了凉感的空气使自己头脑清晰,他把书翻到了最后,一个关于骡马配种的方子格外引起了自己注目,他把方子从上看到下,研究着每一味药,研究着每一味药的组合。催阴散,这个药名每个医生都知道,或许每个医生都用过,至于给眼前的这头奶牛要用还得靠自己。催阴散,催阴散,他的专治宫寒不孕,难道这头奶牛也宫寒不孕吗,单靠奶牛的外观特征,老黄想了一夜,天明时分终于做出了决定,要用这个方子试活一下,一定要试!

来到畜主家,通过他反反复复的向畜主解释,畜主才打消了疑虑,相信吧,实在没法。畜主跑到了药店一下子买回五付催阴散,五付药分期的灌服,过后不久奶牛配上了,老黄高兴地比畜主捧上了天,并且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关于自家的。

老黄呀,这个事你知我知,就当我放了个屁,别心里去了。畜主的啰里啰嗦,老黄应诺着畜主不去惹事,然后回家告诉妻子。原来自家丢失的那头公猪被畜主隔壁的小子偷着杀了,已过了一段时间,老黄老婆听后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要想报复更是没了依据,思前想后终于把心一横,做一次坏,惩罚一下那个小子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夜,月牙儿藏到了云端,漆黑漆黑的路上没有人走过的影子,老黄独自一人出发,身上藏着一把磨的锋利的镰刀,白天已找到了那个小子家的地头,在前面,地畔插着一根木棍,老黄掏出手电寻着,一脸的惊恐,满脸的汗水,寻,寻到了,老黄有点高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没人,没人,动手!

老黄走进了那个偷自家公猪的小子地头,动手!动手!一排还未成熟的玉米连杆被老黄拦腰砍断,又一排玉米杆被老黄横七竖八的践踏,地里全乱套了,他不停地砍,不停地踏,头脑热乎乎的有点发疯,已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不顾他人知道后的报复。他已把一切一切抛之脑后,他不想什么后果,他什么也不想,只顾了眼前的解恨。

事后,这家人以他人故意损害农作物为由向乡政府报了案,到派出所报了案,希望派出所查出个结果,希望自己的损失得到政府的补偿。

                  (二十五)

老黄的解恨告了一段落,这位偷了自己公猪的饲养户饲喂的两头奶山羊又中毒了,中午吃饭后在外放牧不久,畜主回家取了一袋烟的功夫,只见奶山羊满嘴的白沫,不断地起卧,这户人家发现后通知了小王,小王来后给羊用药费尽了心思,羊命保住了,羊没有死,老黄得知后气的七窍生烟,大骂小王,骂小王管闲事,骂小王总和自己作对。骂着骂着,杨花又来到了他家,这次到来,不是找自己给牛看病和配种,而是求自己,看在自己以前以身相许的份上帮个忙,原因很简单,二腻子病了,彻底的病了,病的不轻,被自己送进了医院,医院要求押金五万,自己一时拿不出,要卖掉奶牛一时不凑手,怎么办,他想到了老黄,于是顾不得吃饭赶来,希望在这儿得到老黄的帮助。

老黄听后慌了,自家的那点积蓄全由妻子管着,自己怎么求妻子呢,他开始想,想了一天一夜才从妻子那儿套出两万多元,亲手交给了杨花。

这件事老黄老婆并不知实情,没过多久,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老黄老婆耳朵,有人说老黄借了杨花几万元,杨花以身相报呢,还有人说他们二人在玉米地里干的那好事让人发现了,还偷偷拿走了他们脱下的衣服,总之说啥的都有,惹得老黄老婆心里毛焦焦的,怎么?什么时候的事,自己老公恋上了杨花,还通奸了,那个不知羞的东西!

老黄回到家,已经很晚很晚,老婆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对自己亲热了,而且烈眉瞪眼的气不打一处来,老黄觉察后心里很毛很乱,杨花一家的遭遇就是碰个平常人也一定会帮助的,何况自己,只不过自己和杨花确实有那两三回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好像真对杨花产生了情感,而且愈来愈厉害,后来发展到茶不思夜不寐的地步,眼下,杨花家又出现了这档子事,自己能不全力以赴吗,村子里有人嚼舌根,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只要自己老婆知道后不嫌弃就行。

通过老黄一番的解释,老婆半信半疑的同意了,谁家没有难事,帮忙应该的,不过不应该瞒自己,况且杨花还是自己一个客户哩。

过后的日子,老黄开始借着外出有事不间断的往杨花家里跑,好似杨花家是老黄似的,杨花家的奶牛老黄帮着喂,挤奶时帮着挤,而且还帮着杨花照顾着二腻子。

这以后,老黄工作之余多了一个家,一个难以维持生活的家,说他闲话的人时不时的把那些看见的人情世故传到老黄老婆耳朵,老婆听后真的相信了,疑神疑鬼的开始注意老黄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老黄出去了,老婆偷偷地跟着打听,老黄不在家了,他又去哪儿了,老黄老婆都想知道个子丑寅卯来,不久她真的发现了,自己刚刚回娘家两天,老黄就和杨花在自己屋内亲热,她发现后气愤急了,端一盆子凉水站到老黄门前,“老黄,老黄,开开门!”老婆用脚踢了踢门。门开了,杨花半露着身子抱起衣服疯一般的跑向门外,老黄穿着裤衩追赶。老婆一气之下那盆凉水全浇到了老黄身上,老黄浑身冰冷的打个激灵,再看老婆,怒气冲冲的恨不得把自己吃了。老黄知道事情砸了,老婆彻彻底底的发现了。自己以后的生活——

杨花离开了老黄家,杨花一路小跑,脑子里尽是些那有血有肉的事儿,路上碰见熟人,“瞧,杨花在老黄家干的好事,让刚从娘家回来的老婆发现了。”

“那还不羞死人,老黄也真是的,放着自己的老婆不爱,就想打个野食。”

路上的人说啥的都有,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几天全村的人都知道,大人小孩都知道,老黄老婆生气极了,悲伤极了,白天骂,晚上骂,白天恨,晚上恨,骂来恨去最后还是一阵哭哭啼啼的跑回娘家了。

老婆这一走,老黄又成了孤家寡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地里的活他得干,家里的猪他得喂,来到家里给猪配种的他还得招呼,想起杨花,她家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自己去做哩,老黄唉声叹气的从早到晚忙的离不开交,晚上睡觉浑身的酸痛,一轱辘又梦见了杨花那楚楚动人的身段儿,一弯新月,月下那张诱人的樱桃小嘴,一见自己总是粉都都的饶人,说出话一副好嗓子,怎能叫人忘记,可眼下,自己得罪了老婆,老婆那个母夜叉不仅没有吵闹,还回了娘家,杨花家怎么办,杨花家的活又有谁来做。

杨花家缺劳力了,一头奶牛被杨花托人卖掉,二腻子的疾病治疗需要钱,另一头奶牛又被卖掉,接下来没有可卖的东西,杨花来到了娘家,求助母亲。一进家门就被母亲骂个狗血喷头,怎么也抬不起头来,原来自己的丑事母亲在村子早有耳闻,只不过不爱言语罢了,今儿女儿来正好自己撒气,能不骂吗,撒出自己一肚子火。

