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浪
文/王琢
我们村在子午大道东边，村人一抬脚，上了320游9路公交车，天南海北就可畅达了，村人晨练、散步也多在这条大道上。
近日天晴朗，气温飙升快速，傍晚待家有些烦闷，便想着出门溜达溜达。我一个人闲散地漫无目的地顺着村街走动着。
乡党们仍悠闲地端起碗，在自家门口吃着晚饭，我同他们打过招呼后，继续挪动步子向前走动……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小麦都泛黄了，对我们秦岭北麓的人来说，六月一日前后就可以搭镰收割小麦了。近日气温升高再正常不过。
麦子要成熟了，温度能不升高吗！我独思独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路口。
也许是天快要黑了，鸟儿也需要归巢的原故吧，子午大道上的车辆比较多，尤以电动车为最。
“在外奔驰了一天的劳动者，需要回家享受爱的温暖了。”我顺口嘟噜了一句：“看把你们急的，车上还载着人呢，不知安全紧要？”
“既道是的洽（地方方言，不是那回事之意）？那都是去子午峪口撸串的。”
我刚嘟噜的话，被不知啥时候站在我身旁，同样闲暇无事，出门溜达的，一位我叫三爷的老人听到了，他立马驳斥我一句。
我心顿生感慨、激情地说：“现在世泰时合，人真会享福！”
“可不是！在那些年，这会儿还想浪？恐怕正拾掇场面地，准备割麦呢！”
三爷的一句话，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时期。
那时候，我正上学，学校距家四里地，每天来回跑，三顿饭都在家里吃。有一天冬，我下晚自习回家，爸妈都还没有睡。在我吃饭的当间，爸爸笑呵呵地对我说：“咱们家很快就有地了，吃饭以后就不会再犯难了，生产队就要解散了。”
土地对农民来说，十分重要。农民把土地视作自己孩子精心呵护、精细耕作。爸妈是农民，自然都喜爱土地。他们在生产队是种地能手，吆梨耙磨，撒种收割，样样精通。土地能分到自己手中，自然心里高兴。可我体会不到爸妈的兴奋，只是按学校政治课程的理解对爸妈说：“我国实行改革开放，土地耕种权利下放，是多种经济形式并存，生产力解放的表现。”
爸妈也不说其他话，只是兴奋激动：“反正咱家以后有地了。”
1982年初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爸爸站在自家地头，看着那一汪汪汪，一伏一起随风逐波的麦穗，顺手摘掉一个，放在手心揉搓揉搓，然后，用嘴狠劲一吹，麦糠麦芒从手心飞去，留下了胖嘟嘟绿黄色麦粒。爸爸用手捏上几粒麦粒，放进嘴里咂巴咂吧咀嚼着：“这麦刚刚搭色，麦粒就有筋骨，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该早早收拾场面，准备割麦了。”
爸爸喜上眉梢兴奋极致，一回到家，就叫上我弟妹和妈妈，拿上镰镢锄锨，来到房后自家一块种植油菜的地里，割去油菜、挖掉菜根、盘细土块、铲平表面、泼水湿润、拉上碌碡、碾平碾光。然后对我们兄妹说：“场盘好了，咱们回家磨镰，准备明天割麦。”爸爸叫这些工序为刨场、盘场、泼场、光场、碾场……
至此后，每年“小满”节气后，“麦海日生变，碧绿增黄颜”。小麦一上色，我们父母弟妹，都要在预留的地块重复做这样的工道序，为夏季收割小麦做着准备。
布谷鸟一天从早到晚，飞旋在天空，用“算黄算割”的叫喊声，催促着地上的人擦掌磨拳，嚯嚯磨刀响，跃跃欲开镰。有谁还有时间，悠闲自在地在外面溜达闲浪呢？只有城里人，有这个闲情雅致！所以，那时候，乡村人对城里人特羡慕，大家都在寻着法子，把自己变为城市人。那时候出现过“万人同挤独木桥，千人贿赂大官僚，百人锻炼军旅营，鰥人单闯省会城”的风潮。
后来有了收割机，特别是有了联合收割机后，农民的幸福感逐渐增多，麦收前那些繁重的准备工序不在有人做了，逐步富民起来的农民拆掉土木结构的房屋，建起了砖混构造的楼房，小麦收割后，直接装贯颗粒，拿上楼顶凉晒了，人们只需拿着口袋，站在地头谈笑风生，十分惬意地等待收割机进地就可以了。收割机代替了改革开放前的镰刀、人力。望着麦田里滾滾奔腾的大型收割机，农家人脸上挂起的容貌除了笑还是笑。对城市人的羡慕、对城市人的渴望、对城市人的追随渐渐冷漠下来。
土地联产承包，不仅给农民带来粮食的连年丰收，也让农村经济有了翻番，农业现代化有了实现。人们都说：这就是改革开放，党的惠民政策给农村带来的幸福！
再后来，政府为了增加农民收入，提倡农业调整产业结构，实行多种经营。田野里，麦浪滚滚一望无际令人欣喜的景象，被一道道绿色树木划隔开来，花开秦岭北麓，果香中华九州成为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后的新景观。“樱桃红，芭蕉绿，杨梅紫，海杏黄”，人们膳食结构得到调整，家庭时令水果有了喜悦。
党的十七大后，土地流转政策和户籍开放政策的改革落实，又使“农民”这亘古不变的称谓，不在是身份的象征，而成为新的职业。种地人进城务工了，做工人下乡务农了。人与人身份的交流、体验、倒换，带来了不仅是经济的大发展，还有城乡人文化观念的变更。城市人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幸福生活的作派很快在农村流行起来，农村人也喜爱晨练、喜爱散步了，城里人更加喜爱起农村山清水秀风光好了。城乡人羡慕风向的相互翻转，不仅仅是形式的转变，更是文化知识、科学技术的彰显。同样的地块、同样的地力，由过去农村人种植粮食的单一格局，经过城里人的倒饬（daochi），变成了果疏畜奶粮并举新格局，土地产值提高了，一年四季的田园景色也更加风光了。农村人以“务工人”的身份，在自家田地里干活，自然被城市人的作派，城市人风格潜移默化。子午大道南延伸段修成后，很快在这里形成了夜市，撸串的摊位形成气候。每到夏季，人们三五成群、四九连帮地去那里乘凉、聊天、享受生活，城里人开来的汽车一辆挨着一辆，助推出子午大道车来车往的晚景。农村人也跟着凑热闹，骑着电动车携家带口在夜市纳凉购物撸串温暖亲情。
望着那一波又一波的南来北往的人流车流，我眼前呈现出一起一伏的波动。啊，这波动就像麦田里翻滚的麦浪，给人欣喜、给人欢唱……
2018.5.25
作者简介：王琢 ，网名：孤独小船，陕西长安人。《华商报》黄马甲生鲜快递公司配送员。有文散见今日头条、京兆文学、菊野文化传媒、商山神人、艺苑联盟等网络平台，喜文字娱乐生活，爱作文抒发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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