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我外婆家在古城乡一个很小的村庄——王茨园，这个村庄很小，小到一嗓子喊出来，从村东头能响到村西头。

 我打小就在外婆家长大，对这个小村庄的一切都非常的熟悉。即便后来因为外出求学、上班、娶妻生子等原因去得少了，也在记忆的最深处保留着这一份最纯真的记忆！

 外婆家是从泌阳河边搬迁过来的，只因75年的那场大水。而我那一年刚巧出生，后来，母亲说洪水淹没了外婆的老家，就搬迁到了现在的地方。这个地方距离老庄挺远的，在那个步行的时代，走起来得很长时间。

 我的母亲是家里的长女，所以常常把自己当做这个家里的家长一般，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担负起了家庭的重担和责任。照顾弟妹、下地干活、操持家务等都是一把好手。后来，母亲经人介绍嫁给了爹，肩上扛起了两个家庭，尤其是生了我们弟兄三个之后，生活的重担压在身上，脾气就变得暴躁起来。遇事容易冲动，常常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和家人吵架。从我记事起，母亲给我的印象就是温柔似水的背后潜伏着暴风骤雨，这大概就是生活的艰辛磨砺的吧！

 外婆一生养育了十个子女，外爷又去世得早，所以，这些弟弟妹妹母亲基本上都带过，帮着他们一个个成了家。而这些弟弟妹妹们也都将她这个大姐视若长辈一般。即使风风雨雨的，弟兄姊妹也有磕磕碰碰，甚至大吵大闹过。但是，毕竟都是骨肉至亲，关键时候还是心连着心的。

 我之所以对外婆家如此熟悉，就是母亲始终牵挂着那个贫苦的家，经常带我去玩，有时候一住就是很久。她帮着外婆家里里外外干活，我就在村头的树林、河塘、泌阳河里、老庄的沟沟坎坎里寻找着我的快乐！

 最难忘的莫过于外婆的大嗓门了！那时候农村都还没有院墙，顶多就是一段浅浅的土围墙。每当傍晚时候，晚饭做好了，外婆就会站在家门口的土围墙边，对着村里的方向就喊上几嗓子，我们都能老远的听见，就赶紧跑回去吃饭了。

 那时候，还没有电灯，煤油灯也舍不得用，大家都习惯趁着外边的光亮，端了饭碗围在家门口吃饭。或站、或蹲，一会儿，左邻右舍就都出来了，围在一起，相互打声招呼，吃着饭，聊着天，热热闹闹的，一直能吃到天都黑下来，还围在一起不肯散去。其实，饭早就吃完了，碗都在脚边丢着，大家伙要么说些闲话，要么哪位长辈说些“瞎话儿”，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我总是在这个时候，也端着饭碗边吃边听他们说，不知不觉地也会端着碗就打起了瞌睡来。

 外婆对我们这些外孙们也格外喜爱，但是也不乏严厉。尤其是，如果看见我们到池塘里洗澡时，就会扯起她的大嗓门骂我们。这时候，我们一个个的都惊慌失措，生怕挨打。急急忙忙从池塘里爬上来，乖乖地回家去，少不了一顿教训。还是小孩子的我自然对此印象深刻，外婆的嗓门真的让我很害怕。长大后，才更让我感激外婆的教训是为了我的健康成长！也是担心我们出事！因为那些年，玩水洗澡，淹死的人很多！她是为我们好！

 我母亲继承了外婆的大嗓门，说话永远都是高音喇叭一样，不管谁说让她改改，都改不了。这真是遗传了外婆的基因了。

有时候，母亲会请外婆到我家里小住，以尽孝道。一开始，两个人处得还算融洽。但是，时间一长，总难免会起一些争执，俩人还会吵红脸。不过，吵归吵，该咋伺候外婆还怎样伺候。可以想象，两个大嗓门吵嘴是怎样一番情景，我常常吓得不敢吭声，躲在一边看她们吵，直至吵累了才算完。现在回想起来，她们之所以这样，还是因为那些家庭琐碎的事。

 直至外婆生病住院，外婆和母亲心中的那层隔阂也没能消除。后来，母亲给我说出了她们争吵的原委，是因为母亲责怪外婆不应该生那么多孩子，以致于身体被拖累坏了。外婆对母亲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很是生气，于是，两个人只要遇到一起就会起一些争执。

 但是，外婆因病住院的时候，母亲心疼得彻夜难眠，让爹也去帮忙守护。外婆去世后，母亲总还是念念不忘和外婆的争吵，心疼她去世得太早！

 弹指一挥间，外婆已经离开我三十年了，但是，那童年时代的一幕幕印在心底，像一幅褪色的画，让人回味无穷。如今我也已经进入中年，也到了当年她们争吵的那个年纪，才深深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只可惜，母亲也离我而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和她争吵些什么，只能空留遗憾了！

2021年3月10日作于源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