母亲骂了半天,杨花看到借不到钱时走了,走到半道,又想起了老黄,老黄现在咋样了,老婆原谅他了吗,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不知不觉地来到自己以前和老黄相处的那个茅草庵,茅草庵前的草长高了许多,门上蜘蛛网缠了许多,透过窗子,里面一股的霉味,看来老黄好久不来这儿了。杨花漫无目的的走,走过村头走向了自己难以承受的这个家庭。

这天,天下起了雨,通往老黄家的这条路变得泥泞,老黄老婆没在家,老黄病了,病的不轻,睡在床上说着胡话,叫着杨花的名字,有人通知了老婆,老婆生气的从娘家赶回。见到老黄,老黄那消廋的脸,满脸的胡须长的很长,两眼开始下陷,说话有气无力,一见妻子走到跟前,马上换了个人似的,“孩子他妈,孩子他妈。”老黄的喊叫腔调拉得很长,他希望得到妻子的谅解,得到妻子找人给自己治疗。

妻子站在身旁,哭得泪人似的骂道:“干的好事么,咋不见杨花,那个婊子服侍你呀,病死算了。”

妻子骂着,老黄不敢一句顶嘴,他知道一夜夫妻百夜恩呀,妻子能不管?妻子骂后又不忍心,他终究是自己的结发丈夫呀,况且还是孩子他爸。和自己相处了这么多年,要是知错能改就好,那个男人有钱不曾花心过。

老黄老婆想到了这儿,似乎懂得了人间烟火,骂不咧咧的总算原谅了丈夫。过了一段时间,老黄在家里得到了老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病好了。可病愈后的老黄又开始念念不忘杨花的家庭遭遇,总是变着法子打听杨花家的近况。老婆知道又生气了,“狗日的,病刚好就想着吃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吃腥,上次病死倒干净。”老黄老婆骂着骂着又把一家子事甩给了老黄,自作自受吧,死鬼!

                 (二十六)

老黄老婆离家出走了,一晃半个月没影子,老黄有些心慌,孩子星期天回家没见,问起父亲,老黄吱吱呜呜的没法回答,总是借着有事打岔来避开孩子的追问。

一晃又是十多天的过去,妻子还是没见人影,这回老黄在家坐不住了,慌得六神无主,家里的猪没人喂,地里的活马上就要开张,还有村口的那一亩二分地的玉米已经熟透,村子里的人开始秋收,可自己一个人怎能顾得过来。

这天清晨,天阴的挺重,天空黑灰色的可怕,门外没有风,村子里一个劲的静,静的连老黄的呼吸都能听得见,老黄早早地起了床,就想快点干完地里的那点活。一出门,雨来了,下的很猛,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向这个安静的村庄,老黄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村道上污水横流,一会儿工夫自家的院子也是水满为患,通往外面的水道不通了,老黄慌了神的冒雨冲了出去,木棍拿在手中,猫下腰,木棍对准水道口拼命地捅,堵,堵实了,水马上要漫过台阶,老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找根粗的,找根粗的一定行!老黄满院的找,终于在后院找出一根理想的竹棍,一棍捅下去,水打着旋儿往出涌。雨小了,老黄浑身已经湿透,他打个激灵跑向后院的猪圈,猪在水里泡着,公猪爬上了圈墙。

“下去,下去。”老黄用手打着,开始跳了进去,水又在老黄手中被排了出去,圈里的水浅了,再看老黄,脚上脚下全是一股屎尿味儿,老黄低头看了看,哎嘘了两声回屋了。

雨一连下了十多天,地里收回来的玉米堆在塑料篷布下发着烧,有的竟捂得出芽,地里的呢,挂在玉米杆上的还凑合,只是玉米稍发了黑,地里黏糊糊的泥人们不敢进去。老黄站在地头伸着脖子傻看,傻等着,等自己的妻子早点回来,等老天赶快立住惹人烦的连阴雨。

雨下过了两天,中午时分,头顶的天露出了一片片蓝,白白的云镶在蓝天中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太阳从云端中露出了半个脸,立马空气中多了点使人湿热的感觉。

村子里有人去地里了,老黄也不例外,他站在地头看着别人低一脚高一脚的踏在还是泥泞的黄土地上,人是累了点,可手中的活不敢停下来,玉米棒从杆上掰了下来,装进手提着的编织袋,感觉提不动时又走到地头放下,地里一去一回的走,玉米掰去了三分之二,地头堆上了一大堆,老黄看着眼馋,加入了秋收的大军。

老黄困了,开始腰酸腿疼的怨自己,自己怎么不找妻子回来呢,后悔当初自己把不住门,惹了妻子,这回好了,让自己像牛马一样好好地在地里家里劳动着。妻呀,你究定在哪儿。

老黄的妻子究定在哪儿,她开始没在娘家,她躲到了一个自己中学时的同学家,她把自己一肚子苦水涌泄而出,同学劝着,同学开导着她那想不开的心思,她曾想到了死,可自己纠结不下孩子呀,忍着,忍着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对自己的无情无义。她又回到了娘家,把一肚子苦水倒给了母亲,随后又是母亲的诉落。娘家实在住不下去了,得回去,可那个不争气的种咋不来叫自己呢,老黄老婆好伤心伤心。

老黄第二天来到了丈母娘家,他想着去给自己的妻子兰花承认个错误,可丈母娘这关怎么过,她是个能吃人的泼妇,老黄害怕,害怕见到她,可害怕是不顶用的,只要自己诚心诚意,兰花应该原谅自己的。一进门碰上了丈母娘,“妈,兰花没在家?”老黄打出了声。

“在!在屋里!”丈母娘说道,“你进来!”丈母娘铁青着脸把心火压在了喉咙,老黄被丈母娘强忍着一丝怨气让进了屋内,屋子里的板凳上坐着老丈人,老丈人的烟锅子扑红扑红的冒着火星子,老黄再看老丈人的脸时,黒疯了似的吓人。“爸!”老黄叫了一声。

“嗯,你——滚出去!”老丈人把烟袋锅子一指,“滚!滚回你家去!”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老头火了,真的火了,气的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老黄想解释只是没门儿,老头不给老黄机会,老黄退出了屋。

丈母娘就站在跟前,“妈,那——我回去了,你告诉兰花一声,家里开始收玉米了。”老黄说完话走了,离开了丈人家,身后一阵小孩子的歌唱声,家鸡肉,野鸡汤,家花没有野花香,家花为你把根生,野花是你一场空……

兰花躺在屋内的炕上伤着心,流着泪,想给母亲诉苦又不愿伤二老的心,于是把苦压着,压在心头那块净土上,让自己烦着。想到离家已经一个多月,刚开始,母亲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去,可怎么解释母亲不相信,老黄这孩子平时是个好孩子呀,这么老实能干那事,别相信村子里那些嚼舌根的人胡言乱语,回家好好过日子。母亲这样劝,兰花就是不回家,把家里一大滩子事让老黄干着,让他尝尝这家里的酸甜苦辣,谁让他和杨花那个婊子好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谁让他这样无情,怪谁!

