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理发

沈大，要理发了。一来，是快过年了；二来，是女儿的男朋友要上门来了。

沈大，本来一直是农村人，但现在刚刚是城里人了。郊区，架桥铺路，他家被拆迁了。他，不愿进工厂当征土工，他在街道社区选了个绿化养护的工作，侍弄花草树木，一顶草帽，露天作业，黑黝黝的，倒把个农民本色保住了。

刚刚住到新家，沈大感觉有点不习惯。这个住宅小区，高楼是一幢幢的，绕来绕去，自己是哪一幢，常常看不清。楼上楼下，一起拆迁搬过来的曾经村上人，好象也不热络了。

小区门口，新开了一爿理发店。沈大，看见玻璃橱窗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写：剪发10元。推门进去，空荡荡，没人理发。

“先生，欢迎光临！剪发，请先洗头。”一个黄头发的小姑娘，迎了上来。

黄毛丫头？沈大，一楞。他在乡下，从来都是先剃头再洗头的。可能是自己的头发太脏了吧？就跟了小姑娘去洗头了。

“先生，请躺下。”小姑娘，做了个柔柔的手势。

沈大，又一楞。现在变化大啊？洗头不是坐着低头洗了,而是躺在躺椅上,仰天看着小姑娘的小脸蛋洗了。小姑娘的手柔柔的，还有一股香味也是柔柔的。

揉啊揉，洗啊洗。洗了头，沈大坐上可以转来转去的皮质椅子。这时，过来一个耳朵上挂着银色耳环的小伙子，一边拿着吹风机吹他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对镜子里说：“先生，你要精剪吗？”

沈大，懵里懵懂。“精剪，是啥物事啊？”

小伙子，凑近了点。“就是剪得好一点的。”

小伙子，坐在一个带轮子的小椅上，在沈大的前后左右转来转去，一手剪子，一手梳子，动作花哨，动作飞快，咔嚓咔嚓的声音很有节奏,头发纷纷落地。沈大，又一楞。剃头，怎么不用推子，光用剪刀的？这不是对树木整枝打叶吗？

小伙子，兰花指一指。“先生，你的头发花白了，要弄成一样的黑吗？”

沈大，不看镜子，扭头看他。“你真有本事！要的。时间快吗？”

小伙子，嬉皮笑脸。“让你年轻十岁……没关系，用不了多少药水的。”

眼看着满头的花白，渐渐消失，沈大，喜上眉梢。想着女儿的事，心里仿佛春风得意。大冷天的芦苇，白花花的，一经暖风吹，吹啊吹，绿了。

小伙子，在摸索理发工具包。“先生，我先帮你修修面，等头发黑得牢固点。”说完，在沈大的头上套了一个塑料帽子，把椅子放倒，在沈大的脸上，挤满了白色泡沫，拿起剃刀，开始刮胡须。

沈大，闭着眼睛，想起了在自家的地里，拉锄头锄草……脸上的汗是不停流，风吹过，一丝丝的凉快……

小伙子，端了一面小镜子。“先生，好了。前后照照镜子，还有哪里不满意？”

沈大，望着镜子里，头发乌黑新亮，咧嘴笑了。从裤兜里拿出10元钱，递了过去。

小伙子，转过头去。“老娘，这位先生，买单。”说完，走出门去，点燃了一支香烟。

收银台后面坐着的老板娘，头上涂得油油的，脸上涂得白白，嘴上涂得红红……是这个小伙子的老娘？

沈大，走到吧台，递过去10元钱。

老板娘，一手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一手在撕机器吐出来的小单子。“老板，一共88元。”

沈大，瞪大眼睛。“10元啊，门口不是写的吗？”

老板娘，扭了扭腰肢。“洗头加按摩15元，精剪28元，染烫30元，修面15元，一共88元。不会错的。这数字多吉利啊，发发。”

沈大，一楞。背景音乐里，刘德华在唱“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

老板娘，态度诚恳，笑容可掬。“办张会员卡吧，可以享受8折优惠。只要先充1000元。”

沈大，又一愣。忽然觉得头上，一会发痒，一会发麻。

沈大，这一愣啊，就愣过了新年，直到女儿和这个男朋友分手，才不愣！但是，这头上，总还是一会发痒，一会发麻。

沈大，做梦也想不到，女儿的这个男朋友，就是这个理发店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