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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樱桃小楞子 一半聪明一半呆,三分早熟七分晚熟,清澈见底深不可测
我最后一次见到传统的乞丐是在去年,一家人正在堂屋里吃饭,一个外地口音的乞丐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只在那里唱着数来宝一类的歌谣。虽然当时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但从音律和表情上来看,大约是些吉祥话。我惊异于如今还有人用如此古老的技术固守着一个行业的传统,他要是多会几段,或许能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我当时那么想着。
大约只有农村还能看到那样的人,那样的景象,城市里的乞讨业早就不是那么一番光景了。记得20年前,乞丐大约有两种,一种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定点划片守株待兔的,另一种是走街串巷痛诉不幸遭遇的,现在想来,大概“游商”的脑子更灵活一点儿。后来听说很多孩子被拐卖,甚至被打断了腿在街头行乞,要来的钱还得回去交给乞丐头。这种方法实在是很不合算,从人性角度讲太残忍,从经济角度讲也并没先进到哪儿去,只相当于开分店,虽然是白来的分店,可是增加了管理成本,孩子得有人盯,没要到钱也得管饭吧?
再接下来,各行各业都讲究创新了,乞讨业也开始百花齐放。据我的零散观察,目前的乞讨思路分为两种:一种是传统的诉苦类,卖的是同情心;另一种是先进的时尚类,讲究体验经济。无论方法怎样,新乞丐的共同点是理直气壮了,体面了,数来宝不唱了,“可怜可怜”不说了。跪着趴着挣钱,那都不叫本事,坐着聊着把钱赚了,才叫能耐。
有几种传统的形态也许大家都见过。比如一位老人躺在街头,旁边一位年轻些的说是父母生病,没钱看病,边磕头边要钱,甚至急得飙泪,让人真假难辨。还有几位常年在北京八通线地铁乞讨的职业乞丐,穿得干净朴素,一人背着音箱,边走边说他的家人得了眼病,请大家帮忙筹钱看病。后面的盲人大概是轮班制,于是前边那位今天说妻子病了,明天说儿子病了,后天改成老妈病了,每天乘八通线上班的乘客就这么看着他一天天演下去。当然最常见的还是地铁里唱一段说一段的,他们的成本是一个大功率音箱和每人一张地铁票,一边放着通俗爱情歌曲一边缓慢前行,在伴奏的间隙讲一讲感谢的话,而且台风很好,讲的话也得体。他们大多是残疾人,摸准了地铁的非高峰时段准时上下班。虽然也是博得大家的同情,但其表现出来的尊严感倒是让人敬佩的。
小姑娘坐在路口的戏码常见于前些年,一般用粉笔在地上写着她的钱包被偷了,要回家上学云云,长得也是一副学生样,就那么腼腆的坐着,一句话不说,谁打那过谁都觉得,这孩子,可怜见的。这样的方法曾经风靡一时,收效颇丰,可是很多路口都有个小姑娘的时候,人们就开始怀疑——一个单独行动的女孩,又没什么行李,偏偏随身揣着个粉笔。这大概算是乞讨行业一个成功的技术创新案例,但复制得多了,也就被拆穿了。还有一种,目标客户是女白领,一般发生在上下班路上,我就遇到过不止一回。第一次是在王府井,对方是位外地的中年人,走路很慢很疲惫的样子,一开始是问路,问的地方相当远,当你惊讶的时候他就顺便说是从五棵松过来的,要去望京看病,没钱乘车,一早上没吃饭没喝水,走过来的,然后问我要10块钱,我就给了。后来在通州也碰到过一回,我听完没有搭理,对方很不满意的嚷嚷:“怎么走了呢?”从西四环走路到通州,30多公里的路,我断定他到了这中气不能那么足。再说,什么病非得到通州来看,西边没有大医院么?
最近的行乞脚本是“千里走单骑”,一个或几个穿着专业骑行服的人,推着一辆能环青海湖的专业自行车,说是一路骑行穷游至此,希望得到大家支持。真假暂且不论,光这个由头倒是很时尚的。不过仔细想想,他们大概不是想以顾客的数量取胜,而是想捞一票大的,若捞着了还好,捞不着真是白白准备了一身专业装备,还得免费陪聊,花费时间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从抓住人们图个吉祥的心理,到博取同情心,包括与行骗的跨界,行乞业终究变化不大,然而从比惨到比时尚,从混吃喝到买房买车,行乞的观念倒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与网络乞丐相比,线下的这些创新都OUT了。网上有“史上最牛80后网络乞讨买房结婚”的报道,百度里到处有人在问如何做个成功的网络乞丐。我想,在当今的中国,行乞已经成为一门融合了经济学、消费者心理学和互联网思维的朝阳行业,向着不可估量的方向蓬勃发展。从业人员早就突破了羞耻感的壁垒,他们很坦然的说,这是慈善,是拉动内需。马佳佳靠网上募集的资金上了中欧工商管理学院,这不是乞讨,是公关,甚至是众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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