兰花的眼泪浸湿了被褥,她刚才在里屋听见老黄来了,走进家门被自己的父亲一通大骂,活该!谁让你不是东西呢。下雨,雨下了十多天,地里的玉米到底掰了没掰,自家的预留公猪呢,算日子该到配种的时候了,会有人来吗,一连串的问题又充满了兰花的脑壳儿,压在她的心头,心沉甸甸的难受,回吧,还是回去,老黄应该知道错了。

兰花吃过了午饭,向母亲提出了回家,父亲没有同意,兰花看着父亲那铁青色的脸,打着茬儿离开,回去!

回到家,家门锁着,木门上的铁环挂着一个大锁,铁锁冰冷,冰冷的。兰花从门框上取下了开门的钥匙,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开了,院子里的凄冷,院子里的脏乱,院内堆着一堆正在剥皮的玉米棒,玉米堆上冒着热气,几只小鸡正忙着用爪子刨着玉米壳,吃着玉米壳内的青虫。

一只狗来了,华华丽丽的狗跑到自家狗跟前交起了配,兰花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老黄是这样子,自家的狗也成这样子了。她操起了门拐角的木棍,一棍打下去,那花狗血淋淋的生殖器在外拉着仓皇而逃,自家的狗狗发出凄惨的哀鸣,“狗日的,连你都这样,要你何干。”

兰花又操起了木棍,打你狗日的,木棍落下去,狗狗凄惨的哀鸣,打死你!打死你!狗日的,和你家老黄一个球样。

                 (二十七)

兰花回家了,生气过后还是拾掇了屋子,院子,把院子里的一大堆玉米剥去壳儿,扔在院子的那块水泥地上晾着,等着风干,等着老黄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从眼前过去,时间一分一秒的从中午到了下午,始终没见老黄的影子,兰花心慌了,开始有点坐不住,她的心又乱了起来,老黄去地里了?地里的玉米杆还未砍?老黄去杨花家了?杨花需要老黄的帮忙?难道是——

兰花的心思像断了线的风筝没了依靠,任凭风吹雨淋,心冰冷冰冷。天渐渐黑下,黑了,大门外的黑与院子里的灯光争宠,老黄回家了,仍就像以往一样推着摩托从门外走进院子,他没看门开着,也没考虑门开着,心里没有一点准备就进了屋,屋内的灯闪着昏暗的黄光,淡淡的黄映着兰花那粉红色的脸,“你回来了,还没吃饭?”

“吃了,在外面。”老黄默默地向妻子点点头,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服架上,“你回来多久了,也不说声,我接你去。”

老黄向妻子讨起了好,妻子将身子一扭,“管好你自己就行,还我呢,就连你那狗狗也管不住。偷着寻野汉呢。”兰花说了一大堆话,老黄一听,噗嗤的笑出了声,“狗狗发情了,嗨!好运来了。”老黄高兴地蹦了起来。

“就你那破狗,还好运呢。说不定和杨花一个样,不是什么种儿。”兰花当着老黄的面又提起了杨花。老黄闭口不言的走出了屋。院子里的玉米棒早已被妻子剥了壳儿,光秃秃的晾在院子的水泥地上,几只小鸡挤卧在墙的一角。

院子起风了,墙外的蟋蟀又开始蛐蛐蛐蛐的叫起来,月亮不知不觉的移到了头顶。

何处梦了愁,离人心上秋。

纵野菊落叶风嗖嗖,

却道晚凉天气好,何来明月怕旅途。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

燕又归,佳人等候,

垂柳落絮把心揪,

漫漫夜冷雨稠,红妆廋。

接下来,兰花在家的这几天,老黄除了帮着做点家务就是地里干着农活,他没有再去杨花家,也始终不敢提杨花家那些陈芝麻滥套子那点事,生怕妻子再一次的和自己闹翻。

中午时分,兰花正在院子用木擦挑玉米壳儿,门外走进一个人来,兰花一见叫出了声,“永信,你回来了,你咋能找到我家?”

“咋不能,嘴在人身上长着,走走问问不就找见了,你说是不是。”老黄看妻子见了陌生人喜笑颜开,自己怎么就不认识呢,“你是——”老黄当着妻子的面用手指着永信问道。

“他是我娘家的姑表侄儿。”兰花向老黄解释,“也是我中学的同学哩,一直在外打工。”兰花解释完忙让着永信进屋。

坐在屋内的板凳上,兰花细听着永信给他讲外面的创业故事,老黄似听非听的忙着给永信倒茶。

“这次我回来就不走了,想在家里办个养猪场干干,让老黄在厂里兼个驻场兽医,没看咋样?”永信请示兰花。老黄听后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沸腾起来,时下,奶牛养殖已过了高潮期,牛奶不好缴了,大量的奶牛开始淘汰,自己的前途何去何从呢,想到最近十多天下来干不了几件事,何况挣钱,老黄不敢给媳妇说,倒有人来找自己,自己何乐而不为呢,老黄嘴快,来不及和媳妇商量就单方同意了。

谈话间,老黄不好意思的提了几点建议,一:必须自繁自养。二:若资金允许的话可以搞标化建设。这样一来饲养起猪就省事多了,还降低了疫病带来的风险。

老黄的这点建议永信深信不疑,因为他太了解他那个中学时的同学兰花,何况他的老公呢,应该不会在养殖上骗自己。

永信这么想就陆陆续续实施了工程方案,按照实现规划好的四五亩地找人盖猪舍,找人接电线,很有必要的在圈舍旁打了个水井,没过多久,一切工程就绪,就等老黄闲下来来场做一指导,可等了又等,就是没见老黄的影子,永信烦了,正当他叹息时,麻烦来了,一大堆麻烦,可以说是灾难性的。

下午,永信刚好没在场里,有人传话了,你建的猪场没有相关手续,属于违法建筑,得马上拆除。永信接到这个通知,昏了,头顶如同晴天霹雳,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刚来时的精气神儿,要想办个手续,他以前找过人,那人说先把猪圈建起来自然而然会有人找自己,他听信了那人的话,照做了,前前后后花去自己半辈子的血汗钱,现在,有人说自己违规了,这合情合理吗,找!找人说去!

