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英│中华精神现象学大纲

2010年9月，《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47卷 第5期）推出特稿。其“主编按语”说：

以黑格尔研究著称学界的张世英先生，在望九之年完成了力作《“东方睡狮”自我觉醒的历程———中华精神现象学大纲》，令人感佩! 论文首倡中华精神现象学，稽述远古，参伍因革，绾合中西，肇开贤蕴。其现实意义重大，学术价值弥珍。全文共分六篇，自本期始连续刊出，敬请哲学研究者和爱好者予以特别关注。本刊编辑部亦以此特殊形式敬贺世英先生九十华诞!

张世英先生的六篇文章分别是：

一、“东方睡狮”自我觉醒的历程

二、思想的一元化

三、中华思想文化史上自我的朦胧觉醒

四、自我觉醒历程中的另一番景象：佛教思想的输入

五、从“天理”到“人欲”，从“理学”到“实学”

六、西方的“船坚炮利”对“东方睡狮”的震撼:西学的第二次输入

在第一篇文章开头，张世英先生交代了他所设想的“中华精神现象学大纲”的主要纲目，落实到章节。这里便将这部分内容刊出。至于六篇文章的详细内容，如有兴趣，读者可以根据本社提供的期刊号，自行找来一观。

“东方睡狮”自我觉醒的历程

——中华精神现象学大纲（之一）

节 选

19世纪中，从西方传来一种说法：“中国是一头东方睡狮，一旦惊醒，就会震撼世界。”姑不论此语原来的论据如何，我们仍然可以断言，这头“睡狮”，从未沉睡过，而是一直处于连续不断的伟大梦想之中。中华几千年的思想文化史，就是其梦寐追求的历史。中华思想文化所追求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它的追求一直处于梦境之中而未转化为现实?这其间究竟缺乏一点什么东西，能成为激活它“惊醒”的因素?本文的目的，就是想把中华几千年来各派各家(包括文学家、诗人)的各种思想观点以至情趣，作为中华文化之整体，几千年来梦想中的各种情节及其相互纠缠的历程，作一概括性的描述，从而窥见此“睡狮”的梦想之光辉、伟大及其长期未能惊醒的关键所在。

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是一部主要以西方思想文化为背景来描写西方人自我实现历程的大书。我受他的启发，颇想从中华思想文化史上自我显现的历程的角度和我的“人生四境界”论的观点，写一部《中华精神现象学》，来描述一下中国人自我实现的历程。但由于年龄的限制，这项大工程，只能寄望于后之来者。本文只是一个极其简略的大纲。

第一篇题为：光辉灿烂的童年。包括四章，即：无我的“仁”德之梦、“求知境界”之晚出、无我之美、怀瑾握瑜特立独行的伟大诗人———屈原的崇高境界。

第二篇题为：思想的一元化。包括六章，即：思想一元化初期“个体性自我”的闪光———贾谊卓尔不群的品格、孔子思想的变调———思想一元化之始创者董仲舒、处百家罢黜之世仍能成一家之言的伟大史学家文学家和思想家司马迁的“谤书”———《史记》、敢于“问孔刺孟”的“异端”———王充、科学求实境界与审美境界相结合的典范———张衡的自由精神、艺术中自我意识的闪现。

第三篇题为：中华思想文化史上自我的蒙眬觉醒。包括四章，即：自我蒙眬觉醒的哲学基础———玄学、道教“求知境界”中的自我觉醒、玄学影响下“审美境界”中的自我觉醒、陶渊明不“自以心为形役”的崇高品格。

第四篇题为：自我觉醒历程中的另一番景象———佛教思想的输入。包括四章，即：谈玄与成佛、佛教的中国化、柳宗元刘禹锡对佛教思想局限性的弥补和韩愈的一味排佛、佛道审美意识中的自我觉醒。

第五篇题为：从“天理”到“人欲”，从“理学”到“实学”。包括七章，即：“万物一体”之“仁”与名教纲常的矛盾、“仁”德中的自主与至公、人欲与功用与求知之公开倡导、不自由勿宁死的“真人”———李贽、从“文以载道”到“以美入情”、西学的输入为中华文化首创自我觉醒的新篇章、早期启蒙思想和“实学”的发展———朴学。

第六篇题为：西方的“船坚炮利”对“东方睡狮”的震撼———西学的第二次输入。包括三章，即：中华传统文化第一次吸收了西方“主体性”思想的新鲜血液、第二次西学输入对审美意识和文学艺术领域的影响、“五四”运动的伟大历史意义：“东方睡狮”如梦初醒。

最后是余论。

以道观之，物无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