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爱做茶叶

 

“五一”期间，我给守在老家的母亲打电话，母亲高兴地说：“小叔在南宁的工程包下来了，过一阵子带点‘谷雨前茶’去给你吃。”

“妈！不用了，我有茶叶吃。”我知道母亲好人客，左邻右舍都爱来我家串门，坐一坐、聊一聊，吃着母亲做的好茶，每年用来待人客的茶叶就要十来斤，都是母亲自己做。

“我知道你喜欢吃茶叶，外面买的茶，比不上自家做的，吃得让人不放心……”说着说着，母亲又重复开了以往的叮嘱。

也许是我隐隐记得，进入五月份，母亲节就快要到的缘故吧。我感到一股暖流直往上冲，两个眼睛立刻被闯得模模糊糊，嘴上没有了往常一些“我知道了、我没有了、我会注意”的话语，仿佛母亲的叮嘱不再单调，似乎随着电波在起舞，又像儿时百听不厌的摇篮曲，一句一句扣动着我的心房……。

家乡有个风俗，只要人客进门，主人都是左手端茶，右手上烟，那怕你刚在张三李四家吃过了，那怕肚子吃得鼓鼓响，也要再为你上一杯茶，当然极少给女性上烟。

虽然那时候，村子里都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但待人客的茶叶是不能省的，这样吃茶叶的事情就落在了家家户户的妇女身上。她们就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种上一些茶树，做好、备好待客的茶叶。这其中，茶做得最好的当数我母亲。

我从小就是吃着母亲做的茶叶长大的，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最忙于摘茶、做茶，最勤于一个一个、一遍一遍地给人客泡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也正如此，十里八村的都晓得我母亲做的茶好吃，也都喜欢吃我母亲做的茶叶。当有的人客不停地说着母亲做的茶叶好吃时，母亲总会说：“好吃，等下就拿点回去吃吧。”特别是城里的亲戚到我们家吃上母亲做的茶叶时，都说比外面买的茶好，都想要向母亲买些；这时，母亲一边说着买就没有了，一边转到里屋，从那圆鼓鼓的大肚子瓷塘里掏出一些茶叶，用塑料袋装好，待人客要走时一把塞进人家手里，一边说着：“一点点，拿回去尝尝。”

是啊，母亲做的茶叶，是那么的香，那么的好吃。那熟悉的茶叶，我忘不了她们那细长的身材，有如农家妇女，一身黑色衣服，虽少了一份娇艳，但尽显质朴和健康；放入瓷杯，倒上开水，就像刘谦表演的魔术，瞬间，在沸水中舒张、翻腾着的漆黑茶叶，随着一阵淡淡的清香，变成一个个身穿翠绿色长裙的少女，尽相出“浴”，有如出水芙蓉。

是啊，多香多美多甜的茶叶，又怎能不让我的思维随着那袅袅漂升的茶香而去呢。

记得母亲说过，自家做的茶叶，要算“谷雨前茶”最香最好吃；当然，做得好才能好吃，这做茶叶也是很有讲究的。在摘茶、洗茶、揉茶、炕茶几个环节中，要数揉茶、炕茶两步最为要紧。

揉茶的诀巧是力道要恰到好处。用力大了，就会揉老揉碎，变成细未，那就是最次的了；用力小了，该揉掉的茶汁揉不出来，就不熟，那也是无法让母亲拿出来招待人客的，揉得最好的茶相应该是，翠而不绿，软而不碎，粘而不连，放在张开的手上，轻轻一抖，茶叶就会从张开的手指间滑落。炕茶最为关键的就是火候了，要好几个时辰，不能大，也不了小，要见烟不见火，我想应该叫“烟火”吧；如果想要茶香，就要在烟火中放入一种老家叫“黄藤”的茎类植物，这样炕出来的茶叶，吃起来才香。当然，摘茶和洗茶也不能马虎，摘茶不分新老叶的摘，尽把老叶摘进来，茶叶就不细嫩；洗茶一定要勤快点，多洗两遍，茶叶才干净，吃起来才让人放心，懒人是做不出好茶的。总之，做茶如做人！

是啊，做茶如做人！我说母亲做的茶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人好吃呢。

眼下正是雨时节，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在摘茶，在洗茶，在揉茶，在炕茶，这有如一幅一幅美妙绝伦的画面，真想让她定格在永恒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