永信问了老黄,老黄说自己两眼抹黑,政界没一个认识的人,自己又能相信谁呢,离场了,场门上了锁,老黄家里,永信提着礼行让老黄想办法,“怎么,连你也找不上一个熟人说情,枉在社会上混了。”

“不是,哥呀,我就是个配种员,那个领导家的猫呀狗呀的发情能求自己,还不是胡乱的在野外交配呀。你求我,我还得求人呢。”老黄的一句话实实在在的没有撒谎,永信信了,没法子,任由其发展吧。

开车回去,来到场区,刚建好的场舍已经面目全非,到处的砖瓦堆成堆在等自己,场子被人用推土机推了,什么人这么不讲理,永信站在场地旁伤心的落下了眼泪。

天一天天变冷,永信无望的在外托人找关系,补办一切一切完整的手续,没有半个月,手续下来了,永信眼前有了希望,可眼前的那个年龄不大的白面书生却变得苍老憔悴。

走路不如以前了,说话声变得毛毛躁躁,好像跟人吵架似的一阵迫击炮。场子又在老黄寻人的帮助下重建起来,仍旧是原来的地方,用的是原来那些被推土机推到的旧砖,工人们忍着寒冷,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从早上八点干到下午五时,工程动了又停,停了又动的持续半个多月,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下午落成。门外贴上了大红对联,门内建起了消毒池,药房和换衣室,场子的南角搭起了隔离圈和弃尸井,井旁放着几代白灰。

猪抓了回来,平均有四十多斤,老黄帮着永信给猪一下车就做起了疫苗,做疫苗的同时还注射了牲血素。猪放进圈里,一个圈平均八到十个的存栏,圈里装上了自动饮水器,喂猪槽是水泥做的,一个个成了型的摆在猪圈里,七十二头猪一下车就各就各位,白的黑的,黄的花的,个个都肥嘟嘟的可爱,兰花在场里帮着忙,老黄站在一旁端着茶缸,跟着永信,“他叔,没看这些猪的品种咋样?”永信问。

“好着哩,比我想象的要好。”老黄嘴里好似抹了蜜的回话给永信。他已从上次猪场被推事件中懂得了人情世故。

猪还是要逮,场子还要扩大,只不过不是现在,因为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冬季的疫情总是跟着人跑。永信看看圈里活生生的生命,心里欢喜之余犹豫又给眼角添上了皱纹。

“他叔,还逮母猪么?”

“逮呢,谁说不逮了,过上两天咱就去种猪场,挑上二三十头自繁自养。”永信犹豫过后又不得不马上回答给老黄。

杨花忙毕了,永信把杨花让进了屋内,他们又在屋里没完没了的扯些目前畜牧业发展中遇到的情况。

                   (二十八)

天冷了,真的冷了,老黄一来到猪场就看见永信忙着给圈舍里的猪采取保暖措施,老黄没有嫌累,他帮着干了起来,加厚塑料一整片在老黄和永信手中陆续上了墙,地下绑着铁丝固定,从早忙到晚,整整八个圈的猪全部盖上了塑料,真真正正成了大棚养猪。

永信看着,老黄站着,看看还没有上满的猪圈,嘴里咯咯的笑了几声,几声过后,头顶上一群飞鸟呱呱的往南飞去,大雁南飞了,大雁都知道寻找春的气息,自己呢?

几十头母猪在场长永信的亲自出马下成功的从河南某个良种场引进了回来,而且还带回了两头公猪,老黄老婆左看右看的看那头公猪有点像自家以前丢失的那头,什么品种?大约克和皮特兰,还有一头杜洛克过两天就到。

老黄和老婆帮了一个上午,到吃饭时回家了,等到下午来时,一头公猪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圈里,兰花看见心痛的差点掉下眼泪,老黄呢,心里打了结似的总想把这个坏消息马上告诉场长,可等了半晌没见永信的影子,于是只好开始喂猪,打扫卫生。

忙了一阵儿,门外的狗叫了两声,永信回场了,老黄的脸黑青的站在猪圈外,圈内有几头猪慢食,兰花从药房拿来了体温计,手一抖一抖的将体温计插进病猪的肛门,老黄站在一旁细瞅了半会儿,几头猪的体温上了四十二度,怎么?高热了,得马上用抗生素和退热药。

可场内没有一点,要是去街上的兽医站购药还可以以解燃眉之急,只不过药价大了点,最后老黄征得场长永信的同意去趟省城,那儿有许多这样那样的兽药批发部,老黄这么建议永信高兴地合不上嘴,看来熟人就是不一样,老黄这么关心自己,还不让自己多掏一分钱。

永信决定了,第二天一早出发,老黄作为一个半吊子兽医领着永信在兽药市场上转了半天,询问了好几家兽药门市部,终于物色出几样通常能解决问题的兽药,马上付钱装箱,场里等着用。老黄一提醒自己提了一箱,永信提了一箱,他们双双坐上班车往车站赶,希望早点回去,回去把所购的兽药快点打在病猪的身上。可这匆匆的行走中,匆匆的在站牌前等候中,有人瞄上了他们,他们这两个外地的土农民。“谁让你把药箱放在草坪上,破坏环境了,罚!罚五百!”两个貌似城管的年轻人挡在了永信和老黄的面前。

“没有呀,才,才放的。”老黄有些害怕,永信一时不知所措。年轻人抓住了药箱,年轻人叫来了三轮车,“走!到城管处交钱去!”

“我,我——”永信在口袋里摸了摸,随身所带的钱所剩无几。

“没钱了,没钱了,你看——”老黄把口袋翻了过来。他希望这两个城管看在自己身无分文的份上放了自己,他想错了,这两个城管不顾一切的把药箱往车上一放走了,永信看到慌忙的紧追。

来到城管处,年轻人开了罚单,整整五百!永信看后一阵头晕,“行行好吧,师傅,我实在没有多少钱了。”永信从兜里掏出自己准备搭车的几十块钱,年轻人看见没法,“好吧,好吧,罚五十,应该有吧!”年轻人一下子给自己降了这么多,老黄高兴地让永信快点掏,搜来搜去勉强凑活了五十元钱,老黄接住交给城管,“谢谢,谢谢师傅。”

永信和老黄走了,坐上班车走向回家的路。车上,老黄低着头,永信懊恼的把头扬在车窗外,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

二人回到场里,兰花招呼着吃饭,然后老黄顾不上解释就拿起兽药进了猪圈。一针针兽药打在病猪身上,几头得病的猪晃悠悠的站起来到饲槽旁,想吃不想吃的用嘴拱了几拱。

               (二十九)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天变得更冷,场里除了老黄一个人喂猪,兰花早已回家,因为家里的那口子已到了配种年龄,一天到晚陆陆续续有人把母猪往他家赶。生意来了,自己能不上心。老黄在场里吃过早饭,看看没事就溜出了场子,想在村子找个谝闲话的主儿打会儿麻将,找来找去来到村子的南头,一进这家们,屋内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喊和麻将搬动声,“六饼,七条!糊了!”

一声声高低起伏,老黄走了进去,老黄看了半会儿,终于在一个人离开场子填了空儿,麻将搬在自己面前,有人掷了骰子,开始摆排,各出各的,上上下下就十来分钟,老黄输了,输去了身上仅有的几十元钱,老黄心里难受,赢!一定得赢回来!一坐又是一大晌。钱没有赢回来,而且倒输掉了借来的二百多。

欠了整整三百元钱,垂头丧气的回场,回来后天已经快黑,大小猪在圈里饿的打转,哼哼唧唧的叫的人心烦,老黄再看时间早已过了喂猪的时候,还好,永信没在,迟就迟了。怕什么,老黄开始给猪喂食,一勺一勺的,一桶一桶的倒进每个圈的食槽。猪吃了一半,老黄走进了卧室,老黄困极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猪不吃了,每个圈都是这样,总有那么几头爱理不理的在食槽边转悠,老黄看见生气了,“狗日的,你是不是想挨针了。”老黄骂道。随手拿起了体温表跳进了猪圈。

用手拉住不吃食的猪尾巴,体温计在老黄手中轻巧的插进病猪的肛门,时间不足半分钟,老黄急忙取出,望眼一看“好家伙,娘奶奶的,怎么发起烧来。”

老黄正发着牢骚,永信回来了,骑着摩托。“老黄,干啥哩?”

