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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巴特│“论莫扎特的自由”(节选)
【编者】本文内容选自经典与解释《论莫扎特》(2006年)的其中一组文章,即现代基督新教神学家卡尔·巴特在莫扎特诞辰200周年时写的四篇随笔,经典与解释的编者将其编入“论莫扎特的自由”这篇文章的标题之下。《论莫扎特的自由》和《说莫扎特》这两篇的文章,网络上多有发布,故这里不再刊载,只刊载前面两篇。经典与解释的编者说:“巴特的几篇短文虽属杂感性质,却透露出他的思想中一些颇为独特的方面,例如,他把莫扎特的弥撒曲与自己卷帙浩瀚的教义学联系起来:两者的本质都是堂皇上帝的荣耀。这些短小随笔不仅令人赏心悦目,也是研究巴特实现耕地有学术价值的资料。”
小编并非近来对研究巴特的思想,或是对基督教神学突然发生了兴趣。因此,小编的阅读是就巴特如何聆听莫扎特而随便一读。读罢,在巴特笔下的莫扎特音乐,几乎就是我们中国人所表述的那种“神品”,达到了一种不是莫扎特写音乐,而是天道假莫扎特之手,以音乐的方式呈现世间的至善境界。是否如此呢?读完这三篇小文,再回过头去点开随便一首莫扎特的作品,听一听,也许有不同的体会。若再进一步,这似乎又再次提示我们,什么样的作品才是真正好的艺术作品。小编注意到,巴特在《说莫扎特》中说,莫扎特的作品“不表现自我”,而在把艺术作为自我表达、自我宣泄的今日,这种“丧我”“破我”之艺术,又有什么隐喻呢?

论莫扎特的自由

我与莫扎特

给莫扎特的感谢信

说莫扎特

论莫扎特的自由

我与莫扎特

原载于1955年2月13日
《新苏黎世报》星期日版读者答问栏

要我简单谈谈“我对莫扎特的认识'?谈对一个人和他的作品的“认识' ,这是一件私事。所以,我为我可以从私人角度谈话而感到庆幸。当然,我并非音乐家或者音乐理论家,但对于莫扎特我却能够而且必须说出我内心的认识。我最早接触伟大的音乐——当时想必只有5、6岁吧——便是接触莫扎特。那是——当时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我父亲在钢琴上弹出的《魔笛》中的几个小节(“我的塔明诺,①塔明诺,《魔笛》中的男主角啊,这是多么幸……!”)。它“浸润着”我的身心。后来,我逐渐长大,最终成为老人。我听过莫扎特的许许多多、而且是完全不同的作品。时间越久,感受越深。莫扎特成为我此在的恒定因素。

有人曾经问我,难道我从我的神学观点方面考虑在音乐领域就没有发现完全另一类音乐家吗?我不得不承认(正如最近读到的那些奧里诺科河②奥里诺河Orinoco南美洲北部的一条河流边的印第安人第一次接触到欧洲音乐时的情况那样):没有,除了莫扎特,没有别人。我必须承认,多年以来(多亏留声机这项令人无比费叹的发明),我每天早晨总是首先听莫扎特的音乐,然后(姑且不说读报)方才研究教会教义学。我甚至必须承认,当我有朝一日升上天堂,我将首先去见莫扎特,然后才打听奥古斯丁和托马斯、马丁·路德、加尔文和施莱尔马赫在哪里。

对此我该如何解释呢?一言以蔽之,也许可以作如是说:游戏也属于每天所需的食物。我倾听莫扎特——只限于他,不论未成年的还是成年的莫扎特——在游戏。但是,游戏是要求去掌握的一项技能,因而是一件高尚而严肃的事。我在莫扎特音乐中听见了在其他任何人的作品中所听不到的游戏艺术。美的游戏的前提是,怀有对万事万物之中心点一一因为怀有对开端和终结的童稚般的认知。我听到莫扎特由这一中心点之中走出来,从那一开端和终结两个方面游戏着,我听到他为自己所设定的局限,因为正是这种局限赐予他以欢乐。当我听他的音乐时,这局限也给我以欢乐,给我勇气,给我安慰。其他任何音乐家都无缘为此而听到我说的一句话,这句话便是: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只对莫扎特表示景仰。(完)

给莫扎特的感谢信

原载于1956年1月21日
《卢塞恩新闻》周报读者答问栏

亲爱的乐队指挥兼官廷作曲家先生!

最近,有人突发奇想,请我与另外几个人一起为他的报纸写一封“致莫扎特的感谢信”。最初,我摇了摇头,目光不由投向废纸篓。可是,大凡与您有关的事,我是很少表示拒绝的。而且,您生前不是也曾不只一次地写过这类奇特的信吗?我为什么不可呢?您今天所在的地方,人们彼此间的了解,甚至对我们的了解——由于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必定胜过我们这里。所以,我本来就不怀疑,您早已知道,我从记事的儿时起便对您怀有感激之情,而且今后仍将感激您。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落墨成文,让您亲自看到我对您的感激呢?

