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楼，一声雁

向南楼，一声归雁！

归，归，归……

这是小时候看到大雁的呼唤。

一排排高飞的大雁，翱翔着，高唱着。

它们满载对深秋的依恋，飞越塞北，飞越黄河，飞越大江，飞越我所蛰居的江南鄱阳，向着憧憬的那个魂牵梦萦的第二故乡，高高飞去。在那里，它们可以越过寒冷的冬天，沐浴温暖的阳光，享受肥美的菰米、莓苔、鱼虾。等到冬天一过，它们又带着江南的收获，飞回到那个生它养它的故乡。

雁是合群的，群雁天空中的一列舰队，是天空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它们振翅飞翔，大抵是八月开始南飞，开春又要北返，南征北返。在长长的旅途中，它们相互激励着，唱着高昂的歌 ……它们飞过的地方，有风吹草动现牛羊的塞北，有金黄麦浪翻滚高坡，有湖光粼粼鄱阳，有屈原流放过潇湘汨罗……

雁是幸运的，大自然为它们安排了这样广袤无垠的生存空间，让它们尽情地飞翔，让它们在天空留下美的倩影；让它们自由地生活，在江南水乡留下幸福的回忆。这样，一秋又一秋，一春又一春。

每当秋末冬初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仰望天空。在秋日晴空中，我多么希望“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的视野中有一排黄鹤，排云直上，矫健凌历，奋发振翅，大展宏图。意象中的黄鹤一定会使我诗兴大发，精神为之一振。

大自然是慷概的，它赐予人类太多太多：有冰山，有江河，有广袤的田野，还有那百兽千鸟，数不尽的虫鱼。原生态的芸芸众生，生生相容，生生相生，是那样的和谐！

而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无节地疯狂地向大自然索取。于是，城市大了，山上树光了；公路宽了，田地小了；生猛野味餐馆多了，飞鸟虫鱼少了；化肥农药厉害了，土壤中多种微生物消失了；全球气候变暖了，南极冰山溶化了；莫名争城掠地发生了，战争难以平息了。

我真担心，全球每年有数十种生物在我们眼前消失。最后，会不会只剩下孤零零的人类；最后，地球会不会只剩下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废墟！

我的视野中的飞鸟是渐渐少了。天空中非但黄鹤罕见，而且大雁也很少见过了。

望不到的大雁呀，你们不是喜欢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吗？你们不是一直在高空，是天空中的花朵吗，天空任你们飞吗？你们是被射猎，成了人类的惊弓之鸟呢？或许是人类侵占了你们的家园，把你们赶到异乡去了呢/你飞到那里去了呢？

记得有位诗人说：“我是一尾流离失所的鱼，衡不住最后的一片浪花。”我不敢想象，鱼的命运就是大雁的命运，甚至更惨？！

这时我听见，有人在低低吟唱：“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竹丝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春未还，春未还，雁子回首，早过忘川。扬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笛声寒窗影浆声里，何处是江南？！”一群群雁儿，或许飞到那适合于生它长它的“原生态”去了，留下了城市里失落的一族族男女，在KOK舞厅，霓虹灯下寻求刺激，乱舞。

也许，傲慢的我们，还在炫耀，不，在陶醉……工资涨了，工厂扩大了，科技发达了，又一座座政府大楼又比前一栋栋豪华了。

我看见有人手里捏着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吵吵嚷嚷要去寻找“原生态”，去享受“原生态”旅游的惬意，胃里一阵翻腾想吐……

人啊。你给“原生态”制造了多少不幸？！能放过“原生态“么？！你们不破坏，对“原生态”的保护尽了多少责任？！

梦中，在眺望，向南楼，一声归雁！

归，归，归！          

                    

                                    2010.10，20于鄱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