“永信,猪又发烧了。”老黄回答,红着脸。

“哪,就按你以前的办法治么,怕什么!”

“嗯。”老黄嗯了一声进屋取药了。

这天下午,天变了,下起了雪,飞飞扬扬的好大一场雪,顿时眼前白皑皑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银装素裹。人走在地上滑了,街上的人少了,每走过一个人都听的真切,脚下咔擦咔擦的响,随后一排黑灰色脚印从东到西延伸着。

老黄没有外出,他喂过猪后孤单的待在了场区的门房,门房内生着火炉,火炉内的火苗扑闪扑闪的亮,映着老黄已困倦的脸颊。他虽然困了,仍没有睡,他想等会儿,等到没人来场里时才能睡去。他想到了杨花,杨花已经半年没有饲养奶牛了,她的生活状况如何,她那死鬼丈夫病情又如何,她的孩子还小,她一个人生活困到了极点了吧。可惜自己黏上了这个猪场,抽不出一点时间去看看。兰花呢,虽是自己的老婆,可总爱吃醋,惹得自己在村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抬不起头,如今婚离了又复,复了又离,反反复复的,老丈人家没一个人知道,不然的话,准没自己好果子吃。眼下,天又冷了,兰花从娘家回到家里,家里的那头公猪正好赶上了使用阶段,虽然不是一家人了,可家里的事总该有人去做。

老黄想着想着,房上一阵狼哭鬼嚎的叫,老黄听后吓得魂飞魄散,再用耳细听时,叫声不见了,夜又恢复了平静,老黄想着,老黄困了,打个盹,上床脱衣睡去。

院子起风了,凄冷凄冷的,风带着哨音把眼前这个冷融于皑皑白雪中袭向了村庄的人们。

                  (三十)

杨花待在家里照顾着久病的丈夫,娘家的村子昨天来了一个人,一个自己熟悉的年轻人,他叫小李子,今晚留在了家里,没有走,他已暗恋杨花多年,至今未娶。恰好今天下雪,赶上了给杨花家帮忙。杨花同意了,因为这个人自从秋收开始到现在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魅影,那憨厚的俊样,干起活来踏踏实实,就是比老黄差点,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老黄已经忙起了别人的场子,能顾上自己么?只有撇开那个念想,把心思全部放在眼前这个憨厚的小学同学身上。

早上刚起床,小李子已拿起了扫帚扫开了雪,院子里外的雪。铁锨在扫不动的时候铲了起来,小李子把地上扫的干干净净。早饭的时候,自家的母猪发情了,开始不吃,水门红肿红肿的用牙咬啃着圈门口的铁栅栏,满嘴的白沫。杨花知道,到了明天一定得去老黄家,拉着母猪去配种,可这外面路上这么厚的雪,猪又怎能上路呢,听说老黄的徒弟开始了人工授精,还挺在行的,赢得不少人口碑。求老黄呢,还是找小王,杨花处在两难之间。晚饭时,小李子看见后似乎理解了杨花的心思,“去找小王吧,他最近不太忙。”小李子建议到。杨花迟迟的不肯,可看到门外那厚厚的积雪终于同意了,“好!明天就去找小王。”

路上的积雪有半尺厚,每走一步身后都会留下一个坑,一个新的脚印。杨花走着,用围巾裹着脸,两眼咕噜咕噜的直瞅前方,身子离开村子远了,行走到半路,远处的一个大黄狗奔了过来,直朝自己咬了两声,杨花一看,“这不是老黄家的狗么,怎么跑出门了。”杨花心里开始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她怕见到老黄,要是见了,自己该怎么说呢。手冰冷冰冷的,眼朝前望去,脚走在一段不平的路上,光滑光滑的。

坡上的雪被风吹散,走路稍不注意就会滑到,杨花走着,下了坡,抬眼望见不远处小王住的村庄,近了,近了。马上就要见到小王。村子出来了一个人,一个貌似老黄身影的中年男子,男子走近了,仍用大沿帽捂着脸,走路一跛一跛的,走到杨花跟前,大沿帽一偏,“杨花,这是要去哪儿?没啥事?”男子问道。

“没事,没事,趁着雪天串串门。”杨花避开那男子锐利的目光,绕着走了过去。

“没什么,没什么,串串门。”杨花走远了,男子傻呆呆的站在原地,那男子是谁呢?老黄,一定是老黄,几个月没见,杨花对自己有些陌生。

杨花来到小王家,小王正好出诊回来,一见杨花阿姨马上让进屋,“姨,进屋,进屋。”小王让着进屋,脱去外套,“这么冷的天咋来了,没啥事?”小王问道。

“能不来吗,我饲养的那口子发情了,正愁着找人去配种呢。”

“那,我师父不是养着一头公猪么,找人用车拉去得了。”小王知道杨花阿姨和师傅有着不一样的关系,他不想染这个事,自从上次自己给杨花阿姨家的奶牛配过种,师傅不知有多恨自己,如果自己再去杨花阿姨家,那不是自找麻烦吗。小王想到了这儿,又把眼睛眨了眨,“要么让师傅把他家的公猪拉你那儿去。”

“不行呀,不行,姨求你了。”杨花说。

“听说你现在搞人工授精哩!帮帮姨。”杨花进一步对小王说。

小王心软了,眼泪挤满了眼眶,他知道,杨花阿姨的命太苦了,他的不争气的老公病了那么久,现在——

小王同意了去帮忙,立刻行动,只见他麻利的从桌上的恒温箱取出两个装着精液的塑料球,随后又从出诊箱内取出一个长长的输精枪,“走!快去快回!”一句话出口,小王跟在了杨花身后。

身后的路上又印出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雪白的,在阳光下刺眼。

老黄从那家养羊户看病出来,路上碰见了杨花,心里有道不完的怨言,可在冰天雪地里怎能诉说呢,只好避着,躲着。把爱埋藏在心里,把爱从见到那会儿带回猪场。

猪场内,每个圈蒙上了塑料布,圈内的温度还可以,没有一点冷的感觉,只不过散发出淡淡的氨气味儿。老黄打扫完院子里的雪,又开始用扫帚扫起猪圈上的篷布,足足一个上午,劳累的腰弯了又弯,走进屋内,坐在火炉旁,眼前的火炉又散发出淡淡的煤气味道。

一年了,驻场整整一年了,自己的收获,自己的感受,家里的光景,自己的事业呢。还有小王,那个不懂事的徒弟,现在日子过得咋样?前阵子有人说他在家里养起了公猪,难道也要步尘其后,那自己可就糟了,自己的公猪品种已经退化,每次配种下出来的仔猪许多人反应都不咋样,如今,要是小王再养起了公猪,那可不得了,他年轻,心底好,又善于在工作中琢磨许多事的弯弯道道,要是养起了良种公猪,那还不把自己的生意全抢完了,若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少了一份收入,自己的妻子不就失业了吗,还要自己干啥。

