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2012-07-25 08:23:57 来 源：新民晚报
无论三九严寒，还是春寒料峭，爱美的女性总不忘通过袜子搭配裙鞋，既保暖，又好看。君不见，那一双双用“莱卡”和“尼龙6.6”复合织造的连裤袜尽管价格不菲，也会受到时髦女性的宠爱。然而，100多年前的中国，即便在上海这样的城市，妇女们都是缠着小脚裹着裹脚布或者和男同胞一样，穿用手工缝制的布袜。直到1857年，广东人余乾初来到上海开设“广升祥广货店”，又创办“南洋袜厂”，才生产出了国产第一双针织袜。
壹 “袜子大王”余乾初
余乾初祖上世代做官。他为什么要跑到上海来做袜子生意呢？原来他的父亲做过清朝外交官。他幼年随父母到过伦敦和巴黎。那时候，这两个欧洲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首都，已是现代化的大都市了。余乾初的母亲见到当地妇女穿袒胸露背的服饰，特别是女人穿着长筒丝袜，腿部显出迷人的风姿，使她羡慕不已。再看看自己缠着裹脚布的小脚，更加觉得自惭形秽。余乾初年纪虽小，但善解人意。每当看到母亲为买不到小脚穿的洋袜（针织袜）而唉声叹气时，他总是安慰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好看的小脚袜给母亲穿。”为了实践儿时的诺言，弱冠之年的余乾初瞒着父母，于清朝咸丰七年只身来到上海闯荡。他凭着平时积攒下来的100块银洋，在广东路开了一爿叫“广升祥广货店”。说是“广货店”，其实经营洋袜。他开头从香港英国洋行批发来洋袜销售。待到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就从国外买手摇织袜机，并从广东家乡招来几名学徒，由外国技师带教织造针织袜，在自己店里销，并把店名改为“南洋袜厂”。
余乾初创办的南洋袜厂，既不是单一的生产袜子的工厂，又不光是买进卖出的袜子商店，而是“前店后工场”，既经销洋袜，又自己设计生产针织袜，并且根据国人穿着的需要，尽量扩大袜子的品种。尤其是特种脚型的袜子，应有尽有，品种多达1000多种。这在当时世界针织袜的生产是独一无二的，因而，余乾初被时人誉为“袜子大王”。大概是受他母亲的影响，余乾初对小脚女人穿的袜子做得特别考究。先是用铁车（缝纫机）将大脚袜改成小脚袜，后来购买针织袜机，并不惜用重金聘请国外设计针织袜的技术人员，把小脚袜做得“瘦”、“小”、“尖”、“凸”、“弯”，其形状酷似缠过的小脚。不仅如此，他还针对当时（清朝末年）我国妇女还普遍缠小脚的情况，把“三寸”定为标准的小脚袜尺寸，“二寸半”为小小脚穿，“二寸”为刚缠脚的女孩子穿，“三寸半”至“五寸”为放大脚（缠过小脚，后来又放大了）穿。以致“南洋”的小脚袜名声远扬，吸引了许多客人慕名而来，其中就包括辜鸿铭。
贰 辜鸿铭为妻订做金莲袜
出身马来西亚华侨家庭、童年被英国人布朗夫妇收为养子的辜鸿铭是早期完全接受英国式教育的华人之一。他先后获得过伯明翰、莱比锡、巴黎等十多所大学的学位，精通英、法、德、日、希腊、拉丁、马来等语言，还把我国的许多古籍文献翻译成多种外文，介绍给世界读者。他二十多岁时回国，即被两江总督张之洞聘为幕僚。民国初，他又被蔡元培聘为北京大学英文研究所主任兼教授。辜鸿铭虽然自小接受西方教育，但思想和生活上却固守封建传统，辛亥革命后还身穿长袍马褂，脑后拖着一条长辫子。更加有趣的是，他偏爱女人的小脚成癖。其正室夫人淑姑，出身名门闺秀，自幼缠就一双羊蹄般的小脚，辜鸿铭对妻子的这双小脚视为至宝，经常捏捏、摸摸、玩玩、嗅嗅，爱不释手。据说辜鸿铭每当遇到不称心的事，都是从夫人小脚上得到解脱的。尤其是动脑筋写文章的时候，他更是把夫人叫到身边，叫她脱下鞋子，解开裹脚布，一边用手摸弄，一边将鼻子凑到小脚上嗅嗅，口中念念有词，啧啧称赞。
说也奇怪，这时，他就文思泉涌，落笔如飞，文章一挥而就。对此，康有为先生还写了一语双关“知足常乐”的条幅赠与辜鸿铭。再说淑姑是位知书达理的贤内助，对丈夫的这种“小脚怪癖”，虽然开始时很不自在，但久而久之，也就温顺地让他把玩了。但令她烦恼的是，裹脚布缠在小脚上，既不方便，又不卫生，心想，如果有双贴肉的小脚袜子，就好了。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丈夫。于是，辜鸿铭猛然想起，上海有爿南洋袜厂，何不为妻定做几双小脚袜子。于是，他从北平（京）千里迢迢专程来到上海。南洋老板余乾初，见是大名鼎鼎的辜鸿铭先生，自然格外巴结，不仅满口答应“量足制袜”，而且还特地染了多种色彩的纱线，把小脚袜做得五彩缤纷。辜鸿铭看了，赞不绝口地说：“妙哉，金莲袜也！”余乾初一听，正中下怀，就顺水推舟地拿出文房四宝，恳请留下墨宝。辜鸿铭正在兴头上，自然满口答应。当即挥毫写下了“金莲袜”三个遒劲的大字。落款“辜鸿铭”。余乾初如获至宝，用镜框悬挂在店堂上，以招徕顾客。
