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 北 观 察

2009-07-06

位于陕北的米脂，因“米汁淅之如脂”著称，黄土山和窑洞勾勒出黄土高原辽远高亢的独特魅力。作为黄河文明重要发祥地，米脂历史悠久，人才辈出，而在这块土地孕育出的女子——米脂婆姨，更是塞上江南一道靓丽多姿的人文风景线，她们不仅给世人带来有关美的梦想和浪漫，也使米脂这一名不见经传的黄土地承载了更多有待破解和传承的“米脂婆姨”文化思考。正如当地民歌所唱：奔月的嫦娥出水的莲，米脂的婆姨赛天仙；端格正正身材俊格蛋蛋脸，白格生生皮肤毛格闪闪眼；走路好似（哪）风摆柳，唱歌就像（哪）泉水流；聪明贤慧双手手勤，能文能武心眼眼好；山丹花开满坡坡红，米脂的婆姨一代代好；无定河滚滚喊前进，米脂婆姨的明天更耀人。

米脂婆姨 骑在骆驼背上的红颜

民俗迎宾

文艺汇演

俏妹子

李锐正在剪纸。 　　杜海斌摄 　　米脂，古称“银州”，这座古老的城镇，至今仍保留着古朴淳厚的风韵和传统文化气氛，石板街上古老的店铺依存，老中药铺仍然是高柜台、黑柜木头抽匣装药、用戥子称药，窑洞式的商店专营地方风味“驴板肠”，狭窄的石巷把我们引进四合院式的窑洞古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由于米脂地处黄土农耕文化与大漠游牧文化的结合带，具有“沃壤宜粟”的独特地理优势。同时，绥米一带是陕北文化的原生区，天时地利就造就了这里美丽、智慧、贤惠、能干的米脂婆姨。据《米脂县志》记载：号称四大美女的貂婵就是米脂人。据当地人介绍，建国后的许多省、部及中央领导娶的都是米脂姑娘，有人戏称米脂是“丈人县”。 传说·英雄美人之乡 　　“女有貂蝉盖九州，男有闯王举义旗。”从某种意义上讲，米脂可称是英雄美人之乡。一个是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一个是明清的农民英雄李自成，两位米脂“先贤”的传说故事给这座小城笼罩上神秘而高贵的面纱。　　有人说,米脂的姑娘是遥远荒僻的西部山地上生长出的灿烂之花；有人说，米脂姑娘的美中带有阳刚气。米脂水也叫桃花水，清冽而细柔，滋润出米脂姑娘粉嫩的面庞；米脂的地肥沃而宜于种植，谷子碾成金黄小米，煮成飘着油脂的小米粥,女人吃了长得漂亮，如花似玉，肤色虽比大城市女子略深些，却不失黄土高坡赋予她们的特殊魅力。　　当地流传，貂蝉就因为常饮花露，出落得水灵，成为百里挑一的俊姑娘。据说，米脂杜家石沟乡的杜兴庄村有一个貂蝉洞，那是貂蝉出生的地方。貂蝉洞坐落在一个深沟的底部,洞内怪石嶙峋神秘莫测，洞外碧草丛生绿树成阴。相传当年貂蝉出世时，这里百花凋谢，应了貂蝉为“羞花”之貌的说法。古人把绝世四大美女描绘成羞花（貂蝉）闭月（杨贵妃）之貌，沉鱼（西施）落雁（王昭君）之容而貂蝉列首，可见是貌美之最。　　而在历史上，除了三国的貂蝉羞花闭月，米脂也从来不乏美女。从米脂出土的汉画像石《伏羲女娲图》、《乐舞百戏图》中可以发现，在汉代之前，米脂的女性俊俏雅致，能歌善舞，聪慧干练，持规执矩，成为陕北妇女的佼佼者。　　记得米脂还有一句话，叫“东湖柳、女人手”，说的是米脂女人有双巧夺天工的手。草帽、蒲篮、草垫在米脂女人洁白如玉的手中变成一件件艺术品；儿婚女嫁之时，更可看到姑娘媳妇和老奶奶们仅凭一把剪子，上下翻飞变出活灵活现的各种动物和花卉以添喜气。　　如今，貂蝉虽已飘然远去，但米脂的巷陌、街衢、山间，处处渗透着美的气息，米脂婆姨面颊的红润、光亮、喜气洋洋，恐怕没有人能否认淳朴的米脂姑娘开朗豪放、热情豁达、充满生命活力、心灵手巧的健康之美。 史实·巾帼光彩绽放 　　米脂婆姨是美丽的代名词，可这不仅仅体现在以容为美的狭隘之美，更表现于她们在战乱年月勇做巾帼女，和平盛世立志创大业，其内涵丰富多彩。　　明清之际闯王李自成的夫人高秀英，过黄河跨长江转战南北，英武盖世；在澳门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的濠江中学校长杜岚；唐山大地震天塌地陷，米脂籍女兵高东丽临危不惧，第一个把地震消息传送出去而献出年轻生命；上世纪二十年代，高佩兰女士在陕北率先创建女子高级学校；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众多米脂女子“脚不缠，发不盘，剪个帽盖搞宣传，当上女兵翻大山，跟上队伍上延安”；沙家店战役前夕，米脂婆姨5天完成军需干粮5万斤、推面2万斤；抗美援朝战争中，她们为志愿军缝制钱包、鞋垫等1.36万件。　　值得一提的是在解放战争时期，那场对西北战场胜利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沙家店战役中，现在的米脂百姓还自豪地说：沙家店战役的胜利，米脂婆姨是出了大力，作了大贡献的。当时，米脂人为能供给解放军的吃喝，各家各户的大牲灵被通通杀掉；迫于支前无粮，地里半熟的庄稼也提前收割了，这在米脂历史上都是头一回。　　经历过沙家店战役的老人们说：米脂要解决的不只是解放军的吃喝，沙家店那边枪弹声一息，咱们队伍就押着几千窝头丧气的俘虏沿着沙家店山沟往无定河川走。