至于在饲养场的那点收入,虽然老同学对自己另眼相待,可开的工资也是一般呀,哪比得上自己以前的风光,可眼下给奶牛配种又不那么景气,自己又能如何生存呢,况且自己的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了,头脑中的那点思维比不了小王。

虽说小王养起了公猪,可总不见他在方圆拉个公猪跑呀,莫非?他又改变工作思路了,老黄一路上想了许多许多,把不该想的,想不到的都想个遍,就连人工授精也想到了,可就是不相信小王能搞这个,小王,他一个小学文化程度,能干啥?就是前几年跟自己学了点本事,再好也成不了精,怕什么。

老黄大不咧咧的穿一件羊毛衫从场里的门房出来,他想缓口气,换口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新鲜空气,他在门外咳了两声,把门帘往上一架,自言自语道:让屋内的臭气散散吧。

随后他来到了猪场那块他极不愿意去的地方,猪场二号圈。

这个猪圈自从上次天变就有几头猪发病,先是咳嗽流鼻,然后气喘高热,到最后才是腹泻如注,如果治疗不及时,不得当,那就得面临脱水死亡。

眼下就有几头猪卧在圈里四蹄不收了,老黄本想打吊瓶,可总找不着血管,勉勉强强找着了又怕脏,怎么也下不了手,于是只好建议永信,叫小王来吧,这个病自己真的没见过。

                (三十一)

过后的日子,猪场的病猪没少折腾老黄,先是小王的诊断和治疗,然后是自己的漫长维护,那一头不吃了,自己得打针,那一头病重了,自己得请示永信,又是那一头病死,还得自己挖坑掩埋。一天干下来,一个月干下来,老黄脱了层皮似的见人说话没精打采。这天,小王来到猪场,他一坐下来就和师傅进行经验沟通,“师傅,咱过去的那种思维模式过时了,要想在行业上继续混,得改变思维,从现在,从自己,完完全全改变一下过去的工作方法。”小王的话句句留在了老黄的耳膜,几个晚上他都失眠,难道自己真的跟不上形势了吗,那么自己的徒弟小王呢,他现在咋样,是不是也改变了工作方法?

老黄带着这个疑问待在猪场一晃又过了许多时日,这天,老板刚从场里离开,就有人求老黄来了,那人一进场门就附在老黄耳边叽咕了几句,声音虽小,可老黄听得真切,高兴地使老黄晚上彻夜难眠,是什么呢?老黄知道,这个事一定能行,而且自己也一定能够做到。不久,老黄开始了实施,实施他那美满的计划。

下午,老板回到场里,一进门,看见老黄正在房子喝茶,“老板回来了,喝茶!”老黄赶忙的相让。“坐吧,坐吧,老黄。”老板说话间显得平易近人。老黄听后感觉内心热乎乎的直想掉眼泪。

“永信呀,最近没有什么新闻?”老黄像平常一样问起了老板,老板丝丝呼呼的沉思了半会儿才用手一拍脑门,“今儿在外吃饭碰见了一个熟人,说让咱们办个养猪专业合作社哩,专门养些种猪。”老板的话没有说完,老黄已经从这句话中如梦初醒,是呀,前几天就有人向我提过这个方案,一直想给你说哩,这下好了,不用言语了,猪场的发展今后不可估量。现在市场上正缺些良种,考虑考虑。

老黄补充了一句,“那等什么,说干就干。”老板马上板上钉钉的做出了决定,就在老黄面前。第二天,老板行动了,他叫上老黄跑了好几个猪场,参观后吸取人家的长处,还详细了解了目前种猪发展提升的空间。

没过多久,真的有几头纯种公猪被老板托人拉了回来,种猪一进场,老黄就直了眼,这和自己家的那头公猪怎能比呀,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从此老黄再也不敢吹嘘自家的那头公猪了,开始像管自己儿女一样管理好这个猪场。他知道,这几头公猪的到来,猪场一定能发展起来,那么自己将来的路?老黄想的美滋滋的回屋歇息。

又隔了几天,几头纯种母猪也被人送了回来,并放在了刚刚修好的圈舍,老黄看后高兴地几个晚上都做着美梦。他想什么,他想把这个现实马上告诉自己的妻子,她的那个同学太有才了,以后还用自己养公猪吗,老婆一进场,两个人一起干好这件事,她的同学还不美死,那么自己的收入不就更高了。

这天下午,天昏蒙蒙的东风又起,老黄感觉喂猪的时间不早时就开始行动,正当走近猪圈的那会儿,远处的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马达声,老黄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伞状的大气球飘在天空,伞下坐着一个小伙,小伙每到一个村庄都发着传单,传单一飘一落的漫天飞舞,一会儿飘在了河塘,一会儿飘进了猪圈,老黄手快,在空中抓了一张,站在猪圈墙上细看,看后大吃一惊,怎么?自家前阵儿买的家电贵多了,上当了?不敢比传单上标明的价格。老黄的思想一抛锚,差点从猪圈墙上栽下来,他骑在墙上浑身稀软的不想动弹,杨花呀,杨花,你又害苦我了,相信你,害的我又多掏了几百元钱,以后,以后,我还能相信你吗?

天还没黑,老黄就生气的上了床,睡在床上,左思右想的想了一通那乱糟糟的事来,想到自家买来的电视和冰箱,那是杨花的亲戚介绍的,当时杨花还在场,可没用上两个月,价格就跌的这么快,当时要是自己多搞一下价,或许能少点,如今不行了,家电都搬回来俩月了,能对人家说什么呀,怪自己,问了杨花准犯病。

老黄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在黑色的夜幕中睡了过去,他不想什么,什么也不想了,他愿意多掏那几百元钱,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即使她不知道实情,就当自己花了,什么也不想了,他想睡去,明天的工作还等着他完成。

夜,昏蒙蒙的天空中挂着朦胧的月光,星眨巴眨巴眼在一阵风起后渐渐隐去,远处的火车长鸣夹杂着住宅外一声野鸟的鸣叫,心冰冷了许多,静下来,心又在昏睡中由梦而沸腾。

远处的蓝包裹着一堆石头,石头上爬着一只毒蝎,毒蝎的尾巴翘的老高老高,朝自己爬来,自己睡在床上怎么动也动不了,任由毒蝎的到来,蝎尾挨上了自己的嘴巴,想喊怎么也出不了声,蝎子跑进了口中,嘴唇内的牙将蝎子狠狠地咬住。梦醒了,浑身的汗水淋漓,老黄惊坐在床上,头顶上的灯在门缝的风吹下晃了两晃,老黄想什么,什么也没想,只有傻坐,坐等着天明。

次日的晨光在老黄正要昏睡时由门缝开始,门外渐白,窗外渐亮,几声喜鹊的鸣叫,树枝上的家雀也开始欢舞起来,天彻底大亮了,老黄身困的又要睡去,可他没有,坐在床上,半披着衣服,用手揉揉眼角的夜屎,下床,穿鞋。

