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报

　　此前存有一套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的《吴梅村全集》，近日同窗好友寄来一本《吴梅村词笺注》，引起了我对明末清初贰臣文人的兴趣。

　　贰臣现象自古有之，在诸侯争霸或朝代更迭时期，总会有一些身仕二朝甚至三朝四朝的人物，“托生理于四方，固朝秦而暮楚”，把这一群体用“贰臣”一词定义，则是乾隆皇帝的独创。像清初的贰臣群体那样，影响了一代士人的心态，对文学嬗变起了巨大作用；即使放眼世界历史，恐怕也不多见。然而，长期以来，受忠孝观念的影响，贰臣为人所不齿，故论者大多对其一笔带过。

　　今天的苏州阊门外山塘街775号，是明末五义士长眠地。“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这是张溥所作《五人墓碑记》中的两句，此文是为表彰苏州市民反抗阉党的暴动而作，传诵至今。“吾社”指应社，明末文学结社颇为流行，江南一带几个文学社于1624年合并成立应社，以应天府而得名，它的成立标志着江南文人集团的联合。

　　应社是在张溥、张采二人的鼓动下成立的，初衷是为改变江南文人的晦涩文风和受心学影响的谈禅说“空”，发扬儒家经典的微言大义。可是，应社很快卷入东林党和阉党的政治斗争。其中，最具标志性的事件就是应社成员参与了1626年的苏州暴动。是年春，“钩党之捕遍于天下”，当逮捕苏州周顺昌的消息传开后，在应社成员杨廷枢的带领下，数千市民拥至衙门，要求释放周顺昌；遭拒后，群情激愤，捣毁衙门，打死缇骑，冲击驿站。最终周顺昌受酷刑而死，暴动为首的五人也被处死，应社由此卷入政治漩涡。

　　1629年，也就是崇祯帝登基后的第二年，阉党覆灭，应社的阵容继续扩大，建立了一个更大的联盟，定名为复社。正因同阉党势不两立，张溥自认继承了东林党的衣钵，但最终成为党争的陪葬品。

　　文学社团之所以在晚明蓬勃发展，是同明代经济文化发展大势相一致的。经济增长，尤其商品经济的发展，使江南出现了大量中产家庭，文化教育普及，造纸、印刷技术不断进步致使出版业繁盛，参加科考的人数空前增加，书院、诗社、学社异常发达。社会上的奢靡、浮躁之风日盛，加上宦官专权与吏治腐败，一部分文人开始走复古之路，发起古文辞运动，讲求经世之学，以图中兴。然而，文社与科举、科举与政治之间的紧密联系，让文社从一开始就不可避免地参与到政治中，成为党争的工具。清朝入主中原，文社的很多领袖成了遗民或贰臣，这也就为“贰臣文学”埋下了悲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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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臣文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