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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镇旧事”小小说系列之(三)——医者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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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13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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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镇中医历史悠久,解放前药铺众多,杏林高手辈出,而这其中又以钟氏骨科最为有名。

到了钟氏骨科第七代传人钟世杰时,他采取《医宗金鉴》中的摸、接、捏、按、提、摩、推、拿、端等法,利用小夹板固定,内服、外敷药并用治疗,使钟氏正骨术有了新的发展,惠泽本地乡邻自不必说,方圆百十里的病人也常慕名而来。

老先生终日待在深宅大院。进得里面,但见古树参天,枝繁叶茂,奇花异草四季鲜艳,一切是那么的幽静美好,真如世外桃源。

唯一让乡亲们背后议论的是:哪怕你疼得哭爹喊娘,到了他那里,你也要强忍着。

老先生会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好半天,再饮一杯清茶之后,他才缓步上前开始诊断。

时间久了,老先生的这个特点大家也就习惯了:本领高强的人,行为举止岂会一般?更何况,遇到谁经济上有困难,人家干脆把所有的费用都给免了。

在青龙镇这座不起眼的院子里,仿佛就住着一位老神仙,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只可惜老先生终究抵不过岁月这把无情的刀子,年事已高的他还是病倒在床上,那把他最爱坐的藤椅很快就生灰蒙尘了。

在他已把精湛的医术传给了自己的儿子——钟鸣,后继有人,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先生也可以告慰先祖,颐养天年了。

这位少先生,一改老父亲不苟言笑的性情,每有病人前来,整个院子里便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刚开始时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显得极不和谐,天长日久,那些被折磨得愁眉苦脸的患者也居然适应,而病情在他的妙手下大大减轻。

每天早晨门还未开,这座大院的外面已是车水马龙,而他往往忙到亮起了昏黄的电灯,还不断有人前来求情。

这一晚,钟鸣正和一群病人及家属谈笑风生,忽然从门外闯进几个人来。

那群病人和家属慌忙闪开,如同躲避瘟疫一样,让出一条路来。

钟鸣愣住了。

他停下手中的银针,定睛一看,原来是镇北边的黑老大——人称“武爷”的武长顺及其随从。

钟鸣笑脸相迎:“武兄,怎么了?”

“跌……跌的……”平时威风八面的“武爷”此刻结结巴巴地回应。

这位少先生俯身查看,只见“武爷”一条腿上赫然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仿佛刀痕,鲜血直流,肌肉外翻,触目惊心。

这位少先生慌忙取出药水,擦洗消毒,而后清除淤血、上药、缝合伤口,最后包扎,一气呵成,前前后后不过半点钟。

可惜少先生忙活了半天,送这群人走时不但赔了医药费,还要赔着笑,竟连句感谢的话也没得到。

等那群人走远,熟知底细的才长叹一声:“你比老先生还宽宏大量呢——既救穷,又救……

“这样的人咱敢要钱?惹不起,让他欠着份人情债总可以吧?”

“会不会是又和'南霸天’拼命了?摔一跟头,难道就皮开肉绽?”

少先生笑而不语,赶忙继续刚才中断了的治疗。

这已经不是这伙人初次夜里来他这里了,只是乡亲们没有看到而已。

等他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正欲关门时,他又看到了另一群熟悉的身影急急地朝这边晃动……

而等那一群熟悉的身影又终于走远,屋子里竟忽然传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二天,钟老先生安然亡故的噩耗便传遍了整个青龙镇。

昔日幽深平静的深宅大院里一时间人流涌动,前来吊唁的络绎不绝,而本来肃立默哀的乡亲们会忽然地眼含热泪,哭出了声……

等到出殡那天,整个青龙镇的街道上满是百姓,而为钟老先生送上最后一程的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走在前面为老先生扶灵的,竟然有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只是看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大概也痛惜于青龙镇从此失去了一位妙手回春的老先生吧?

他们的身后,两列队伍齐齐整整,只是各行其道,形同陌路。

及至天色很晚,青龙镇的乡亲们才知道钟老先生祖居在邻县,相距甚远。

整个青龙镇连日来一片冷清,茶馆里多有长叹,孩童们没了歌声,学堂里少了欢笑,大街上很是安静……

几日后,少东家在如意酒楼设宴款待各位宾朋。司仪望着满院客人,加之那两群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不断晃动,他很是头疼,真担心万一座位安排不周,说不定那伙人就会把他揍一个鼻青脸肿。

与少东家耳语一番之后,他眉头紧缩的脸上才微微露出了笑容。

座位依次排定,只是到了第三席的时候,便让众宾朋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他们个个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事态的进行。

只见少东家和司仪满脸含笑地领着青龙镇上的这两位“英雄”,从容镇定来到了酒楼大厅。

而那两位“英雄”,此刻竟也面面相觑,乖乖地接受着少东家的尊敬。

那两群紧握拳头、怒目圆睁、胳膊上纹着龙虎豹的各位弟兄,眼见自己的头领如此温顺冷静,也只得从容淡定。

开席前,少东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各位宾朋的厚爱,让家父能够实现落叶归根的愿望。他活到了九十高龄,知足了!我们老家在钟庄,因为兵荒马乱流落到青龙,承蒙各位父老乡亲照顾,我们全家对青龙有深深的感情!家父生前常常告诫我:要多行善事、造福百姓!终老此生,他都非常喜欢咱青龙镇淳朴的风土人情,我也很高兴在座的各位男子汉都是弟兄,从今往后,我们要拧成一股绳,尽快赢得青龙的解放,恢复这座古镇昔日的繁荣!”

钟老先生的喜丧上,竟然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此刻正举杯同饮的青龙镇上的这两位“英雄”,大概是喝得有些酒酣耳热了吧,脸上竟也泛起了一丝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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