叁 张劭棠开创袜衫工业
余乾初知人善任，晚年把“南洋袜厂”交给自己的学生又是同乡的张劭棠经营，并委以总经理的重任。张劭棠不负期望，为了把“南洋”做大做强，成立了“南洋袜厂股份公司”。除了加强广东路的“南洋袜厂总号”外，1927年在闹市区南京东路558号开设“南洋袜厂南号”，而后又在法大马路（金陵东路）开设“南洋袜厂东号”。但是，随着南洋袜厂销售的扩大，靠原来手工作坊生产的袜子显得捉襟见肘，于是张劭棠募集资金，先后在南京东路盆汤弄开设大东袜厂和在法大马路开设勤兴袜厂。生产质地优良，美观大方的120支纱“多福牌”和“黑猫牌”麻纱袜及丝袜。既满足了国人的需要，又有力地抵制洋袜的倾销。特别是丝袜，还配合了旗袍的流行与发展。从前，上海滩许多谚语中有句“要买衫袜只有到南洋”。
这是当时上海市民对南洋袜厂的一句信得过的赞语，但人们会问：“专门卖袜子起家的南洋袜厂，什么时候开始同时又做起‘衫’生意呢？”这要从“张劭棠改制长袖子汗衫”的故事说起。1918年的夏天，有个日本商人到南洋袜厂兜售长袖子汗衫。当时已是南洋袜厂经理的张劭棠见到这种针织汗衫新奇而惹目，就把它买下来。因为当时市场上尚无汗衫，加上天气炎热。张劭棠就吩咐工场间老师傅把长袖子改成短袖子，并钉上“南洋袜厂”标记出售。想不到几百件短袖汗衫上柜销售，就被顾客抢购一空。张劭棠因此得到启发，南洋袜厂从此开始经销汗衫。先是从日本商人那里进货。后来汗衫生意做大了，索性把勤兴袜厂改建成“勤兴衫袜厂”，既生产袜子，又生产汗衫。并且把南洋袜厂总号、南号、东号、大东袜厂、勤兴袜衫厂及老店广升祥六家股份企业联号建立“六合公司”，以增强衫袜经营的整体优势。至此，张劭棠掌管下的“南洋”，成为当时远东最大袜衫企业。
肆 丝袜促进旗袍流行
上世纪20年代开始，旗袍逐渐在上海滩上流行，催生了丝袜的发展，同时还衍生了修补丝袜的行当。因为，丝袜、尤其是长筒丝袜，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女性穿短旗袍和穿长开衩旗袍裸露大腿的尴尬。20年代末，上海滩上有个叫林黛玉的风尘女子，雇了一辆黄包车在闹市街头兜风。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长开衩旗袍，坐在黄包车上，脚跷二郎腿，招摇过市。一路上引来大批市民围观，有啧啧称奇者，也有嗤之以鼻者，更有大声谩骂斥责者。连巡捕房也出面干涉，说是“此举伤风败俗”。但这位“林黛玉”却辩白说：“侬看见吗？阿拉身上不是穿着长筒丝袜吗！”弄得巡捕语塞，只好让她继续招摇过市。然而，有位好事的小报记者还是在“花边新闻”上写道：“花花世界，有一女子坐黄包车兜风，竟脚跷二郎腿、大腿全裸而招摇过市，有伤风化！”上世纪30年代，美国杜邦公司发明了尼龙丝袜（俗称“玻璃丝袜”）。这种被誉为“第二层皮肤”的丝袜，由于均匀分布的弹线，穿着贴身舒适却不紧绷又非常透明而保暖。
在自然光线下，脚部中央形成一道神奇的玻璃丝光，让腿部立体而更修长。更加神奇的是，这种含有“记忆性纤维”玻璃丝袜，若不小心发生钩纱现象，只消用手顺着纤维方向轻轻一拨，便可恢复原状。从此袜子品种日新月异，袜子从“配角”成为“要角”进而成为“腿部时装”。那时虽然还没有“连裤袜”，但由于“长筒玻璃丝袜”和“超长筒玻璃丝袜”的面市，摩登的女性，穿上这种玻璃丝袜，再穿着那紧裹全身，曲线毕现、两侧开长衩的旗袍和高跟皮鞋，走起路来，玉腿时隐时现，是美、是迷、是露、是掩，羞羞答答，朦朦胧胧，美不胜收！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滩上的许多明星和名媛都喜欢这身打扮，电影明星阮玲玉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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