为了给这些人解决吃喝问题，米脂的婆姨们都提前赶到了无定河川，垒灶架锅，烧水做饭，长长的无定河川里，每十里设一水站，每十五里设一饭站，整得无定河川炊烟弥漫，人群逶迤，好像一条蜿延盘绕的长龙！　　米脂婆姨中有作家、画家、歌唱家、表演艺术家、教育家，有女博士、教授、研究员，有国家级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五好家庭代表、模范教师……充分体现米脂婆姨聪颖智慧之美。　　现在的米脂婆姨遍布祖国的大江南北，成为社会各界的精英。有关报道显示，从米脂女校走出来的米脂婆姨当上省部级和厅局级干部的少说也有近百人，而县团级以上的至少也有580多人。 文化·米脂婆姨现象 　　“米脂婆姨绥德汉”之民谣唱响中华大地，以妇女群体形象定格并备受海内外推崇的，国内仅有“米脂婆姨”。而“米脂婆姨”这个在文化发展过程中显著地具备着带有典型和标志作用的事件，并具有外在的特色和观念的特色的文化现象，一直被国内外专家、学者追踪探索。　　1995年5月15日《人民日报》之《读者想知道的地方》栏目，在一版以《美哉：米脂婆姨》为题，大版块报道米脂婆姨，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日本学者深尾叶子在20年里几乎每年在调查村——米脂杨家沟一住就是几个月，研究米脂婆姨，研究陕北文化。她出于对米脂婆姨的深刻理解和崇高敬意，以米脂婆姨为荣,自誉为“米脂婆姨”，做一名荣誉米脂婆姨。日本早稻田大学太平洋研究科教授、政治经济学部教授西川润先生，2003年8月21日到米脂考察座谈时提议,“请大家把对米脂的印象用一句话表达出来”，叶子女士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讲，“我认为米脂婆姨这个品牌知名度太高了”。农业部国际合作司向虎研究员讲，“米脂女子家政学校,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对于米脂婆姨的文化现象的认识，说到底指的是米脂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　　米脂是陕北文化沉淀的富集区，米脂文化带有浓厚的黄土气息和强烈的黄河气派，淳厚、朴素。不论是质朴大方、精巧韵趣的汉画像石，还是甘醇朴实、豪放气派的民歌，不论是独树一帜的唢呐，还是丰富多彩的民间剪纸，不论是形象逼真的石雕,还是生动稚拙的面塑、泥塑，都别具特色。　　特别在教育文化积淀深厚上，米脂有几千年的文明史，历来重教兴文，享有陕北文化县美誉。清光绪年间，三科大比，米脂独中5名进士名震三秦。近代马子衡（同盟会会员）、马师承（参加辛亥革命）、李鼎铭、杜斌丞、高佩兰等仁人志士，先后创办了杨家沟马氏讲堂、印斗临水寺小学、杨家沟马氏女校等学校,培养出大批栋梁之才。　　米脂文物更是丰富，古迹众多。县博物馆收藏文物二千余件，有远自中生代三叠纪（距今2.25－1.8亿年）的生物化石,唐宋以来的瓷器、货币、刺绣、书画等。全县共发现文物单位（遗存）150多处。其中古遗址44处，古建筑56处，古墓葬13处，石窑5处，现代史迹12处。全县共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3个,全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个，县级文物保护单位8个。　　这些历史文化资源的禀赋恰恰印证了陕北文化源于绥米的说法。根据西方主流学者的研究结果：文化能够决定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的前途与命运。而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在接受美国一家媒体采访时，也曾明确提出这一点。他强调文化才是一个社会能否进步的决定性因素，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有着资源优势的米脂其实也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品牌·良性发展依托 　　2003年，见多识广的米脂人敏锐地意识到“米脂婆姨”的品牌价值,于当年11月在国家允许注册的45个产品与服务大类中选出了33类，注册了“米脂婆姨”,并全部获得审批。随后，县上依托县职教中心，创办了“米脂女子家政学校”。　　这些举措，在当时的陕北赢得了掌声一片。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当家政学校的毕业生在一夜之间走向全国各地后，赞誉更不绝于耳。据统计，截至到2009年，米脂累计向外输送学员4690名，分别安置在北京、西安、内蒙古、江苏等大中城市，就业率高达98％，稳定率在95％以上。　　不过，当初抢得先机的注册品牌给米脂人带来了看得见的实惠，但依托品牌的发展之路却是艰辛而漫长的。　　“发展文化首先需要的是资金，像米脂这个经济基础比较薄弱的小县，这几年，我们真是要勒紧裤腰带来重视文化旅游的发展呀！”