来到门外,院子的空气清新使他清醒了许多,抬手再看腕上手表,时针已指向了七点。喂猪吧,从开始到结束得用上一个多小时,说不定家里还有事等着就自己干哩。

家里的公猪从自己进场到现在已经饲养了三个多月,除了四五次给北村的母猪配过种外,再也没什么生意,兰花几次想来猪场问一下自己都没时间,地里的那些活总忙的一个人不可开交。眼下,老黄摊上这档子事,在场里是走不开的,只能有时候动动嘴皮子,让自己在家里难受,干了地里,还有家里,干了家里,还有后院的那头公猪,整天都得喂,喂坏了不行,喂好了又养不起,怎么办?又该怎么办?难道不能卖了?那老黄的那点工资能干啥,家里不行了。兰花在想,老黄也在想,想了不知多少便,就是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吃过晚饭,老黄忘记了喂猪给自己带来的乏困,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电视里的故事逗他回忆起几年前那个动人的夜晚——

夜,寂静而月光明亮,几丝风从东北方吹过来给夜轻轻地抹上一把浓妆,顿时,夜不叫黑夜了,在老黄眼里,完完全全把夜色中的黑消失在自己心里,他开心,开心的坐在村外的小树林旁,逗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杨,你真的爱我吗?”

“爱你,不爱你假的。”

“那你怎么在你丈夫和我之间选择?”怎么选择?老黄问了一个他不该问的问题,二腻子作为杨花的原配,还躺在床上病着,杨作为二腻子的唯一亲人,尽着一份难得的看护,老黄不同于二腻子,他是个有妇之夫,可爱自己,难道有错吗。没有的,他们只是在一场不曾相识的相识中认识了,从认识的那刻开始,他们各自有了人生的第二个春天。杨花原来那苦难的日子渐离渐去,他笑了,笑生活给自己抖了一个大圈子把自己套进去,而今,老黄给出了自己一份爱,属于自己的专属经济区,她也爱老黄,自从第一眼见到他那会儿,她就深信不疑,这个男人属于自己,永远属于自己,而今,几次的离离散散,几次的曲曲折折,老黄的心仍旧占据着她,而且比他的妻子占的分量还重。

老黄想了想,怀中的小猫很安详的打着呼噜,屋内的清静把自己又从那遥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电视仍开着,电视里的悲壮歌曲又惹自己落泪,很多很多的泪浸湿了自己的衣襟,满眼眶的爱恨情仇,杨,还好吗?几个月不见,我很忙。

               (三十二)

门外,狗叫了几声,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门打开了,狗咬的更凶。老板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人,老黄见都没见过的人。

他们走进屋内,坐在老黄的一侧,老板率先说出了他们要谈的话题。“老黄,听着,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没有呀。这几天好好的。”老黄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听到老板提到了场里的运作情况,老黄知道,场里的开销本来就大,就他饲养的那些头母猪一年到头下不了多少猪崽,况且眼下的行情也不乐观,加上自己一年的工资,肯定是入不敷出了,只不过老板想辞退自己碍于兰花的面子一时难以开口。他心里早计算了几回。老黄这么想,头脑里反反复复给眼前这个人相面,他来干什么,能是什么背景?

老黄丝丝呼呼的把眼前的恐惧藏于心里,只听那人说道:“咱们都不是外人,我这人直肠子,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就直话直说吧!”

“老黄师傅,老板想把这个场子打点给我,你还想干吗?”这男人的话一出口,老黄的心顿时像大地崩裂了一样,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心几乎跳出来。怎么?老板不想干了,那自己?以后的事他不敢想了,他只能听天由命。

“他叔,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想继续留这儿的话,给个答复。”这个男人继续说。老板坐在一旁一句都没说。老黄心里憋屈,打心眼里埋怨起老板,你有这想法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尽给自己搞突然袭击。老黄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朝那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种不自然的微笑。

那人走了,临走时又朝老黄看了看,始终都没说一句话,出了门,老板跟着坐上了那人开来的小车。

眼望着老板的离去,眼望着那个神秘人的离去,老黄走路时有些跌跌撞撞,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的一切已全然抛到了脑后,他怎么也不明白,这个挥之不去的梦来的这么快,真的让自己束手无策。

既然那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等于老板要和自己摊牌,留与不留得自己拿主意,若新老板给的工资低了,劳动强度大了,那自己说什么也不能留这儿了,他得回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为了那一亩三分地的未来,若新老板欣赏自己,还好说,自己继续干,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有个发挥特长的地儿。

夜,漫长的,昏暗的,老黄一个整夜都不曾合眼,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三天过后给新老板的答复。

新老板呢,在作出决定前找过老板谈过,老黄这个人是个不错的工作狂,干起活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总想在行业中有所作为,可老黄这个人的人品咋样,工作技巧呢,自己没见,自己暂时不能提,要是老黄真的有能力的话自己决定留下来,若是不行,那就赶紧滚蛋,免得夜长梦多。

那个人也想了一夜,老板呢,现在什么也不想,只知道自己当初对这场子投资的那十多万元马上就要兑现了,拿了这个钱自己重新去县城开个小饭馆的什么来着,总比养猪强。

老板这么想,老黄可就不这么想了,自己失业,回到家与那黄脸婆重新的住在一起,那自己的相好的杨花呢。

老黄要考虑的事过了三天,那个男人要做的事也过了两天,两天过后,那个男人做出了决定,决定让老黄留下来,可留下来要做的工作就不同以前了,得改变思路,改变工作方法,立即,马上。而且一定要执行,不然就别这儿待了。

老黄不知道,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细,后来在外面一打听,才略知一二,那个男人名叫志强,是个大学生出身,先后曾给别人打工,因脑子好使发了财,富了家,名声大振,是个地地道道的干家子。

老黄想留下来,可留下来能干什么呢,和原来一样的工作有点不可能,于是只有等,等着新老板对今后工作的一个布局。

第三天的下午,老板叫自己进屋,随后和和气气的当着自己面讲了一番大道理,讲了一番眼下的形势,“老黄师傅,今儿叫你来,就是和你商量一下这个猪场的改革与发展。”老板的一番话,老黄爱听,老板完完全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总是大事小事和自己商量,要换作别人,你执行就好了,何谈商讨呢。

只听老板说道:“咱场的种猪光靠卖种也赚不了几个钱,得同时发展商品母猪,扩大养猪范围,你会人工授精吗?”

