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两匹马

在历史上，中国人有过两匹马。一匹是“白马非马”，另一匹是“指鹿为马”。请别小看这两匹马，其意义深远，不可小觑。

“白马非马”说的是战国时代有个叫公孙龙的辩士欲骑马进城，被守城兵丁喝住：“马不能进”！公孙龙非要骑马进城，他仗着自己有知识，能说会道，就讲了一通“白马非马”的理由，他问人家：“世界上白色的东西都是马吗？”兵丁说：“不是。”“那就对了，既然白色的东西不是马，那白马也不是马了。”公孙龙说着就策马进城，扬长而去了！

且不说，当时的兵丁缺少文化，被公孙龙咬文嚼字蒙了一头雾水，竟无言以对。但就公孙龙而言，作为一名大知识分子，为了区区一点骑马的便利，就不惜编造一套荒诞说辞来为自己的需要服务，实在是失却了知识分子的求真精神和君子风度的。

马不能进城，兴许是当时地方政府考虑到交通安全需要而设立的一种规章制度，如同我们现今道路交通管制上设立的双通道、单通道等，作为社会人理当遵守执行，而公孙龙却公然破坏之。

马不能进城，指的当然是白马、黑马、红马、棕马、大马、小马、母马、公马、肥马、瘦马，所有马类都不能进城……公孙龙何以能一言以蔽之“白马非马”呢？

莫非知识分子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编造谎言，混淆是非、出卖良知？这样的知识分子何来人格独立之精神？以笔者观之，是有辱于知识分子脸面的！

但当我看到，后人在评述文化遗产时竟然感叹曰：韩非子的“白马非马”体现的是中国古代人的智慧时，才猛然省悟到，原来欣赏“白马非马”精神的知识分子至今还大有人在。

他们的存在，所以报刊上时有新论：如中国传统文化可以取代普世价值、中国人国民性里没有劣根性、说中国国民族素质差会对中国人在世界上崛起产生不利等……其中不究其理、不求改变、不言是非的精神，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再说说第二匹马，“指鹿为马”。指鹿为马说的是宦官赵高欲取代秦二世胡亥的皇权，想试试自己的权势威慑力有多大，于是叫人当着群臣的面送一只鹿给胡亥，并说这是一匹马。胡亥笑曰说：“丞相你说错了，这是一匹马。”赵高面相群臣厉声责问：“这是什么？”众人惧怕赵高权势，似有杀头之罪，只能唏嘘应之，此乃为马。

与“白马非马”相比，“指鹿为马”显示的是一种强权意志，它不需要通过知识分子的虚于委蛇、咬文嚼字或诡辩绕舌来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只需仗着强权暴力就可轻松搞定整个是非颠倒。

中国人历史上的这两匹马，前者是马，但知识分子可以根据利益需把它变成“非马”，而后者的“指鹿为马”，鹿本非马，却可以在强权之下充当“真马”。

这“两匹马”彼此呼应，上上下下折腾了那么多年，现在读来，真的令人感慨万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