首先,我必须作两点解释。其一,我是一个新教徒。据说,您曾说过,他们也许不能正确理解洗却尘世罪孽的上帝羔羊(Agnus Dei,qui tollis pecata mundi)这句话所包含的内容。请您原谅,现在您对此很可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我并非要用神学折磨您。您想得到吗?上个星期我千真万确地梦见了您。在梦中,我不得不对您考试(无法解释出于何种必要)。使我伤心的是(因为我知道,您绝对不可不及格),就我提出的问题“何谓'教义学'和'教义'?”我从您口中竟然未获得一个字的回答!!尽管我和颜悦色地向您暗示,让您想想您的——也是我特别爱听的——弥撒曲。这是个愉快的插曲,让我们不再去管它好吗?

令人伤神的是另外一件事。关于您,我曾读到,您在孩提时代就只乐于听行家们的赞美。您知道,人世间除音乐家外还有音乐理论家。您自己是集两者于一身,而我却两者都不是,既不会演奏乐器,也不懂和声学,对“对位法”的秘密更一无所知。尤其那些音乐理论家们——为了撰写一篇纪念您诞辰的演说稿,我正试图去破读他们写的有关您的书——真正让我感到害怕。而且,我面对这些专家们的研究成果真正非常担心:倘若我还年轻并有幸学习这门学科,说不一定也会与阐释您的创作的某些最重要的理论家发生冲突,正如40年前我与我的神学导师们所发生的情况那样。但是,无论怎么说,在这种种情况下,我作为外行应如何才能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换句话说,应如何才能让您高兴呢?

我感到欣慰的是,我也曾读到,您有时也为那极普通的人几小时几小时地演奏,只是因为您注意到,听您的演奏对于他们是莫大的快乐。所以,过去和现在,我每次恰恰也是以我快乐的身心来聆听您的演奏。我竟如此天真,我甚至不敢肯定,在维策瓦和圣·福克斯将您的生平和创作所划分的34个阶段中哪一个阶段的您离我最近。可以肯定的是,您在1875年左右已经崭露头角,大致如此吧。我向您承认——这绝非有意气您——我并不是听了您的《唐·乔万尼》和您最后创作的交响曲,也不是听了您的《魔笛》和《安魂曲》以后,而是在听了您的《哈天纳小夜典》和《第十一戏游曲》以后,实际上是在听《巴斯蒂安与巴斯蒂安娜》的时候,就感动得不能自己了,而且从此欲罢不能。可见,您引起我的兴趣和受到我的爱戴并非从人们将您作为贝多芬的“先驱”而称颂的那个创作时期开始的!我所要感谢您的,简言之就是我发现不论何时听您的音乐,我都被置于一个美好而有秩序的世界的门槛之前,这个世界不论在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是在雷雨交加之时,不论在白天还是在黑夜,都保持其美好和秩序,而我作为20世纪的人,每次都从中获得勇气(而不是傲气!),获得速度(而不是超速!),获得纯洁(而不是单调的纯净!),获得安谧(而不是懒散的静!)。有您的音乐的辩证法萦绕耳际,人们既可以使青春永驻,也能够让憩境到来;既可以工作也能够休息;既可以得到快乐也能够宣泄悲伤。一言以蔽之:人们能够生活。现在,您比我更清楚.为了生活仅靠音乐是不够的,哪怕是最优美的音乐。然而,确实存在着(事后和暂时!)有益于人生活的音乐,也有另一种于此罕有帮助的音乐,而您的音乐便帮助人们生活。因为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这一点,1956年,我虽然将满70岁,而您此时却作为二百岁的先辈徜徉于我们中间;还因为我觉得,我们这个愈来愈蒙昧的时代正需要您的帮助,所以我对您怀有感激之情。感谢您曾经存在,感谢您将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全部献给音乐、谱写音乐。现在,您仍然以您的音乐永生于世。请您相信,千万双耳朵、千万个心灵,不论是学有所成者,还是像我这样的学无所成者,仍然并且永远喜欢聆听您的音乐——而且不仅只是在您的周年纪念活动中。

您现在所在的地方演奏什么音乐,我只能作概然推断。我将我这方面的推断表述出来便是:我不敢十分肯定,天使们在赞美上帝时是否演奏巴赫的作品。但我可以肯定,倘若他们私下聚在一起,将演奏莫扎特的作品,可爱的上帝这时也会特别愿意倾听他们的演奏。当然,我作的这一推断也许是错误的。不过,您对此情况的了解反正比我更加清楚。我之所以提到这一点,只是为了向您形象地表述我的看法罢了。

真正如属于您的

卡尔·巴特

1955年12月23日于巴塞尔

以道观之,物无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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