老板说话间忽的问起了这个,老黄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不大会,只是听人说过。”

“那就从头再来,时下的形势刻不容缓呀,你必须学会,学本领到身了,坏不到哪儿去。”老板的一番话,老黄心中有了目标,只要学会了,就是不在场子干,回家照样用上。

                 (三十三)

老黄的徒弟小王已经改行了,他在畜牧业上苦苦坚持了三年,这三年中,他没少下苦,可到头来收获没多少,还受到了一肚子委屈。几家的看病钱畜主以各种理由不愿付,而且尽说些难听的话,有几家想讹自己,还好,自己眼亮,趁早拔脚了,可也损失了不少。在家养猪么,自家倒养了几头,可行情一直不行,过来过去,一晃一年下来,挣的钱盆扣不住瓮,最后不了了之,不干了,干起了别的。

老黄的相好杨花呢,由于二腻子的病瘫,一个女人为了撑住这个家,苦于无奈,只有忍着,干起自己的老本行,从养母猪开始,卖不出仔猪了,自己养。仔猪养大了卖不了几个钱,可总得有人养呀,她在养猪行业中苦苦挣扎,希望老天看得见自己,给自己一点帮助,哪怕一点点,有时闲下来想到了老黄,老黄现在还在那个猪场吗,听自己的那个同学讲他都不干了,不干又能怎样呢,就他那身体。

杨花家的母猪发情了,老黄家的公猪兰花还养着,可自己不能去呀,只好拉着母猪跑很远很远的路去别处,等到配种回来,费了好阵儿时间。

一次配上了还好说,要是配不上,等上个十八天一轮还得去,找人帮忙,借三轮车,好话说尽,乡党才不情愿的帮忙,帮忙中,自己总想不干了,可不干还能干啥呢,自己一个女人家。

给母猪配过一次种后,到了轮口,母猪又发情了,而且从出现特征到发情结束整整四五天不吃食,杨花一见,浑身极不舒服,想找人问问又怕人取笑,你家的猪发情了,到时候自然交配,你急什么。她思前想后,大脑中的那根弦乱了,乱的黑不黑白不白的烦,找!一定得找个人问明白!不然,要是再给母猪配不上的话村子里的人准会笑掉大牙的。

杨花茶不思夜不寐的终于把心一横,来猪场找老黄了,因为老黄终究是个配种员,不至于听不懂自己要问的问题,况且,还和自己有一手,更不会挖苦自己了。

老黄一见到杨花,耳朵里并没有听进去杨花在自己面前要说的话,只是一门心思想,杨花来了,晚上正好自己一个人,何不欢喜一场。老黄的心花着,老黄的心狂着,他考虑如何说动杨花,像上次一样,让她暂时忘记家里那头发情的母猪。

可怎么说,杨花听不进去,只是想着她家里的那头发情母猪。

“老黄,你没看那头猪到底咋了,以后还能不能再配?”杨花一口气问老黄三个问题。老黄挖空心思的从不同角度举例说给杨花,杨花听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叔,要是再配不上的话,你还有啥办法?”杨花进一步落实老黄的想法,老黄有些烦了,想让你亲热一下,你总想那头母猪,那就回家亲热那头母猪去吧。

老黄心里暗暗地骂后,嘴上上锁,杨花再想从老黄口中扯开口子问个问题难了,老黄始终不言语,直到杨花离开,老黄一脸的不高兴,“哼!回家待着去吧,不识人间烟火的死鬼。”

杨花离场了,老黄睡在床上,刚才那颗含苞待放的梦又一次在夜色中爆炸,随着梦中的烟火飞上蓝天。

没过多久的一天下午,新老板在老黄还没上班前赶到了猪场,刚一进门就感到老黄的房子有股怪怪的烟味,“老黄,你在房子没干什么,怎么总有股怪味呀。”

“没有,我咋闻不来。”老黄狡辩到。离开房子前去喂猪了。

老板凭着自己的感觉并没听老黄那句话,还是走进了老黄的卧室,他在房里仔细一看,看老黄到底在房内干什么。

一进门,床上冒着烟,烟一丝丝从床上往脚间慢移,着火了,老板第一印象是对的,老黄的被褥着火了,刚开始。

老黄看见老板进了自己的卧室,老远放下喂猪的铁桶跑了过来,“怎么?有烟了,那儿?”老黄一进门吃惊的问道。“你还说没有哩,看!看!”老板用手揭开了老黄床上的被褥。被褥中间已着了两个黑洞,黑洞里冒着火星,“着火了,电褥子。”

老黄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床前用手拔掉插排上的电源,随手抱起被褥走向门外,“快!快!挂铁丝上。”

水从不同的角度撒向了被褥,火灭了,老黄心里挽起了疙瘩。怕,不好,老板可能有意见了。

老黄的顾忌不无道理,老板真的有事,老黄被老板叫进房子,老板以一种和蔼的口吻从侧面举着例子说给老黄,“他叔,没看这个月适应不?”

“还可以,就是——”老黄把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老板早有心思了,本来想给老黄一个惊喜,现在泡汤了,得马上换人。

老板的心思一定,直接把要说的话当着老黄端了出来,“老黄呀,我想——”老板的话说了一半,老黄光看老板脸色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你看,能不能先回去一段时间,过阵子用人了我再叫你。”老板终于把要说的话露了实底。老黄脸一红,心砰砰的乱跳,“哪,那好吧,我回。”老黄脸色难看的开始收拾行李。

                 (三十四)

老黄回家了,他已经被老板赤裸裸的辞退,他想到了迟早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回家了,回家应该干起自己应干的那些事,从不同的角度去考虑,从不同的角度去创新,不然,以后的路真不知道在哪儿。

在夜色中老黄终于醒悟过来,他想到了人工授精,那个办法他懂,他会,老板不要了,自己在家干,说干就干,怕什么,大不了不懂的地方再厚着脸皮去问问同行。

说出去的话要做,想到的事一定要实现,不然永远被人瞧不起。回家过了三天,老黄在家好好休息了三天,三天过后,老黄开始行动了,先是去趟省城,在那儿的兽药市场咨询一下,咨询要买的所需器械。交谈过后终于以圆满的胜利回到家,回到家放下从市场买回的新式恒温箱,一次性输精枪,还有些应备的小零碎。

要买的东西买了回来,下一步就是宣传,不然别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开始了人工授精。种猪在自己的精心照顾下开始采精,采过精后需要稀释,然后用那些塑料球装好放在了恒温箱内,等着人们来自己家叫,叫自己前去给那家的发情母猪配种,这种方法好多了,省得人家拉上母猪跑来跑去。也给自己行了方便。

头一次从公猪裆下的那个生殖器上采精失败了,先是公猪拼命地不配合,然后就是自己的操作有误,每次采精时心情都极度的恐惧,不是这儿出现差错,就是那儿操作失误,往往是事倍功半,第二天重复第一天的动作,有时好了,高兴会儿,有时生气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管它呢,就这么办。

干任何事情总不是一帆风顺的,要付出才会有收获,老黄懂得这个道理,生气过后静下心,开始想着那里的不足,然后反反复复的实验,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成功了。

有人来叫老黄,叫老黄前去给自己的发情母猪配个种,老黄领命,高高兴兴的去,欢欢喜喜的归,归来后又是一番探讨,工作很心细,丝毫不敢马虎。没用多久,老黄的名声传了开来,老黄开始给母猪人工授精了,和原来的小王一样,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想试活,可惜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当时的畜牧业发展还很落后。老黄只有这么干着,干着。梦想着有一天自己的事业蒸蒸而上。

                              201610月完稿于西安临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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