一位米脂县的干部如是说。　　资金确实是制约米脂文化旅游发展的瓶颈，还不仅如此，文化事业更受封闭的地理环境和自给自足传统农耕生活文化观念的束缚。就拿“米脂婆姨”的家政品牌来说，由于陕北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和陕北传统观念的影响，米脂女子家政学校从2006年开始就出现生源短缺的困境，“米脂婆姨”家政品牌的正常运行危在旦夕，米脂百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米脂的父母官更着急。　　于是，米脂县政府一方面坚持特色农业发展和工业项目带动园区支撑的路子，另一方面从本着经营城市理念，加强市容环境管理，城市景观、环境卫生、文化品位等方方面面的同时，以达到在潜移默化中来转换百姓的观念。在此期间，投资2500万元在今年完成了滨河文化广场建设工程，为建设宜居城市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米脂是一个‘文化大县’，我们不仅要把‘米脂婆姨’打造成为劳务培训输出的知名品牌,还要打造成为米脂独特的人文旅游品牌，以及周边地区各行各业都能共享的知名品牌。”这是米脂县县长姚宏的构想。　　姚宏的发展构想与早在2002年武汉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张晓萍提出的观点：经济中文化的、知识的、信息的、科技的乃至心理的因素已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的以至支柱的产业有异曲同工之意。的确，经济的发展需要文化支持，离开了文化的支持，经济的发展是难以为继的。　　谈起下一步的工作，姚宏满怀信心：“继续狠抓以‘米脂婆姨’为品牌的劳务输出产业；积极开发以‘米脂婆姨’为主打品牌的文化旅游产业；依托‘米脂婆姨’品牌，大力扶持和发展民营经济。” 当代·怀揣美德前行 　　偏远的山沟，贫困的土地，成了纯朴的米脂婆姨成长的乐土，她们终年在这块土地上辛劳，炼就了勤劳坚强的性格，这种美的品质注入了她们的骨胳和肌肤。　　“弟媳伺候瘫痪的哥哥近8年，不容易啊，没有她，这个家早就‘烂杆’了，这样的好人天下难找！”在米脂县杨家沟镇宫硷村，提起武峰，村民有着说不完的敬佩和赞叹。　　武峰从小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爷爷奶奶长年卧病在床，母亲对两位老人的精心伺候，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深深的烙印。随着年龄的增长，武峰的家庭生活逐渐有了起色，然而厄运又一次降临她的家庭，在她21岁正待出嫁的那年，父亲摔成重伤瘫痪在床，她推迟了婚期，支撑着苦难的家庭。　　两年后，经人介绍，她与高生和结婚，一过门却发现高家比自己的家还穷，丈夫不但没爹,而且还有个因类风湿关节炎失去劳动能力、没有结婚的哥哥。9年前,命运多舛的她经历了人生的又一次考验，先是婆婆一病不起，所有的家务全落在她的肩上，在没日没夜精心服侍了4个多月后，婆婆去世，紧接着第二年秋天,丈夫的哥哥类风湿性关节炎病情加重，瘫痪在床,于是,武峰开始了8年照顾丈夫哥哥的征程。　　2007年4月，大哥便秘严重，武峰请医生开了一剂泻药，谁知吃了以后，却腹泻不止。有一天武峰进了大哥的门闻见刺鼻的臭味，他问大哥是不是大便了，大哥满脸通红地说：“没有，没有”。武峰一看就明白了，说：“我伺候你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咱们可是一家人啊”，她毫不嫌弃地给大哥清理粪便，拆洗被褥。有一天她发现大哥的衣物上有便血，赶紧叫来医生输液，就这样，在她8天8夜的细心照顾下，大哥的腹泻才治好。　　在武峰大哥的炕头有一个药箱，里面放有各种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药。武峰说起这些药如数家珍，其中一种吃了疼痛症状明显减轻的胶囊药就是她四处求医打听到的。武峰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大哥的关节炎好起来。为此，她平时省吃俭用，打零工攒钱为大哥买药。去年，她从外地打工的亲戚口中得知，青海有一种名贵的药材，可以治好这种病，于是她毫不犹豫买了2486元的药，谁知吃了之后一点效果也没有。这2486元的药费，对这个一年收入只有三五千元的家庭来说，负担之重可想而知，但武峰到现在仍没有放弃给他治病的念头，仍然四处打听治关节炎的药。　　在米脂，像武峰这样感人肺腑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这一幕幕使我真正领略了“米脂婆姨”别样的美丽，这种美在传统、规范之中充满着激情和对个体自由的追求。在陕北高原粗砺的土壤上，米脂婆姨展示了人与自然、传统与美德之间交融中的美感。 （本报记者 杨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